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5)

兒子也不多看,轉身便走。

“母妃,這……父王他……”

“怕什麽,你父王不見得更想他活!”

******

“皇上看到錦盒,你就沒事了?”

“不,我在賭。”簡檀說這話的時候情況很急促,這話卻平靜而蒼涼,“很可能,我會死得更快。”

丁封寒看着最後一絲夕陽落下,陰風暗起,樹影搖晃,他人已經潛入黑暗。

******

卓少傾那句殺他全家的話剛說完,那獄官不知道怎麽只覺得腿一軟,噗通一下給跪了,嗫嚅幾句,卻不知道怎麽說話,最後只好道:“那小侯爺您進去吧……千萬別做什麽,簡王爺已經快死了,別讓他出事,我擔待不起啊。”

他于是便冷臉跨步進去,心頭冷笑,從未有一天,他會用簡檀的方法。

又想起那天的時候簡檀閉目靠着那黑鐵冰涼的欄杆的樣子,看起來有些靜弱,卻像這些花骨朵兒一樣,他看見他腰背依舊是筆直的,露出一截白淨的脖頸,保持着他的孤傲像仰頭的鶴。

他忽然百味陳雜,越走近,越情怯,又幾分不知道怎麽去面對。

從前他看着簡檀翻覆戰亂輕賤人命,他也不平憤怒,為的是那些貧苦的百姓無辜性命,但是今天,他發現他卻更憤怒,如果說弱者的被輕賤在哪個社會都存在,但是就算是簡檀那樣的人,那麽努力如履薄冰地還是同樣的被如輕賤,他徹底覺得,這個社會很無望了。簡檀怎麽說來身份不低,手上實權也不低,但是還不是人家口中說殺就殺的,這樣随便殺個百姓真的不算怎麽,但是連簡檀那樣的也可以說殺就殺,同樣被翻覆于鼓掌,所帶來的沖擊是不同的。

他覺得好像他錯了,簡檀說得沒錯,誰不是棋子?難道他真的比別人好很多嗎?他忽然覺得簡檀看得比較通透得多,你看,這就是人性,本便如此。

那是現在是不是還是跟他見面的那個樣子,平靜地坐在地上,此時必然是什麽都無法掌控,只能靜等,等一場絕望的死亡還是扭轉乾坤的翻盤?

******

Advertisement

簡檀在等,确實實在靜靜地等。

平靜之下。

未必不絕望,未必不凄涼,未必不難受。

只是這一生,面對這樣的境況也不算少了,他盡人事,聽天命,咬咬牙,他告訴自己要扛過去。

外面丁封寒不知道如何,但是裏間,他知道他還得撐下去。

盡管,他咬着唇,時不時掐着大腿肉,依舊覺得困難。

一下子希望這時間過得快,一下子又希望慢一點,再多給丁封寒一點時間,也多給他一點時間,才更有機會逆這一盤殺局。

他可以死得很平靜,但絕不會甘心。

開門的聲音傳來,他轉頭。

******

卓少傾剛走到門口,拿了獄官的鑰匙開了鎖,後面傳來幾人的聲音,他想起他在這兒出現還是不給太多人知道為妥,便身形一閃,躲在拐角的陰暗裏,且等這些人過去再找簡檀。

他聽着三個人的腳步聲漸漸接近,向着簡檀這個囚室。

“嘿嘿,平德王真是太客氣了,請哥幾個喝酒,還請哥幾個嫖絕色。”

“哎喲,可惜小弟還是有點喜歡女人,若不是重金相謝完了能去上好多個大波妹子,我才不幹。”

“得了吧,大龍,簡王爺那絕色,幾十個姑娘都比不上,能虧了你?”

……

他們一路上前,并沒有發現,卓少傾陷在陰影裏的眸子裏最後的水光,凝成寒冰。

平德王,簡鈞!

“咦?這門怎麽沒鎖?”

“可能是想媳婦的那小子毛手毛腳忘記了吧。”

“也是,天牢之中就是哥幾個的地盤,哪還有外人進來?”

******

簡檀轉頭,三人陸續進來,帶着淫邪而猥瑣地笑,卻發現簡檀的目光像在看他們,實際則越過他們看着某處虛空。

三人若是平時對簡檀也是心虛,但是今天被簡鈞一鼓動,猛然又想起這些日子的憋屈,簡檀那王八東西傲什麽傲,就快死了還這麽橫,心頭那點不平衡不爽就全部更深程度地爆發出來了,況且還有人撐腰,喝了點酒自然那惡從膽邊生,讓你簡檀看不起我們,等會兒在我們身下等着你哭!

再說進門這一照面,簡檀那種無視,只能讓他們更火大。

三人開了門就進來,當先一人簡檀記得叫馬功,嘿嘿就看着他笑,努力做出點氣勢:“簡王爺,真不是哥幾個冒犯您拿您消遣,而是你二哥體恤你這輩子沒開過葷,讓小的們給你嘗嘗鮮。”

“簡鈞,也就這點出息。”簡檀慢慢站起來,毫不意外,什麽人對他做什麽手筆,他清楚着呢,這種事也只有簡鈞那蠢材能做,是他,他就先殺了人,再奸屍和鞭屍都行,但是人一定要死!

“那簡王爺是謝謝你二哥的好意,樂意配合了?”這時說話的這人簡檀記得叫馮龍。

簡檀不說話,只用那種冷冷寒寒的目光看着他們,三人頓時覺得好像在九天寒池的萬年冰水裏過了一遭,都有些愣,但是随即一人上前就給了簡檀一拳,簡檀撞在黑鐵欄杆上。

那人簡檀記得叫施石力,性格是最沖動而焦躁的,所以三人之中是他最先受不了這憋屈氣,媽的怎麽就打不得了,他明明弱得跟什麽一樣,還拿那樣的眼神瞅着老子,真他媽窩囊,老子就不信了,他能跳起來咬死我!

簡檀沒動手,捂着胃蹲了下去。

什麽人做什麽手筆,他要防的這些人還不配。

門外面,他知道還有一個人。

開鎖的,和進來的,不是同一人,他開了鎖,聽到了三人的腳步聲,一瞬間隐匿了聲息,是個高手。

這人是來下殺手的?

他知道,很多人虛他呢,等不及了看他明日午時斬首。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謝謝娲皇氏親的地雷。

86

86、更新 ...

簡檀當時的想法很為難,外面那人若是來殺他,他自然得防,反而簡鈞找來這三人還不會對他有威脅,他體力不多,但是他若不管這三人,萬一把他上完了沒力氣了,外面那人還是能進來了結他,他若跟這三人動手那必然是能殺了,反正他将死之身,什麽顧忌都沒有,他只怕殺完人他實在撐不住,也還是怕外面那人借機暗算。

不過稍一權衡,他做了決定,雖然那三人讓他惡心,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先示弱,再見機。

所以他就捂着翻湧疼痛的胃,定定看着那三人,施石力性格焦躁,決定要做又像是怕什麽,只想趕緊做完了事,那種被簡檀冷靜靜盯着的感覺并不好,他還是最先動手的,而剩下兩人自然知道這種事為什麽要出頭,簡檀要是出什麽幺蛾子或者事情有變也是別人。

施石力剛把簡檀撂在地上,剛一壓下去,簡檀那個時候胃疼,凝神以待外面那人已經分出他幾乎所有精力,根本沒精力管施石力,正頭疼今天的事恐怕不好善了,索性卓少傾沒讓他為難這麽久。

只聽門外一聲輕咳,“喲,爺今兒個運氣好啊,還趕上這麽一出戲,不帶門票免費觀看,4P大戰無/碼激情G片。”

這陰陽怪氣的啧啧稱奇的聲音一出來,施石力立刻彈起來,三人同時驚出一聲冷汗,只見門外轉進來一紅衣人,容貌俊朗臉上含笑,這打扮,沒見過也認識,紅衣小侯爺卓少傾。

******

原來是他!

簡檀情緒起伏,心思複雜,通通只融合成一個字高度形容概括——當然他要會的話——囧。

操/你大爺的卓少傾!

不聲不響站在外面,最可惡了!

在場只有簡檀聽明白了卓少傾大概說的什麽意思,G片呢,活春宮呢!

又想起在雷澤縣卓少傾帶他看的活春宮戲碼,今天輪到他來演了麽!

所以他驕傲的自尊心,特別是在卓某人面前驕傲的自尊心頓時作祟了,如果不是現在胃疼手軟沒能力,就有把卓少傾殺了滅口的沖動,誰讓他看到他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簡檀第一次有想鑽地縫的沖動,他本不太在乎這種被上的事,又不是女人還玩貞潔呢,就算是女子他也深刻地覺得命比貞潔重多了!

但是,外面站的人是誰都可以,誰旁觀他都沒覺得什麽,就算卓少傾不可以!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如果前一段日子卓少傾也可以,但是現在他就是覺得,卓少傾不可以!

所以簡檀恨不得卓少傾沒來過,那點來看他的小喜悅被淹沒在惱羞成怒的複雜心思狂潮裏。

簡檀的臉不自覺地紅了,燒了,燈光很暗,別人只是還沒注意。

******

那三人一聽卓少傾的話,也不知道小侯爺口中說點啥意思,第一反應是這事情居然被人撞見了,而且撞見的還是個身份高貴的小侯爺,吓得腿都有些軟了,不知道卓少傾是個什麽态度。

“哎,繼續啊,怎麽不繼續了?這戲好啊。”只見卓少傾含笑邁步走下來,負着手,就好像真的很有興趣看這出戲。

那三人轉念一想,便想起小侯爺跟簡王爺是死敵時常鬥個你死我活的事,這會兒這樣看來他們是在給卓少傾出氣呢,頓時一喜,手也不抖了,腳也不軟了,好像又有個人撐腰,膽氣也大了,一瞥卓少傾,坐在桌子面前還真一副準備看戲的樣子。

馬功性子谄媚讨巧,立刻賠笑道:“那哥三個給小侯爺出氣,小侯爺看好了戲,可要好好打賞啊,這事咱們天知地知,您知我們知~嘿嘿~”

卓少傾桃花眼一眯,笑得跟朵花似的,“賞啊,那必然是有。”

簡檀心想卓少傾這貨越來越陰險了,卓少傾心想爺一定是受簡檀感染的,越是憤怒越能笑得歡,都能含笑殺人了。

******

丁封寒将盒子剛放在禦書房的書桌上,便聽得皇帝進來了,連忙往簾幕後面一藏,斂了氣息。

事情超出他預料,皇帝來得太快,要是被發現很可能會被射成刺猬。

不過索性簡崇宗喝了點小酒,心情煩悶,倒也不留意,看見桌子上的錦盒,眯起眼睛覺得有些奇怪,一時沒想到有人潛進來送過來的,這幾日過得亂糟糟的,還當誰跟着奏章送上來的呢,不是都在查簡檀嗎,那些多事的時不時就整出些證物來。這些大臣就是這樣,他這裏風向一變,都紛紛各種上奏踩簡檀,其實他們哪知道真正的原因。

簡崇宗把手摸上了錦盒,這時太監正好走進來送茶,見簡崇宗臉色不太好,忙問:“皇上,奴才讓人送點醒酒湯?”

他端了茶杯,揉揉眼睛,太監連忙殷勤地上去幫他按按頭,丁封寒觑準這個機會,黑影一閃,已經風一樣出了禦書房,運氣好得外面沒人瞧見,招呼人送醒酒湯了。

“什麽東西過去了?”簡崇宗眯着眼睛。

太監轉身一看,沒東西啊,不就跟他進來的時候一樣麽,“皇上是醉眼迷蒙了?”

簡崇宗微一颔首,猜到可能錦盒是送上來的證物,他也懶得看什麽了,明天簡檀就死了,有什麽意思,便把錦盒一推,舒舒服服讓太監給他按按去了。

然後醒酒湯上來,他喝了,還是覺得不舒服,回寝宮睡覺。

錦盒靜靜地躺在書桌上。

丁封寒人已走遠。

******

天牢裏,還是施石力這莽漢最先動手,“嘿,小侯爺,咱立刻為你出氣……啊——”

卓少傾揚手就将獄卒桌上的茶水杯一擲,飛進牢房直往施石力臉上,铿然叮镗一聲,竟隐擊出幾分金鐵相交的聲音。

簡檀雖然很沒力氣,胃疼得厲害,但是還是做了一個動作,身子一挪,那施石力臉上鮮血飛濺,一滴也沒落他身上。

哦,還有四飛的牙齒,掉在地上的聲音勉強真好聽。

“嘭!”

卓少傾含怒在桌上一拍,若不是收了力道不好來這亂毀壞公物,桌子都能給他立時拍個散,不過那直直飛起來一尺多高的物件又砸回桌面,摔得稀爛四碎,頓時一人仰面慘呼,另兩人雙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不知道這位小祖宗發什麽火,他們幫他出氣難道不對麽?

不對,自然相當不對!

卓少傾沉着臉一腳踹開牢門,三兩下把這三人踹了出來,注意,是踹,不是跟卓一奇打鬧的那種踹,是動了真火再不留情的踹!

瞬間那三人被踹飛出來,撞在這狹窄囚室的牆上,各自鮮血濺開在牆,落地就跟死狗一樣,只敢哼哼唧唧,若不是卓少傾多年來的生命觀念和顧忌他這進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卓少傾當真就要控制不住內心想要踹三人!

“這個人就算跟爺鬥個你死我活咬牙切齒那也是大爺的對手,你們算個什麽玩意敢動他?我數三聲,誰還在我眼前惡心我大爺不介意臭蟲一樣踩死他!”

三人一愣!

“一。”

三人對望一眼,迅速努力站起來。

“二。”

三人争先恐後踉跄着見鬼一樣往外沖!

“三。”

三人先後出了門,先後沒走一步便趴在地上,各自琢磨着斷了幾根骨頭,吐出血花,要回家躺幾個月,但是仍然不敢停,站不起來爬都要爬開去離那個煞星遠點,也不知道剛才他們哪來這麽快的力氣怎麽就在三聲之內跑出來了,果然人到危機能突破極限。

他們以為這事完了,他們不知道更悲劇的還在後面,咱簡王爺記性很好,相當好,沒見他們的名字都被簡檀記住了嗎?

******

卓少傾看着那三人幾乎是滾着走的,還是覺得氣憤難平,他們什麽都沒做成功,他已經覺得無法忍受了,如果他晚來幾步,讓他們做了點什麽的話,他覺得他一定當時就弄死他們,每個人,特別是男人,在怒極的時候能喚起人體內野獸的嗜血狂性,這是經過現代科學家研究證明了的,所以他不會有任何負擔。

“簡檀,你沒事吧?”他見簡檀皺着眉,捂着肚子靠在黑鐵欄上,忍不住上前想扶他,看看怎麽回事。

但是簡檀明顯果斷一甩手,非常想吼一句,老子沒事,你給老子滾,老子不想看見你!其實是不想他看見自己……

卓少傾腳趾頭都想到簡檀的傲嬌脾氣犯了,于是只好看着簡檀,心想正好我組織組織剛剛沒想完的語言跟你說什麽,你趕緊平複你的情緒……他忽然看着看着,發現,簡檀臉是紅了麽?

這個發現很重大,但是這個發現絕對不能讓簡檀發現他發現了。

******

簡檀靠着想坐下來,但是一瞥附近的一灘血和茶杯狼藉,非常嫌棄地瞪了卓少傾一眼,是老子進來殺人就不見血,卓少傾頓時會意,連忙往對面牆邊踢開一處打理好示意簡檀過去,卻見簡檀一擡下巴,眼光撇向另一個角落——那邊,給爺弄幹淨了過來。

卓少傾覺得靠牆好坐多了,但是這種小事簡大爺高興坐哪就坐哪,他不會跟他争的,迅速把地方草一鋪一清理,過來扶着簡檀就過去。

反正再狼狽看也看了,簡檀還真能一直傲嬌不成,何況他很快就記起自己的處境,卓少傾在此與他而言,絕對是百利無一害,那些想他死的,恐怕計劃就要落空了,再說,簡檀覺得。

那人打那一拳,剛好打在他幾天沒吃東西的胃部,此刻疼得半死,喉嚨幹得難受,胃酸上湧,跟火燒似的,全身也都疼痛難耐——他有些撐不住了。

不然,他絕對繼續傲嬌下去,很可能再甩一句,費口水。

******

“是不是想跟我說點什麽?”簡檀緩了好一會兒,才道。

“……”卓少傾正醞釀着跟他說什麽呢,卻聽見他沙啞着喉嚨這麽一句,瞬間不知道怎麽答了,搞得跟你說個話都要求你一樣,簡檀你有病吧?

“去讓人拿點水來。”

“做什麽?”卓少傾張口就答,想不到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很懷疑簡檀這潔癖性子犯了難道是想要水洗澡?

簡檀很沒力氣地踢踢他,揉着火燒似的喉嚨,“你親自去,幹淨的,一茶壺,去拿來。”

卓少傾頓時一怔,他知道簡檀雖然平時講究,但向來不會做坑爹的嬌生慣養惹人發指的事,又瞧見牢房裏有半碗水的,再一聯想簡鈞他們都能派人來動他,簡檀剛才面對那三人居然沒直接動手……

******

卓少傾親自拎了壺水,一路走一路想,回來給簡檀一倒上,不想又瞧見簡檀稍不文雅的事,就着他的手先拿着那碗一嗅,頓時拿過去幾大口喝了,再遞回來,說了兩個字:“還要。”

他自此已經确定了,簡檀這人喝水一般就跟貓舔一樣,喝也只喝好茶的,那個櫻唇一抿就是一風度絕佳的風景線,哪裏見過他大口大口灌水的時候,連忙倒了,柔聲問:“幾天沒喝水了?”

簡檀很快又喝了一碗,再遞回來,示意還要,知道這事也瞞不過他,“進來到現在。”

卓少傾按着心頭的怒氣,一邊倒一邊看他,剛才心思不在此處,此刻再看,發現簡檀臉色不太好,眼底黯黑着,憔悴了很多也明顯看到瘦下來的痕跡,“也沒吃?”

“嗯。”簡檀舔着唇,靠着欄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卓少傾倒完水遞給他,忙道:“慢點喝,等會兒胃疼。”

簡檀真的覺得渴得很一樣,怎麽喝都還是渴,拿着就灌,得暇回了句,“已經在疼了。”

“……”卓少傾看着他喝,想到他都被判極刑了,居然還有人不放過他,非讓他早點死,連飯菜飲水裏都下毒,若不是簡檀懂毒,恐怕早就是什麽什麽罪大惡極,什麽什麽畏罪自殺的消息了。他看着他捂着胃喝水的樣子,一時間只覺得心疼,從進來到現在,滴水未進,還要被審,還要擔心,是他都覺得心力交瘁。

“上次你怎麽不告訴我?甩那句話來氣我啊?”想起上次他來就要教訓他,他甩他一句費口水,倒也實在,此刻卻覺得連日來被那句話攪出來的火氣,都化作心酸。

簡檀涼水入胃,确實更不舒服,但是不喝喉嚨燒得不舒服,左右都是不舒服,強撐起一分精神,搖了搖頭,哼道:“你再跟我讨論那種問題我一定再甩你一句。”

“……”卓少傾大覺不好意思,為上次他那态度,又知道他的意思是,說了也沒用,再說這事有誰在乎?他也不可能為了這事大咧咧跑到皇帝面前為簡檀打抱不平,他知道這事還不如不宣揚呢,目光在牢房裏轉了幾轉,停在靠牆角落的一處稻草裏。

簡檀看着他的目光所停處,“我把飯菜和水都倒在那邊,裝作我吃過了,那是慢性藥,符合我向來宿疾發作,罪責下受不住病死,不想打草驚蛇,便拖得一天是一天。”

卓少傾沉聲問:“誰要害你?”

簡檀笑了笑,揚起自嘲的弧度,“你是沒往那些人猜呢還是不敢相信?”

******

“王爺,你還在生氣嗎?”

裕王負手站在書房看着夜色,注定也是一個不眠之夜,他睡不着,裕王妃聽得下人報告,連忙端了杯熱茶進來。

生氣?他能生誰的氣?這女人跟兩個兒子一直在暗中對簡檀做手腳,有些他不高興,有些得到他首肯,有些他默許,有些他睜着眼睛看不見……簡檀……他又想起那張清豔的臉,從側面看,那眼角眉梢,像極了記憶中那溫婉的臉。

世事磨人。

裕王妃把熱茶親手端給他,拉着他坐下,“好了,別想他了,想着生氣。想想你兩個兒子,琛兒正妃為立,你說他是娶哪家姑娘呢?還有鈞兒,他難得回來你也不給好臉色,還有他在外面,得找個時間跟皇上說說鈞兒知錯了,讓他回來吧。”

裕王覺得一陣煩悶,悶頭喝茶。

裕王妃又道:“兩個兒子多好,操心的事兒多呢,你還有空想那女人生的賤貨,他有什麽好?”

裕王揚手就把手中的茶杯一掀,熱茶潑了裕王妃剛化的妝容一臉,冷聲道:“簡檀比你那兩個兒子不知道出息多少倍。”

那茶幸好也是裕王妃讨好地晾個溫度合适才遞上去的,有點燙,但不至于燙傷,但是滿臉通紅,茶葉粘膩了滿臉,和着那些豔紅的胭脂黛眉,狼狽得一塌糊塗。

好半晌,裕王妃擡起那張渾如惡鬼的花臉,表情猙獰地恨恨回了一句。

“是,簡檀是出息,只可惜他出息不是為了你光耀門楣,而是要你抄家滅門。”

裕王如遭重擊,瞬間由憤怒頹然坐退在椅子上,緊抿着的唇還是忍不住洩出一絲顫抖。

******

裕王府!

卓少傾想到了裕王府,但是不敢想象,拿眼去看簡檀。

燈光不亮,甚至有些昏暗,他就在昏暗的光影裏笑着,轉而容顏濃豔起來。茶白衣衫,略起微塵,衣襟領口略略微開,一道精致的鎖骨像玉般淨郁,明明略顯憔悴的面容随着上揚的唇角明麗起來,丹鳳眸中潛藏的情緒無端,似那織紡雕繡繁複的重錦,把那暗藏的經緯絲紋,藏在燈下泛着的冷華之中。

卓少傾忽然想起那夜雷澤,他從容破陣而舞,越至極處,白衣驚鴻,越覺穿透靈魂的美。

寒月搖光舞白衣,十分冷情賦妖嬈。

******

丁封寒此刻已在宮門,飛索一揚,幾個起落如鬼魅般從宮門躍下。

皇宮前幾日遭刺客,也是他不留神被發現,格外加強了防守,除了固定的守衛,還有不定巡邏。

卻不巧,被巡邏的禦林軍發現,頓時宮門大亂。

******

盒子還在禦書房的書桌,在奏折堆裏,靜靜泛着錦光。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曾經驕傲的獅子、夏初。冬末親給的地雷~~mua~~

87

87、更新 ...

簡檀此人,披一身好皮囊,君子蹁跹,卻狠心冷情,卓少傾是知道的,但是卻好像是今天才知道,這人冷到極處,卻生出令人側目的美和華,像那懸崖上開出的玉蘭花,傲然而不屈,綻出分外的豔麗,看着也便覺出不同尋常的妖嬈。

那是骨子裏帶來的,跟他平日裏流于表面風華又有不同。

卓少傾至此覺得,他真的是喜歡簡檀。

******

那樣的美豔一瞬即逝,簡檀的情緒向來不外露不放縱,而今已經算是例外,那些事他從來都諱莫如深,卓少傾就算問個十萬個為什麽,簡檀也只會由他揣測不會答之一言。

他很快将注意力擺到卓少傾身上,有些好奇地問:“你怎麽進來的?”他再清楚不過,這事必然是秘密的好,這當口,不該會放人進來才是,而裕王府畢竟又不同,簡檀新晉當紅,如日中天的時候還嫌自己不夠分量,也不敢跟裕王府硬碰。那樣一座權貴,面上低調,幾十年的積澱在那裏,看不出,但是背後裏的盤根錯節卻是難以言說的。

“……我爹是卓辰平,不就進個天牢有什麽打緊?”卓少傾有些不自然,他向來覺得簡檀手黑心更黑,對他的做法頗有微詞,他最多也只能算個手黑心不黑,對敵人他可以做到,但是對那種無辜的人,他幾十年的善惡觀念也不允許他給別人下黑手。

簡檀就不一樣了,他奉行的是爺要走的路要做的事,開眼就給爺自動閃一邊,不開眼擋路了爺便誰擋殺誰,管你存不存心,無不無辜!

可是今天,卓少傾用的是簡檀的法子,按理說獄官也确實是上承聖命,攔着他也是應該,但是他卻以人家一家老小威脅,以侯爺府相壓,雖然他不是存了心威脅人家,但是吧,也确實是因為一己之私為難了人家,若每個人都跟他一樣,這個國家法制還要個屁?他也算是恃強淩弱了,自己照常現代觀念來看,必然是他不正義了。

卓少傾自認不是個老好人,但是相比于簡檀甚至是朝廷大多數人,他覺得他實在太善良了,他也有手段,但是他的原則倒不說不沾一點渾,不過有個底線,算是基本的道德底線。他對敵人自然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但是對無辜人,多少有些殘忍不起來。

但是,他今天是質疑了,以前秉承那麽一點正義的觀念,在見過整一場說斬就斬莫須有的罪名時,他覺得有些可笑了,時代如此,他非要濯清漣而不妖,那代價遲早是自己嘗也更是自己的親人,簡檀就比他通透。特別是,他進來了又發現原來這個天牢倒也不是他一個人光顧,他更覺得諷刺,假如他堅持所謂的正義,沒有邁出那一步,現在簡檀又是何等光景?

所以他現在已經沒什麽障礙,所以他也不想跟簡檀再多來一場口頭征讨論戰,簡檀也是有不對,但其他人也沒對到哪裏去,而這些他心裏面承認就好了,當面承認不就是落下面子,也覺尴尬,便含糊了過去。

******

簡檀瞧着他摸着胃一點點抿着水,就等緩過去這勁兒,腦子卻不停,卓少傾這個樣子他知道一定有事,正常手段他肯定是進不來,那必然是用了些不光彩手段的,不好意思說他這會兒也懶得去深究出來,只淡淡道:“你也是一個僞面人,說吧,進來做什麽?”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不知道說的是卓少傾當面別人跟他勢不兩立,其實背後跟他又有幾分不得說的糾纏,還是說的是卓少傾此人心裏就有個牌坊情節,明明寡婦當得苦了吧唧的,也羨慕婊、子生活滋潤,但是心裏那道坎又過不去,凡事要整出個理由名義了,這才放了心的去做,奚落他僞呢。

君子與僞君子一字之差,實際上當然也差不了多少。當然這只是簡檀個人看法,卓少傾絕對不承認,但他唯一承認的就是簡檀在外人也僞善,但是在他面前小人坦率很多,當下幹脆裝作沒聽到,順着簡檀的問下往下走,裝逼地反問:“簡檀,你我如今的局勢,就算只談利益,我不願要你死,你也不願要我死,難道不是嗎?”

不過某人的裝逼很顯然找錯了對象,簡檀放了水碗,雙眼一閉,眯靠在欄杆上懶得接話。

******

就算撇開私情不談,卓少傾一來對這強勁的商業對手超越這個時代見識的天才,沒有幾分贊賞和惺惺相惜是假的,二來正如同簡檀以卓少傾為制衡迅速爬起來成為新晉紅人,卓少傾此刻還在等,若是真想獨諱,最開始是不想天下之財落在他一個人手裏,就捧起來一個簡檀,但是簡檀留不得了,也自然無法看着他卓少傾坐大。

當他迫切地感受到卓少傾的壓力的時候,簡崇宗所有的顧忌,稍微一權衡,很可能铤而走險,便是冒着失去民心的危險,他也會以強硬鐵血無情的手段,就像自古以來那些狠辣的皇帝們做的那樣,逼急了管你是望族世家、三朝元老、大功大德,老子殺了再說,誰敢非議老子我再殺!

這無疑也是卓少傾不想看到的,簡檀和卓少傾兩人相處,也都知道兩人之間有一定的唇亡齒寒的關系,各自不再争鬥,而做出你死我活養精蓄銳的樣子,其實各自争取時間,簡檀要往上爬,卓少傾要暗中發展未雨綢缪!

就算是當初卓少傾也想過要除去簡檀,那也是建立在跟簡檀覺得沒任何可達到這一默契的情況下,而且簡檀估計也沒這個想法,那自然硬着頭皮也只能先下手,但是兩人關系有所緩和,幾乎各自默契地想到,合則兩利。

******

卓少傾裝逼沒下場,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問:“所以,問你呢,你這事你到底有個什麽法子?”非要人家大聲說表白心跡大爺舍不得你死麽?真沒見過這樣的,爺要救你,就好像還要巴巴貼上你冷屁股求着你讓我救一樣。

簡檀微睜開眼,眯着眼睛看他一眼,反問:“要幫我?”

卓少傾只好點頭。

簡檀扯出一絲弧度,似嘲似笑,“難得你居然這麽挂念我的生死。”

其實出事到這會兒,簡檀想來想去,也就想出個丁封寒恐怕會記挂他一點,所以他在別無選擇之下選擇交給他,就賭丁封寒不是個薄情薄義的人,若真薄義,他也沒辦法。

他原料也就一個丁封寒,此刻突然發現還有一個卓少傾。

所以他有些高興,便帶幾分笑意。

他坐在監牢裏靜等,也總有些個獄卒會不時候說一點這事,雪片兒似的奏折基本跟着風向全是彈劾他的,其實說到底,他終究根基未穩,出身不高,早都有大部分的人達官貴人很瞧不起他的身份,這一場大勢彈劾也在他意料之中,便是天牢準人來見,他估計也沒人會來看他一眼。

算來算去便也只有兩個人,還不說目的多純粹,于是又帶幾分自嘲。

******

“前天我在皇宮碰見丁封寒,他裝成個小太監,被公公叫住了要訓,還是我給他解圍,所以,你該相信,我是誠心的。”卓少傾生怕簡檀疑心他不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