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鯊魚行動7
昏暗的光線中無法具體看到蛇的外貌, 也不能捕捉蛇前進的方向。
作為冷血動物,蛇的眼睛無法在黑暗中發光,也就是說, 除了聆聽它爬行的“沙沙”聲,連清澤再也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辨別這條蛇游到了哪裏。
人的視覺失去作用時, 聽覺會變得更加靈敏,連清澤很快發現那條蛇在往他的方向靠近。
他的身上出了一層冷汗,毛孔幾乎呈現炸開的狀态, 整個人是緊張得一動不敢動。從這條蛇進入這個倉庫開始, 他的大腦開始變得無比清醒,卻依舊對現狀無能為力, 只能祈禱。
漸漸的, 他感覺腿部露在外面的肌膚正被冰涼得蛇鱗若有似無的蹭過,蛇緩緩的攀到了他的腿上。
連清澤的心跳開始加快, 他努力保持冷靜, 将呼吸都聲壓到了最低。
衆所周知蛇的視力不好,不會攻擊靜止的人,除非他讓它感覺到了威脅,連清澤更曾因為懼怕蛇而特意去學過野外遇蛇時的求生技巧——蛇不會主動攻擊體型比自己大很多倍的動物。
他忐忑的等着,但就在這條蛇準備游走時,倉庫外面再次傳來了說話聲。
這次是嬴獅的聲音:“雪意, 找到人了嗎?”
蛇機敏得支起上半身, 腦袋轉動看向倉庫外。
溫雪意道:“沒有,這邊沒有其他人。”
“那個倉庫呢?”
“鎖着的,沒有鑰匙打不開。”
嬴獅垂下眼睑, 手指指腹輕輕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連清澤口腔裏的手帕已經不在, 此刻如果沒有這條蛇,簡直是絕佳的求生機會,這會兒他只需要輕輕出聲喊一下,便能吸引外面的人的注意。
但這條蛇還在他腿上盤着。
又過了會兒,外面的嬴獅似乎準備離開了,而蛇也有了離開他小腿的想法,開始往其他地方爬去。
連清澤心髒提到了嗓子眼,他不能等蛇徹底離開,如果想等蛇離開再求救勢必也會錯過嬴獅,他不能賭今夜還會有第三個人路過這間倉庫,而蛇現在沒有咬他不代表一整晚都不會,沒人可以控制一條冷血動物。
他要賭!
連清澤下定決心張開口,但——
“啊……”
嘶啞的嗓音發出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分貝,他在極度的緊張中失聲了!
蛇理都懶得理他,自個兒開始往遠處游去,路過工具區時還碰倒了一個工具。
“咚——”
這聲響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連清澤的心情大起大落,視線落在門外。
這下他們能注意到自己了吧?
嬴獅停了停腳步。
溫雪意道:“可能是老鼠。”
說着,兩人再次往遠處走去。
連清澤在黑暗中氣得閉上眼,恨不得問候一下溫雪意的親朋好友。
他最後的機會消失在溫雪意的一句“可能”中,連清澤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他要繼續解繩索,不能坐以待斃,至少在蛇改變主意想吃掉他之前讓他擁有一絲還手的能力。
蛇離開了,他緩緩往後蹭,動作極輕弧度極小的開始繼續撕咬繩索。
這次,他很幸運,繩索很快松開了。
他不再被局限在短短的半徑內。
連清澤松了口氣,接下來就該想辦法解開手上的束縛了。他看不清倉庫裏的情況,但還記得一些布置,白天的時候他記得在門的左邊有一把鐵鍬。
鐵鍬的底部是很鋒利的,也許他可以借着鐵鍬磨斷捆着自己的繩子。
想到就去做,連清澤警惕得聽着倉庫裏的動作,防備着不知道在哪裏又随時可能出現的蛇,整個人慢吞吞得向着門邊移動。
鐵鍬确實在這個地方,但他看不見具體的方向,手蹭過去時直接劃了一道,疼得他差點叫出來。
蛇敏銳得聽到了動靜,蛇信子吐出,發出“嘶嘶”聲。
連清澤連忙停下動手,不敢亂動。
事情到了目前這個地步,他其實已經冷靜下來了,比起穿書前的遭遇,其實被關在某一個地方與蛇獨處也不算什麽大事。連清澤凄慘的笑了下,這總比被人推到懸崖下差點摔死還得忍着滿身傷痛爬回去求救容易些。
他背靠着門,不再動作,低垂着腦袋保持着一個相對有安全感的姿勢坐在地上,然後放空自己,感受着空氣的微涼,開始發呆。
發着發着,眼睛忽然變得濕潤,緊接着,随着他眨眼的動作,輕輕滾下一滴淚來。
“啪嗒——啪嗒——”
眼淚像豆子一樣滾在地上。
也就是這時,倉庫外突然傳來鎖鏈碰撞的“叮當”聲,鐵鎖被打開,接着,落在地上的月光開始變得又寬又大。
連清澤擡起頭往來人看去。
救他的人背着光,輪廓在黑暗中變得模糊不清,但那頭金發卻在月光下恣意張揚得宣告着他的身份。
眼淚還挂在眼睫毛上,被月光照亮,像一顆圓潤的珍珠。
嬴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輕輕刮掉了這顆淚珠。
氣氛有一瞬間的僵硬。
溫雪意主動打破沉默,他蹲下給連清澤解開繩子,道:“好了好了,先回去吧。”
捆着手的繩子松開時又帶起一片刺痛,連清澤沒忍住“嘶”了一聲,倉庫的角落裏也跟着發出一聲“嘶嘶”。
他渾身一顫,沒忍住往後縮了一步,避開了溫雪意的動作,緊張道:“有蛇。”
但很快他想起來嬴獅也怕蛇。
連清澤捏了捏五指,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死死盯着蛇鳴聲傳來的方向。
嬴獅卻一把拉起他,道:“走了。”
說完不管不顧,直接提步離開。
連清澤:“???”就這?
黑色勞斯萊斯停在路邊,旁邊還泊着一輛銀色賓利,顧知寒見到連清澤立刻奔了過來,緊張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
“沒事,”連清澤興致不高,捏了捏手腕,道:“我還以為你回去了,趕緊回去吧。”
嬴獅敏銳的視線落在他的手腕上,打開車門将人塞進去,對着還要唠叨的顧知寒道:“有事明天再說,他累了。”
“哦,”顧知寒難得沒有對着嬴獅大小聲,他臉上有幾分糾結,在嬴獅準備上車時才擠出來幾個字:“這次謝了。”
嬴獅不悅得擰了下眉,道:“我救自己的未婚妻,還輪不到你替他道謝。”
顧知寒的脾氣頓時上來了,在嬴獅關上車門的瞬間罵道:“你特麽!等老子查清真相,跟你有關老子直接弄死你!”
車門關上,将他的聲音擋在外面。
嬴海捏了捏他的肩,安撫了一下顧知寒,随即坐上另一輛車離開,他不回嬴家,在市區還有別的工作。
車上。
車外的燈光在車窗上倒流,光影斑駁,嬴獅緩緩道:“手給我。”
連清澤疑惑得看了他一眼。
嬴獅不耐煩得要過去抓人,吓得連清澤猛地縮到門邊,緊張道:“你幹嘛?”
他現在有點杯弓蛇影。
“就這麽點膽子?”嬴獅嫌棄得眯起眼睛,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過來點,道:“怎麽不求救?”
“嘴被堵了。”
手腕上傳來清涼的觸感,連清澤垂眸看去,嬴獅正在為他被磨傷的手腕上藥。
動作細膩,像是怕弄疼了他。
他掀起眼睑看過去,嬴獅的骨相不管看多少次都是極好的,側臉被車外的燈光照着,輪廓深邃,一看便能瞧出上帝在他臉上花了多少心思。
那對厭世眼安靜得看着他的手腕,鼻梁骨高挺,線條美得像是畫出來的。
連清澤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不易察覺的認真。
上完藥,嬴獅握着他的手緩緩擡起,在連清澤逐漸撐開的眼中低下頭湊過去,豔紅的唇輕啓,熱流緩緩吹在傷口處。
他聽見嬴獅問他:“痛嗎?”聲線慵懶,透出一絲藏得極深的關心。
連清澤猛地抽回手,“不……不痛。”
心髒“砰砰”跳着,熟悉又陌生,與他在倉庫緊張時的節奏差不多,他擡手按在胸前想讓它停下來。
耳邊傳來嬴獅的呼吸,清涼的指腹扣着他的腦袋,大拇指落在他的上眼睑處。
指腹蹭了蹭他纖長的睫羽,嬴獅低聲道:“不痛你哭什麽?”
連清澤嘴硬:“被吓的。”
本來也不痛,更痛的他都承受過。
氣氛在嬴獅突如其來的關心中變得有些暧昧,這不是連清澤想看到的,他扭頭躲開嬴獅的手,并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去,又在對上嬴獅明顯變得不悅的視線中連忙轉移話題。
手腕處的藥膏帶着一股濃郁的茉莉花香,連清澤順勢問道:“你哪來的藥膏?”
“買的。”語氣冷漠。
連清澤眉尾挑起,語氣變得嚴肅:“你知道我會受傷?”
他在懷疑他。
嬴獅乜他一眼,冷笑着将白色軟膏擰好丢在一旁,背靠着座椅,向來挺直的背脊松垮了下來,道:“給我自己買的。”
他看起來很疲憊。
連清澤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為了掩飾尴尬,只能接着問道:“你受傷了?”
“嗯。”
這語氣,擺明了不想理他了。
連清澤“哦”了一聲收回視線,目光落在窗外,表情有些別扭。
他反應過度了,竟然懷疑嬴獅早知道他會受傷所以提前準備了藥膏,但是嬴獅又怎麽會受傷?
想問,又不太想問,連清澤糾結得皺了下眉。
在确認自己的人身安全得到保障後,之前的驚懼已經被他抛在腦後,連清澤不希望自己跟嬴獅牽扯太多,卻又不得不同他聯系在一起。
他多看了嬴獅幾眼,嬴獅立刻沉着臉看過來。
“你到底想問什麽?”
磨磨唧唧的叫人看着心煩。
連清澤被他的眼神掃得心頭一凜,關心脫口而出:“我就是想問問你需不需要我幫你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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