26 根本無法釋懷
周圍人聲嘈雜, 處處都透着浮躁,寧婵卻在此刻突然平靜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很奇怪,一邊厭煩陳隽川的靠近, 一邊又因為他感到心安。
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陳隽川和她的初遇, 就是讓本來慌亂無助的她,在那一刻忽然得救。只是開頭就不好, 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 就是彼此折磨。
他們很少好好地坐在一起說話,分手前是這樣, 分手後還是這樣。
許知衡将寧婵護在身後, 問她發生了什麽,寧婵搖搖頭,答道:“已經沒事了, 不要緊, 我們走吧。”
她對陳隽川微微一颔首,小聲說了句謝謝, 轉身想要走的時候, 又被程桓喊住,他不滿道:“诶!你怎麽就走了啊,這麽沒良心的?”
話音剛落,就被陳隽川一個冷眼掃過去, 立刻噤了聲,扭頭看向別處。
寧婵點頭, 理直氣壯:“是,我沒良心,不行嗎?”
她的語氣太坦蕩, 以至于程桓都愣了一下,問陳隽川:“她以前也這樣嗎?”
陳隽川沒理他,“你現在回去嗎?”
他話說完,地上半死不活的趙焱被兩個朋友架走,兩個人像是生怕被陳隽川看到正臉,頭也不回地拖着趙焱離開。
許知衡湊近她,壓低了聲音問:“那個人是誰,到底怎麽了?”
寧婵也側過臉,小聲回答他:“是趙焱,我那個便宜爹的兒子,剛才跟他起了點沖突……”
兩個人竊竊私語的時候,身子也靠得很近,這一幕看在陳隽川眼裏,只覺得刺痛,眉間戾氣未消,沾着血的拳頭緊了又緊,還是無力地松開。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走了。”寧婵頭有些發暈,也許是因為酒的後勁兒上來了,現在很難受,不想在這裏多待,也沒心思糾結陳隽川為什麽會在這裏,只想趕快離開這裏。
被趙焱推的那一把,導致她現在走路都是強忍着疼,許知衡看出來她的不适,伸手扶住她,兩個人像是親密的挽着手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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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隽川又問她:“現在回去嗎?”
她很想說這和你沒關系,但是陳隽川剛才幫了她,做人也不能這麽過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許知衡沒有多說,出去的時候夜風很涼,許知衡叫了代駕,陪她一起回去。
只是一路上寧婵都沒怎麽說話,似乎是真的難受了,安安靜靜地閉目小憩,臉頰熱得厲害,頭也暈乎乎的。
等到了,許知衡扶着她下車,臉上滿是歉意:“早知道今晚會發生這種事,我就不帶你去了,還害得你扭到腳。”
“這是我運氣不好,又不怪你,沒人規定趙焱能去的地方我就不能去了。可惜今晚你本來可以和朋友好好玩的,讓我的事給攪和了。”寧婵真的不怪他,只是許知衡一副犯了大錯的樣子,倒讓她有些給人添麻煩的感覺了。
現在春寒才褪,寧婵就開始穿裙子,地下車庫冷飕飕的,她瑟縮了一下,許知衡脫下外套給她披上,問道:“我可以抱你上去嗎?背也可以。”
他看了寧婵的腳踝,示意她不要逞強。
寧婵演戲的時候跟許知衡做過不少親密的動作,有過背有過抱,可這些放到現實中就不同了。
她不想給他帶來什麽誤會,最好多餘的心思都不要有。即便跟陳隽川分手了,暫時也無法做到移情別戀,在處理好自己的心意之前,如果給了許知衡什麽錯覺,她會覺得自己是在辜負他。
衣服上染着一股清淡的男香,寧婵垂眼,說:“你應該聽經紀人的話。”
他沉默良久,才開口道:“為什麽?”
誰也不說明,可彼此心裏也清楚。
“周芸說得挺對的,你現在應該跟我保持距離,你比我還小一歲呢。”寧婵的意思,是在提醒許知衡,他還很年輕,以後還可以往更高的地方走,如果真的動了什麽心思,遲早會出事。
許知衡沒有反駁她的話,卻問她:“如果我忍不住呢?”
不等寧婵回答,他就無奈一笑,說道:“我們現在不說這些,先送你上樓好不好?”
寧婵也覺得,不然真的越說越顯得奇怪,萬一許知衡沒那麽多意思,她還非要主動挑明,豈不是有點自作多情了。
上樓的時候,寧婵因為腳疼走得很慢,許知衡扶着她,盡量說些別的事,來轉移她的心思,緩和下氣氛。
“你接的那個綜藝,我讓朋友幫忙打聽過,好像是一共六期,分別在六個嘉賓的故鄉完成任務,也就是說,你還要再回一次醴水鎮。今天的那個周升你還記得吧,他也是嘉賓之一,這小子是蒙古人,你到時候可能還要去騎馬。另外呢,嘉賓們很多都是不同行業的名人,都在網上有很大熱度,應該也有臨時嘉賓,這些小禾應該告訴你了……”
“嗯,不過有誰我還不太清楚,剛才出去接電話,小禾說導演通知後天去試鏡,是韓導的《喜歡我》,不知道試鏡能不能過,綜藝到時候也要開拍,還要看看檔期合不合适。”
說實話她對這次試鏡也沒什麽信心,畢竟争取女主角的還有好幾個演技派。
許知衡鼓勵她:“相信自己,你在《風起》的進步真的有目共睹,如果這次能拿下,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加油。”
說着,電梯就到了樓層,寧婵腦袋還是暈,紅着臉給他說了再見,朝門口走的時候腳步都是虛浮的。
等到了家門口,翻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又忘記帶鑰匙了。
她的備用鑰匙在小禾和助理那兒,現在天都黑了,讓她們現在過來送實在太折騰人了、
目前為止,最好的辦法就是等陳隽川回來,問他要鑰匙。
寧婵拿着手機猶豫了好一會兒,也不好意思再給被拉黑的陳隽川打電話,只好在門口坐着等他。
酒勁兒上來後,寧婵更加不清醒了,頭昏昏沉沉的,也沒心思看手機,坐在門口旁抱着膝蓋小憩,身上還蓋着剛才忘記還給許知衡的衣服。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是十分鐘還是半個小時,她就聽到了腳步聲。
接着是陳隽川有些驚訝地一句:“怎麽在這兒?”
寧婵腦袋發暈,胃裏也難受,仰起臉看他,眼神迷蒙的樣子,就像一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貓。
陳隽川心上一軟,蹲在她面前,輕聲問:“你是不是又忘記帶鑰匙了?”
她點了點頭,臉上有醉酒後的緋紅,剛要說點什麽,就偏過臉打了一個噴嚏。
陳隽川猜到是這樣,但他今天被寧婵說罵過一次,已經把鑰匙放在她卧室的櫃子上了,這下子連他也沒有鑰匙了。
“我把鑰匙還給你了,現在我這裏也沒有。”
寧婵愣了一下,目光中寫滿了懷疑。
陳隽川苦笑,“我真的放回去了,不信你回家後再看。”
她嘆了口氣,開始掏手機,“那算了,我出去住。”剛解鎖,手腕就被緊緊捏住。
陳隽川語氣突然強硬許多,問她:“你要給誰打電話?”
他的目光落在寧婵肩上的男士外衣上,五指忍不住收緊,臉色還有些發白。
寧婵不滿,正要開口的時候,瞥見了他指節上的青紫,以及破了皮的地方。
趙焱今晚一定被他揍慘了,指不定還要去補牙。
“怎麽了?”她很奇怪自己想給小禾打給電話而已,陳隽川有什麽好生氣的。
他緩了片刻,語氣軟下來,半哄半勸:“寧婵,我就住在你隔壁,就将就一晚也不行嗎?”
寧婵已經開始犯困了,但還是保持理智,說道:“不是,我要卸妝,還要換衣服,太麻煩了。”而且都分手了,今天才義憤填膺罵過搬到她隔壁的陳隽川,今晚就求助他住到他屋子裏,實在是丢人了點。
陳隽川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解決,你只娶睡一覺。”似乎是知道寧婵還在糾結,他又說:“我們兩個不至于到這個地步……一定要兩不相欠嗎?”
“你欠的夠多了”,寧婵沒好氣的回答,說完後又打了個噴嚏。
陳隽川去開了門後,俯身直接将暈乎乎的寧婵抱起來,放到柔軟的沙發上。
寧婵沒有再矯情什麽,她跟陳隽川根本不可能做到互不虧欠,反正都這樣了。躺在沙發上就将假發摘了下來,露出底下細軟的黑發。她給小禾發了條信息,讓她明天把鑰匙寄過來,發完就打了個哈欠,又在猶豫怎麽卸妝。
陳隽川從廚房走出來,将一杯熱牛奶遞給她。“喝了吧,對胃好,還有把藥一起吃了。”
寧婵泡了不知道多久的冷水澡,晚上又迎着冷風穿短裙出去玩,難免會感冒。
“謝謝”,她現在很困很累,索性不再考慮別的,只想一覺睡醒再卸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帶妝睡覺了,這種糾結陳隽川是肯定不會明白的,她沒準備多說。
喝完牛奶,胃确實好受了很多,陳隽川将她抱着的男士外衣拿走,随手甩到了一邊,将薄毯拿過來給她蓋上。
寧婵的睡相很老實,即便化着豔麗厚重的濃妝,也絲毫感覺不到兇和冷漠。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寧婵本來就淺眠,這點動靜也讓她醒了過來,掙開困倦的眼睛看向門口的位置。片刻後關門聲響起,陳隽川拿着一個紙質包裝袋走過來,一看到寧婵醒了,問她:“吵到你了嗎?”
“我剛才還沒睡着,這個時間,你要……”一句話沒問完,她就看清了袋子上的logo,那是她常用的一個護膚品牌子。
陳隽川說道:“如果太困了,我幫你卸妝吧,我記得你很在意,如果不卸妝會睡不安穩。”
她沒想到陳隽川會注意這些,以前她都是要仔仔細細卸妝,卸不幹淨睡覺都不會安穩。甚至有幾次,跟他做完累得渾身酸軟,都要睡着了還是會猛地驚醒起來卸妝,頗有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氣勢。
只不過,她以為這種事,陳隽川從來不會記得,就像他只記得住孟惜雪的喜好,卻連她的過去都漠不關心。
“我還是自己來吧。”
陳隽川已經坐到了她身邊,将卸妝巾抽出來。“你讓我試一次。”
“閉眼”,他催促道。
寧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腦袋睡暈了,還是酒勁兒沒過去,竟然真的按他的話照做,閉上眼,等着濕潤的卸妝巾擦拭掉妝容。陳隽川的動作溫柔又細致,比她自己來還要輕,像是生怕将她弄得不舒服了。
她覺得這樣實在太怪了!
這種情侶之間的事,他們居然分手以後才開始做,不僅奇怪,她還有一絲尴尬。
寧婵睜開一只眼睛,想說可以了,然而一睜眼,就看到距離她很近的陳隽川,看着她的時候目光認真專注,又無比溫柔。
他注意到寧婵睜眼,也沒說什麽,卻仍是輕輕低下頭,唇瓣觸碰到她的唇,一觸即離,就像蝴蝶在花瓣上停了那麽一瞬,輕得像是她做了一個夢。
寧婵面色如常,并沒有為此動容。
她剛才在想,如果早一點就好了,如果不是替身就好了。
該怎麽釋懷呢?她喜歡了這個人十年之久,落得這種結局。
根本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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