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醉裏賦歌

比起飲酒,其實懷簫更喜歡喝茶,不過冷別賦難得相邀,他到底還是應了。畢竟這個約定,是冷別賦以為燕歌行為大義捐軀,視死如歸,孤身再入世時定下的。所以定的不是茶約,而是酒約。

蒼天憐見,後來冷別賦與燕歌行竟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兩人一同退隐獨照松月。這兩人的關系吧,懷簫心下明白,因為自那以後,他去獨照松月的次數少了很多,畢竟每一天都不大适合探友呢。

他和燕歌行沒什麽共同話題,除了相對大眼瞪小眼,也找不到什麽話好說。所以其實燕歌行每次看見他,也說不上有多高興。但這次出乎意料的,他到獨照松月時,燕歌行格外的熱情。

燕歌行倒也不是有什麽陰謀,就是老早前,他為了早日解決未完之事,豪氣的宣布了自己要戒酒。但酒這東西吧,已經是燕歌行的必需品了。雖然他已經放下了往事,但酒的滋味,他确實想念得緊。

但是冷別賦不喜歡飲酒,一直以來都不大喜歡。退隐後,他曾将獨照松月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果然,除了茶葉,一壇酒也無。先前懷簫前來探望時,曾提起了冷別賦與他的酒約,燕歌行眼珠一轉,打定了主意。

他背着手,踱步前往院中,冷別賦正在撫琴,琴聲悠悠,月白身影筆直清雅。燕歌行坐到他跟前,就着他飲過的茶杯将剩得的茶一飲而盡:“冷別賦,你一向言出必行,懷簫的酒約,你什麽時候才履行啊?”

冷別賦停了琴聲,儒雅稍斂,隐隐有些不耐煩得暴躁逐漸顯露,“你想約懷簫好友前來,與你不醉不歸嗎?”燕歌行霎時喜上眉梢:“可以嗎?”“當然不可以!”燕歌行委屈巴巴道:“可我那時候是想等追力圓的事情解決之後就……”

冷別賦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就當戒酒的話沒說過?”燕歌行語塞,冷別賦輕嘆一聲:“我已經約了懷簫好友前來。”燕歌行眨眨眼:“你肯讓我喝酒了?”“是我和他。”“那我呢?”“喝你自己泡的茶。”“可以商量下嗎?”“不可以。”

雖然話是這樣說,看着陵北富野店送來的一大堆酒壇,燕歌行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冷別賦雖不喜他飲酒,虛度歲月,但也不會特地幹涉,他從來,只是嘴上厲害。如同他為人一樣,乍一看高冷如月,其實心軟又可愛。

懷簫到的時候被那一地的酒壇震驚了:“好友,你打算改行做酒販了嗎?”冷別賦幾不可聞的輕咳一聲,道:“先前勞好友操煩,照看獨照松月,多謝了。”燕歌行自覺的為他二人倒上酒:“懷簫啊,真的多謝你。”

懷簫保持着尴尬不失禮貌的微笑:“你謝什麽?”燕歌行親昵的攬過冷別賦:“沒什麽,替他多說一聲罷了。”不知為何,懷簫覺得今日的夕陽格外刺眼,“你不是戒酒了嗎?”燕歌行摸了摸仍不習慣沒有胡子的下巴:“往事就讓它随風去吧。”

他提了酒壇,迫不及待的喝上一大口,滿足的咂咂嘴:“想死我了!”冷別賦扶額:“燕歌行,你就不能改一改喝酒的習慣,用酒杯嗎?”燕歌行微微揚眉:“我又不像你和懷簫,是風雅之人,江湖俠客,自然應當豪氣。”

冷別賦微嘆,算了,在酒這件事上,說得通燕歌行就不叫燕歌行了。他與懷簫對飲,燕歌行豪爽的抱壇而飲,直到月上柳梢,懷簫與冷別賦酒量都不算好,兩人點到即止,飲完兩壺便改成了飲茶。

燕歌行坐在冷別賦身旁,聽着他與懷簫談話,一壇接着一壇,偶爾笑着插兩句嘴。三個人雖然氣氛有些古怪,但還算飲得盡興。離開的時候,懷簫看着院中一動一靜的兩人,還是覺得怎麽看,都不搭調。

燕歌行許久沒沾酒,不知是酒量變差了,還是這次的酒太烈了,起身時竟有些腳步虛浮。冷別賦雖是輕聲抱怨:“都說了讓你不要喝這麽多!”卻還是伸手将人半抱半扶的架着。

燕歌行一手抱着酒壇不肯撒手,一手無賴的抱着冷別賦,“冷別賦,再來!”在燕歌行面前,冷別賦的好脾氣早已被磨得所剩無幾,“燕歌行!下次你再喝醉,就真的讓你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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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言,醉得如爛泥的人清醒了幾分,“可是不喝酒,燕歌行就不是燕歌行了。”言罷将酒壇剩餘的酒再次豪飲而盡。“冷別賦,現在,就我們兩個人喝好不好?說起來,我們劫後餘生,都沒有喝酒慶祝過。”

碧藍的眼眸之中,醉意,情意,讓冷別賦微微失神,“罷了,再陪你飲一壇。”燕歌行嗅着他身上似有若無的冷香,笑得開懷:“冷別賦,我知道你不喜歡醉酒,但這一次,就稍稍放松一下吧。”

院中的人把酒對飲,明月高懸,将兩人的影子融成一團,親密無間。燕歌行看向微醺的人:“冷別賦,多謝你。”冷別賦不解的偏頭:“什麽?”燕歌行搖搖頭,舉起酒壇:“沒什麽,敬你我,大難不死。”

冷別賦的酒量,自是比不過燕歌行,一番再飲,冷別賦早已雙眼朦胧,有了醉意。燕歌行失笑:“你看,太久沒喝酒,連我的酒量也跟着變差了。”他勉力扶起冷別賦,兩人跌跌撞撞的回了房間。

醉酒的人格外的重,離床一步之遙時,燕歌行一個腳下不穩,竟摔了下去。他眼疾手快的抱着冷別賦轉身,用自己做了冷別賦的肉墊。也許是動靜太大,因醉酒而睡着的人微微轉醒。

冷別賦的酒品一向很好,醉了便只是睡,即便偶爾會說上幾句,聲音也不大,輕淺得如同徐風過境。他怔愣片刻看向身下龇牙咧嘴的人:“燕歌行?你怎麽了?”燕歌行酒醒了一大半,有些感慨道:“沒什麽,看來我酒量真的變差了。”

冷別賦凝眉:“你還要像以前一樣,醉生夢死嗎?”燕歌行聽出他話中的不滿,沖他挑眉一笑:“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又要生氣了?老實說,你生氣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因為醉酒之故,冷別賦昏昏沉沉看不清身下之人的樣貌,便抓着他的前襟,離得極近,直直的看着他。他眉眼帶着微微的怒意,如同每次揚長喚他名字時的暴躁:“燕歌行!”

燕歌行心情甚好的抱着他,說話帶着兩分挑釁:“怎樣?”冷別賦抿了抿唇,靜默間,輕微的呼吸打在彼此臉上,微氧暧昧。驀然,冷別賦俯身,對着略帶笑意的唇,低頭親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吻,蜻蜓點水,卻驚得燕歌行心緒翻湧,想起他将俠霧交給冷別賦那時,也曾趁着醉酒,對冷別賦做過同樣的事。想起往事,他不禁失笑:“冷別賦,還記得我真正醉酒的那天嗎?”冷別賦下意識搖頭:“你每天都醉。”

“那時候,我才真正學着放下往事,你帶我走出泥淖,又因我幾度遇險,冷別賦,你對我,別具意義。你是我唯一的月光,從前是,今後也是,幾經風雨生死相伴,得你如此顧盼,燕歌行此生足矣。”

四目相對間,情意蔓延,冷別賦原本醉酒也不見得紅的臉色似乎紅了幾分。酒香混着他身上隐隐的冷香,燕歌行心下一動,忽然翻身将人壓在身下。瞬間,仿佛時間靜止,只聽到相擁的兩人,越來越大聲的心跳。

他湊近幾分,似嘆似笑:“冷別賦,我酒量确實變差了。”呼吸相纏,暧昧心動,他俯身,唇上的溫軟,讓人沉迷。唇齒糾纏,有別于淺嘗辄止的吻,心動,情動,是想要傾訴的欲望。

分開時,兩人都有些輕喘,幽幽暗香浮動,燕歌行眸色暗沉,幽幽喚道:“冷別賦。”冷別賦眯了眯眼:“你醉了。”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內,燕歌行聲音微啞:“你也醉了。”

燕歌行覺得自己早就醉了,醉在名為冷別賦的這壇酒裏。他再度傾身,吻住了身下的人,唇舌糾纏,旖旎又放肆。明明是酒的味道,他卻覺得絲絲清甜。

等再度平複好心緒,冷別賦已沉沉睡了過去。燕歌行微微松開他,就着原本的姿勢,擁着他緩緩閉眼,懷中的溫熱,讓人心安。

天光乍亮,冷別賦猛然起身,身旁已沒了燕歌行的身影。他搖了搖頭,昨晚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而來。他愣了許久,而後遠在院中的燕歌行,聽到了有史以來,冷別賦用最大的聲音,咬牙切齒喚他:“燕!歌!行!”

一番洗漱,冷別賦在院中找到燕歌行的時候,他正填着剛挖的坑。“你在做什麽?”“埋酒。”“什麽酒?”“花魂釀就桃花酒,君識花香皆有緣。”“桃花釀?”“你我共飲。”

冷別賦輕輕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喝去吧!”燕歌行讪笑着扯了扯他月白衣袖:“好了好了,下次不灌醉你了。”冷別賦的耳尖,可疑的微紅,“你故意的!”燕歌行當天立誓:“我也醉得不輕,真的!下次就只淺酌,淺酌。”

冷別賦正嘆了口氣,燕歌行忽然湊近,親了一口他的臉,有些事,不是只有醉酒才能做。雖是惹得冷別賦再度炸毛:“燕歌行!”“好好好,我親自為你泡茶賠罪好不好?”“誰要喝你泡的茶!”“好好好,我泡給懷簫喝。”“燕歌行!”“好好好……”

獨照松月裏,美酒美酒,有人相伴不知歲月。等到桃花釀開封的時候,燕歌行還是沒學會品茗之道,冷別賦開始放棄提醒他,喝茶要一口一口喝了。

燕歌行倒了一杯遞給他:“嘗嘗?”冷別賦抿了一口,有些驚奇道:“想不到你還會釀酒。”燕歌行得意的挑眉:“這麽多年,我酒可不是白喝的。下次,再做梨花釀,桂花酒,對了,梅花酒也不錯,都很适合淺酌。”

冷別賦靜靜聽着他說出一長串酒的名字,笑道:“你何不做個酒窖?”燕歌行眨了眨眼:“真的?”“你自己做。”“冷別賦,別賦,賦賦……”“閉嘴!再叫一聲,獨照松月滴酒不沾!”“好好好,打死也不叫了!”

情意似酒,濃中醇;歲月如歌,醉裏賦。

作者有話要說:

承蒙一直關注的神仙太太喜歡這篇文

特地為太太摸了個小甜餅番外,希望太太食用愉快

喜聞樂見醉酒梗,渣文筆OOC

一盆狗血糖,只可恨我沒開車天賦

周末愉快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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