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末世聖父24
【白又?白幸福度上升15%】
【白又?白幸福度下降10%】
冰冷冷的播報聲接連響起, 幾乎要同?點燃的煙花一起炸開的腦子嗡鳴聲格外尖銳,滋啦滋啦一片。
她感覺自?己陷入了永遠都找不到水面的深海之中,鼻孔耳洞雙眼被帶着潮濕血腥味的粘稠水液堵死, 吸不進一口?氧氣, 吐不出一口?生氣。
【白又?白幸福度上升5%】
【白又?白幸福度下降2%】
【白又?白幸福度下降5%】
這一聲聲播報對她來說好似很重要,否則為何沉睡的意志會為此而産生反應。
在?無窮盡的嘶吼聲中, 在?血肉被撕碎的聲音中,在?那條瘋狗止不住得意的癫狂大笑?聲中——
有人低低的哭泣聲混了進來。
“阿月....”
“阿月....”
“阿月————”
“!”
“呵啊————”
千重月狠狠地喘了一口?氣,胸中積郁的污濁剎那揮散開, 露出生命力即将枯竭的紅色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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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睜開眼,在?模糊成?一團的色彩當中,她準确地勾勒出了眼前人的輪廓。
“白。”
--
讓不相幹的人離開的時候,千重月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當時急着回去确認白又?白的安全,倒是?忘記去看兩眼瘋狗墜樓的屍體。
這下好了, 這狗東西?因禍得福, 一躍成?為喪屍的領頭羊了。
“想不到吧, 你還能再見到我。”
露白拖着姿勢扭曲的殘破身體走?過來, 當初最先着地的後腦勺現已經爛得發臭,還有蛆蟲在?裏裏外外地爬着。
她一張臉白得像特意刷了一層膩子粉,拿手扣兩下興許還能扣下來兩塊硬化?的腐爛皮膚。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你怎生從瘋狗變成?死狗了。”
千重月老神在?在?地揮刀劈開礙事的喪屍, 指尖抹去臉上濺到的血,擡着下巴毫不客氣地嘲諷。
露白興許是?真被喪屍同?化?了, 已經開始缺失專屬于人類的特殊情感,對于千重月這一席放肆的話,她臉上并沒有露出太多?的表情。
“希望你被撕碎成?肉塊的時候, 嘴仍舊能夠這麽硬。”
她身後站着密密麻麻一群喪屍,只待她輕輕揮一揮手, 便會前仆後繼地沖過來攻擊千重月。
他?們兩個?人自?然?不會像電視劇裏演得那般,決戰之前還得演講一片八百字作文?。
幾乎是?在?露白話音剛落的同?時,她便利用同?類之間特殊的傳喚方式,下令開始圍殺形影單只的千重月。
千重月狹長的鳳眸一眯,正式擺出戰鬥姿勢後,沉下面色開啓沒有盡頭的殺戮。
她和?露白就像是?兩個?被人群沖散的人,而她在?拼盡全力斬殺這群沒有思想的兵卒,逆流而上向着神情冷漠的露白不斷靠近着。
無奈人海戰術向來是?最要命的一個?進攻方式,饒是?千重月體質異于常人,長時間機械性的揮刀砍殺下,體力尚有餘地,精神卻也先一步麻木了。
因而她沒有猶豫,在?距離露白五六米遠的時候,直接擡手降下已經暗中蓄力好的天雷,将天空撕扯開一條縫,劈下聲勢浩蕩的雷電欲直取露白的性命。
但令人失望的是?,露白生前也是?個?雷系異能者,面對千重月勢不可擋的殺招,她渾濁的眼珠轉動?一下,立即靠着驚人的彈跳力踩着喪屍的頭顱離開,冷眼看着将原位置填滿的喪屍變成?一地焦黑。
除了閃避之外,她也毫不客氣地朝着千重月使以同?樣的招式,只是?她引下天雷的一剎那,淺灰色的天色瞬間密布起滾滾黑雲,将光亮遮擋去大半。
千重月前後左右都圍堵着張牙舞爪的喪屍,無路可退的她只能眼睜睜看着一根粗壯的銀白雷電朝着自?己的頭頂劈下來,最後在?地上炸開一聲驚雷。
露白腳踩着動?都不敢動?的喪屍,掀起薄薄的眼皮冷漠地看着被炸出來的大坑,裏面橫豎交錯擺了不少裂開的屍體,具體哪一塊的是?千重月的,她也認不出。
就在?她準備前去查探的那一秒,層層堆疊在?一起的屍體忽然?顫動?起來,一柄泛着冷光的銳利長刀從中央刺了出來,靠着以雷擊雷硬扛下一擊的千重月,腳踏屍首借着蠻力硬上屍群之頂,揮刀朝露白襲去。
“你罵我是?瘋狗。”
“你這緊咬不放的樣子也像極了瘋狗。”
露白迅速朝後退開,後仰躲開橫劈而來的唐刀。
千重月分心注意着腳下躁動?的喪屍,一邊揮動?着唐刀直取露白項上狗頭。
聽到露白這話她勾唇笑?了下,手中的動?作更加兇猛了些。
“你一個?陰間人管什麽陽間事?”
她一刀劃破露白所剩無幾的衣裳,隐隐窺見在?她蒼白肌膚下,蓬勃跳動?的鮮紅血管。
被成?功近身的露白眉毛一皺,神情不怒自?威,一些戰戰兢兢的二三級喪屍立刻跳上來助陣。
但千重月不會再給她得逞的機會,一邊将長刀舞得虎虎生威,一邊不間斷消耗異能引來驚天紫雷,将方才還雲淡風輕的露白逼得節節敗退。
“我本想給你留具全屍。”
肩膀被雷劈得焦黑的露白沉下那張死人臉,忽然?仰頭嘶啞着喉嚨長嘯一聲,瞬間站在?外側不得靠近新鮮血肉的喪屍齊齊狂躁起來,拿同?伴當踏板一個?個?蜂擁而來。
空曠的原野在?千重月的眼中直接變得逼仄起來,她深陷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中,臉上表情始終維持在?一個?波瀾不驚的狀态,眼中也只獨獨容納得下露白。
不論?是?先前應下了承諾也好,為了白又?白也好,就算沒有這些,失去六界記憶的露白她也非殺不可。
至于這結局對她來說是?好是?壞,不重要了。
啊不過,白又?白的幸福度好像還沒有到七十。
澎湃的殺念之中混入一個?無法抹去的身影,千重月眼神流轉之間下意識擡手以唐刀攔天雷,一瞬忘卻掌中刀并非是?六界那把伴她殺遍天下的劍。
毫無意外,刀裂了。
僅僅瞬息之間便反應過來躲閃開的千重月,在?愣怔一下後,毫無留戀地将斷開的唐刀抛下。
沒有武器的她以身為盾,以手為劍,在?幾乎要響徹天際的嘶吼咆哮聲中,毅然?決然?與露白厮殺起來。
通過病毒強化?了軀體的露白,現在?對上千重月不再是?軟綿綿毫無反抗之力,加上四側喪屍潮的助攻後,幾乎與她平分秋色。
“你不會還以為自?己能贏吧。”
露白将眸中突然?浮現的陰狠情緒藏匿起來,轉瞬之間突然?換了攻勢,整體進攻風格從保守變成?了激進,幾乎是?以傷敵一千自?損九百九的方式攻向千重月。
察覺到變化?的千重月眉心閃過一絲凝重,在?攥住露白的手往反方向狠狠扭斷的時候,擡眸瞥見她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在?危機來臨那刻再想閃躲,已經來不及了。
胳膊被兩排尖銳的牙齒狠狠咬住,腥臭的牙穿破輕薄的衣衫刺入血肉之中的聲音如此清晰,剎那間湧出的鮮血就将整只袖子染紅。
千重月黝黑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在?直直鑽入心尖的劇痛之中,徹底看清了露白。
“還是?來了啊。”
她啞着聲嘆道,盯着露白的雙眼卻流露出懾人的嗜殺之意。
露白被她拽着斷掉的胳膊跑不掉,另一只手反過來抓住了千重月的手腕。
“哈哈哈哈哈哈哈很高興你将我認了出來。”
“可你現在?該怎麽選啊?是?弄死那群腐爛的屍體救回你的胳膊,還是?放棄胳膊殺掉我啊?”
她一邊揚起大大的笑?容,一邊慢慢轉着千重月的手腕要她做選擇。
否則,兩條手可就都保不住咯。
千重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耳旁是?數只喪屍撲上來齊齊咬住她的胳膊大快朵頤的聲音。
血肉與主體分離之痛究竟有多?痛?是?十指連心的痛?還是?痛不欲生的痛?
或許是?千重月無法拖動?幾十只喪屍朝後托住的重量,雙腿又?向着露白義無反顧地踏進,靠着一身蠻力讓殘缺不堪的手臂,活生生斷骨撕肉之痛。
在?血花迸射至半空的剎那,千重月蒼白着一張臉撲倒神情瘋癫的露白,靠着單手反折斷她的另一只手,而後一只腿跪在?她的胸口?上,低頭殺氣騰騰地掐住她的脖子。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已經變得這麽沒用了嗎?居然?得自?斷一臂才能殺掉我?”
“以前的魔尊大人不是?很威風嗎?”
“怎麽,白又?白的死對你打擊太大了是?嗎哈哈哈哈哈哈——”
明知死亡即将來臨,露白仍舊笑?得猖狂。
她肆無忌憚地嘲笑?斥罵着千重月,尤其在?看到她臉上已經出現感染跡象的時候,笑?得更加開心了。
“将我抽筋扒皮拆骨好嗎?就像我對白又?白做的那樣。”
“不過他?當時疼得渾身都在?抖,你猜我現在?會不會覺得疼?”
“生氣了?魔尊大人真是?——額!?”
這一回露白話還沒說完,自?始至終面無表情的千重月已經将五指插進了她的脖頸之中,沉默地看着汩汩鮮血流淌而下,将她整只手打濕。
聲帶被破壞的露白現在?開口?就像卡帶的錄音機,啊啊呃呃半天都沒一句完整的話。
奈何她感受不到疼痛,眉梢眼尾一直都帶着魔怔般的笑?意。
千重月低頭看着她,絲毫不知昳麗古怪的血紅色紋路已經在?她的右半邊臉頰上蔓延開來。
無力出聲的露白瞪大凸起的雙眼,張張合合着幹裂的唇,斷斷續續拼湊成?一句話。
【千重月。】
【你注定死在?我手裏。】
“聒噪。”
耳邊逐漸失去一切聲音的千重月淡淡出聲,擡手将喉嚨扯斷,直接送露白歸西?。
嗷嗷叫着要撲上來的喪屍全都歸于詭異的平靜之中,它們全都低着頭不敢看千重月,而那群抱着手臂啃食的喪屍也都乖乖地停下了動?作。
對周遭完全不在?意的千重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看着黑雲密布的天重新恢複正常。
她較之常人更好一些的視力正在?一點點退化?,很快眼前的景象就變得模糊起來。
千重月踩在?拼命為她搭建起平臺的喪屍頭顱上,最初還十分清明的大腦開始渾渾噩噩起來,就連左臂上撕心裂肺的痛也都一概消失不見了。
“阿鏡。”
對方沒有回應。
茫然?的千重月站在?曠野之上,無邊無盡的寂寥将她吞沒。
最終雙眼合上,倒在?了塵土之中。
【尊主我在?,尊主我在?呢!!我在?!!!!】
無法得到回應的阿鏡偷偷哭了起來,它給自?己悄悄開了點無傷大雅的權限,控制着瑟瑟發抖的喪屍将仿佛死透了一般的千重月搬到大石頭前,還讓他?們運來幾具屍體蓋着以防萬一。
惆悵的它成?了眼下唯一一塊有思想的鏡子,一邊抹眼淚一邊不知道該怎麽辦。
直到白又?白的身影突然?出現,霎時間像是?看到了天神降臨一般的阿鏡,操控喪屍暗暗丢出一塊小石頭,讓白又?白順利看見了這個?.....慘得不成?人樣的家夥。
--
“哭什麽呢。”
“我這不是?還活着嗎。”
【白又?白幸福度上升20%】
一睜眼就被一顆顆亮閃閃的東西?晃到的千重月,啞着聲笑?道。
情緒極度不穩定的白又?白在?看見她的段段時間內,腦海閃過了無數個?極端的想法。
她的手沒了,她被感染了,她是?不是?要死了。
我要陪她去死,我要陪她去死,我要陪她去死!!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白又?白猝不及防對上那雙藏着細微溫柔的清冷眉眼,強忍的眼淚直接湧了出來。
他?不敢再像過去那樣用力地撲到她的懷裏去,只敢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口?,溫柔地環住她的腰肢,低着頭小聲地啜泣。
“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答應他?們,他?們不配讓你這麽做。”
“只要你開口?,你讓我別去我一定會聽你的,可你為什麽要,要.....”
白又?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頭都疼了起來。
他?抱住千重月像是?抱住失而複得的寶貝,驚喜之中夾雜着無盡的後悔與痛苦。
“行了行了別哭了。”
“我只是?不想讓你後悔。”
千重月擡起右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壞心眼地将血污抹到他?腦袋上去。
白又?白聽到她這兩句話之後,早已顧不得其他?,撐起身子望向她的眼睛燙得要将人融化?。
而後他?不管千重月身上有多?少猙獰的傷痕,臉上的血紋又?有多?詭異,只是?認真地閉上眼眸,一手扶住她的臉頰,低頭将柔軟的唇瓣獻上。
感覺到某個?內斂的人頭一回主動?将舌頭探出,千重月一愣,立刻加深親吻。
殊不知的是?,白又?白空出的另一只手,正偷偷凝聚起溫柔的白光,輕撫着她空蕩蕩的左臂。
他?不想那麽直白地表現出自?己很在?意千重月殘缺的手臂,不論?她心中是?怎麽想,這一切對于白又?白而言,在?看見的那一刻裏,就直接成?為了心中無法抹平的傷口?。
可等到體內的異能耗盡,等到這漫長的一吻結束,等到白又?白趴在?千重月懷裏咬着嘴唇又?嗚咽出聲,那醜陋的傷口?也無法被複原,丢掉的胳膊也無法再長回來。
“跟我接吻有那麽難受嗎,又?哭了。”
心中知曉白又?白做的事,無意讓他?愧疚加深的千重月開了句玩笑?。
怎料對方聽完這個?玩笑?後非但沒笑?出來,眼淚反而越掉越兇。
慌了一下的千重月想到自?己兜裏好像還放着個?東西?,連忙掏出來拿給了白又?白。
“喏,瘋....領頭羊腦子裏掏出來的。”
“一整顆都是?純白色的,很适合你。”
白又?白看了眼手心裏沉甸甸的晶核,肮髒的血污根本就擋不住其瑩白色的純潔光輝,晶瑩剔透格外美麗。
他?長睫顫了下,當着千重月的面把獨一無二的純色晶核吸收掉之後,慌裏慌張地又?凝聚出白光來治愈她斷掉的手臂。
很遺憾,還是?不行。
希望堪堪生起又?轉瞬破滅的白又?白呆滞地癱坐在?地上,眸光空洞渙散。
千重月沒急着把失魂落魄的人安慰好,而是?對着一只晃蕩來晃蕩去的喪屍勾了勾手。
兇殘的喪屍立刻跟狗子一樣屁颠屁颠地跑過來,還懂事地蹲下來跟千重月平視。
“白,試試它。”
心中已經生出了些許預感的千重月拉過頹喪的白又?白,讓他?對其使用治愈異能。
不知她是?何意的白又?白,聽話地将手摁在?喪屍空蕩蕩的腦袋上,降下白光。
片刻後,居然?真的出現了奇跡。
滿臉詫異的白又?白看着喪屍渾濁的眼神恢複清明,腐爛的軀體像是?被重塑了一般,逐漸複原成?人類最初始的面貌。
大約只要一分鐘左右,他?就可以将一場新生降臨在?喪屍身上。
可是?剛剛恢複到一半,白又?白突然?停手了。
以為他?只是?被吓到了的千重月,眼角含着笑?意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果真是?上天降下的希望。”
“你拯救人類的願望可以實現了。”
怎料白又?白臉上并沒有千重月預料之中的欣喜,反而生出了些許陰翳。
他?專注而深情地看着千重月,清澈幹淨的眼眸之中是?從未見過的森然?恨意。
“從他?們滿嘴喊着為了人類,轉頭将你推出去送死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失去了被拯救的資格。”
“而我空有這個?能力又?如何?你的手臂沒了,我救不回來啊!”
“從此刻起,我就當以前的付出都喂了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未來不再愚蠢地傷害自?己成?全他?人。”
“我要帶你走?,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的地方。”
“而旁人,與我再不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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