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氣勢 對他笑得又甜又軟

把門關上,裴月神靠在門上盯着漆黑的房子發呆。

如果可以,她不想遇到梁戎,不想被他看到現在這麽落魄的自己,但同時她又慶幸可以遇到他。

他的存在提醒她,她也曾經幸福過。

梁戎還沒離開,直到看到屋內亮起燈,才抽出一支煙遞到唇邊點燃。

車裏的社員三臉疑惑,老大和這姑娘貌似認識,可他們偷看這麽久,進展沒看出來半分,反倒在他們倆之間看出點憂傷的氛圍。

這究竟說啥了?

人姑娘剛剛看起來都快哭了。

“你們說,老大會不會欺負她?”

吉祥的擔心不無道理,梁戎脾氣又冷又硬,吉祥本人作為偵探社為數不多的女生從來不會受到任何優待,要是事情辦得不妥當,照樣受懲罰。

在追姑娘這種事上,她還真替梁戎捏把汗,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看他主動一次,可別把人家吓到。

大吉大利認同的點頭,欺負女人這種事,他們家老大還真有可能做得出來,在梁戎眼裏就沒有男女之分,有時候他對女人甚至比對男人還冷淡幾分。

梁戎抽完煙返回,社員趕緊端正坐好,後座的車門被他拉開。

梁戎看了眼大利:“你開車。”

大利:“……”

原來剛剛把他趕到後面是專程為姑娘服務啊。

他們頭一次發覺,原來頭兒可以這麽區別對待。

大利把位置騰出來,梁戎鑽進車裏重新躺下睡覺,依舊用帽子蓋住臉。

看他這模樣,吉祥就是想問啥也都不敢了。

車重新啓程後不久,帽子下面又傳來他沉沉的聲音:“在這附近的酒店停,我今天不回去。”

吉祥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附近?

這附近可距離剛才那個姑娘的家并不遠啊。

可以啊!

老大這是覺醒了嗎?

大利給他找到家酒店,梁戎下車後從錢包裏抽出好幾張鈔票給他們:“你們打車回去,車給我留下。”

仨人心裏好奇得不行,可不敢問。

梁戎親自挑的房間,窗口的朝向是裴月神家的方向,看是看不到她家,可這樣會莫名讓他稍微安心些。

他今晚沒怎麽睡好,應該說自從親眼目睹她失去父母後就過得不太好。

印象裏她是個無憂無慮不知道煩惱為何物的小姑娘,梁戎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看到她那麽傷心的模樣。

正是因為他也失去過親人,所以能夠理解裴月神的心情。

作為故人,多照顧她一些,也算告慰離去的人吧。

**

裴月神終于在破産幾個月後奢侈地走進一家早餐店,點了一份早餐。

她坐下後不久,梁戎就出現在這裏,男人在她對面坐下,招手讓服務員過來。

他看了眼有些怔愣的裴月神,眸中帶着點笑,對服務員說:“照她點的再來一份。”

“梁先生怎麽在這?”裴月神以為昨晚的見面會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沒想到會在這裏又見到他。

梁戎有點不喜歡“梁先生”這個稱呼,別人怎麽叫沒關系,他也懶得管,可裴月神不行,聽着就怪冷淡的。

梁戎擡起手指,輕敲她額頭:“叫名字。”

“你年紀大,不禮貌。”

梁戎來的時候給她揣了杯她從前愛喝的牛奶,聞言掀起眼簾看她,把手中的吸管戳進牛奶盒推到她面前。

“嫌我老?”

“……”

“不是。”

服務員把吃的都端上來,兩個人的份足足擺滿整張桌子。

梁戎沒想到她會點這麽多。

裴月神也沒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裴家破産後,我們家所有的積蓄都用來還債,剩下的就只有那間破房子,不怕你笑話,這是我破産後吃的第一頓早餐。”

梁戎沒多問,把自己面前看起來品相不錯的東西端到她面前。

“那多吃點。”

裴月神看向他。

對方已經開吃,如果吃到什麽味道不錯的東西,就會重新用一雙幹淨的筷子夾到她碗裏,過程中也不說話,只低頭吃自己的。

裴月神的眼睛忽然有些酸脹。

“梁先生為什麽要這樣?”

“怎樣?”粱戎面色平靜。

“為什麽突然出現?為什麽對我好?”

他勾起唇角,可能他并不常常笑,所以笑起來并沒有柔化英挺硬朗的五官。

“你就當,我男保姆還沒當夠。”

裴月神沉默下來,她是真覺得現在的自己沒什麽值得他圖的,除了這張臉和身體,但從一開始梁戎就表現得非常正經,偶爾視線跟她對視也只是平淡的錯開,毫無欲念,應該并不是她想的這個原因。

她想着想着,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龌龊,有個人願意對她好,她最先想的不是感恩,而是琢磨對方有什麽意圖,簡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謝謝你。”

小姑娘軟軟的聲音往他耳朵裏鑽,他眼神掃過去,她安靜的低着頭吃東西。

“這是你第三次對我說謝。”

裴月神沒回話,梁戎也不是話多的人,看她不喝牛奶,用筷子的另一頭敲了一下:“來的時候燙過,還熱的。”

從一開始裴月神就發覺了,他竟然還記得。

她聽話的咬住吸管,牛奶的味道沒變,喝進胃裏暖暖的,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細心,想說謝謝,覺得兜來轉去都是這兩個字也沒意思,以後想辦法回報他吧。

吃完早飯,梁戎與她并肩離開。

他本就挺俊高大,愈發襯得她嬌小,裴月神有意走近他,梁戎發覺後也沒說什麽。

“去哪,我送你。”

“我自己可以打車。”

她本着禮貌的态度對待他,可這模樣落進梁戎眼裏就有點變味。

他到底是個男人,她對他笑得又甜又軟,說話柔聲細語的,這麽冷的天,他平白覺得有些燥,所以沒忍住,多看她一眼。

裴月神正偏頭望着車輛往來的方向,在等路過的出租車。

她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脖子上圍着奶白色的圍巾,圍巾遮住她下巴,就連頭發都被收在裏面,整張臉就露出眼睛和鼻子。

她皮膚白,眼睫濃卷纖長,天氣冷的原因,她時不時拉緊自己衣服,睫毛偶爾還會輕輕顫動。

粱戎手指微動,忽然想把她拉進懷。

這個想法讓他蹙眉,想了想,覺得應該是小時候留下的後遺症,看到柔弱的她總想抱着哄一哄。

他果然是沒當夠男保姆?

梁戎想,作為熟人,多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出租車開過來,裴月神上車前回頭對他說:“梁先生,我先走了。”

圍巾遮住她下半張臉,他從她微彎的眼睛中分辨出她在笑,平靜的嗯了聲。

等車開走,梁戎才意識到又忘記問聯系方式了。

**

裴月神出發去昨天給她留聯系方式的高中生家,她的第二單生意是幫高中生補課。

高中生開門看到裴月神,心神有些恍惚,她沒想到裴月神真的會來。

裴月神站在門外對她眨眼:“門外很冷呢,可以讓我先進去嗎親?”

高中生:“……”

總覺得這笑容公式化到像個機器人怎麽回事?

她的臉過于美麗,高中生平時也追星,娛樂圈的明星或禦姐,或知性,或明豔,可絕對沒有一款像她這樣,清冷妖冶,像成精的曼陀羅花。

高中生呆呆的把她請進屋,裴月神把圍巾取下來,轉頭笑眯眯看着高中生時,讓她産生一種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懼。

“我們開始吧。”裴月神說。

面對這種級別的美女,作為顏狗的高中生簡直不忍心讓她失望,趕緊抱出自己的一堆書,“裴小姐,我們從哪裏開始?”

裴月神兀自從這堆書裏抽出本練習冊,在上面勾勾畫畫完成後遞給她:“期末會考。”

“……真的嗎?”

“考到前三名,我幫你拿到這個團的新專輯。”她用筆敲了敲牆上的海報,那是國內大熱的女團。

從進屋開始,裴月神就發覺高中生房間裏到處都是這個女團的周邊,對于追星族來說,還有什麽比偶像的專輯重要?

“真的嗎!?”果然,高中生兩眼唰地放光,激動到搓手手,但仔細一想,好像不對勁,裴月神自己都已經破産,怎麽還能拿到她偶像的專輯?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裴月神露出她那服務上帝的甜蜜笑容:“親親,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能力嗎?”

“……”

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高中生把裴月神畫給她的練習題做一遍,發覺她勾畫的練習題涉及的知識點很廣,做一題竟然可以複習到老師講過的好些東西,一題更比十題強!

高中生悄悄偷看裴月神,她正拿着她的筆快速的在她筆記本上寫什麽,已經寫了兩個小時,她實在好奇:“裴小姐,你在寫什麽?”

裴月神聲音懶得像只貓:“快好了。”

十分鐘後,她把筆記本扔過來:“把這些題做完。”

高中生低頭看自己筆記本,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絕對不相信裴月神可以在兩個小時之內給她出這麽多練習題。

多到整整一個筆記本。

……她是魔鬼嗎?

高中生已經石化,難道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把她折磨得還不夠嗎?

可一個小時後,她在用裴月神教的方法解題後,發覺越做越精神,越精神越對,知識點記得還越多,居然完全不費腦子。

她真香了!!

高中生家長下班回家,看到女兒居然學習到廢寝忘食的地步,十分驚訝。

家教老師端着泡面在旁邊勸她多少吃點,女兒居然義正言辭的對家教老師說:“能不能懂點事,我忙着做題,你自己吃。”

裴月神微笑鼓勵道:“親親辛苦了呢,加油!”

學生家長:???

裴月神離開高中生家時,她父母非常舍不得,熱情澎湃的加了裴月神微信,并希望她以後經常過來給孩子補功課,為表示謝意,還硬是将自己剛買回來的火腿送給她。

**

離開高中生家後,裴月神收到一條求救短信,署名是寧冉。

她是裴月神的高中同學,算是比較親近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勸她不要對江顯太好的人,後來裴月神與江顯越走越近後,就和她漸行漸遠。

寧冉雖然也是當時同個圈子的人,但家裏姐妹多,她不受寵,還經常被其他人欺負,而這條求救短信裏就有一個人名十分的刺眼。

江顯。

看來他已經從警察局出來,現在開始從側面找麻煩了。

裴月神迅速攔輛車坐上去,又讓司機在路邊五金店停下,進去沒多久,她拎着把重量級的東西走出來,氣定神閑的把那東西扔進自己的包裏。

司機沒想到這麽漂亮一姑娘會跑到五金店買這種東西,有些茫然。

裴月神坐上車:“走吧。”

司機默默的吞了口唾沫。

深海俱樂部那地方裴月神很熟,從前經常陪江顯來。

裴月神進去後,工作人員看到她并沒有阻攔,大概是江顯打過招呼。

按照他的習慣,今天應該還是在常去的牌房。

寧冉實在是喝不下了,今天突然被拖來這裏,他們逼着她喝完一杯接一杯的高濃度酒精,她早就撐不住,要不是怕這群人對自己做什麽,她現在就可以立即睡過去。

她本來不想麻煩裴月神,可是江顯點名要見她,她沒辦法,只能給她發那條求救信息。

發過去之後她就後悔了,裴月神的處境可比她艱難得多,來這裏要怎麽應付?

寧冉用力甩甩頭,努力保持清醒,看人已經有好幾個重影,她費力的把目光定在江顯身上,仍舊看不清他的臉,她記得他是坐在那裏的。

“……你……你到底要做什麽?裴月神沒有得罪你吧,她對你這麽好。”

“接着灌。”

寧冉聽到他冷倦的嗓音,心中慌亂,剛想掙紮,下巴已經被人用力捏住。

烈性的酒精被倒進她嘴裏,嗆得她鼻喉難受,想喘喘不了,想哭哭不出來。

就在這時,裴月神猛然推開門,氣勢如虹的朝着角落灌酒的人走去,經過酒桌,随手拎起桌上的紅酒瓶。

她的步伐太快,沒人反應過來,只能呆呆的望着她。

忽然。

砰!

灌酒的人只感覺腦袋麻痛,有什麽東西從他頭上碎裂,液體流了下來。

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酒瓶被人奪走,身後的人突然發狠的攥住他頭發往後拉。

男人疼得慘叫,頭被迫後仰,看到一張妖冶精致的臉。

她面色無比平靜,一句話都懶得說,立刻就将酒瓶用力戳進男人嘴裏。

裴月神的動作粗魯,戳痛了他的口腔,還沒等男人緩緩,源源不盡的酒被灌進他嘴裏,他被迫吞咽,喉嚨疼痛。

男人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力,總之他怎麽也掙紮不開,只能被迫承受。

被灌得意識渙散的時候,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冷漠的女聲響起。

“爽嗎?”

不爽!

爽個屁!

這女人簡直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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