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終章

鄧佳昨晚喝了不少酒, 一直醉的不省人事，還是禹淑琛把他帶回來的，鄧佳還是第一次來禹淑琛家裏, 正美滋滋呢，霍朝一個電話打過來, 他才知道禹淑琛為什麽不在。

他趕到的時候，霍朝已經用椅子把門砸開了, 林含不接電話, 林競言的電話竟然也打不通。

一定是出事了。

霍朝臉色沉地難看, 他做在駕駛座上，幾乎開到了極限。

鄧佳臉色也不好看，

“我查過了, 今天早上原梗在的那輛警車就被宋乾的人劫走了。他把原梗當人質，現在還沒出境，應該是想要你的命。特警已經趕過去了，就在宋家老宅。他的目的就是你，你真的要去？”

霍朝沒有回話, 速度都沒降, 鄧佳卻從右視鏡瞥到一個黑影撲了過來，頓時大驚,

“快停車！”

霍朝猛地踩住了剎車, 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後, 車停住了，一只手按在了車窗前, 已經失蹤多時的秋桐的臉出現在車窗上。

禹淑琛這邊，把這棟別墅的立體構造給林含看了一眼，以防萬一,

“後宅的房頂停着一架私人飛機，他到時應該會帶着人質逃跑，應該是往南海跑，境外有人會接他——我們會盡量避免這種情況。你的任務就盡量拖延時間。我們需要時間排查地下和周圍的情況，他埋了不少炸/彈。”

上面已經派了狙擊手，只是宋乾站的是個死角，他前面又有人質。不好下手。

林含眼神很冷，

“他手上是不是有什麽證據？”

宋乾絕不會随便挑個人就來要挾霍朝，霍朝想要的一直都是當年的真相，只是一直沒找到證據，就連當年那個供精人也死了。

本該死無對證的，宋乾怎麽會偏偏抓了他的兒子？

很快，等她見到人，宋乾就展示出來了。

“你想要的是這個吧？”

宋乾嘴角帶着微笑，松弛的手上拿着一盒老舊的磁帶。

“我挺驚訝的，就算是二十年前的東西，他居然還保留了下來。當初陸興瀾還讓人去過他家裏，連日記本都燒了，卻算漏了這個。”

“真是狠心哪。就算不是親生兒子，也養了這麽多年，為了銷毀這種證據，不介意把霍朝的命賣給我。”

宋乾笑容加深了，

“林小姐倒是對他情深義重，不肯讓他來冒險，自己卻涉險。就不怕回不去嗎？”

林晗微微笑了笑，

“也許……這根本算不上涉險。倒是你，還想去哪？”

“南海？”

林晗的笑容瞬間詭異起來，

“或許你應該祈禱別出國。”

宋乾臉上一僵，但很快他就反擊道，

“早就聽聞林小姐的情緒總是變化多端，還以為你只是擅長僞裝，這兩天倒是聽見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你就是她的副人格吧，另一位林小姐？”

“讓我猜猜，你來恐怕也是想要這個證據吧？畢竟是霍朝一直想找的東西，你拿到這個證據，然後呢？用來逼迫霍朝嗎？”

宋乾笑了，

“既然這樣，我們為何不合作呢？”

禹淑琛皺了皺眉，看向林含，林含冷笑了一聲，瞳孔黑滲滲地盯着宋乾，有點不對勁。

他的目标是霍朝，可只有她來了，他竟然一點不驚訝，而且這麽一個老狐貍精他會不知道他們是在拖延時間嗎？

……他有別的打算。

會是什麽？

他的目标……

林含盯着宋乾，不安猜疑越來越大，心跳越來越快，仿佛有她不知道的，會讓她後悔不及的事正在悄無聲息發生。

她呼吸粗重了起來，猛地回過頭，

“打電話給霍朝！”

禹淑琛一愣，

“你——”

“那倒不必這麽麻煩。”

宋乾開懷大笑起來，他擡起手機，而手機屏幕上是傳來的一張照片

——霍朝靠在車窗旁，手裏按着秋桐的手，而他手裏的刀有一半插在了霍朝身上，血流如注。

林含呼吸一窒。瞳孔顫了顫，一瞬間的暈眩席卷了她。

“我早就猜到來的會是你，你陰了我這麽多次——怎麽樣？”

宋乾笑容猙獰，他是故意的，調虎離山，轉移視線，誰能想到他手裏還有另一個棋子，

“是你們輸了！”

而原本暈在一旁的原梗突然睜開眼睛，他擡起上身，猛地撞向宋乾，宋乾被他撞的一崴，撞到了窗邊，掩的厚實的窗簾立刻被拉下來大片，阻擊手立刻射出一顆子彈，正中宋乾的手臂，他咬牙一揮手，他身後的保镖立刻行動起來，扔下□□，掩護他往後宅去。

一片煙霧中，禹淑琛只看見人影一閃而過，她立刻意識到那是誰，大喊道，

“林含！別沖動！回來！”

林含此時此刻卻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軍隊裏的狙擊手當然是穩的，宋乾逃到後宅時，身後已經不剩幾個人了。

管家跟在他的身後，心驚膽戰，

“老爺，她跟上來了。”

比特警還快。

宋乾喘着粗氣把藍牙擴音器打開了，一種低頻率的聲音在空氣中傳播。

這種頻率對于普通人是沒有什麽感覺的，但是對于精神容易不穩的精神病人來說，卻是非常有限的。

仿佛耳鳴一般，空氣裏嗡嗡直響，不知道究竟這種音響是太過有限還是林含此時的情緒太過駭人，她走上樓梯，整個世界都在搖搖晃晃，視線卻穩地可怕。

落在宋乾身上。

幾乎沒費力氣，林含就制住了宋乾，他的臉壓在臉上擠成一個肉團，表情猙獰，似乎在求饒又像是詛咒，林含面無表情地按着他的頭又往牆上撞了一下。

管家爬了起來，他手裏握着槍，對準了林含。

林含卻一無所覺。

就在他開槍的那一刻，從身後飛來一根鐵棍打在老管家的手上，槍被擊飛了掉到了樓下，

“林含！”

熟悉的嗓音，還有點啞……

林含一怔，她顫了顫下意識松開了手，回過頭去，正好對上了霍朝焦急萬分又帶着火氣的目光。

霍朝從樓梯口上來，擔心又怒火燒心。

而林含還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獲得自由的宋乾倒在地上，從衣服裏摸索出一個圓柱型的引爆器。

爆炸聲頃刻間響變了整個郊外。

整座宅子坍塌了一大半，霍朝護着林晗按在了走廊的拐角，幸運的是頭上歪斜的梁柱正好擋住了砸落的天花板，留下一個安全的三角區域。

外面還能聽得見不停的警笛聲，找到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

霍朝松了口氣，他的身體放松下來，微微壓在了林含的身上。

林含還有點遲鈍，她抱着霍朝，頭埋在他的脖頸間，緊地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霍朝微微動了動，卻沒有推開她，伸手拂在她頭上，

林含伏在他身上，緊緊抱着，這才有一點真實的存在感。

有那麽一段時間她感覺好像所有的感情都抽離了，連整個世界都離她選了。

而這個人又把她帶了回來。

“朝朝……”

林含的聲音小而輕。

這種稱呼，一般情況下只有林晗會這麽喊，林含也喊過，那也是陰陽怪氣的，故意堵他。

霍朝甚至以為他認錯了人，他微微擡起頭，看向林晗，可她的瞳孔卻墨色如深，這應該是林含。

不等他仔細分辨，林含就纏了上來，吻住他的唇，很輕柔甚至不像她的作風，霍朝怔了怔，他剛一動，林含手上的勁又大起來。

霍朝痛哼了一聲，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後頸全是冷汗，林含這時才發現不對勁，她正要扶起霍朝，卻看到自己的手血紅一片，這粘膩的觸感

林含心口一窒，一股寒氣從她四肢經脈蔓延了上來，霍朝穿了件黑色的外套，他幾乎扣到了脖頸，裏面什麽都看不見。

只有微微顫抖的身體和全是冷汗的後頸。

林含一個扣子一個扣子的解開，才看到了他腹部滲出的大片大片血跡。

林含的手顫了顫，心髒仿佛被無數螞蟻啃咬過，針紮一樣地疼痛。

“好了……別看了，我來的時候包紮過了，沒事。”

霍朝握了握她的手，

“抱緊點，我有點…冷。”

林含抱住了他，又不敢太用力。

“為什麽不去醫院？”

為什麽還要來這裏？

霍朝笑了下，扯到了傷口又微微顫了下，

“我不來，還能等到你嗎？每次一生氣就要鬧事……上回…你的車…還沒拖回來吧？”

霍朝靠在她身上，秋桐捅的那一刀并不淺，他來的時候就已經失血過多了，剛剛不過走了兩步，扔了個鐵棍，就已經到極限了。

但他一點都不想睡，他擡了擡眼，看向面前的人，

“你現在……是誰？”

“……都在。”

霍朝應了一聲，垂下眼眸，林晗有些慌神，

“朝朝……”

霍朝握了握她的手，很暖和，又或者其實是他的手太涼，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不要把這樣的賭約加在我身上。”

林晗怔了怔，他的眼眸被冷汗打濕過，他現在的力氣擡起眼來都有點費力，目光很平靜，明明是抗拒的口吻，可林晗無端從裏面察覺到一點難過和祈求來，好像在說

“別這麽對我……”

林晗的心揪了起來，她小心地抱緊了霍朝，張口就要答應。

“好，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聽到她這句話，霍朝忍着疼痛和那些難以啓齒，抓了抓她的後背，胸腔微微起伏，他心中有怒火，又有委屈，

這種所謂的“選擇”對他來說，承擔的分量太重了。

這輩子已經有個人因他而死，他用了十幾年才剛剛踏過上一個坎，還要花上多少時間捱過下一個？

“我……想我們有以後……”

後面的聲音幾乎輕不可聞了。

只有越來越清晰地警笛聲和漫天簌簌而落的飄雪。

……

三個月後。

一切都塵埃落定。

原梗手中那盒老舊磁帶确實錄下了當時陸興瀾和他父親的對話，而他父親的那場車禍也被重新列入了調查，一路抽絲剝繭，幾乎把陸興瀾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剝了個精光。

而宋乾也不遑多讓，除了手上沾血之外，公司也不幹淨，他通過設在海外的皮包公司，瞞報收入，漏稅洗錢，數目多達千萬美金。

這輩子是都不可能從鐵窗裏出來的。

唯一還沒有找到的是秋桐。

宋乾以宋玥為籌碼，讓秋桐答應了為他做事，而就在宋乾被捕的當晚，宋玥被發現慘死在了郊外。

這個也是最令鄧佳氣憤的，

“之前他拿着視頻找來的時候，我們幫他可沒一點猶豫，他倒好，轉頭把我們賣了，到最後，還捅了你一刀！瑪德，恩将仇報！等他逮捕歸案，一定打到他喊爹！”

霍朝拍了他一掌，

“你打他一頓，是想禹淑琛過去撈你？好不容易才能過點平靜日子，別惹事。”

“……”

只許你惹事，就不許我惹事。

鄧佳哼了一聲，把手裏的水果籃遞給霍朝，

“門口遇見的，他不上來，就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鄧佳有點說不出你哥這個詞，雖說的确有點血緣關系吧，但終歸當初只是一場交易，再說原梗還撞過霍朝，雖說是被威脅，但總覺得……

“你是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那麽大一個人了難道還需要過家家嗎？”

霍朝神情淡淡地，水果倒是都收了。

鄧佳看他一眼，

“你這接的還真順手，還能順手給人在研究院找個好工作，真能把他當……唔，你手上這是什麽？戒指？？這麽快？？？”

“……”

霍朝掰開鄧佳的手，咳嗽了下，

“有什麽奇怪的，你不是還快要結婚了嗎？”

“……我那……”

他那不是表白的時候，禹淑琛說她們家只接受先婚後愛，那他可不就歡歡喜喜地答應了嗎？

得。

“反正我又多管閑事了？”

“行了。你趕緊走吧。我檢查下就出院了。”

霍朝把聒噪的鄧佳弄走了，回頭看向林晗，

“再等我一會？”

林晗笑了，牽住他的手，兩只一對的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林晗擡頭在他嘴角親了一口，

“等十分鐘，晚上一小時。”

“……”

別說的這麽引人誤會。

已經連續三天看了垃圾影片的霍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目送霍朝進了體檢中心，林晗垂眸打開手機，短信上清楚地寫着，

“boss，人已經找到了，您打算怎麽處置？”

林晗沉默了一會，最終擡手把之前輸入的文字删掉重新寫了一句話，發送了過去。

“交給警察吧。”

……

霍朝住了三個月的醫院，回到家還有點認床，睡不着了。

林晗見他不睡立刻精神了起來，霍朝一看她亮晶晶的眼神，立刻閉上眼睛裝死，可惜還是沒磨過鋼牙小黑兔的實力，攔腰都能抱起按在了沙發上。

“朝朝，別怕，今晚不看師尊，我們看點別的。”

林晗咬了他一下脖頸。

“……”

別的……你到底還有多少這種垃圾影片！

林晗眨了眨眼，

“這回真不一樣，朝朝一定會喜歡的。”

确實有點不一樣，她改看恐怖片了，霍朝看着超大屏幕上挂着的無臉貞子僵成了一塊木頭。

林晗的冰爪子從睡衣扣裏伸了進來，凍的霍朝打了個顫，笑意從他耳後傳遞過來，她的眸色變的極深，盯着霍朝，咬了咬他的耳尖，

“別怕，我在呢……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