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皇帝帶着蕭言之走了之後,望雲亭內的氣氛迅速冷了下來,徐離謙識相地告退,望雲亭裏就只剩下“自己人”。

蔣貴妃臉色一冷,看着裴澤和徐離善問道:“你們兩個不是說他不足為懼嗎?不是說陛下與他并不親近嗎?這叫不親近?你們瞧見陛下來時的臉色沒有?!”

裴澤望着皇帝與蕭言之離開的方向沉默不語。

徐離善開口解釋道:“父皇只是聽人禀報說皇兄沒去找蔣将軍,擔心皇兄出事而已。”

“出事?”蔣貴妃冷笑一聲,“在這太極宮裏能發生什麽事?從弘文館到玄武門甕城之間的這段路上能有什麽事情?這後宮吃人還是我會吃人啊?!你們跟了陛下十幾年,什麽時候見過他這慌亂的臉色?”

徐離善蹙眉,不願再開口。

跟他發火有什麽用啊?他要是能猜到父皇心裏在想什麽,也不會每日都過得這麽辛苦了。而且皇兄再怎麽說也是父皇的第一個兒子,二十年沒見,好容易重聚在一起,能不寵上幾天嗎?皇兄又似乎很懂得如何讨好父皇,父皇待皇兄好這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她發什麽火?

見徐離善和裴澤都不說話,蔣貴妃自己順了順氣,又苦口婆心道:“內廷那片地方都是你父皇的人,連我都不能随便去,凡是都要你們自己上點兒心。如今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但凡陛下有心,就能将他送進東宮,你們是想讓自己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嗎?”

徐離善冷聲答道:“兒臣知道分寸。”

“你知道什麽分寸?!”聞言,蔣貴妃狠狠瞪徐離善一眼,“做事要當機立斷,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

“蔣貴妃,這裏是望雲亭,不是你的紫薇殿。”裴澤不耐煩地打斷蔣貴妃重複了無數次的說教,冷眼睨着蔣貴妃。

蔣貴妃打了個激靈,幹咳一聲掩飾自己的懼怕,道:“我也是為你們好,反正道理你們都懂,我再多說你們又嫌我唠叨,但那大皇子絕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蔣貴妃站起來,扶着太監的手,姿态高貴端莊地離開了望雲亭。

蔣貴妃一走,徐離善提着的那口氣一松,也是有些慌了。

“裴大哥,我看父皇是真的對皇兄上心了。”

“恩。”裴澤眯着眼望着遠方,聞言只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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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是上心了,伴駕征戰近十年,他從未見過陛下這樣擔心某個人的樣子。

但他不理解的是,僅僅三天時間,蕭言之是通過怎樣的方法叫陛下真正把他放在心上了?就算問了胥仁也找不到端倪,雖說蕭言之曾有半天時間是與陛下在一起,但真正獨處的時間應該只有那一頓午膳,之後便有尚服局和尚衣局的人在,而這兩處的人他也都問過,蕭言之的言行再正常不過,甚至一如他們回京那會兒,除非必要,蕭言之根本就不說話。那麽他到底是如何得到陛下的另眼相看的?

“那……我們該怎麽做?要不要跟皇兄搞好關系?”

聽到這話,裴澤轉身看着徐離善,問道:“為什麽?”

徐離善道:“像現在這樣遠遠地觀察,根本就搞不懂皇兄在想什麽,不如靠近一些了解一下試試?而且如果跟皇兄關系好的話,說不定能更接近父皇?”

裴澤垂眼,覺得徐離善難得聰明了一回。

他這兩天也在想是不是該好好了解一下蕭言之,雖然跟徐離善的目的不同,但既然他們在方法上達成了共識,那他應該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接近蕭言之而不必擔心徐離善會産生什麽多餘的疑心了吧?

裴澤擡眼看着徐離善,點頭道:“這樣也好,陛下也會樂于見到兄弟和睦相處的場景。”

“那就這麽辦!”得到裴澤的肯定,徐離善就對自己想出的方法更有信心了,“那麽我今日要回王府,裴大哥呢?”

裴澤搖搖頭,道:“我今日留在宮裏。”

徐離善好奇問道:“宮裏有什麽事嗎?”

裴澤看了徐離善一眼,而後又望向遠方:“恩,有點兒。”

徐離善撇嘴。

看裴大哥這樣子,似乎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啊。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了,再過一會兒宮門落鎖我可就出不去了。”

“恩。”裴澤點點頭,“路上小心。”

“好。”話音落,徐離善就起身,拍拍屁股離開。

等徐離善走得沒了影子,裴澤才邁開腳步,向萬春殿走去,可到了萬春殿卻撲了個空,秀水說蕭言之今夜要住在兩儀殿,不回萬春殿。

裴澤眉心一蹙,不得已只能先回大吉殿。

一進大吉殿,裴澤就看到了完成監視任務的胥仁。

“王爺,您今兒不回王府嗎?”見到裴澤時,胥仁也很意外。

今日宮中沒有什麽緊急的差事要辦,王爺怎麽還留在宮裏?

“不回。”裴澤順口答道,“大殿下今日住在兩儀殿。”

到了晚上,蕭言之又該睡不着了吧?

胥仁眨眨眼,茫然問道:“這事兒……跟王爺有關系嗎?”

裴澤一怔,轉頭瞪了胥仁一眼就進了後院主屋。

胥仁再眨眨眼,完全搞不懂自己為什麽被瞪。

王爺是不是太過關心那個大皇子了?之前還在那大皇子的寝室裏與大皇子共度一夜。雖然人是他們帶回來的沒錯,可也不需要負責到底吧?他們王爺是這麽多管閑事的人嗎?

難不成是追蹤了一年追得習慣了,于是就總想了解一下大皇子的行蹤?還是因為這一年裏總也追不上所以對大皇子産生了莫名其妙的興趣和執着?恩……他要回王府去跟黎安深入探讨一下這個問題。

在大吉殿內用過晚膳之後,裴澤一直等到亥時才離開大吉殿,一路上躲過巡邏衛兵,偷偷摸進了大吉殿,直奔大吉殿的東廂房。

兩儀殿的主屋裏住着皇帝,西廂房分成幾間屋子,是給趙康等貼身侍候皇帝的宮人住的,那麽留宿兩儀殿的蕭言之就只能是住在東廂房。

裴澤站在東廂房門口輕輕推了推門,卻沒能推開,想着蕭言之應該是醒着的,就敲了敲門。

“誰?”果然屋子裏傳來了蕭言之壓低的詢問聲。

“是我,裴澤。”

裴澤話音剛落,就聽見屋子裏匆忙的腳步聲,東廂房的門被人猛地拉開,不待裴澤看清狀況,就被人拽着胳膊使勁兒拉了進去。

蕭言之快速環視門外的院子,确認沒有人之後,才關上房門,轉身瞪着裴澤。

“夜探兩儀殿,你是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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