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江楠抽着鼻子,裹着厚厚的居家睡衣,端坐在桌前喝許嬸特意給他煲的羊肉山藥湯。

許嬸忙完了廚房裏的事,沒想平常那樣擦擦掃掃,而是一反常态走到飯桌邊站着,滿臉的欲言又止。

“嬸兒,怎麽了?”江楠啃着骨頭,擡頭問她。

“你——唉……”許嬸還未開口,就先嘆了口氣,見他碗裏湯見底了,重新給他盛了一碗,“你是不是惹江先生生氣了?昨天晚上他房裏那麽大動靜,我早上上去收拾,整個房間都被砸爛了,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喲!”

江楠埋頭舀湯,沉默半響,說:“我不知道。”

他昨晚冷得睡不着,就聽對面房間噼裏啪啦響了好久,他只奇怪江華傑竟沒将怒火發在他身上,改為摔東西去了。後來睡着了,早上醒來,原本昨晚縛着的雙手被解開,被子也好好蓋在身上,他以為是許嬸做的,當即出了身冷汗。可是看後來許嬸的表現,又似乎一無所知,不像是裝的,總不會是江華傑砸了半夜良心發現,又跑回去給他蓋被子吧?這比見鬼還可怕。

許嬸重重嘆着氣:“要麽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一回家又鬧這樣的事,這個家啊,越來越不像樣了……”

江楠默默地喝着湯。這個家,什麽時候像過家了。

江華傑又開始夜不歸宿,江楠借着生病的借口,好幾天沒去公司,外頭發生了什麽事他一概不管,什麽司令夫人的指示,都一邊兒去,管他江華傑是要找男明星還是女明星,要把公司交給江啓文還是送給別人,江家那點破事,他現在想也不願意想。

他在家休養了四五天,接到好幾通慰問電話,江和森每天打來,白豈肖彬也都打了,連王磊那石頭,不知從哪裏聽到的消息,竟也打電話來詢問了一下。江楠心情舒暢地想,看來他的人緣也不是很差。

只是被人關心多了,他就有些裝不下去,心虛得很,他坐在小花園裏曬着難得的太陽,暗道裝夠了,明天就該去上班了。

客廳裏電話響起來,響了好幾聲沒人接,江楠扭過脖子往裏邊看,沒看見許嬸的身影,他又喊了幾下,沒人應,只好嘟囔着自己站起來。

“喂,哪位?”

那頭遲疑了一下,才有人問:“是江華傑先生家嗎?”聲音十分悅耳,雌雄難辨。

江楠皺起眉,他記得這個聲音是誰,是那小明星,呵,電話都打到家裏來了。“是,請問你哪位?”

“麻煩讓江先生接電話。”似乎是确認了,那邊的人便不客氣起來。

江楠懶得應付,直接說道:“他不在家。”

“怎麽會?這裏不是他家嗎?是不是你騙我?我告訴你,我是華傑最重要的人,你最好趕緊跟他彙報我的電話,不然你會後悔的!”

喲,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江楠無語了一陣,耐心道:“他真的不在家,這個時候應該在公司裏,你要打他手機或是公司座機才行。還有,就算到了下班時間他也不會回來,他好幾天沒回家了,應該跟他新朋友在一塊兒。”

說完江楠趕緊挂了電話,以免耳朵受到攻擊,他承認,最後一句話是他故意加的,但事實鐵定也差不了,他不過是想幫那男孩早點認清事實罷了。或許,有那麽一咪咪、一咪咪是他的壞心眼在作怪,但這絕不是主要原因。

江楠哼着歌躺回椅子上曬太陽,過了一會,哼聲漸漸停止,他捏着眉頭想了半天,還是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王磊,是我,我問一下,這幾天我爸都在哪裏過的夜?”

“少爺問這個幹什麽?”

“你別這麽戒備啊,不是我要問的,是那個憶名,你知道吧,他剛才打電話來家裏了,要找爸爸,我說他不在,結果人家不信,我就只好找你證實一下了。”

“少爺可以直接問江先生。”

“問你不是一樣的?我爸工作那麽忙,我不好打擾他。”江楠臉色不變地編着瞎話。

“少爺可以等江先生下班了再問他。”

“幹嘛要這麽麻煩,你跟我說不就得了?”

“請少爺直接去問江先生。”

“……”江楠忍了忍,沒忍住,氣咻咻道:“我說你個王石頭!你什麽意思?!當初是誰說答應了四叔要照顧我的?我現在就這麽大點屁事你都不幫忙,你就是這麽照顧我的?!你就是這麽答應四叔的?!你真好意思!”

“……”

“說!”

“江先生這幾天一直留宿公司,沒去其他地方。”

“哼!早說不就完了,多大點事!”

“……”

王磊收好手機,正看見江華傑從公司出來,他下車打開車門。

車子駛上街道,王磊目不斜視看着前方,“江先生,剛才少爺打電話過來。”

江華傑正看着一份待會要用的文件,聞言頓了一下,緩緩翻過一頁,“他說什麽?”

“說憶名先生打電話去家裏,問江先生最近在哪裏過夜。”

“你告訴他了?”

“是。”

江華傑便不再說話,飛快地浏覽文件。車子到了目的地,他一只腳踏出車門,忽然又回頭問了一句:“不是說感冒了,他聲音聽來怎麽樣?”

“……中氣十足。”

第二天江楠真的去上班了。他運氣不太好,一出電梯就遇上江啓文。

江啓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怎麽不多休息幾天,你身嬌肉貴的,別又給累壞了。”

江楠特別讨厭他這調調,一大男人,搞得跟古時候公鴨桑的太監似的,但不得不說,要是想惡心人,這招的确管用。他甩了甩頭,“那是,我是身嬌肉貴少爺命,跟你們這樣皮糙肉厚注定操勞一輩子的毛驢可比不得。”

“你、你罵誰呢?!”

“我說毛驢啊,沒罵你吶,你着急什麽?”

江啓文憋得咬牙切齒,“行,你給我記住了,你這小雜種!”他狠狠咒了一句,撞開江楠走進電梯。

江楠臉色陡然發白,站在原地許久,突然無所謂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小雜種、小雜種,他也沒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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