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針鋒相對5
地面打着臘,瓷白的磚上映着嬴海的身影,他穿着一件紅黑格子襯衫,連褲子都是同款,很土的版式穿在他身上像是高定潮牌,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追趕,藝人出門必然要遮擋五官,但他只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彩色鏡片的眼鏡。
标志性的粉發被藏在帽子裏,嬴海的視線落在連清澤的頭頂。
“好巧。”嬴海笑道:“我們帽子是一樣的呢。”
連清澤随口附和道:“是嗎?我剛從旁邊飾品店買的。”
兩只手掌交握後,顧知寒一巴掌拍在兩人的肩膀上,站在C位勾着兩人的脖子豪氣道:“走,小爺先帶你們去大富豪逛一圈。”
連清澤的肩膀還沒好,被他拍的渾身一僵,隐隐覺得痛。
等到了地方,顧知寒飛快得換了一堆游戲幣,用簍子裝着,給連清澤和嬴海一人抓了一大把。
三人瘋玩了會,連清澤對嬴海那點防備也在快樂的氣氛中逐漸消弭,漸漸放開了些,顧知寒這時候忽然看到了角落裏的飛車游戲,頓時興奮道:“走,我們比比。”
連清澤欣然迎戰,結果連輸幾把,羞惱得丢開手裏的方向盤。
一旁的嬴海看着他賭氣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又在連清澤瞪過來的視線中猛地憋住笑,道:“讓我來試試。”
給游戲機投了幣,嬴海坐到座位上開始操作,連清澤在一旁看着,漸漸離他越來越近,嬴海的操作很利落,光一個起步就已經領先顧知寒一截,被追上後又不慌不忙得加速,等屏幕上粉色的卡丁車帥氣的一個飄移,反超橘色的卡丁車順利抵達終點時,連清澤已經離嬴海極近。
腦子裏閃過嬴獅帶他賽車的畫面,車道狹窄,道路曲折,真實的賽車和讓人心跳加快的車速,就連風的味道都是與游戲廳裏完全不同的。
淺淡的櫻花香從嬴海身上散發出來,緩緩将他包圍,很好聞。
嬴海微微眯了下眼睛,旁邊傳來顧知寒懊惱的聲音:“剛才失誤了,再來。”
連清澤在顧知寒的聲音中回過神,看着快貼到嬴海身上的自己有些尴尬道:“你們玩,我去上個廁所。”
等連清澤走了,嬴海重新給游戲機投了幣,狀似不經意道:“他和連詩語長得好像。”
“對,是雙胞胎。”顧知寒操作游戲的間隙随口答道。
嬴海“哦”了一聲,看着廁所的方向若有所思,游戲也因為走神失誤開到了草地上,粉色卡丁車失去控制。
顧知寒注意到他的視角,眉心驟然蹙起,低低喊了一聲:“嬴海。”
嬴海扭過頭,回望過去:“怎麽?”
顧知寒臉上的笑意沒了,聲線也越發冷,道:“我喜歡澤澤。”
“嗯?”嬴海拉長音調,臉上帶着笑不以為意道:“喜歡就喜歡呗,搞這麽嚴肅做什麽,怕我搶?以前又不是沒搶過,你不會因為這……”
他的話被打斷,顧知寒沉着臉道:“澤澤不一樣。”澤澤是他等了十年的人,其他人都只是他用來确定自己的心意工具罷了,但這沒必要跟嬴海說。
顧知寒道:“他不可以,不然兄弟沒得做,知道嗎?”
嬴海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僵持,只是這一抹僵持很快泯滅在游戲廳的燈光中,誰也沒注意到。
遠處,連清澤正從廁所返回,眼看就要到跟前了,嬴海才緩緩回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搶,放心吧。”
飛車游戲狹隘的座椅上,嬴海随性得支起一條腿,彩色墨鏡随着燈光變化顏色,隐在其中的視線落在連清澤身上,他打量着人的目光叫人捉摸不清,嘴角是一抹玩味的淺笑。
顧知寒在後面沒心沒肺的笑着:“那就好,哈哈哈。”
“好什麽?”連清澤疑惑道,他走到他們身邊時只聽到最後一句,問完又發現他們沒在比賽了,幹脆提議道:“不玩了?那去吃點東西吧。”
“沒什麽,”顧知寒跳下座椅,大長胳膊一揮,又搭到了連清澤的肩膀上,笑得見牙不見眼道:“剛好我也餓了,走吧,去海香園,今天寒哥請你吃大餐!”
連清澤肩膀疼,忍着讓開些。
顧知寒眉一挑,立刻撈着他的脖子将人扯回身邊,臉都快貼到連清澤臉上了,笑着說:“躲什麽?小時候我不天天這麽摟着你嗎?”他比連清澤還高十五公分,一身腱子肉,胳膊重得連清澤恨不得給他砍了。
海香園是琳琅市最大的海鮮館,光占地面積就有一千平,園內裝修一季一換,年年季季都不同。
九月最鮮的是梭子蟹,三人落座,顧知寒大手一揮:“敞開吃,管夠!”
連清澤坐在他旁邊,差點被他的胳膊打到,頓時閉上眼睛揉了揉晴明穴,好想打人,但正事還沒辦,得想個辦法跟顧知寒獨處。
一旁的服務員微笑着提醒道:“螃蟹寒涼,每日三只為佳。”
顧知寒不愛點菜,把菜單推給連清澤和嬴海,對服務員道:“那就先來九只,上最大個的。”
海香園的梭子蟹,八百一只。
連清澤有些咂舌:“好貴!”
連家不窮,但也沒吃過這麽貴的梭子蟹!
顧知寒抖腿,拍了下連清澤的肩,等連清澤看過來時他嘴角一歪現場表演了個什麽是闊佬暴發戶,道:“哥哥有的是錢,澤澤放心吃,不會把你抵在這洗盤子的。”
一旁的服務員都沒忍住咧開了嘴,默默用盤子擋住臉。
嬴海摘了帽子放在旁邊,笑道:“知寒說的對,顧家什麽都沒有,就是錢多。”他把菜單遞給服務員,說:“除了我勾掉的,都來一份。”
粉發被帽子戴的有些亂,他随手撥了撥。
顧知寒知道他在故意宰自己,調侃道:“點這麽多,是準備吃不完了帶回去喂你們家那個小畜生?”
嬴海輕輕笑着,溫和道:“他也配吃這個嗎?”
連清澤疑惑得擡起頭,在說什麽?嬴家沒有養寵物啊。
顧知寒一副很欠打的模樣,對着嬴海笑起來,過了會兒停下來又對着連清澤問道:“對了澤澤,你還沒跟我說詩語姐怎麽會在澄明上學。”
“這……”連清澤有些意外他還沒忘記這個問題:“這怎麽說呢……”他是想找個地方跟顧知寒單獨解釋的。
兩人都沒發現對面嬴海嘴角的笑意微微凝住了一瞬。
關于婚約這件事只有他們兩家當事人知道,當時的嬴海一直在外地拍戲沒有回來也沒有參與決策,這本來也沒什麽,可嬴海直到剛剛才知道顧知寒給他介紹的朋友竟然是連詩語的雙胞胎弟弟,而顧知寒喜歡連清澤,現在連詩語的婚約在嬴獅身上……
顧知寒不喜歡嬴獅。
嬴海看向連清澤,連清澤蹙着眉,還在沉吟。
他是想直接告訴顧知寒在澄明上學的是他自己,好讓顧知寒在學校給他打打掩護,但是現在嬴海還在,他肯定不能說。
恰好梭子蟹上桌,嬴海趁機打了個岔,道:“這事我知道一點,連詩語在澄明是我爸媽出的資助。”
連清澤擡頭看向他,表情有些驚訝。
資什麽助?這特麽不是為了培養感情的婚約的一部分嗎?
一旁的顧知寒倒是很信任自己的兄弟,聞言不再多問,只好奇道:“怎麽沒有連澤澤一起資助,還挑人的嗎?”他扭頭對着連清澤道:“啧,他們嬴家真不是東西,沒關系澤澤,我來資助你,到時候你就跟我一個班,寒哥罩你。”他拍拍胸脯。
連清澤連忙拉下他的胳膊,滿臉寫着拒絕:“我才不去,快吃你的螃蟹。”
笑話,在澄明的本就是他,到哪再給他變個連清澤去。
一頓飯熱熱鬧鬧的吃完,連清澤看着酒足飯飽的嬴海微微皺了皺眉:這逼怎麽還不走,他真的很想跟顧知寒單獨說自己的事。
剛生完病,愁得他頭都有些疼了。
連清澤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海香園的燈光逐漸刺眼起來,憋不住道:“我出去上個廁所。”
顧知寒伸手拽了他一下,說:“等會兒,我也一起去。”
獨處的機會真是說來就來,連清澤頓時覺得頭不疼了,呼吸都順暢了些,安靜等了會兒和顧知寒一起走去衛生間,将嬴海留在那玩手機。
兩人走到海香園外,連清澤一把拉住顧知寒的胳膊:“等會,我跟你說個事。”
顧知寒面露難色,道:“能不能上完廁所再說,我突然有點急。”
“……”
他想揍顧知寒的感覺真是十年也不曾變過,連清澤微揚着臉瞪他:“給我憋着!先聽我說完!”
走道上不知誰家的小孩忽然撞過來,連清澤一個沒站穩被推得撲進顧知寒懷裏,顧知寒的下巴剛好抵着他的腦袋,把他的帽子給蹭掉了。
如瀑布般的黑發傾瀉而下,連清澤懊惱得摸了下頭,剛要去撿帽子,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陰沉的喊着他的名字。
“連詩語?”
連清澤有些發愣得轉頭看去,嬴獅正站在距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視線落在顧知寒扶在他腰窩處的手上,目光陰鸷,眼睛危險得眯起。
他穿的還是出門時連清澤看過的那套黑色棒球服,金色卷發在商場瑩白的照明燈下漾起一層柔光,額前碎發則在鼻梁上方打下一道陰影,色澤秾麗的唇瓣輕啓,喉結滾動,看得見得貝齒緊緊咬在一處,他說話聲調極輕,連清澤的心髒卻驟然緊縮了一下。
“你約的朋友……是他?”
嬴獅的目光落在連清澤臉上,仿佛連清澤膽敢說一個“是”字,下一秒他就要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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