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灰姑娘一

午後的陽光溫暖舒适，風吹起窗簾，一戶普通的房間中那個少年正在講些什麽。

“……後來，王子終于娶了美麗的姑娘。”金發的少年斜躺在榻上，微笑着問趴在床邊髒兮兮的小姑娘，“辛德瑞拉，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

“他們會幸福嗎？”小姑娘很漂亮，即使臉上沾了灰塵也不能掩蓋她的美麗，有些人真的是生來就被上天眷顧的，比如辛德瑞拉。

“那麽辛德瑞拉，你覺得他們會幸福嗎？”少年不答反問，想要知道小姑娘自己的想法。

“會的。”辛德瑞拉的眼睛很明亮，如同無邊無際的天空，“王子和善良的姑娘當然會幸福的是不是？”

“好吧，辛德瑞拉，我餓了，能給我端一杯牛奶嗎？”斯諾依舊沒有給出辛德瑞拉想要的答案，而是直接岔開了話題。

和一個天真的小姑娘談論童話神什麽的真的不是他自願的，但是辛德瑞拉需要知道這些。

“好的。”

斯諾看着辛德瑞拉離開房間，疲憊地閉上了眼。

他出生在一個漫天大雪的日子裏，所以他曾經的父親就給他取名為斯諾，奧黛拉曾說那是她見過的最大的一場雪，仿佛想要把整個世界都埋葬了般，雖然這不是一個好的比喻，但是很形象。這不是他第一次穿越，他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記得自己原本來自一個以童話為名的小鎮，只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高中生，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麽？他不記得了。

他這一生一出生就體弱多病，父親在他七歲那年去山裏打獵，一去不回。母親奧黛拉在父親失蹤的第二年帶着他和哥哥赫普離開了他出生就沒有離開過的鄉下小鎮搬來了城裏，然後帶着他們嫁給了城裏的富商羅辛斯先生，也就是他現在的父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羅辛斯先生有一個女兒，那個女兒的名字還叫做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灰姑娘。

奧黛拉不喜歡辛德瑞拉，不僅僅因為辛德瑞拉是羅辛斯先生前妻留下的女兒，還因為辛德瑞拉身上讓人嫉妒的善良。

有的時候，善良是需要資格的，而那些善良奧黛拉在曾經的丈夫死後就已抛棄。

如果活着都很難，要如何去保持善良？

赫普沒有妹妹，但是他們當初住在鄉下的時候見過鄰居家的那個女兒，可是那個同是獵戶家的女兒并不像辛德瑞拉這樣讓赫普覺得一碰就碎，所以赫普在面對辛德瑞拉的時候總顯得小心翼翼，他怕他會不小心傷害到這個柔弱的小姑娘，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也依舊如此。

他們母子三人，和辛德瑞拉相處得最好的大概就是斯諾了。

斯諾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和赫普一樣出去玩，他更喜歡呆在家裏翻着一本詩集，辛德瑞拉常常會托腮坐在不遠處看着他，時間久了他也會和辛德瑞拉說說話。

羅辛斯先生忙着外面的事情，而且作為一個男人他也不懂女兒家的事情，小姑娘一個人在家裏還是會寂寞，孩子總是需要同伴的。

“斯諾，牛奶來了，母親大人說你身體不好，所以我又把牛奶熱了一下。”辛德瑞拉端着牛奶小心地遞給斯諾。

奧黛拉不喜歡辛德瑞拉，但是因為辛德瑞拉能更好地照顧她的小兒子，所以也沒有過分為難她，但是敏感的姑娘感覺得到奧黛拉對她的厭惡，所以辛德瑞拉很少往奧黛拉身邊去，她更喜歡這個身體不好但是看上去就很溫柔的斯諾。

“謝謝你。”斯諾端起杯子慢慢喝掉，辛德瑞拉立刻遞上手絹讓他擦擦嘴。

這真是個好姑娘是不是？

“辛德瑞拉，你怪媽媽讓你在廚房幫忙嗎？”

辛德瑞拉沒想到斯諾會問她這個問題，但是她歪着頭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想給爸爸還有斯諾做好吃的東西，母親大人很厲害的，那些東西到她手裏都會變成美味的食物，我也想這樣。”

斯諾暗暗點頭，放下杯子轉移話題，“你今天去見過你的母親了嗎？”

不知出于什麽原因，辛德瑞拉死去的母親就葬在羅辛斯家的後花園裏，辛德瑞拉每天都會去看望她，和她的母親說說她成長的事情。

“嗯，我還和媽媽說了斯諾的事，媽媽會把對我的保佑分一半給斯諾的，這樣斯諾就可以快一點好起來了。”辛德瑞拉笑得很開心。

“辛德瑞拉，女孩子要注意保持清潔，你看媽媽做完晚餐的時候身上是不是還是幹幹淨淨的？這樣漂亮的辛德瑞拉就不漂亮了。”辛德瑞拉會弄髒自己其實斯諾一點都不奇怪，一個原本一直過着小姐生活的女孩突然讓她在廚房幫忙做家務這很不容易，她都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

“嗯，我會的，等我習慣了就好了。”辛德瑞拉用力地點頭，握拳，“斯諾我最近在和母親大人學習做糕點，很快就可以做出很好吃的糕點了，到時候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奧黛拉其實并不經常做飯，身為一個富商的妻子她完全不需要做這些，但是她知道赫普和斯諾都更喜歡她做的，所以為了兒子她偶爾會做一下，而讓辛德瑞拉在廚房幫忙……斯諾想奧黛拉是想磨去辛德瑞拉完全的善良，她想她學會憎恨，那才是一個完整的人。

其實奧黛拉本不需要做這些的，但是她偏偏看出了斯諾對辛德瑞拉的好感。

晚上吃完飯的時候辛德瑞拉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那衣服看上去有些陳舊，奧黛拉來了以後沒有再給辛德瑞拉買衣服了，而羅辛斯先生一個男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親愛的，明天我會去集市，你們需要什麽禮物嗎？”羅辛斯先生是個英俊的中年人，溫文爾雅，看上去非常有魅力。如果他長得一般即使辛德瑞拉的母親很漂亮，辛德瑞拉也不會美麗到王子都将一見傾心的地步。

“父親，能給我一把最新的獵槍嗎？”赫普聽了羅辛斯先生的話眼前一亮，男孩總是對槍之類的東西更感興趣一點。

“可以，小夥子打獵時的英姿可是很容易虜獲姑娘們的芳心的，那麽斯諾，你呢？”

“父親，如果可以的話給辛德瑞拉帶點衣服吧，她的衣服已經很久沒有換新的了不是嗎？”

奧黛拉不滿地瞪了斯諾一眼，似乎是嫌棄他多管閑事，但是這位豔麗的女人并沒有說什麽。

“哦，我的女兒，這是我的疏忽，抱歉，辛德瑞拉，你的母親有點忙，可能沒有時間陪你，因為她得陪我出去交際。”羅辛斯先生歉意地看着辛德瑞拉，但是他還是沒有意識到這是奧黛拉的刻意行為。

“爸爸，沒關系的，我不在乎這些。”辛德瑞拉眼眶有些紅，可是她還是笑着說。她是真的開心，她的父親還想着她。

赫普在桌子下面拉拉斯諾的衣服，手指悄悄指指辛德瑞拉：她怎麽了？為什麽哭？

斯諾彎起嘴角搖搖頭示意赫普不用在意，低頭吃着奧黛拉放在他碗裏的烤魚。

“那麽斯諾，你還想要什麽禮物嗎？”

“父親，謝謝了，但是我想不用在意我的，我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現在就很好。”斯諾對羅辛斯先生笑笑說。

羅辛斯先生看着斯諾藍色的眼睛，最後确定他是真的沒什麽想要的才妥協，“好吧，那麽辛德瑞拉，你呢？”

“親愛的爸爸，就把你回家路上碰到你帽子的第一根樹枝折給我當禮物吧，那會是最好的禮物。”

斯諾聞言詫異地看向露出笑顏的辛德瑞拉，他想到辛德瑞拉會要樹枝，但是什麽叫那會是最好的禮物？

第二天羅辛斯先生回來的時候果然帶回了那些禮物，赫普拿到獵槍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試試了，奧黛拉從馬車上下來，讓仆人将馬車裏給辛德瑞拉買的衣服都搬進屋，而她則嗔怪地拉過斯諾冰涼的手，“知道身體不好為什麽還跑出來？手都涼了，快點進去吧。”

“沒關系的媽媽，多鍛煉有好處的。”斯諾對奧黛拉露出溫暖的笑容。

他喜歡他的母親，即使她一點都不善良。

奧黛拉愣了一下伸手懷念地摸摸斯諾的臉，聲音很輕很輕，另一邊的那對父女并沒有聽見，“真像啊，他也會對我笑得很溫暖，你越來越像你的父親了……”

“媽媽，你先進去休息吧，出去一趟很累人的，我再曬一會兒太陽，一會兒就進去。”斯諾沒有拒絕奧黛拉的手，他知道奧黛拉很愛他的父親，但是她卻不得不嫁掉，為了他還有赫普。

“嗯……”

奧黛拉離開後斯諾終于看向捧着榛樹樹枝的辛德瑞拉，看着她将樹枝插在花園裏的墳邊。

“媽媽，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