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3)
你盡管笑個夠,有什麽嘲弄什麽諷刺,一一放馬過來,我接着呢!”簡檀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帶着陰冷的寒氣,比冷雨更冷。
“當我無聊呢。”卓少傾有些說不出滋味,是不是他會把所有的人都想成是看他笑話的?又也許只是認為他這個宿敵一個人此刻除了嘲笑也想不出其他目的了?他清清嗓子,“呃……那天的事是我不知道,我替小豆子為你道謝,謝
謝你救他,然後我道歉,對不起,我一急了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你。”
簡檀再一訝,卻依舊冷聲道:“道謝不必,道歉也不必。”
這人當真又冷又倔,什麽都不必,但是不是真大方,不過是陰在心裏面回頭整死你的風格,并且堅信對不起和謝謝都一文不值。
碰一鼻子灰的卓某人臉色尴尬,但也幸好夜黑,沒人看得見,卻又聽得簡檀又道:“把傘拿開。”
“憑什麽?礙你了?”卓少傾一邊說還一邊晃了晃傘,簡檀懶得跟他争辯什麽是不是礙着我,把身子一扭,自己挪開一步。對于某人非常不合作的态度,卓少傾較上了勁,繼續也挪了一步,簡檀再挪,卓少傾再跟,再挪,再——
簡檀橫眉冷眼,“卓少傾,你鬧夠了沒?我不會記你卓家的恩,你滾一邊去!”
卓少傾一臉讪讪,“不要讓人家把話說得那麽明白嘛,我會害羞的,這不是覺得過意不去道一句謝啊歉啊你又瞧不上,我這以行動表示個我對你這次是真心誠意,追悔莫及。”
“……”
于是卓少傾又将傘移過去,簡檀回了他一句,“那就給爺撐好點。”
“……”
事實證明,簡檀這大爺到哪都是大爺,跪着也是大爺。
兩人一時沉默,雨漸漸小了些,簡檀想起剛才宴會上,群起而攻,卻終究是他這個“敵人”幫他解了圍,卻也知道卓少傾想必也是因為心中有愧才幫他說話。可是這一解圍,讓簡鈞難堪了,讓裕王府難堪了,他們出不了氣,這才有得這場罰跪。因他罰跪,卻也因他得解圍,若沒有這人那兩三句話,他恐怕也不用在這。
但是,他又想,寧願跪着,也還是想要那三句話。他是間接因素,不是根本因素。
好半晌,他聽得卓少傾又道,“哎,剛才一動不動你想什麽呢?”問完了他又吐吐舌頭,果然是太無聊了才找他說話,他估計也不會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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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他正以為簡檀不會搭理的時候,卻聽到少年一個字一個字咬着嘴唇道:“總有一天,我要滅他滿門,簡鈞抽筋扒皮,簡琛千刀萬剮,他則挫骨揚灰,還有那賤人,五馬分屍。”
卓少傾頓時手抖了抖,雨水順着下來,撒了幾滴在簡檀臉上,他不快道,“簡檀,他是你父王!”
“父王?”簡檀冷笑了起來,“你不提醒,我
還差點忘了他還是父王。”
陰陽怪氣的詭異語氣,每一個字充滿了恨意,卓少傾心想這得多大的仇恨啊,這孩子心理都陰暗成這樣了,一般人再怎麽也很難想到要去弑父吧,他嘆了口氣,淡淡陳述道:“你也算裕王府一個,直系血親,滅滿門,你自己也滅了麽?”
剛說話,剎那間又見天上電閃雷鳴,照亮簡檀蒼白陰鸷的側臉。卓少傾心頭發滲,這個人要不要離遠點,陪他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搞不好真一個雷劈下來被一起劈死?
簡檀似乎是知道他想什麽,嘲弄道:“放心,這念頭也不是今天才有,我早想了萬十萬遍了,老天有眼,從來也沒劈死我。”
卓少傾知道他心中恨很深,不也好再說什麽,反正他的瘋狂早也領教過了,轉了話題不想這麽沉重,想起一事又道:“你得罪簡崇宗了?他最近對你的态度很奇怪啊,今天怎麽感覺都像是放任不管,而且你跪這麽久,不可能沒點風聲傳到他耳朵。”
“你是不是好奇了很久?”簡檀語氣還是不好。
“呃……對啊,你就說說嘛,別這麽小氣。”卓少傾感覺他有些松動,厚臉皮地點頭,簡檀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他正覺得估計沒戲,卻聽他又是一聲冷笑,“也罷,我今天就告訴你,随便你信不信,當做是我挑撥也罷。”
“一下棒子一下糖的,簡崇宗以為做得精明,但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他想什麽?他想收心,想我從今以後死心塌地為他辦事,至于辦什麽事,你覺得呢,小侯爺?”
簡檀寥寥幾言,似乎把心底的情緒牽引出來,到最後聲音冰冷猶若修羅,卓少傾心頭一跳,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從共同關進一間牢房開始,不準人去探視,再說什麽父母保證,就是明知裕王府絕對不會出面,讓簡檀一個人在牢房裏關着,就是想給他看看其實他父王靠不住,太子黨派靠不住,孑然一身,也只有他才能幫他,才能給他利益給他官職,讓他看官場炎涼,在在适當的時候把他放出來,做得巧一點,若簡檀不是簡檀,被這一番折騰,恐怕也基本對其他人死了心,只會覺得簡崇宗一人好吧。簡檀被關半個多月,自然簡崇宗挑撥太子跟他的關系,用些手段,太子也再不敢去信他,而看今日如此針對簡檀,恐怕簡崇宗下的藥還不輕。
斷了太子那邊的念頭,而裕王府根本無須多做挑撥,放任滿朝嘲弄,任簡檀此刻一個人跪在這只裝不知道,便是要他恨盡所有人,斷他身邊所有念
頭,到最後,只給他一個出路,聽他簡崇宗的話。
卓少傾忽然有些莫名的憤怒,這朝堂之上,爾虞我詐,水深如此,難怪簡檀那日說如履薄冰,今日玩的卻是這些手段,一步步去緊逼這個少年。而收誰不好偏生要是簡檀?辦什麽事呢?簡檀跟誰相對?他卓少傾,卓府,卓辰平!讓簡檀死心塌地做了棋子,讓他跟他最好兩敗俱傷,最好借簡檀的手收拾了他,然後關他什麽事,卓辰平找上門來只把簡檀交出去就好,棋子的作用也完了!這就是所謂新晉紅人,所謂的得寵!
而聽簡檀這語氣,應當早就知道。
他嘆了口氣,“你何苦來趟這渾水?”
“不來你以為他們就會放過我了?現在,我好歹手上有點權,我要是手中還沒點權,豈不是死得更快?”
卓少傾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了,都是身不由己。
雨下着下着,又大了,兩人都是好一陣沉默。
“簡美人,你真不彈琴了?因為我?真是榮幸啊。”
卓少傾決定扯點其他的比較輕松的,他只覺得簡檀在宴上這麽說,不過是扯個借口,誰想聽到簡檀答了聲,“是,你确實很榮幸,不止這一樣,還有很多。”
簡檀你是想說我得罪你最厲害也有很多次嗎?不過卓少傾卻當真想不到當真為了他幾句話就不彈了,其實再說回來吧,他那琴彈與不彈也沒什麽區別,很久以前他不知道,現在約摸有些知道簡檀的空是從何而來了,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冷漠。
******
卓少傾問:“你要跪多久?”
“一夜。”簡檀面無表情答。
卓少傾奇道:“你怎麽還不裝暈?”簡檀不是“病弱”麽,他反正用得很熟。誰想簡檀卻答:“……不。”
“你不會這麽老實吧?”卓少傾表達嚴重的不信任,傻子才跪一夜呢,他從來睡一夜。
簡檀覺得這人差不多站了半個多時辰,估計嫌煩了,只道:“好了,你走吧。”
卓少傾想了想道:“簡檀,你急着趕我走是不是我在這你不好意思裝暈?”
“不。”簡檀心頭無語,只說了一個字。
卓少傾忽然想,剛剛他來的時候,簡檀就是那種任而東西南北風一動不動的樣子,也不像是想着裝暈的,但是他不可能覺得跪着好玩
吧?明明他意思意思然後裝個暈一個體弱多病也就成了,他還跪着這自虐是吧?
自虐?自虐!
雨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他站着都已經差不多濕了一身,瞥一眼簡檀,全身衣服早就濕巴巴黏在一起,襯出少年孤瘦的身子,不時電光閃在天空,猶能看見他抿着烏青的唇越見堅毅。
他根本是鐵了心打算在這跪一夜!
卓少傾想起那日在牢房聽牆角,簡檀那句讓王菁銷魂神傷徹底絕望的話,不,我自己不是東西,所以我也不愛。
他真的只是連自己都不會去愛。
卓少傾深吸一口氣,“簡檀,你是在逼自己,你在自虐對不對?”
簡檀沒有說話,但是黑夜中他還是看到他的身子顫了一下,卓少傾知道,他沒猜錯。
正如有時候成長需要逆境,簡檀知道,他的成長,是一次次逼自己在絕境和絕望中,有別人加的,也有自己逼的,逼自己不要去忘記恨,不要有絲毫懈怠,想清楚每一步的路,煉這一身冷漠和百毒不侵。
卓少傾徹底确信了,簡檀絕對心理陰暗,今夜他若不來,他恐怕也就是那樣靜靜地跪在這一夜,任由心頭的恨意沸騰,然後,再次相見,會感覺到他這個人的氣質,又冷幾分。是不是從中州到京城,從去年除夕的那事他離京大半年,每一次再見他的改變,都經由如此的蛻變?
難怪,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說,确定最後的贏家只會是他,他有這個底氣,簡檀有這個資格。
便最利的劍,經由無數次極寒與極熱的煅燒淬煉打磨。亮劍,最不怕的就是狹路相逢。
一劍光寒十九洲!
師父,這就是簡檀的成長嗎?你到底是知道不知道,你居然放任他這樣!
卓少傾只覺得有些心寒,伸手就去拉他,“起來,你起來,這沒人,別跪了。”
簡檀不動,只道:“會有人來的。”
“來了再說。”卓少傾收了傘,反正打着也全濕了,用了勁拖着簡檀就往那邊走廊過去,簡檀實在有些無語他在幹什麽,但是忽然又想,這個人在旁邊也煩得很,心情老是被他弄亂,也就沒堅持,只問:“要是有人來,我看你怎麽解釋。”
“來個屁,這大冷天還下着雨,誰愛起了出來啊,我站了這麽久也沒見人來。”
“這個時辰不起,下個時辰總會起的。”
“我說我見你跪着樂得睡不着覺跑出來嘲諷你,然後你身體弱又冷又怒被我氣暈了,你小王爺出事了搞不好我要背黑鍋,別人還當我謀殺。”
卓少傾不由分說把他拉進随便一間的屋子,關上門,又補了一句,“于是救人要緊,我拖進來看看怎麽回事。”
簡檀還需要說什麽麽,不需要了,這種事情交給卓少傾可謂颠倒黑白眼也不眨。
這是一間雜物室,兩人不愛多走,就在門邊坐了,簡檀按着有些酸麻的膝蓋,跟卓少傾并肩坐着,屋子裏更黑,他看不清他的臉,甚至只能隐約看到個輪廓。
這種環境,簡檀從來都是一個人待着,此刻多了一個人,有一絲異樣閃過心底。卓少傾也想不到他居然多管閑事管到簡檀頭上,把人拖了進來坐了又覺得有些尴尬。
“今日你幫我,那筆帳咱們一筆勾銷。但是我提醒你,今後的路,我還是不會對你留情的。你跟我,關系不熟也不好。”
簡檀在黑暗中淡淡道,卓少傾聽得一愣,但随即又笑了,那點怕簡檀一下子想多的尴尬反而消散了,笑嘻嘻道:“那我們現在幹什麽?聊天?”
“沒興趣。別吵我。”簡檀努力想壓下心頭那點不自在。
“不做點什麽會很無聊時間很難過的嘛,簡檀,別不說話啊。這一身濕噠噠的你能睡着啊?”
簡檀不理,卓少傾锲而不舍,又道:“我們随便說點不說朝堂也不說亂七八糟不高興的,說點其他的。”
然後卓某人當簡檀默許,但是其他的,跟簡檀說點什麽呢,于是想啊想,脫口而出:“你吃飯了嗎?”
“……”
“呃,貌似大家宴會上一起吃的,現在都大半夜了。”卓少傾又道:“今天天氣很好。”
“……”
窗外剛閃過一道閃電。
“簡檀你看,UFO!”
“?”
簡檀保持着不搭理他姿态,卻有了點表情,UFO是什麽?可惜卓少傾看不到。
“簡檀,你看那裏,有鬼啊!”
“……”
于是簡檀忍無可忍,“你神智失常間歇性發作嗎?要不要我幫你叫太醫?”
“真沒幽默感!”卓少傾同樣非常嫌棄。
簡檀抿着唇,心底劃過一個念頭,原來那貨是在逗他說話轉移他注意力?
鑒于某人聊天不知道能聊出什麽,簡檀于是道:“說故事吧。”
“好啊。”卓少傾心想肯說話就行,當即前嫌不計,表達他的熱切期待,“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簡檀語氣淡淡:“你說,我聽。”
“……”
“上次去中州破廟你說的那個鬼吹燈那個胡八一開了棺又怎麽了然後王胖子舌頭上那玩意是什麽然後他們遇見鬼打牆到底走出來沒有……”
“……”
卓少傾翻白眼望天,這都多久了您還記着啊?您這記性真是……卓某人再次堅信了,要是得罪了簡檀絕對做夢都不要妄想他能給你忘記。
這些故事本來就是當初四人雨夜借宿破廟時卓少傾故意說出來,一來吵簡檀兩人休息,二來吊他們胃口,三來就是吓他們,于是鑒于簡檀如此執着,卓少傾都覺得有些愧疚了,記了這麽久!
他把這故事說完了,聽到簡檀終于滿意地點點頭,鼓勵地看着他,“小侯爺,再來一個,這個也不是特別恐怖。”
“……”卓少傾極其無語,“我怕說恐怖了你夜裏害怕!”
“笑話,人我都不怕還怕鬼?”
卓少傾只好戳手指,“搞錯沒啊小王爺,這要收錢的。”
“多少,本王我給。”
卓少傾只好又挑了一個盜墓筆記的說,簡某人聽完了拍拍他的肩,“不錯,比說書人都說得好,繼續。”
卓少傾怒了,“簡檀,你可以裝暈了,你這人前一副病歪歪的樣子居然跪了一整夜而不暈,這不現實,你趕緊給我裝暈我幫你叫太醫!然後各回各家睡覺!”
“再說一個呗,又不是不給錢。”簡檀似乎心情好了些,悠悠說完。
“……”
簡檀想着卓少傾吃癟的樣子,低低笑了起來了。
35
雨夜之後,卓少傾把師父約出來再談了一次,他想問他關于簡檀的事,為什麽師父會說欠了簡檀。但是殷岳沉默了很久,只嘆了口氣。
“早知當初,我該帶他離開裕王府。”
卓少傾皺了皺眉,以簡檀的身份,要帶他離開很麻煩吧,這也能算是欠嗎?他覺得這事還有隐情,但是殷岳卻很疲倦地擺擺手,轉了話題。他說簡檀再也不肯見他,然後告訴卓少傾既然他不肯幫簡檀他也不勉強了。
“我欠簡檀的,你也不欠我,我沒道理非要你去幫。”殷岳一談到簡檀,臉上總會出現有些後悔和歉意的表情,卓少傾覺得應該是有個結,但是兩人都不會告訴他,也沒在意,覺得鬧一時半會兒的脾氣也正常,簡檀估計也覺得莫名其妙多他這樣一個師弟也很坑爹吧。
“就這樣吧,我明日離京。”
卓少傾聞言一愕,就見殷岳對他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少傾,這麽多年來,你的好師父都記着。你跟簡檀不一樣,這也就是我不願意再去強迫你要幫他,只是我希望能不争也就不要去跟他争了,假如什麽時候于你不過舉手之勞還望你念着我這張老臉的面子給他點幫助。”
卓少傾不語,承諾這玩意就跟陷阱一樣,答應了就是把自己套住,真要有那樣一天他看心情看情況,幫與不幫都再說。他也揮了揮手,目送殷岳離開。
他何嘗不知道殷岳這些年那些一言一行哪一點不是把他真心護着,不過那事就跟個陰影疙瘩在心裏,一想起來吧,頗有些傷自尊,還以為當年怎麽就答應了,原來不過是殷岳有着目的和私心為簡檀做個鋪墊,他覺得恐怕還是需要點時間來淡過去。
殷岳曾說走之前再去見一下簡檀,但是第二天簡檀在皇宮忙前忙後在禦書房都轉了幾次,想必簡崇宗也不知道下什麽手段吧,但是他一點也不擔心簡檀,那人豈會那麽容易給人利用?他那天在宮門還碰見了簡檀,他叫住了簡檀,這也是雨夜那次兩人第一次見面,前幾天簡檀裝病裝得徹底,簡崇宗越急的文書案卷,被簡檀有意一擱再擱。
簡檀依舊神情淡淡,但是沒有如往常對他視而不見,也就停下,“有事?”
“師父今天走,他應該來找你了,你故意待在皇宮是不是?”卓少傾有些不太滿意簡檀這個态度,畢竟他覺得殷岳念念不忘還是他。
“他已經不是我師父,我也懶得再見他。”簡檀語氣瞬間冷了下來,冷冷掃
了他一眼,“我跟他的事你還沒資格管。”
卓少傾一愣,簡檀轉身就走,也不再等他。
重重宮門,少年孤瘦的背影一步一步向前,讓這初冬的陽光都顯得稀薄起來。
******
卓少傾這幾天很煩,雖然解決了一個向姑娘,但是他娘一開口,千千萬萬個向姑娘前赴後繼差點沒踏平侯爺府的門檻,他聽卓一奇說前幾天他娘還偷偷問他私下有沒有跟哪家公子走得近,生怕他龍陽。然後就是瘋狂的相親,好像不趕緊讓他娶個姑娘,他卓家就絕後了一樣。
本來嘛,卓少傾實在覺得不好違逆,畢竟推啊拖啊也多次了,打了主意心想要不馬馬虎虎挑個順眼的差不多将将就就也過了,但是他娘這內定的沒了,便放開了宣布決定大撒網不放過一條好魚誠心要給卓少傾選個兩情相悅的,于是京城人家的姑娘們一聽侯爺府這不歧視不講究門戶的消息,直接導致家家裁衣準備,兼職媒婆的人瞬間倍增,這樣一來各種良莠不齊,卓少傾有一天看人都看了個眼冒金星,他娘還在一個勁地說,總會有人群之中一見鐘情擦出愛的火花……
卓少傾郁悶了,他找個媳婦有這麽難嗎?随随便便還不行,這樣看人看下去要看到哪一年啊!于是他怒了,決定不随便了,拖着卓一奇回房間寫下招親标準,也不能什麽人都放進來。他想啊想,一拍桌子。
第一:比他大的不要!
第二:聲音不好聽的不要!
第三:身材不好的不要!
第四:臉上長痘長麻子的不要!
第五:身高不到他肩膀的不要!
第六:以上皆作為參考,以下作為主要依據,以上可酌情放寬。
卓一奇捏着筆,頓時翻個白眼,以上說了等于沒說,什麽叫酌情放寬!
第七:要有文才,通古今,博中外,琴棋書畫要有一絕!
第八:要通拳腳,接不下他十招的滾蛋!
第九:氣質要出衆!漂亮是不行的,要美麗!最好的證明是那種比如一身白衣飄飄站在街上笑容溫柔迷倒萬千京城百姓。
第十:通過第七第八第九的特許面試,跟他聊聊要能有共同話題!一味附和者不要!不能跟他吵架的不要!不能做出創新新穎意見的不要!被他說幾句就哭的不要!最好口才靈活能跟他掐架掐個幾
百個回合還能言辭翻新不帶重複每天掐架完每日有新意者優先!
卓一奇寫完之後一臉含淚,這叫随便寫幾條?你這輩子光棍算了,這媳婦去哪找啊!
“是不是還少了?要不要你再想想,為我補充幾條?”
“……”卓一奇趕緊卷了紙連忙離開,上呈習瑤雲,習瑤雲想了想,既然是自己兒子喜歡,秉承找到最喜歡的,再不行再放低要求也不遲的心态也允了。
于是門庭若市的侯爺府瞬間門可羅雀,進來的姑娘還都一一被刷了,好不容易有個姑娘殺到第十,但是跟卓少傾一面試,被卓某人冷眼甩了幾句話就捂臉淚流奔走了。
這邊侯爺府在忙着,京城百姓一看這擇偶标準,那一個興奮啊,自發組成小侯爺夫人推薦考核隊,私下打聽京城內外的姑娘,甚至各個地區親戚外侄女,發現勉強合适的頒發審核通過建議前往侯爺府的牌子,但是他們轉啊轉啊轉了三天,只發出去一枚牌子,還是那個被卓少傾幾句話就淚流離開姑娘!最後,百姓們攔住卓少傾一臉淚眼汪汪,小侯爺啊,您這條件,比修女比選皇後還苛刻啊。
卓少傾笑眯眯拱拱手謝謝大家,這幾日他那個清靜得渾身舒爽,自然十分高興,“這就是上天的意思了,我等的那個人,還不知道在哪呢,沒事,我等幾年吧,不急。”
這話一出來,京城又沸騰了,好事者針對那些姑娘們有些環節欠缺,各種培訓班如雨後春筍,每日走在大街上都能收到小廣告,上書:“您想成為侯爺夫人嗎?您想成為咱們第一纨绔小侯爺的唯一嗎?您想成為風流潇灑身材第一小侯爺等的那個摯愛另一半嗎?美女,還等什麽,趕緊行動吧!我們是口才(武藝、形體、氣質、除痘、文采、琴棋書畫)速成培訓班……”下面印有各種地址,甚至妓院都跑出來開了個“夫人真美”集合除逗祛麻、才藝、氣質、形體……甚至加包絕對獨家開放的床上XX速成班。
于是,小侯爺擇偶風帶動年末京城百姓歡樂生活笑口常開,接連帶動京城就業兼職城民生産總額再攀高峰!小侯爺再次成為京城少年的偶像,這些姑娘的數量都能開個後宮了,果然小侯爺最厲害,大丈夫當如此啊!到最後來,京城百姓呼聲一致,小侯爺這麽有錢一起把姑娘們都收了呗!
小侯爺這個時候站出來,淡淡一句哀嘆,“卓某一生只願愛一人,也只寵一人,我要讓她成為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人。”
百姓們
又嘩然了,姑娘們更想嫁了,這是新時代的情聖啊!光想想這種尊重這種寵溺,哎喲媽呀,不行了,受不了了,鼻血流下來了。
姑娘們還在猶豫的都紛紛報名培訓班,卓少傾于是在房間裏翻着賬本想象着這就是一筆筆的錢啊,心頭大樂,這培訓班除了他,誰還能想出來?除了無恥模仿的,背後基本都是除了他在坐鎮!女人啊女人,還是女人的錢真好賺!
別人不會發現,習瑤雲遲早也能知道,頓時大怒沖進來實在想抽死這一心賺錢連媳婦都拿來作為噱頭的卓某人!她不要錢,她要媳婦,她要孫子!卓少傾厚顏無恥只道,有什麽不對嗎?女性當自強,培訓班又不是開來玩的,實打實她們教錢我們教學,雖然她們不會嫁進侯爺府,但是無論是從哪方面,既有才了也有氣質文采口才一一不一而足,咱們京城這樣的姑娘還愁找不到好娘家嗎?
習瑤雲啞口了,似乎這真的是造福京城女子,卓少傾又道,過幾個月培訓完了,自然有姑娘能夠達标,到時候我就挑一個,娘你把心放進肚子裏,到時候你看着你媳婦兒如此挑無可挑,氣質與美貌俱全,文采與武才并舉,您不覺得驕傲嗎?
習瑤雲再次啞口,貌似也是,于是歡天喜地就摸摸卓某人的頭,哎喲我兒子怎麽這麽聰明呢。
等她走後,卓一奇一眼鄙夷地看着他,“然後幾個月後你真打算娶個媳婦?”
“幾個月後的事幾個月再說,看心情吧。”卓少傾翹着二郎腿在書房裏晃啊晃啊,毫不在意道。
卓一奇道:“肯定也能有姑娘殺過十關!到時候難道你敢失信于百姓?到時候估計你走在街上會被菜葉子臭雞蛋砸死!”
卓少傾嘿嘿一笑,轉過頭來一臉陰險地看着他,“你一定沒聽說過,最終解釋權歸本侯爺所有!”
卓一奇:“……”
卓少傾朝他銷魂地揮揮手,搖着椅子心情舒爽,“慢走不送,把門帶上。”
卓一奇走到門邊,忽然陰森森看着他一笑,“其實吧,從你寫出這十條,我就知道有一個人立刻就能過!”
“哦?誰啊?”卓少傾還不信了,真有這種姑娘他立刻跑出去追了。
卓一奇掃他一眼又繼續道:“而且我越來越覺得,這十條是為他量身打造。”
“誰?”
“簡王爺!”
“嘭
!”卓某人凳子一歪,直接翻倒在地!
“你看,他哪一條不合适?身高、容貌、氣質、文武雙才、琴棋書畫、口才……”
卓少傾從書桌下爬起來怒吼:“你大爺他是男的!”
“我親自為你代筆,從上之下,你哪個字說了要女的了!”
卓少傾噗通一下,再摔地上,卓一奇悠悠為他關上門,“晚安少爺,記得您還說過白衣飄飄……簡王爺那身銷魂的白衣啊……”
房間裏傳來一聲更銷魂的聲響!
******
這初冬時節,最火的不是大景王朝宣布明年新政改革等等內容十條,而是小侯爺擇偶十條!這每日茶樓酒館地傳唱說書,大家耳熟能詳後,這英雄總是所見略同的!
某一天簡檀轎子走過樓下,也不知道哪個英雄猛然一激靈,拍案而起,激動得滿臉通紅地大呼:“我想到了,小侯爺的擇偶十條能是最完美的候選人是簡王爺啊有沒有!你們看看從一到十,哪一條不适合簡王爺!”
衆人愣了一瞬,瞬間沸騰了,消息不胫而走,只一盞茶時間,八卦的消息迅速傳遍京城大街小巷,當天就有人攔着下了朝的簡檀,然後群起圍之,由于簡檀在外形象那一個謙謙君子,所以大家也不怕,你還能一口氣都記住我們找麻煩?我們一人問一句沒有代表人物!
于是七嘴八舌紛紛采訪,簡王爺,你對小侯爺的擇偶十條怎麽看?
簡王爺你知不知道你才是擇偶十條最适合的那個人?
簡王爺你當初怎麽就知道小侯爺是龍陽呢?是不是你們之間有點不能說的二三事?
簡王爺你們是不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啊啊啊啊?
簡王爺你要破除重重阻隔我們看好你們在一起哦!
簡檀被圍在人群中連丁封寒出劍都不能阻攔八卦者的熱情,笑容僵硬地沉默着,但是問題層出不窮,沉默也要問,一直問,繼續問,反複問,還在問!
簡王爺,要不要做小侯爺的妻子你表個态嘛!
妻子?簡檀眉一挑,忍無可忍道:“讓卓少傾坐了花轎戴了鳳冠披了蓋頭過來,本王可以收了!”
衆人瞬間木掉,張大嘴巴,簡檀迅速離開,衆人才反應過來,又是一陣歡呼歡呼!
“大家跟我來,我們去找小侯爺!
我剛看見他在成衣鋪查賬!”
“走,我們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衆人放掉了簡檀,用比戰場上沖殺還快的速度,沖向小侯爺的成衣鋪!大部隊一邊路過一邊傳播消息,于是隊伍越來越龐大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成衣鋪,卓少傾還當是軍隊進城了麽這麽大的動靜,于是他不等別人去揪他出來,還很好奇地鑽出來!
當他看到這麽浩浩蕩蕩少說上萬人的隊伍頓時愣了,扭頭一看,群衆的智慧是很高明地,早想好了要堵住某人的退路,于是卓少傾只得被圍起來,接受轟炸式的好消息。
小侯爺,簡王爺答應你了!
小侯爺,簡王爺說你坐了花轎戴了鳳冠披了蓋頭他願意娶你!
小侯爺,我們支持你進門了再反攻壓倒簡王爺!
卓少傾先是怔愣,後是震驚,最後額頭青筋暴跳,于是氣沉丹田,一聲咆哮!
“老子發的擇妻标準,要進門也是他進門,老子是夫,他是妻!”
衆人抖了三抖,卓一奇扶額,少爺啊,您不覺得您的重點錯了嗎?還是您不知不覺就彎了?
重點不是誰夫誰妻,重點是你要讓簡王爺進門夫人會殺了你!你此刻的重點應該是你不是龍陽,你不要男人,你要女人啊!
衆人抖完之後,頓時化身媒婆大隊,兄弟們姐妹們鄉親們叔叔嬸嬸們爺爺奶奶們,我們為小侯爺的擇妻事業努力奮鬥!沖啊,大家去簡王爺府!
于是衆人準備奔向簡檀府上了,也不知道誰忽然想到,一遍一遍跑好累啊,咱們把小侯爺帶走,讓兩人自己決定誰夫誰妻!卓少傾臉一黑,但是衆人更不怕他,集體沖過來,不走?這麽多人推都推着你走!
卓一奇倚在門邊剛想為卓少傾揮手絹默哀,猛然想起他是不是應該借着這個機會看看丁丁時機好順便表白呢?他瞬間沸騰了,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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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卓某人的擇偶十條,簡檀很早就知道了,當時一眼就看出這擇偶十條怎麽瞧着都是個陷阱,這看起來吧,條件不是很高,沒有一般的門戶之見,出身之見,但是什麽叫酌情放寬,什麽又是過你十招,再來還跟你掐架……說白了他卓少傾不想娶,誰能進得了門啊?當時他看了也只是笑笑,以為卓少傾想逃婚故意整出來刁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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