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地宮02 甩了他,跟我走
地道曲折,視野狹窄。
曲昭跟在侍女後面,緞靴踩着價值連城的金磚路,她不動聲色地記着路線,階梯上上下下,路徑左繞右拐,都是為了讓來人辨別不了地道出口的所在地。
莫約一盞茶時間後,曲昭随着侍女停在了一堵木雕牆面前,木雕牆上金蓮盛開,神佛共處,紅燭燃火,左右嵌着神态兇悍的獅獸,左邊的獅獸嘴口裏擺着一盞燭燈,曲昭看着侍女将手裏那盞燭燈放進右邊的獅獸嘴口裏,“咯噠”一聲,這堵木雕牆向兩邊各自展開。
侍女盈盈福身,退避一邊,“小女便送各位主兒到這了。”
曲昭朝她略略颔首,緞靴邁過最後一道金磚砌成的門檻,她與關言對視一眼,兩人都讀懂了對方意思——這地宮雖名為地宮,卻并非在地下,來路共有三十二道朝下的金磚階梯,三十一道朝上的金磚階梯,而她再邁過這道門檻後,外面的磚石又高了一階梯,與醉宵酒家處在同一高度上,還是在地上。而路徑圖平展開來,基本是抵消了東西走向的距離,地宮與醉宵酒家相聚不遠,甚至處在一條直路上,怕不是只隔了兩三條街。
曲昭忽而就笑了,區區雕蟲小技,別妄想騙過塞北回來的小将軍。
出地道後,曲昭眼前有缈缈熏煙,鼻尖是典雅的檀香,盞燈不多,有些昏暗,周遭已經站了些人,有些三兩圍聚,坐在木桌邊打牌九,他們衣袍前襟都有幾寸圓徑,或大或小,昭示着文官官階。有些則是點有戒疤的光頭,披着紅袍袈裟,手裏轉着檀木佛頭串成的佛珠,眼神不離方臺臺面,侍者在那裏搖骰子,大小兩邊都壓了好些銀票,他們顯然也已經下注。有些年輕的纨绔則玩些投壺射箭的怡情游戲,輸了的,自然要喝完酒樽裏的酒水。
曲昭掃了一圈,基本确定,地宮聚集的都是些頗有權勢的貴人,和這些貴人不務正業的子女,而地宮則是一家私密賭場。
嘿,這就巧了,曲昭也是個纨绔啊。
曲昭揣着自己袖袋裏的銀票有些磨刀霍霍,雖然家裏是斷然不會允許她出來賭博的,但是俗話說的好,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她在京城過夠苦日子了,就怡情一下,她保證三把收手,連夜回塞北,再不過問京城事!
曲昭走到搖骰的四方桌邊,這裏已經坐了一個紅袍袈裟的僧侶,一個面帶銀罩的壯漢,她勁腿一勾,拉出一張圓凳坐了下去。
與此同時,四方桌邊,曲昭對面,最後一個空位也有了歸屬。白袍水湖藍外裳的男人不知是何時走來,擡腿勾出圓凳,幾乎與曲昭同時坐下去。
曲昭瞥了他一眼,他的面容借由紗罩遮掩,叫她看不清楚。
曲昭面上不顯,內裏卻已經激起了勝負欲。她将黑漆的劍鞘搭在臺面,“咯噠咯噠”活動了下手指,拿起擺在自己面前的黑盅,搖了兩下,确定裏面的五個黑骰沒有問題,而後向四方桌邊的侍者擺手道,“這桌可以開局了。”
侍者躬身道,“四位主兒,桌位費每位十兩,單把押注十兩起步,贏了翻倍押注金額,輸了這錢就當向地宮買個運勢了。”
曲昭聞言,看着僧侶拿出一張百兩銀票押注,壯漢拿出三張百兩銀票押注,曲昭想了想,橫豎只玩三把,便點出五張百兩銀票押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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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昭押注後,便把目光投向了對面,只剩他遲遲沒有動作,男人衣袍矜貴,氣度雍容,想必出手不會吝啬。
結果,衆目睽睽之中,男人紗罩垂垂,從袖袋裏摸出五錠銀子,擺在四方桌面上,剛剛好十兩,一枚銅板子都沒有多,他絲毫不覺得此舉跌份兒,還淡然道,“有點貴,開始吧。”
僧侶:“......”
壯漢:“......”
曲昭:“......”
還是侍者率先反應過來,擡手示意衆人可以搖盅了。
曲昭搖完黑盅,揭開看了一眼,挑眉,她是五個六,基本穩贏。
于是曲昭擡眼,直勾勾地看着對面男人,像狼盯上獵物,“喂,你能夠驗資千兩進來地宮,出手卻緊巴巴,說明你不是天生富貴,而是靠自己辛苦掙得的錢財,這樣的人花錢有度,會心疼錢。說明進地宮的一千兩,是與你同行的男人所出。你有一副紗罩都掩蓋不住的男色,越不讓人看,就越讓人浮想聯翩,你是他養的小倌吧?”
曲昭舌尖抵着上颚,玩味道,“如果我贏了,你把蓑帽摘下來,讓我一睹你真容,我就把你輸的十兩銀子給你墊上。”
那男人搖盅的手停住,他手指屈起,輕輕握着盅壁,掀開,看了眼骰子點數,視線隔着紗罩擡起來,對上曲昭的眼睛,“若我贏了呢?”
曲昭笑了,“你若男色過韞,我會比你的雇主更闊綽,不會讓你在賭桌上只能花十兩銀子,你若贏了,我給你個機會,甩了他,跟我走。”
曲昭這話說得放肆無禮了,哪怕這個人是真的摳門,就憑他舉手投足間的矜貴雍容,也絕無可能是小倌。她只是惡劣的想要挑釁他,管他是狐貍還是老虎,有征服欲的小将軍只想把他擒獲。
可偏偏被曲昭挑釁的男人沒有動怒,反而氣定神閑回應她,“一言為定。”
“姐姐。”
曲昭一怔,莫名被他這聲姐姐哄的有點高興,這麽識時務,她就當多收一個小弟了。
接着,紗罩遮面的男人慢條斯理的起了個數,“三個四。”
按照東南西北的順序,下一個是面戴銀罩的壯漢,他直接說,“五個六。”
曲昭眯眼,她不相信一張四方臺面,可以有兩個人搖出五個六。而壯漢是她的上家,若他真搖了五個六,那曲昭便輸了。
“開。”曲昭盯着壯漢手底下的黑盅,全神貫注。
壯漢倒是幹脆,直接掀開黑盅,侍者過去點數,五個黑骰面上都是六點,壯漢贏了。
曲昭撇嘴,她不服氣,燭影昏黃,熏煙缈缈,骰面是黑漆白點,她瞧得不真切,要端過壯漢的骰盤驗骰。
這時,不知是哪幾個醉酒的僧侶要鬧事,被朱老八率若幹魁梧家丁勸送離場。曲昭背後一陣熙熙攘攘,有人推攘了一把侍女,那侍女沒站穩,不慎撞了曲昭胳膊一下。
曲昭渾身都耐撞,只是手裏攥着骰盤不耐撞,裏面的骰子滾了兩圈,全跌落在地。
侍女吓壞了,跪在地上撿起骰子,她埋着頭,不敢看曲昭,雙手顫顫地奉上去。
曲昭面色沉沉,耳邊是侍女求饒和低泣聲。
曲昭雖然纨绔,卻不至于無可救藥,要侍者自賤尊嚴來贖罪。她抓過侍女撿起的五個骰子,摸了摸,确定這骰子沒有貓膩後,随手丢進骰盤裏,扶起那侍女,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追究了。
而後,曲昭咬着牙看侍者收走自己五百兩的籌碼,心裏不痛快,她想了想,索性這回離家出走帶的盤纏足,就算輸光了,也有關言墊背,不至于一路乞讨去塞北,便摸出五張百兩銀票繼續押注,“再來。”
第二把,所有人都是原樣押注,最後是僧侶贏,他看上去是連輸多把後好容易贏錢了,沒有戀戰,拿着翻倍押注的銀票就離席了。
曲昭臉都黑了,想她堂堂塞北小霸王,在區區京城地宮賭桌上,竟是丢面了,她得給自己把面子掙回來,于是她又摸了五張百兩銀票押在臺面,“繼續。”
許是見曲昭不高興了,原本一言不發的“小倌”忽而道,“姐姐,賭場輸贏無定,點到為止即可,我讓你贏一把,你不要再賭了,這是陋習。”
曲昭嗤笑,“你膽子很大,竟是想管我。奈何天下只有我管別人的份,決計沒有別人管我的份,歇了你那份管閑事的心思吧。”
曲昭說話直接,落了“小倌”面子。
“小倌”沉默片刻,沒有再應曲昭,也沒有氣急敗壞,反而是氣定神閑地招來與他同行的煙袍男人,坐了僧侶離席後空出的圓凳,講清楚了搖骰的規矩,邀他在賭桌上玩一把。
煙袍男人悉知後,摸出一沓銀票,翻翻找找,在裏面挑出一張十兩銀票押注,他有錢,卻不願意在地宮豪賭。顯然,兩人物以類聚,他也是個摳門的。
不料“小倌”直接伸手抽走那一沓銀票,壓了兩張千兩銀票放在煙袍男人的押注盤面上,還壓了兩張千兩銀票放在自己的押注盤面上,而後招來侍者記錄押注數額,“開局吧。”
煙袍男人不滿道,“這是我賺的錢?”
“小倌”則慢條斯理回應,“謝謝兄弟慷慨解囊。”
煙袍男人噎了一下,最終看在木已成舟的份上,忿忿的搖了兩下黑盅,裏面的骰子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曲昭無聲将一切納入眼底,這兩人情誼倒是深厚,她扯了下嘴角,晃起面前的黑盅來。
第三把,曲昭開出四個五,算是上乘的點數,只是前兩局她的點數也不差,照樣輸給了別人,因此她沒有掉以輕心。
煙袍男人率先叫了一個一。
“小倌”旋即叫了兩個三。
壯漢接着叫了四個四。
輪到曲昭,她屈指輕敲四方桌面,叫了四個五,這就是她手裏的點數。
曲昭眯眼打量着她的下家,那個煙袍男人,他喝了口侍女呈遞的茶水,明顯是還想往上叫,“小倌”狀似不經意的碰了碰他的肩袖,他便改口道,“開。”
曲昭挪開罩在骰盤面上的黑盅,骰面點數是一個三和四個五,她終于贏了一把,押注的五百兩翻倍,她得了一千兩,抵消輸掉的一千兩,不虧不賺。
曲昭垂着眼簾,看着自己骰面上的五顆骰子,那“小倌”說要她贏,不是說大話,而是真的。
可搖骰的點數是無法預測的,若是勝負有跡可循,只能證明場上有人作弊。“小倌”此舉,讓他和煙袍男人各輸兩千兩,不是他們,如此便只剩面戴銀罩的壯漢。
曲昭眯眼,此人身型乍看,倒是與守衛地宮的魁梧家丁相近,細看他穿着,雖是體面,卻是集市成衣鋪裏能夠買到的質地,遠不及周遭衆人。而且,他借以銀罩遮臉,眼神刻意垂着,絕不往別去亂探,是有意避免關注,也不讓善讀眼神的人窺探到他,如此訓練有素,只能是地宮裏的人。
曲昭想起第一把,她要驗壯漢的骰子,被侍女撞到骰盤,骰子滾落在地,侍女借此換掉了有問題的骰子,給她摸的是正常骰子。
而曲昭還心軟于侍女的哭泣和求饒。
四方桌上的每一把搖骰,輸家都要向地宮繳納運輸費,“小倌”與煙袍男人都是兩張千兩銀票押注,曲昭是暴脾氣,還要哄住曲昭繼續在賭桌砸錢的話,給她贏一把也無所謂了,反正已經有四千兩進賬。
而曲昭最開始輸掉的兩把,她都是賭桌上押注最大的人,勢必不能讓她贏錢離席。
“小倌”倒是聰明,用一招兩千兩換十兩,驗出了賭桌的貓膩。
呵!
思及此,曲昭眼尾挑起,看壯漢的眼神頃刻間就充滿了敵意,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她拿起自己的黑劍就欲發作,卻被“小倌”攔了下來。
“小倌”不知是何時起身,走到曲昭身旁,他擡手輕輕壓在曲昭慣用執劍的臂膀,輕聲道,“姐姐,我們不玩搖骰了好不好?我想去押大小,你既贏下了我,可是願意陪我渡過良宵?”
明明是勸說,甚至是誘哄,卻無端讓曲昭感覺到一股壓迫。
這“小倌”真是不怕招惹她。
曲昭心裏髒話成堆,“滾”字尚未說出口,倏爾就瞧見一方木雕令牌從“小倌”手裏落了出來,無聲掉在她的束褲上,周遭的光影昏黃,照映出令牌上的青天飛魚圖雕。這是大理寺的令牌。
曲昭一頓,手指摩挲兩下,确定是真跡,當即反應過來,是大理寺在查案,怪不得“小倌”一直頭戴蓑帽,按說她理應配合,只是曲昭難以咽下這一口氣,她堂堂小将軍,什麽時候要任人魚肉還不能言了?
于是,曲昭抓起自己面前的五顆骰子,掌心用力一推,骰子離開她手時,曲昭心裏已經有點後悔,卻為時已晚,黑骰全部砸在了“小倌”身上。
曲昭抿着嘴,知道自己沖動了,奈何拉不下臉皮道歉,她懊惱的抓了下束發,提起自己的黑劍,往背後一背,起身避開“小倌”,不再給他眼神,長揚而去,既沒有留下幫忙,也沒有繼續鬧事,她找關言去,這勞什子地宮,礙着她回塞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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