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壞掉的他4

千重月之前在看新聞熱點的時候, 看到?過一?則很有趣的消息。

有個女孩原先是抑郁症,後來她?找了份照料猴子的工作,抑郁症不治而愈。

一?個人傷心了難過了流淚了, 到?最後徹底陷入絕望可?能真就想不開了。

可?若一?個人硬生生被氣哭了, 這個時候占據大腦的就不是悲傷,而是足以燎原的熊熊怒火。

眼鏡男有給白又白開一?些調節情緒的藥物?, 這家夥原先跟狗一?樣?,藥摻雜在白花花的飯裏也能準确無誤地吐出?來,後來被千重月發現, 直接摁地上給他塞嘴裏去。

不過靠藥物?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千重月另辟蹊徑,試圖在他死?水一?般的心湖裏激起千層浪。

許是那天鲱魚罐頭的沖擊力?真的很強,白又白已?經開始願意搭理千重月了,只?要她?不是混不吝地提一?些變态要求, 基本是都?會?得到?回應。

不過他吃睡還是習慣性地蜷縮在角落裏, 一?個大高個縮成一?團看起來怪可?憐的。

但這種可?憐顯然只?能夠動搖正常人的憐愛之心, 千重月只?會?踹門進去, 拽着他的衣領把人拖下樓摁在餐桌旁。

白又白有些僵硬地端坐在位置上,被封印起來的思緒變得很是遲鈍。

他看見桌上熱騰騰的飯,知道這将是他中午的吃食, 雙手朝前一?伸端住碗,椅子朝後一?蹬便要捧着蹲下去吃。

整整五個月在壓抑的環境下形成這種條件反射, 白又白即便看過旁人用餐,他仍舊學不會?。

剛把藥拿過來的千重月看他就要把手掏向?飯裏面,大步流星走過去, 一?巴掌直接呼上他後腦勺。

這個動作是愛的教育,才不是報巴掌之仇。

白又白人明明狠狠一?抖, 端飯的手卻穩穩當當,甚至在确保飯粒沒有撒出?來的情況下,他才慢慢跪坐在地上面向?千重月,低順着眉眼等待斥責。

“張嘴。”

千重月蹲下來平視着他,見他乖乖露出?濕軟的口腔後,一?把将定量的藥扔了進去。

白又白目光溫軟地看着地面,腮幫子嚼動兩下,生生将碎掉的藥渣吞了下去。

剛端起水杯的千重月沉默了。

“上桌吃飯,這裏是房子,不是籠子。”

“也不會?有一?只?穿粉色蓬蓬裙的猴子出?現。”

沒什麽素質可?言的千重月統一?将不熟的人類稱之為猴子,她?好歹活了幾萬年,人類的進化史還是稍微觀摩過一?下的。

總之也不管白又白聽沒聽懂,遲鈍的腦子轉沒轉過彎,她?已?經把人提溜起來了。

“筷子,勺子,湯,菜,筷子夾菜,勺子盛湯。”

“你是人不是狗,不要蹲地上扒飯聽到?了嗎?”

“再蹲一?次我把鲱魚湯灌你嘴裏。”

千重月夾了口大白菜給白又白遞過去,面無表情地等着他張嘴。

白又白憑借着身體記憶別扭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想起千重月之前喂的那塊牛排,慢慢便張開嘴。

他以為她?這次依舊是示範一?下,等下跟着做就好了。

可?沒想到?的,有了第一?筷,千重月竟送來了第二筷,第三筷。

【尊主,人家也想被你喂飯飯吃。】

阿鏡不甘寂寞地冒出?聲來,奶聲奶氣的童聲極其容易令人母愛泛濫。

“再說話?把你殺了。”

失策了,千重月沒有母愛。

白又白機械地張口吃飯,直到?最後肚子滿滿地漲起來,他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千重月夾肉的動作一?頓,轉而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敷衍地替滿嘴油光的白又白擦拭兩下。

無論是被囚禁前還是被囚禁後,從來沒享受過這個待遇的白又白,一?時半會?有些呆滞。

被他捧在手裏的白米飯已?經失了溫,卻仍舊滿滿的一?粒米沒消失,反觀千重月的飯碗,已?經空空如也。

在他現有的思維當中,千重月這種行為等同于讓食,她?讓出?了極為珍貴的食物?,還舍得一?口口全都?喂進他嘴巴裏去。

“......”

腦海中不斷萦繞着的那個,回到?仇雅雅身邊去的想法,居然有點模糊掉了。

白又白張了張口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直到?像是刻意設定好的提醒機制莫名?觸發,他心髒一?痛,潛意識在告訴他還有很重要的東西在等着他。

“我好好聽你的話?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回去哪裏,不言而喻。

可?白又白舔了舔唇瓣,莫名?含糊了自己該去的歸處。

一?個中午都?在伸直了手臂給人喂飯的千重月聽到?這話?難免心生煩躁,第一?次這麽耐着性子伺候人就伺候出?了這麽個結果,媽的人界毀滅吧。

她?直接撂筷子撂出?了殺人的氣勢,還專門往白又白愛吃的空心菜上丢過去。

“随你,愛去哪去哪。”

千重月丢下這麽一?句話?後,耐心徹底宣布告罄,沒一?會?兒人便消失在了餐廳中。

被遺棄的白又白有點發怔,他抿着唇低頭看了眼飯,而後慢吞吞地擺在了千重月的位置上。

他站起身又看了眼樓梯口的方向?,遲遲都?沒有一?道淩厲如風的身影出?現,霎時臉上浮現出?兩分茫然。

言右這二傻子剛剛回來,他并沒有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着的特殊氛圍。

只?是在看見慢慢挪着小步子往門口走來的白又白時,眼睛漫上幾分新奇。

“诶兄弟,大小姐今天怎麽沒陪着你啊。”

“你幹啥,這是要出?門曬太陽嗎?大小姐舍得你自個兒走動了?”

“那你病是不是快好了?也該好了吧,這都?十來天....”

絮絮叨叨的言右始終講不到?重點,白又白在即将要路過他的時候,還稍稍頓了頓步子。

“咋?我擋着你了?請過請過。”

言右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嘻嘻地讓開身子,好讓白又白走得更順利一?些。

白又白雖然現在腦子不太靈光,可?他還是能判斷出?,眼前這二傻子腦袋是空心的。

就在他即将踏出?門檻的哪一?步,言左終于回來了。

她?直接擋住白又白的前路,臉上雖然笑眯眯的,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白先生,沒有大小姐的命令,為了以防萬一?病人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哦。”

“若想要出?門的話?,請随我上樓過問一?下大小姐吧。”

她?微微屈身比了個請的姿勢,态度是肉眼可?見的強硬。

言右在旁還想說點什麽,不料下一?刻卻被人用高跟鞋惡狠狠踹了一?腳。

他嗷一?聲滾開,可?還是不死?心地想讓白又白去曬會?太陽,誰知對方在聽到?言左的話?之後,整個人臉上沒有半點猶豫,直接轉身噠噠噠朝自己房間走去了。

言右:......?

--

白又白待在房間裏,以為晚飯又會?是那個臉熟的傭人為他送來。

結果房門在當天被人第二次踹開,被阿鏡做了一?個下午心理建設的千重月,出?現在了門口。

她?頭發上還沾染着濕潤的水漬,長發凝聚成了一?縷又一?縷。

“下來吃飯。”

白又白手搭在床鋪上,一?雙張開了的溫柔眼直直看向?千重月,眸中竟有幾絲訝異掠過。

只?不過千重月這回懶得去抓人,只?是在阿鏡苦口婆心的委婉勸告聲中自己下了樓。

她?在餐廳等了片刻,擺在眼前的兩碗南瓜粥一?點點失去熱氣,氤氲的白霧也逐漸消散于空中。

人沒來。

千重月端起碗囫囵吞咽了幾口便放下,準備離開。

怎料一?轉頭,發現那傻子徘徊在樓梯口,最後一?級臺階要下不下。

見千重月看過來,白又白原先扶着扶手身體前傾了些許,猛地一?激靈松開手,整個人從臺階上傻兮兮地滑下來,最後趔趄了幾步才止住。

千重月端起沒動過的碗,拿着鐵勺敲了敲碗邊沿,發出?叮叮的清脆響聲。

白又白明了她?未出?口的話?,極其不習慣地走到?餐桌旁,反複看了她?好幾眼,才緩緩坐下。

一?碗南瓜粥見了底,徹底解放了雙手的白又白乖乖側坐在椅子上,表情專注地望着千重月。

【看吧尊主,我就說有成效吧!你看這小眼神多亮!】

【他曾對指縫中漏出?來的溫柔如饑似渴,當你給予他多到?滿出?來的溫柔,他将不會?再陷入偏執和渴求,慢慢的就會?從那種扭曲的狀态中走出?來的。】

阿鏡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甚至忍不住想給自己鼓掌。

“溫柔等于喂飯?他是腦殘又不是手殘。”

“倒不如給他送花找刺激。”

千重月一?邊冰冷無情地吐槽,一?邊不忘給她?口中的腦殘擦擦嘴角。

白又白雙手放在膝蓋上,閉上眼睛感?受着柔軟紙巾掠過的感?覺,乖得像個小學生。

【人很容易氣出?病的!你知不知道人類身體是很脆弱的,很多毛病都?是由情緒引起的,我告訴你....】

阿鏡又開啓絮絮叨叨的模式,千重月習以為常地無視。

她?看着年齡看起來顯然比自己大的白又白,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喊人回房間去。

“晚上記得躺床上睡覺,記住,是要躺着,睡前我會?去檢查。”

“若在我開門進去後還看見你蹲在地上,你時常透過窗戶看的那片玫瑰叢,我明天叫人全鏟除掉。”

千重月說話?一?向?說到?做到?,傻了吧唧但仍舊看人很準的白又白感?受到?了這一?點。

他眨了眨濕潤的眼睛,扣了兩下手指頭後,默默點了點頭。

深夜十一?點鐘,千重月準時進入白又白房門。

屋內的燈沒關,白晃晃得要閃瞎人眼。

白又白聽話?地躺在床上,只?是那僵硬的睡姿像是入了棺材的老僵屍,風幹了十年還是那安詳模樣?。

千重月當下也沒再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只?是幫他關了燈便走了。

往後的一?段日子,她?不斷地給他溫習當人的生活習慣,反反複複強調他不是一?條被馴化的狗。

白又白開始逐漸步入正确的軌道,只?是偶爾還是沒有放棄去找仇雅雅的念頭。

千重月将存了幾萬年的耐心都?貢獻出?來,牽着他的手送他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同時這還不是什麽誇張形容,而是她?每天真真正正在做的事情。

可?千重月和阿鏡都?忘了,凡事過猶不及。

這天千重月和言左在公司處理事情晚了些,回來時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

可?她?走進餐廳的時候,發現傭人給白又白準備的飯菜仍好好地放在桌上,一?口未動。

曾被她?嘗試着教導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白又白,雙手一?直都?規規整整地放在膝蓋上,不曾移動過。

他聽見人的腳步聲響起,立刻回過頭來看。

溫潤的眼眸在看見千重月的剎那,直接綻放出?亮晶晶的光。

“阿月,喂。”

他看起來非常開心。

千重月卻沉默了。

怎麽感?覺,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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