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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貴的人之一,所以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阿姊,你要引走那些追兵是不是?”杏眸一瞠,劉毓肯定地猜測,“這怎麽可以?你本不是劉氏人,劉氏的災難,怎麽能讓你去受?!”

我攤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嬉笑道:“沒有辦法,甘夫人和小公子不能死,你和劉冕也不能死,那就只有我了,其實我也不想的,我也很怕死。”笑罷,我又歸于認真,“阿姝,孟子言:‘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所以,在我讀過《孟子》之後就注定會走上這條路,這是無法改變的。”

“可是你死了,諸葛先生要怎麽辦?小不棄又要怎麽辦?”聲嘶力竭,劉毓哭得更是厲害,雙眸血紅,儀态盡失。

我亦是笑,轉眸看了看劉冕,答:“孔明是俊才,沒有我他一樣很好;而不棄雖是年幼卻有佳好的父親,亦是可以安然成長,無須我陪伴相護。”頓了頓,我又道:“阿姝,若是我有去無回,你且記得将我的情意全都說予孔明聽,我要讓他即便不思慕我也忘不了我。”

“阿姊……”哽咽到說不出話來,劉毓只眷戀地喚了我一聲就再是無言。

轉身上車,我不再耽擱,因為再耽擱下去,不僅會迎上曹軍還會讓我放棄我的決心,貪生怕死地做縮頭烏龜。

“劉冕,若是你真有幸嫁予孔明,便求你善待我的女兒。”這是我最後留下的話語,帶着痛徹心扉的割舍。

事實上,我希望的是,劉冕她絕對不會有嫁予孔明的那一天,而我此番也絕對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我笑笑,心生計較。

某人,也不知你在曹營中混得好不好,若是好得話,此番就救我一命吧,你臨走時說得話我可都還記得——士為知己者死,這可從來不是說假的。

作者有話要說: 匆匆碼完,來不及多修。

下面要報告一件小事,那就是自今日起某栖會暫時停更一個月,強調,我不是棄文,絕對不是,我要是再棄文,我就砸死我自己。

原因嘛……嘿嘿,跑步進入考試階段了,考察神馬的更是已經開始了,停更的一個月是為了努力背書的(某栖笨,得先飛~),沒辦法上課不聽課,只有課後補了,咳咳,姑娘千萬不要學我,特別是大學以下的妹子,大學以上的?如此純熟正常。

最遲到7.20我一定會回來好好碼字的,暑假,咳咳,碼字時間多。

不過不碼字不代表我不會跑來看評論的,所以妹子們可以盡情用評論砸死我。

明早早課,就說這麽多了,親愛的姑娘們,麽拜~

☆、德才女子貌醜陋

落霞古道,西風瘦馬,本該是江山如畫的景致卻是成了我的窮途末路。身後,塵煙滾滾,“虎豹”緊追,已是沒有了逃脫的可能性。

既知絕路,我反而異常的平靜起來,看着前路愈漸稀疏的枯木,淡然地吩咐禦者可在前方再轉個彎就自行逃命去。禦者卻是不願,堅定地言,他并非貪生怕死之輩,願随我一同赴死。

聽罷,我失笑,反問他,我何時說過我要去赴死了?他自是一怔,不解地回首望我,詢問:“夫人,何意?”

我笑意不改,坦誠地答:“我既是敢只身應對曹軍便是有了脫身之計,如此,你跟着我全然沒有必要。”

“脫身之計?”他一喜,嘴角揚起笑來,年少的面孔上帶着歡愉,“當真?”

我颔首,狀似肯定。其實,死生與否此今多半只能聽天由命,我有一定的把握自保卻沒有相當的把握,如此,我又何必再拖累一人,如今,能活一個便是一個吧。

“那……”車駕緩緩地向前方的彎處駛去,禦者難掩喜悅卻又有些遲疑,許久都沒有将告別的話說出來。

見狀,我如他所願地道:“你快些走吧。”同時,眉眼悠然,不帶急迫。有些事我看不開,有些事我卻又看得開得很,對于既定的事實,我多半不會多作無用的着急。

“這般……”又是片刻的遲疑,禦者才言:“夫人,你多保重。”說着,他便從車駕上一躍而下,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後,沿着稀疏的枯木奔逃而去。

禦者走後,我稍稍将車駕往前趕了些,企圖遮蓋住他逃離而去的痕跡。随後,我再未多有動作,只出了調動着自己所有的鎮定端坐于車駕之中,清了清嗓子,平靜地歌唱:“ 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蒼涼的曲調,低沉的吟唱,由我的嗓中傳出,落入不遠處的曹軍的耳中。

一段唱罷,曹軍恰是到來。百餘騎的兵馬停駐在我面前,馬聲嘶嘯,輕易地淹沒了我所有的餘音。此時此刻,看着如此聲勢浩大的兵士,本就是裝作鎮定的我,雙手微微發顫,怯懦之心頓起。

懵然地收音,我凝眸,望着那些兵馬定定地沒有反應。

直到有一人大吼問道:“那吟唱的女子,你是什麽人,為何會出現在劉氏親眷的車架之上?”我才回過神來,恢複理智。稍稍打量了與我最為靠近的幾人,我握了握拳,全然不甚在意地模樣,笑言:“亂世人命鄙賤,而我不過恰是身有賤命的人罷了。”

對于我這等虛虛實實的回答,那些兵士自是面面相觑,一時無以應對。

“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借機,我再度吟唱起喪歌來,恍若置身無人之境。

所謂“怪人”大抵皆是如此,有着與常人相異的地方。可惜,別人的怪是真,我的怪是假,是我用來保命的手法之一。自古以來,愈是亂世,對于賢能的需要就愈多,而那些賢能往往都是些怪人異類,例如姜子牙。因而,我想要的便是:這些兵士可以帶着對我才學的忖度,暫時留住我的性命,不會對我多作為難。

歌盡三遍,又有男聲響起,低沉粗犷,“瘋婦,你到底是何人?”

我笑,轉眸瞥了他們一眼卻是未止歌聲,更未應答他們的問題。既然要裝怪人,那便要裝得徹底,如此,縱然我已是滿手細汗也絕不準備讓自己露出任何破綻。

“将軍,這要怎麽辦?”無法之下,一副将策馬上前詢問全軍的統帥。那統帥居于全軍最前的位置,身材魁梧,一身黑色戰甲,肩披紅色戰袍,手執紅纓長槍,十分骁勇的樣子。若是歷史記載無差,這人應當就是虎豹騎的領帥,曹氏宗親,曹純。

聞聲側首,曹純看了看身邊的副将又看了看我,沉吟許久後才道:“帶走。這瘋婦言語非一般,雖是身份不明,但既然能出現在劉氏親眷的馬車之上想必與劉備關系不疏。”

“諾。”副将領命,眼神示意幾個小兵上前欲要将我綁縛。

我自是依舊淡淡然,理了理裙裾失笑,“其實比于劉備,我倒是同你們曹營中的某人更熟稔些。”說罷,我款款起身,下了馬車,姿态雍容,“小女子不是會做無謂掙紮之人,此今既入将軍手中就不會逃,這捆綁還是不用了。”

“你熟稔的是誰?”曹純眯眸審視着我,問。

我擺擺手,答非所問:“軍中有驷馬,伯仲相間共通達。”

“你這瘋婦!胡亂答些什麽?!”副将擡手指着我,面色不善。曹純卻是未有動怒,只冷冷地道:“帶走,不用捆綁。”

“諾。”原本欲要捆綁我的士兵轉而拿起兵器對着我,催促我向前走去。在路過曹純戰馬的時候,曹純對着我言:“小姑娘,你可不要同我耍花樣,我上陣殺敵的時候,你怕是還不知再哪一隅。”

“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吟唱相對,我依然不答。花樣這種東西嘛,适時還是要玩些的,不然多沒意思?

似是适應了我的應答非常,曹純也不驚訝,反而有條不紊地再度吩咐起身邊的小兵來,“把她同劉備的二女一起押去威脅劉備,我倒要看看這劉備是不是真有劉邦之氣度,能棄妻女于不顧。”

“諾。”

劉備的二女……我聽後一怔,愣愣的險些忘了維持自己的泰然。劉毓和劉冕也被抓了嗎?是了,我怎麽忘記了,在《三國志·曹純傳》中獲得劉備二女同辎重是被當作曹純的戰功載入史冊的。

阿碩啊阿碩,你怎麽可以将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若是劉毓同劉冕有個三長兩短,你怕是難辭其咎。

上了押送戰俘的車架,我滿腦子都是如何才能在自救之餘将劉毓和劉冕一同救下,如何才能保我們三人皆是無虞。還有,曹純要拿我們去威脅劉備,劉備又會做出什麽選擇呢?我與劉備本不相熟,自是不指望他會想要救我,可是劉毓同劉冕是他的至親骨肉,對于這二女他又是否會割舍呢?

随後,曹軍調轉,急忙向劉備奔逃的方向追去。劉軍人困馬乏,自是不用多久就又被追趕上,再度陷入重重的包圍之中。

在那包圍圈中,我終是瞧見了我所有的牽挂。那個男子臨危不亂,姿态從容地坐于馬上,懷中一個錦布襁褓,安然寧靜。可是,我也瞧見了他右臂上的血紅,浸染着月白色的衣衫,顯得異常觸目驚心。

這一瞬,我失去了所有的思慮、考量,只想上前詢問他疼不疼,只想親手為他包紮傷處。可是,不待我動,前往看守的兵士已是執戟以待。原來,此時此刻,我除了看着,什麽也做不了。

先前的痛恨感随即被重拾,甚至變得更為深刻。為什麽,我什麽也做不了?為什麽,我只能看着我思慕的人受傷?

不自覺地伸手握緊衣袖中的匕首,我突然很想試試這匕首的鋒利度。

“劉備!”倏地,曹純高喊,“敵衆我寡,你還不快快投降?”

來不及反應的我被吓了一跳,險些摔落手中的匕首。可恰是這一聲高喊,喚回了我僅存的些許理智,讓我還能知曉硬拼根本沒有用處。雙拳難敵四手,縱使我有三頭六臂也絕然不可能解決面前這麽多的兵士,回到孔明身邊。

那若是不只我一個人呢?

轉眸望了望身後衆多被俘的劉軍,我下意識地勾唇笑了笑。

“曹操殘暴,我劉備就是死也絕不投降!”前方,劉備高呼,毅然決絕。

借機,我稍稍往後退了幾步,接近同我相臨的一位劉軍。

“你不怕死,那你的女兒呢?”曹純輕蔑地笑起,說着擡手示意旁邊的小兵将人帶上前來。

悄然地取出匕首,我無聲無息地将其遞交到那劉軍的手上。那劉軍事先不知,自是瞠目向我望來,我微笑,輕聲,“想要不做俘兵,我猜你知曉要怎麽做。”

“劉備,你可認得此二人?”長槍直指軍前被捆綁起來的兩位女子,曹純明知故問。

與此同時,那劉軍在短暫的迷茫過後終是緩緩點頭,接過匕首向手腕上的粗繩割去。

發動這些俘軍,我想就算不能讓自己脫身怎麽也能給曹軍帶來不小的混亂。既然,我已經不好過了,那麽曹軍就不要妄想可以順利的抓獲劉備等人。

“認得又如何?”劉備出聲,望着立于曹軍前狼狽的二女,未有遲疑,“大丈夫立于天地,既要成就霸業又怎可拘于小節,兩個女子,曹将軍若是想要帶走便是。”

我一頓,望向劉備,滿眼的不可置信。那是他的女兒啊,是他的骨血,他怎麽可以如此輕易地就割舍不要?

若是我,我寧願自己去死也絕然不願犧牲不棄。

“劉将軍當真舍得?”曹純不信,仍是笑得鄙夷,“作為戰俘的女子向來不會有好下場,今日還是完璧,明日怕已是清白不複。”

“生死由命,用她們換我身後的将士,我劉備絕無遺恨。”劉備不為所動。

“那那個女子呢?”長槍調轉,直直地向着我。随後,我肩上一痛,被兩個曹軍押到軍前。

面上不動,我心中卻是好笑,用我威脅劉備,曹純還真是癡傻。

“阿姊……”喚我的是劉毓,她雙眸紅腫似是哭了許久,消瘦的肩胛微顫,“是我們劉氏害了你……”

我笑,安慰她道:“我命注定如此,與你劉氏無關。”

有關無關,其實早就不言而喻了。但是,有關又如何?終究是改變不了什麽的。

“阿姊……”又是一聲喚,劉毓哽咽。

我則是默然,換而關注起前方來。對于我的出現,劉備微有些驚訝,可是驚訝之餘他神情一松,如釋重負。而那個人在看到我的時候,溫潤的笑意淡去了些,卻未有異。

古代到底是古代,女子命輕賤,不值得棄業以換。

我分外了然,因而對着孔明溫婉一笑,不想讓人知曉我是他的妻子,更不想成為他的負累,我只想告訴他,能因不拖累他而死,我心甘情願。

“不過是個德才女子,貌寝難待,曹将軍想要亦可拿去。”此番說話的是孔明,他淺笑晏晏,言語暢達。

“諸葛先生,你怎能如此?!”聽罷,劉冕诘難而語,美眸凝視着孔明帶着失望,“諸葛……”

“二姑娘,我确如諸葛先生所說。”我出言打斷,卻不忘對劉冕報以感激一笑。只是,此事,我們夫妻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需他人評斷。

到此,曹純徹底無計,惱怒地揮手進軍,“殺,活捉劉備者有重賞!”

也就在此刻,曹軍後方的俘兵轟然而動。他們趁其不備地奪過身邊守将的兵器,與之奮戰。內亂則外憂,劉備一衆伺機突圍斬殺,輕易逃脫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姑娘們,我回來了~

好吧,我知道看了這章,姑娘一定都是咬牙切齒地憤恨着男主,順便憤恨着我。

所以,在姑娘讓我知道你們在憤恨前,我要說,孔明說的那些話是需要慢慢品的。

最後,我還要感謝小荼在文和專欄給我扔的雷,還有財寶的雷,抱着麽個~

☆、亂世中再見故友

劉備逃脫,俘兵作亂,未有準備的曹軍一時慌了手腳,不知是該先追捕劉備,還是該先平亂俘兵。

借機,我以眼神示意劉冕,告知她這是一個極為佳好的自救機會。劉冕聰慧,頃刻會意,對我了然地點點頭。接着,她趁身邊守将不察,快速擡腿,直直地将那首将踢出軍陣。随即,我順勢而為,掙脫開曹軍的禁锢,趕到她身邊,為她松綁。

松綁後,劉冕取出藏于腰間的匕首,全然防備的姿态。而虎豹騎到底是虎豹騎,即使是最為普通的小兵,亦有着過人的反應力。很快,我和她的周身就被無數的黑甲兵士包圍起來,退無可退,進無可進。

又是心神領會的一眼,我們默契地沒有任何想要束手就擒的打算,遂積極地應對起曹軍的攻擊來。因我們是戰俘,且身份非一般,曹軍未下狠手,處處留有餘地,不曾傷我們分毫。而劉冕雖是常與兵士相交,卻從未上過戰場,斬殺敵軍,因此,亦是留有餘地,匕首銀白無血。

這般相似反應的對峙,短時間或許難分勝負,但是時間一長,我和劉冕身為女子的弊端全都暴露了出來,體力不支,氣力不足,再加上我手無縛雞之力,不僅不能幫劉冕分憂反而逐漸成為拖累她的包袱。

“這般不行……”費力地躲開曹軍揮舞而來的長戟,我面色凝重,非是危言聳聽地道:“若是再如此下去,我們怕是都難逃再度被抓的結果……”

劉冕亦是清楚,因而沒有質疑我的言語,而是直接詢問:“那要怎麽辦?”

我默然,不願将最好的解決方法說出口。

其實,只要舍棄我,以劉冕的武藝,她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性逃脫曹軍的圍追堵截,可是,我真的不想就此認命,就此将自己的後半生都付于我不想要的未來。

“小心——”一個分神,我險些為長戟所傷。所幸,劉冕反應靈敏,将我拖拽離去,躲過了那一戟。可是,由于來不及收手,劉冕的手背被劃破了長長的一道,妖冶的紅色滿溢而出。

看着那紅色,我心裏糾結的事情終是有了答案。我黃月英絕非賢良,但是別人能做的我一樣可以做,更何況那事是我的情敵能做的。

“你走吧。”我側身推了劉冕一把,堅決地道:“既然兩個不能活,那麽就活最有可能活下來的那一個吧。”

阿碩,不要怕,無論未來需要應對的是什麽,你都不要怕,就算不能再和孔明在一起,不能再見不棄,你又有什麽好害怕的呢?至少,你曾經是諸葛夫人,至少你是不棄的生身母親。

“我把孔明和不棄徹底交給你了。”釋然揚笑,我淡定自若。

劉冕卻是一怔,好像一時明白不了我言語中的意思。良久,她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盯着我,道:“諸葛夫人,你在說些什麽?”說完,她又重新回到我身旁,與我并肩作戰,“劉冕絕不獨善其身。”

我搖首,一面欽佩她的善良,一面又無奈于她的善良,“兩個一起死,一個活一個死,哪一個更劃得來,我想不用我告訴你。”若是我,不論我再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我也會選第二個。

“劉冕并非商賈,不懂諸葛夫人的評斷。”倔強地與我對望,劉冕雙手瑟瑟有些發抖,聲音發顫,“其實,想要活兩個還有一個辦法……”頓了頓,她揮手出去,銀色的匕首折射着夕陽的餘晖,寒光乍現,“那就是動手殺人……”随即,那匕首深深地刺入一位曹軍兵士的心髒,濺起腥紅的血液。

再觀劉冕,雙眸泛紅,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滾滾不落。

“諸葛夫人是劉氏的恩人,亦是他的夫人,如此,我劉冕甘願為你手染鮮血。”手顫而不穩地将匕首拔出,劉冕顧不上擦拭面頰上的血液,就是再度揮殺而去。

我則是僵硬地伸手朝自己的左臉撫去,在撫到溫熱黏膩的液體時,哭笑不得起來。我說不清自己此時的情緒卻是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心裏的酸澀,像是一場海嘯,席卷而來,逐漸将我淹沒,将我腐蝕。

為我而手染鮮血嗎?我黃月英到底是何德何能?

而後,我緊緊地跟在劉冕身後,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揮動着匕首,看着她滿面血和淚,看着她因我蛻變,成為真正的亂世女子,沐浴着厮殺與痛苦。

“劉氏二女,瘋婦可殺矣。”看着那些倒下的兵士,坐于馬上的曹純滿眸陰鸷,帶着憤怒與痛恨,狠絕下令。

“諾。”應聲四起,所有的曹軍兵士不再手下留情,皆是奮力殺來。

霎時,戰況轉變,劉冕好不容易開出的血路為曹軍所堵,覆于頃刻。而劉冕的人更是因為戰況的轉變,身負重傷,血流如注。

“阿娈——”劉冕倒下去的那一刻,一直為曹軍所禁锢的劉毓悲痛高喚。那凄厲的一聲沖破了重重的兵馬,落入我耳中。

我随即屈身扶住劉冕,幾乎是滾落的姿态,不過幸好,我接住了她,沒讓她沉歸于泥土。

“二……姑娘……”細細地替她抹去所有的血和淚,我聲音顫抖到不行,“你要堅持住……”

“諸葛夫人……”她卻是微笑,握住我的手,撒嬌的姿态,“我不想做戰俘,不想離開父親,我想回家,回到母親的身邊,看着那個人的音容笑貌……”

“好……”我哄孩子一般地哄着她,反握住她的手,機械地說着:“好……什麽都好……”

可是,不知不覺間,我竟已是淚盈滿眼,怎麽滴都滴不完的樣子。

“不要……不要放棄……”她依舊是微笑,将另一只手中的匕首緩緩地遞交到我手上,語帶央求,“若是我死了,你帶我回家……帶我回家看山菊花開……”

“好……”這似乎是我唯一可以說的話。

“我好喜歡山菊花……我好喜歡他……好喜歡他啊……”

“好……”

“可是……可是……我不知曉他喜不喜歡我……我是不是該詢問詢問他……”

“好……”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好……”

“其實我也想象姊姊一樣和你交友……”

“好……”

……

不知曉說了多少個“好”字,不知曉哭了多久,直到劉冕暈死過去,我才漸漸地停止一切無用的舉動,将她小心翼翼地置放在原地,喃呢:“我一定不會放棄……一定不會……”

因為,我也想回家,回去看他的音容笑貌。

巍巍不穩的起身,我握着那柄黏膩的匕首,用盡了氣力。

有時候,我們本不想傷人,不想違背自己的本心,可是偏偏有着不容忽略的理由驅使着我們去傷人,違背自己的本心。所以,孔明,對不起,阿碩終究還是要違背你的期望,手染鮮血了……

決絕地擡起手臂,我閉着眼,毫不猶豫地往前刺去……

這一刺,我應該也會成為一個真正的亂世女子吧……

“阿碩——”只是,有什麽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伴随着急促的馬蹄聲,驅散了我所有的決心。

睜開眼,那個熟悉的身影策馬而來,滿面焦急。

“阿碩——”他喚我,如舊日一般,将我多數的不安都喚得随風散去,只餘一顆心漸漸地平靜,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

宋達,謝謝你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出現在我身邊。

片刻後,馬籲一聲,宋達匆匆下馬,将我扶住,詢問:“你可有事?”

我笑着搖搖首,故作泰然,“經華,好久不見。”他聽罷,面上的焦急全都化為虛無,眸帶鄙夷地瞪了我一眼,“懿,複姓司馬,字仲達,非經華也。”

此番,我倒是沒惱,只笑意不改地拉着他的衣袂,言:“司馬仲達也好,宋經華也罷,我的知己就只是你而已。”

這一瞬,我全然地看開了。我想如果司馬懿注定是宋達的話,到最後,我除了痛苦就還只是痛苦,那麽既然注定是痛苦的結局,我何不在過程中開心一些呢,随心随性,如此,到了最後,我也可無憾。

“哼。”司馬懿沒好氣,想要推開我的手卻又有些猶豫,最終只是不滿道:“我看你是看我能夠救你才這般的吧。”

我笑笑,不可置否。不過,我遠不是看他可以救我而是看他可以救我們三個。

擺脫劉冕暈倒時的失去理智,我還是覺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活着,又有什麽事會是永遠都沒有可能的呢?

“司馬先生……”居于馬上的曹純,觀了我和司馬懿的言行舉止半晌,分外疑惑起來,“你這是……”

聞言,司馬懿放開我稍稍往前,立于曹純馬下,有禮道:“此女子與懿有舊,懿望曹将軍可看在懿的薄面上留她一命。”

“有舊?”曹純重複,審視我許久後,一副會意模樣,語氣卻是不好,“沒想到,我曹營中的文學掾竟是與劉營中的女子有舊,這倒是件奇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三人同來一人歸

曹純言,曹營中的文學掾同劉營中的女子有舊乃是一件奇事。司馬懿卻是不以為然,他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情愛之事,可是從來都不因陣營的不同而有所限制,就像曹操的尹夫人原是何進的兒婦,曹丕的甄夫人原是袁紹的兒婦,這般,曹純何不賣個薄面給他,成全他和我,日後他定會有所報答。

曹純不情願卻又不想駁了司馬懿的面子,更不想放棄施恩于司馬懿的機會,遂蔑然反問:“美?司馬先生的喜好倒是與常人不同。”

司馬懿笑,不再多禮,恢複本來模樣,言談、神色略帶鄙夷,“懿非好色之徒,喜愛阿碩多半是因阿碩的德才品行,與顏容無關,這點,曹将軍身為武夫自是難以理解。”

“這倒是,我們武夫性直,不似你們文士,言意相左,滿腹算計。”曹純不滿,冷哼一聲,但是,他也未再對司馬懿多作為難,擺手道:“這女子你帶走吧,不過,我要提醒你,她可不是個安生的主,日後若是出了什麽事,主公責怪下來,你可莫要牽累我。”

“自然。”稍稍回退,司馬懿伸手摟過我的肩胛,似笑非笑,“至于她在我身邊能不能安生,曹将軍你還不清楚嗎?”

“啊?”曹純先是微愣,随後朗笑,肆意粗豪,“這倒是,以這女子的才智,怕是難以敵得上你一根手指。”

滿意地颔首,司馬懿傲然自得。

我無奈,本欲掙脫司馬懿的鉗制,想說男女授受不親,可是,奈何他氣力過人,摟着我的肩胛,穩如泰山的模樣。洩氣之餘,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聲,“若想再見先生,你就莫要拂了我的意願。”

我撇嘴,突覺這世上又多了一個知曉怎麽威脅我的人。不過,即便如此,我仍是不想在口舌之上輸于司馬懿,遂言:“難道你叫我去死,我也要應嗎?”

他聞言,眉目一凝,又是沒有好氣地冷嘲熱諷道:“你不是不怕死嗎?”

張張唇,我無從辯駁,只好假裝未聞地別過臉去。這一轉臉,我恰好瞧見滿身血漬的劉冕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好似睡熟一般,分外惹人憐惜。一瞬間,再遇司馬懿、擺脫險境的喜悅全都消失殆盡,只餘無盡的擔憂。

悄悄地戳了戳司馬懿的手臂,我低語:“幫我救那兩個女子。”

他順着我的眸光亦是瞧了瞧劉冕,卻是許久無言。看他如此反應,我自是擔憂他會不應允我的要求,便降低語調,帶着淡淡的央求道:“經華,拜托……”

“你喚我什麽?”他揚眉,趁火打劫。

我瞋眸,想發作卻又不能,就只有遂了他的心願地改喚:“仲達。”喚罷,我咬牙切齒,覺得這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而某人不僅不自知,還笑得恣意,不溫不火地和曹純攀談起來,“懿聽聞曹将軍有二子皆是到了婚嫁的年紀卻是還無婚配的女子,不知此事可是當真?”

哀嘆一聲,曹純劍眉微蹙,頗為憂心的樣子,“這倒是真,想這天下女子衆多,可是老夫總尋不得能配上老夫二子的女子。那些仕宦之女,不是驕奢就是柔弱,而那些平民之女,非是粗鄙就是不知事,總之,極少有佳好的。”

“那懿給曹将軍建議兩人,不知可否?”深意一笑,司馬懿似乎有所謀劃。

“先生請講。”曹純心急,聽到司馬懿有人選推薦,立即翻身下馬,走近欲與司馬懿細談。他攬過司馬懿,輕易地将司馬懿先前置放于我肩胛上難以挪動的手臂掰開,言:“你這文士,有人建議何不早說,你若是早說,我也不用發愁到此今。”

原來,不是司馬懿的氣力過人,而是我的氣力不夠罷了。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抵如此。

“懿先前也是不知還有此二人。”被曹純拖拽到一旁,司馬懿莫可奈何地攤手,意為在此事上,曹純委實不該責怪于他。曹純則是随意擺手,懶得管這麽多,不耐煩地道:“罷了,罷了,你快些說吧。”

勾唇一笑,司馬懿答:“懿要推舉的女子,非是他人,恰是劉備的二女。”

此言一出,我和曹純皆是吃了一驚,不明白司馬懿為何會有如此想法。于我來說,我想要的是讓司馬懿救劉毓和劉冕于水火之中,讓她們可以逃脫成為戰俘的命運,可是,司馬懿此言無異于落井下石,不僅沒有任何要救她們的準備,還欲要将她們二人置于更為危難的境地。而對于曹純來說,我想他是覺得,劉備二女雖是難得的佳好女子,但是,奈何她們皆是敵軍中人,自非善類,如此,若是讓自己二子娶了這二女為婦,日後怕是災難多多,誰也不能保證某一夜,劉毓和劉冕不會借機刺殺曹純二子。

“司馬先生,我同你無怨無仇,你怎能如此害我二子?”曹純不悅,撒手拉開自己同司馬懿的距離,大有頓生嫌隙之态。司馬懿卻是不慌不忙,即不急着反駁,亦不急着解釋,他只是悠悠地問:“難道将軍不想知曉懿為何會出此言?”

人多有好奇之心,更何況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因而,初待司馬懿言罷,曹純就稍稍挪步上前,但是,礙于面子,他又不好讓自己顯得頗為急切,遂以惡劣的脾性遮掩,道:“你快說,老子忙,還趕着回營呢。”

司馬懿笑,自是了然曹純的意思,不過,他似有刻意地未曾加快語速,依舊慢慢地解釋,“劉備二女,皆是巾帼英勇,非尋常女子可比,若娉為兒婦自是極為佳好的事情,這一點,我想曹将軍很清楚。而且,善待劉備二女亦是可以為将軍贏得好名聲,讓那些俘兵知曉,我曹氏就連劉氏親眷都是善待更遑論其他人。至于曹将軍內心所憂,在懿看來并非大事。劉備二女聰穎,該自知她們入了曹營就斷然沒有再回去的道理,如此,只要稍加提點,懿想她們定是能明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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