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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楠很少回老宅,不喜歡是一點,嫌麻煩也是一點。每次去老宅,都要經過層層警衛哨崗,搞得人明明無事也要緊張起來,精神疲憊。
江家江震天這一支江華傑一輩一共四個孩子,全是男丁,而江啓文這一輩也全是男孩,這實實在在是個陽盛陰衰的家族。
江華傑排行第三,上頭兩個哥哥皆已成家,并不跟父母住一塊,但也離不遠,總歸在這北京城裏,底下一個弟弟,如今在部隊裏,三十多歲了還未成家,是令蘇媛頭疼的另一個根源。
江楠跟在江華傑後邊還未進院子,就聽屋子裏傳來一個放肆爽朗的笑聲,他一愣,邊上江啓文解釋道:“是四叔,他難得回來休假,所以奶奶才讓我把你們都叫來聚一聚。”
他口中的四叔,名叫江華為,今年方才三十三歲,卻已經有了十五年軍齡,特種部隊軍銜升得快,現在肩膀上已經頂了個兩毛二。大院裏的老爺子平日談起來,都道江家幾兄弟各個不簡單,特別是這小兒子,最有他老子年輕時的風範。
江楠他們一下班就過來,時間還算早,其他人都沒到,客廳裏江震天與蘇媛坐在沙發上,江華為坐兩人旁邊,正不知說什麽,笑得很是暢快。
見三人進來,蘇媛率先開口:“喲,你們父子倆可舍得回來啦,我都以為咱們家這小廟容不得你們了。”
江華傑平平板板喊了聲爸、媽,又跟江華為打了招呼,并不多說,他因為白芸的原因,與父母關系說不上融洽,即便白芸死了這麽多年,他這脾氣,豈是能主動服軟的。
江楠迎上去,跟所有孝順兒孫一樣,蹲在蘇媛膝前,仰頭半是玩笑半是賣乖道:“奶奶說什麽呢,您跟爺爺在這裏,我和爸爸走多遠都得回來。”
蘇媛笑呵呵撫着他的頭發,說:“還是小楠會說話,你可得留心了,別學你爸,脾氣又臭又倔,八竿子打不出個屁來。”
江楠垂着眼睫,十分乖順,“爸爸的本事我就是想學也學不來,我什麽樣您還不清楚?奶奶放心好了。”
蘇媛給他哄得開心,樂呵呵讓他起來坐下,自己去了廚房,要親自下廚為這一大家子張羅一桌酒菜。
江楠起來繞了一大圈坐到江啓文身邊,側耳聽那三個父子不甚熱絡的談話。
江震天今年六十多歲,可面容與身形卻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他們三個父子坐在一塊不像父子,反倒更像是兄弟。
江華傑看着也年輕,他是屬于那種擁有三十歲外表四十歲氣質的人,這樣的人年輕時看着未必年輕,年紀大了卻也不會顯老。
至于江華為,大概是常常曬太陽的緣故,皮膚黝黑身材高大英姿飒爽,笑起來一口白牙明晃晃的,看着像個毛頭小夥。
江楠收回視線,又扭頭打量了一番江啓文,不得不說,江家的遺傳基因十分強大,這些人氣質或斯文或不羁,或含蓄或粗犷,但單從外表上看,祖孫三代竟是那樣相像,使得他坐在他們中間,一眼就能認出是個外人。
他坐那一顆腦袋扭來扭去,猛不丁對上江華為的眼,銳利得跟狼一樣的一雙眼,即使他在笑,江楠心裏還是顫了顫。
江華為伸手指了指他,說:“那個小豆兵是誰來着,看着眼熟。”他在部隊呆得久了,說話習慣也連帶着一起帶回家來。
江楠下意識看了眼江華傑,見他扭頭望着窗外,沒說話的意思,只好硬着頭皮開口道:“小叔,我是江楠,今年二十五了。”才不是甚麽小豆丁小豆兵的。
“噢,想起來了。”江華為一臉恍然,雙手在臉上比了比,“你就是那個嘛,小時候一見三哥就哭鼻子那個,我記得你!”
江楠臉上有點發熱,二十大幾的人讓人把小時候哭鼻子的事扯出來,任他平時多輕浮臉皮多厚,這時候也不能繃着面皮裝沒事的,更何況還當着長輩的面。
他生怕江華為又想起什麽往昔,正為難于如何回應,幸好江華傑這時終于把臉轉過來,聲音不大地說了句什麽,把江華為的注意拉了回去。
江楠這下老實了,一動不動坐着,再也不敢随便亂看。
沒過多久,江家老大與老二兩家人前後腳抵達,屋子裏歡騰騰地熱鬧起來。
老大老二家兩個媳婦去廚房幫忙,他們兄弟四個陪着老爺子談論時政,江楠和江啓文則跟老二家的孩子江啓德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江家第三代只有江啓文和江啓德兩個堂兄弟,要是勉強把江楠算進去,他就是長孫了。只是長兄該有的威信他卻是一點也沒有,不說江啓文的能力,就連江啓德這個老幺,在軍校裏的成績也是數一數二,将來進部隊必定是前途無量,哪一個不比他這做兄長的出息。
一個庸才落到一群精英中,就跟鶴立雞群一樣顯眼,刺目的顯眼,偏偏有些人還嫌他不夠似的,三兩句話便要扯到他身上。
這不,才開飯沒多久,老大家媳婦就笑盈盈問他:“小楠現在在三叔公司做的什麽呢?”
江楠眼皮一跳,暗道聲來了。他放下碗筷,面帶慚愧道:“沒做什麽,嬸嬸是知道我的,做不了什麽大事,全靠爸爸的面子,才在公司得個閑職。”
“怎麽會呢,”老大家媳婦驚訝道:“怎麽說你進公司都兩年了,總有些經驗,現在啓文也馬上要去公司學習,三叔事多人忙,不好去打擾他,我還想讓你多幫幫啓文呢。”
“您說笑了,依啓文的本事,讓我去教他豈不是班門弄斧?公司裏總有其他人可以帶他,我想,爸爸會安排好的。”
老二媳婦插嘴道:“是啊,啓文那麽能幹,何必要人教,這不是一看就會的事嘛。”
老大媳婦回道:“你們家啓德也不差啊,年年成績第一第二的,多給咱家争光,我們啓文往後走了從商的路,可就沒這份顯耀了。”
“呦,大嫂這話說的,榮譽顯耀都是虛的,啓文将來掙了大家産才是實打實的,到時咱們家還得多靠他幫襯一二呢。”
“哪兒的話,這都八字沒一撇的事,還早得很,不像啓德,明年就軍校畢業了,這往後的路還不是一派通達。”
“你們家啓文才是——”
“好了!這飯還吃不吃了?要是這麽難下口,你們就都回去,往後也不用再來,我人老了,受不了你們這樣叽叽喳喳地吵。”蘇媛放下碗筷,說了這麽一句,她聲音不算大,但老大老二媳婦卻齊齊臉色一白,乖乖低下頭噤了聲。
桌上一時安靜,各人管自己吃飯。江楠此時已經沒了胃口,又不好早早離桌,只能硬塞下一碗飯,結果飯後他卻一直犯惡心,食物在胃裏翻騰着難受。
晚飯後沒多久,江啓文江啓德都找了借口離開,江楠多坐了會,肚子實在有些不舒服,于是也跟蘇媛說了一聲,打算先走。他在客廳裏看見江華傑站在陽臺上抽煙,想了想,走過去跟他說道:“爸爸,我想先回去了。”
江華傑轉過身來,他的臉掩在缭繞的煙霧後邊,看不清表情,“要去哪?”
“沒要去哪,就是回家。”胃裏翻騰得更加厲害了,嘴巴裏也開始大量分泌唾液,江楠強壓着不适感。
江華傑又吐出一口煙,說:“去車上等我。”
“……好。”江楠點點頭,轉身疾步離開。他不想在這個家裏失态,幾乎是強硬地将湧到喉嚨的食物又咽了下去,緊着接是更加強烈的惡心。一跨出院門,他就奔向路邊的垃圾桶,還沒站定,哇地一聲,肚裏的東西迫不及待全貢獻了出去。一波一波的髒東西湧!出來,直到他的胃全部清空,嘴巴裏泛着股又酸又苦的異味,再也吐不出什麽來。他貓着腰半蹲在垃圾桶旁,姿勢并不雅觀,但肚子劇烈的收縮讓他一時有些眩暈,站不起身,只能繼續蹲着。
朦胧的視線裏出現一方帕子和一瓶水,江楠接過來,漱了口擦去眼淚,擡眼一看,是王磊的石頭臉。
“謝謝。”
王磊沉默地點點頭,江楠用剩下的水又漱了一次口,将瓶子的丢掉,看着手裏的帕子遲疑了一下,說:“不好意思,改天買條新的還你吧。”
王磊搖搖頭,“不用。”
江楠把手帕揣進褲兜裏,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但比起剛才好了些,“應該的。走吧,外邊有點冷,我想去車裏坐着。”
江華傑很快從也屋裏出來,車內随着車門的打開湧進一股冷風,他夾着風進來,整個人好像也因此泛着層蕭肅的冷意。
“回去。”他吩咐。
車子緩緩啓動,平穩地駛出大院,彙入外邊的車水馬龍裏。
江楠靠在椅背上,肚裏空空如也的感覺不算好,而且嘴巴裏依舊有些苦澀,他探身問王磊:“還有水嗎?給我一瓶。”
王磊遞過來一瓶水,他接過擰開瓶蓋咕嚕嚕灌下一大半,冰涼的水順着腸胃流入胃裏,涼得他打了個寒顫。
“怎麽了?”江華傑看向他。
“……沒事,晚上菜有點鹹。”
江華傑盯着他看了一會,轉開臉。
江楠暗暗松口氣,水瓶被他握在手裏捏來捏去,心不在焉地送到嘴邊,脖子一仰,剩下的水也都進了肚子。
江楠睡得朦朦胧胧間感覺身上突然加了個重量,他今天回來後只在廚房倒了杯牛奶喝下,之後就回房睡覺,這時候迷迷糊糊醒來,意識還有些不清楚。
“誰?唔……爸爸?!”
身上的人已經剝了他的睡衣,江楠下意識伸手推拒,卻被抓住手腕按到頭頂,他一下就全部清醒了。
“等、等等!等一下!”他
掙開手往下一模,果然,江華傑沒戴安全套。江楠扭開臺燈,費勁地翻身在床頭抽屜裏一陣翻找,沒找到想要的東西,轉頭來看着江華傑籠罩在陰影裏的臉,帶着點難以察覺的祈望道:“安全套沒了,不然——啊!”
江華傑沒等他廢話,他抽出在江楠體內擴張的兩根手指,下一秒就沖了進去。
江楠被撞得岔氣,江華傑停了一會,慢慢開始動起來。
臺燈沒關,暖色的燈光下,江楠原本發白的臉色看起來出奇的好,好像泛着紅暈,幾根頭發胡亂地散在額前,他大口大口喘着氣,眼裏泛着水光,不知道是燈影還是其他的什麽。
江華傑突然伸手撥開他的頭發,露出江楠光潔的額頭,“不然什麽?你怕我不幹淨?”
江楠慌亂搖頭,然而江華傑并不需要答案,他的手順着江楠的額頭滑過眼角,停在臉頰處,然後突兀地、狠狠地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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