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裴澤到底還是沒跟蕭言之說徐離謙的事情,不過倒是難得地多說了不少笑話,逗了蕭言之一路,笑得蕭言之只覺得肋骨那地方更疼了。

終于進了宮,趙康早就親自等在了兩儀門的門口,一見到裴澤和蕭言之,就引着兩人直接去了萬春殿,彼時皇帝與太醫署的五名太醫都已經等在了萬春殿,黎安也穿着從沒在蕭言之面前穿過的官服,靜靜地站在萬春殿的堂屋裏。

見蕭言之是被裴澤抱着進門的,皇帝登時就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一臉慌張地沖到蕭言之面前。

“言之這是怎麽了?那孽子傷你了?!”

看着皇帝又慌又怒的神色,蕭言之心暖地笑了笑,道:“父皇,兒臣沒事,兒臣只是懶得走。”

聞言,皇帝擡頭看了裴澤一眼,見裴澤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半顆心,笑罵道:“你這小子!又不是女人,累了怎麽就讓人抱着?”

然而皇帝臉上的這笑容也十分的不自然。

蕭言之笑道:“反正天黑,也沒人能看見。”

皇帝瞪蕭言之一眼,而後對裴澤和太醫們說道:“快送他去房間。你們去給蜀王好好檢查一下,看蜀王到底是傷了哪裏!”

“是!”

裴澤立刻抱着蕭言之轉進寝室,五名太醫也一路小跑地跟在後面。

剛被放在床上,蕭言之突然一把抓住裴澤的肩膀,将裴澤拉到跟前低聲問道:“你方才說父皇在我身邊安排了人監視,那你我的事情……”皇帝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突然被蕭言之這麽一拉,裴澤還以為他是怎麽了,吓得心裏一咯噔,結果卻聽到這麽一句問話,裴澤立刻就笑了。

“放心吧,他們進不去武成王府。”

他那武成王府不管是明裏還是暗裏都是外人進不去的地方,只在府裏留了一個陛下最初安插進去的眼線,然而那眼線也已經被他收服,傳遞給陛下的信息都是他希望陛下知道的。起初陛下是因為信任他,才任由他将武成王府管理成如此模樣,後來則是因為蕭言之在他那裏,陛下才一再放任他,不然依着陛下的性子,他早就沒好日子過了。

“真的?”蕭言之将信将疑地看着裴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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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堅定地點了點頭,又擡手拍了拍蕭言之的額頭,這才轉身離開寝室。

“陛下。”出了寝室,裴澤就跪在了皇帝面前,沉聲道,“是臣的疏忽才讓蜀王有此一難,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皇帝略微彎腰拍了拍裴澤的肩膀,嘆息道:“不怪你,怪朕,是朕的考慮不周。你府裏的長史已經将事情的經過都跟朕說了,朕還要感謝你,幸而是你反應快,不然言之倒真要被那孽子帶走了。起來吧。”

“謝陛下。”裴澤依言站了起來,“陛下,吳王他……”

皇帝坐回先前的位子,一聽裴澤提起徐離謙便冷哼一聲,道:“朕倒是看錯了那孽子,方才領軍衛來報,那孽子帶人殺了城門守衛逃了出去,朕已下令讓羽林軍去追了。朕現在還有事情需要你去做。”

“陛下盡管吩咐。”裴澤又跪了下去。

皇帝卻望着不遠處的燭火發了會兒呆,而後才從手邊的小桌上拿起一本折子遞給裴澤,而後堅定地吩咐道:“這上面的人,連同其家人,一個不留。天亮之前務必将事情辦完。”

一聽到這命令,裴澤的心裏就是一驚,接下折子翻看來看了一眼,裴澤有些猶豫。

要殺這些人很容易,可這些人也只是因為跟雲家有所牽連而被陛下懷疑,原本是要等查證之後再做定奪,現在就動手會不會有濫殺無辜之嫌?而且還要連同家人和下人一起……

裴澤擡頭,不解地看着皇帝。

看到裴澤眼中的猶豫,皇帝長嘆一口氣,道:“朕自從當了這個皇帝之後,就是因為做了太多婦人之仁的決定,才讓朝堂局勢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原本以為未來的路還很長,朕總有時間用更為穩妥的方法處理好所有事情,可如今回想,朕悔不當初啊。若當初能趁着打了勝仗的勁兒一口氣血洗朝堂,今日言之也不會有此一難了。

凡事有果必有其因,這是對朕為君不狠的懲罰。如今枉殺也好明智也罷,這惡名、這血債朕都背了。朕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替言之、替你們掃清障礙鋪平前路了。”

“陛下?”這段時間以來,裴澤就覺得皇帝的作風一反常态,再聽皇帝這番話,裴澤的心裏生出一絲不安。

“去吧,”皇帝甩給裴澤一塊玄鐵令牌,道,“距離天亮沒剩多少時間了。”

“……是。”裴澤抱拳拱手,而後轉身大步離開。

黎安也随着裴澤一同離開。

皇帝又在那裏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緩步走進寝室。

“蜀王的傷勢如何?”

除了正在給蕭言之包紮傷口的太醫,其餘四名太醫立刻轉身面向皇帝跪下,道:“啓禀陛下,蜀王身上的劍傷并無大礙,倒是多處拳腳加身所致的骨裂需要時間調養。”

“多處骨裂?”一聽到太醫的這個診斷,皇帝的臉色就冷了下去,“幾處?”

太醫們惶恐地面面相觑,而後有一人壯着膽子答道:“啓禀陛下,蜀王的肋骨有兩根險些斷開,還有一根大概是有輕微的裂痕,右腿小腿有一根較細的腿骨斷開,所幸沒有太嚴重的移位,只能花費時間慢慢愈合。”

這只要靜養就能養好的傷在太醫們眼裏看來算不上重傷,若放在曾在沙場奮戰幾年的皇帝身上,皇帝也不覺得是個重傷,可這傷偏偏是傷在了看起來不懂功夫的蕭言之身上,這讓皇帝大為惱火,而且十分心痛。

走到床邊坐下,皇帝摸了摸蕭言之的頭,低聲問道:“疼嗎?”

蕭言之立刻展顏微笑,道:“不疼,估計三皇弟的身上應該比兒臣疼。”

“今日起,那孽子不再是你的弟弟!朕沒有那樣會對親哥哥下殺手的兒子!”皇帝又摸了摸蕭言之的頭。

聽了這話,蕭言之也斂起了笑容,擺了擺手揮退幾名太醫,等人都走幹淨了之後,才低聲問皇帝道:“父皇早就知道三皇弟……徐離謙圖謀不軌?”

皇帝嘆一口氣,道:“朕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那天是朕不小心将有意立蔣貴妃為後的事情說給了雲淑妃聽,而後朕也覺得不妥,便格外留意了雲淑妃,豈料她還真的立刻就與雲家人聯絡,安排了人去暗殺老二。但操之過急,反而暴露了雲家多年來的謀劃,雖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足矣。”

“這件事情為何沒人與兒臣說過?”

皇帝偏頭沖蕭言之笑了笑,道:“是朕要他們瞞着你的。朕察覺到了,卻沒有證據在朝堂上給他們定罪判刑,他們自知暴露了,便不會坐以待斃,這一場暗戰比得就只是誰先殺了誰。朕不想将你牽扯其中。”

“可是兒臣一直身處其中。”蕭言之蹙眉。

皇帝又笑了笑,道:“傻小子,這怎麽能一樣?朝堂上的政務是要秉公處理,不害人命,不傷天理,做的都是對的事情。可這一次沒有理沒有據,只是憑着感覺去殺人,這樣的事情将你牽扯進來做什麽?

幸而那孽子的準備不夠充分,這一次是受了雲淑妃的拖累不得不铤而走險。朕也慶幸自己當日一時口快,不然倒要叫他們母子溫良的面孔蒙騙一世,真要等到他們準備萬全,朕與你們便都活不了了。

原本你呆在武成王府裏是安全的,怎麽今日偏要出門?”

一知道事情敗露之後,那孽子不知為何一直就想帶走言之,這幾天的功夫安排了不少人往武成王府去,卻連武成王府的圍牆都沒能翻進去,若不是那孽子做事謹慎始終沒暴露身份,他早就将那孽子押入大牢了!

若不是言之今日出門,怎麽會給他傷害言之的機會?而看今日這狀況,想必他安排在吳王府周圍的一百精兵也都兇多吉少了,那孽子這幾年到底積攢了多大的勢力?

“呃……”蕭言之搔了搔嘴角,想起尋到蕭春月也就是才剛發生的事情,而皇帝派到他身邊的人此時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因而這事兒皇帝應該是不知道的。

猶豫着要不要就這樣把事情瞞下,可再看皇帝一眼,蕭言之還是坦誠道:“兒臣找到蕭家的義姐了。”

“義姐?”皇帝蹙眉,“你就為了她非得今夜出門不可?”

言之知不知道他差點兒就要丢了性命了?

蕭言之撇撇嘴道:“那……那還不是父皇和義兄、皇弟都瞞着兒臣,讓兒臣一點兒防備都沒有,若早知道三……若早知道徐離謙要加害兒臣,兒臣哪裏還會傻乎乎地送上門去?”

“倒成了你有理了?”皇帝一聽這話就斜了蕭言之一眼。

“兒臣一直有理。”蕭言之笑道。

“你那個義姐呢?”皇帝問道。

蕭言之搔了搔嘴角,而後道:“大概就在外面。”

皇帝一怔,而後揚聲道:“趙康,将外面的女人帶進來。”

“是,陛下。”外面的趙康應了一聲,而後就笑容可掬地對蕭春月說道,“姑娘,裏面請吧。”

幸好他一瞧見這姑娘慘兮兮的臉就先安排這姑娘洗了把臉,不然她這會兒可怎麽面見陛下啊?

蕭春月吓得一抖,謹慎地低聲問趙康道:“是……是陛下要見、見我?”

“可不就是嘛,”趙康笑道,“姑娘裏面請吧,蜀王也在裏面。”

蕭春月咽了口口水,猶豫再三,這才提心吊膽地往蕭言之的寝室裏走。

趙康笑笑,不緊不慢地跟在蕭春月身後。

不敢擡頭去看皇帝的樣貌和蕭言之的神色,蕭春月垂着頭向前兩步,待挑眼能瞧見皇帝的雙腳時,蕭春月就停了下來。

“奴婢參加陛下。”請安的話是該這樣說的嗎?

一聽見蕭春月發抖的聲音,蕭言之趕忙從床上坐起來。

蕭言之這一動,皇帝立刻轉頭瞪着蕭言之,道:“你起來做什麽?”

蕭言之被這話問的一懵,擡手指了指蕭春月,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皇帝沉聲道:“躺回去,沒聽太醫說要你靜養?”

蕭言之眨眨眼,道:“兒臣現在很安靜啊。”

說着,蕭言之就退到了床的裏側,靠着牆坐着,嬉皮笑臉道:“父皇您繼續。”

剜了蕭言之一眼,皇帝才又看向蕭春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蕭春月依舊緊張得渾身發抖,聽到皇帝的問話就立刻答道:“奴婢、奴婢蕭春月。”

“你怎麽會在長安?”皇帝又問道。

他知道言之入宮後不久就讓裴澤去将遠在江南的弟妹三人接來了長安,可這個義姐不是賣給別人家做妾了嗎?那應該人在江南,怎麽會在長安出現?

“奴婢……”這個回答蕭春月心裏很清楚,但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事到如今,她是已經看開了,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境遇,可到底不是什麽值得跟人說的事情,若被皇帝知道,會不會也影響到言之?

蕭言之忙道:“父皇您問那麽多做什麽?兒臣這義姐雖然長得好看,但可不能給您當妃子,您死了這條心吧。”

“你這小子怎麽張口就胡說八道?受了傷也管不住嘴?”皇帝轉頭瞪着蕭言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這難道不是該問清楚的事情?”

“又沒傷在嘴上,”蕭言之嘟囔道,“這些兒臣會問清楚的。那個……秀水和連勝進宮之前,可不可以讓義姐留下照顧兒臣?兒臣還有話沒來得及問義姐。”

皇帝瞪着眼睛道:“你護蕭家人倒是護得緊,怎麽就沒見你對朕和老二這麽好?”

還有話沒問?言之是怕他這義姐離了他跟前兒被人欺負吧?

蕭言之道:“兒臣可是受了蕭家的恩惠才活下來的,如今報償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他可是跟蕭家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撇開血緣不談,他們之間也有二十多年的感情,蕭春月更是他的救命恩人,這樣的羁絆還真就是皇帝和徐離善他們比不了的。

“都是你有理!”皇帝擡手想要拍蕭言之一下,可将要落手時卻猛然想起蕭言之身上的傷,趕忙收回了手,“你愛留就留下她吧,朕若不準,你怕是也不能安心養傷。”

“謝父皇。”這一句謝,蕭言之說的真心實意。

皇帝白了蕭言之一眼,而後起身抖了抖衣擺,道:“朕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今夜便呆在萬春殿裏,朕會安排人謹慎把守,明日一早,你就跟裴澤回武成王府吧。”

“是,父皇。”

嘴上應着,蕭言之的心裏卻有些打鼓。

若是以往,皇帝大概會讓他留在宮中養傷,這樣皇帝時時都能見着他,會安心一些,可這會兒卻讓他明日一早就回武成王府?難不成這皇宮裏還不如武成王府安全?

目送皇帝離開之後,蕭言之見蕭春月還跪在地上,便拍了拍床鋪笑道:“春月姐,到這邊來。”

蕭春月擡頭看了看蕭言之,而後又看了看那鋪着緞子的床,大力地搖了搖頭。

蕭言之眉梢一挑,又道:“春月姐你離我那麽遠,要怎麽跟我說話?快過來坐。”

蕭春月還是搖頭,怯懦道:“不敢坐……”

蕭言之一怔,而後笑道:“這是我的床,春月姐盡管坐就是了,又坐不壞。快點快點。”

見蕭言之一直在床上動來動去,蕭春月又想起方才皇帝說過,太醫是讓蕭言之靜養的,大概身上是有不适合動作的傷口的吧,再看蕭言之那不安分的樣子,蕭春月也怕了,這才慢吞吞地站起來,猶猶豫豫地走了過去,而後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邊。

見狀,蕭言之搖頭失笑,卻也不再強求,只試着與蕭春月聊些有意思的事情,好讓她放松下來。

另一邊,裴澤先回大吉殿做了一番準備,而後一路翻牆越瓦地去了掖庭的西南角。

長安城內除了十六衛和北衙羽林軍之外,還有一支直屬陛下的五十人隊伍潛藏其中,這五十人不入軍籍,也沒有戶籍,除了陛下和陛下的心腹,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這五十人當中,有些是從他們當年起兵叛亂時就一直追随陛下左右的,還有一些是陛下當了皇帝之後才安排進去的新人,每一個都是精兵強将,卻為着各自的目的甘願隐于黑暗。他們只聽從陛下的命令,替陛下做那些無法在陽光下做的事情。

這一次是裴澤第二次與他們合作。

在秘密的彙合地點落地,裴澤仔細找了一會兒才看到隐身于黑暗中的二十個人。

亮出令牌之後,裴澤沒有說話,只用手勢将這二十人分成五組,而後給每組的領隊遞了一張字條,那字條上寫着今夜他們各自的任務。

看完字條上的內容,五組的領隊就各自掏出火折子将那字條燒了個幹淨,而後領着自己的同伴閃身融入黑夜。

待這些人都走了之後,裴澤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劍,這才再一次翻牆越瓦,前往最讓他放心不下的任務地點。

等裴澤到時,那一處院子依舊靜悄悄的,沒有喧鬧的聲音,也沒有亂晃的火光。裴澤蹲在屋頂凝望片刻,而後便從屋頂躍下,緩步走到這座宅子後門所在的巷子,靜靜地站在離那道後門不遠的地方。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一家裏應該是有個沉穩聰明的兒子。

果然,站在巷子裏的裴澤沒等多久,就見這宅子的後門被人推開,兩名侍衛護着一個人偷偷摸摸地溜了出來。

打算逃命的三個人意料之外地看到巷子裏有人,登時給吓得手足無措,兩名侍衛第一時間就擋在了自家公子的身前。

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細辨認半天,三個人才認出這大半夜站在巷子裏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武成王裴澤。

身後的宅子裏殺機四伏,這飛來橫禍本就讓人一頭霧水,慌張到不知所措時看到一個堪稱唐國支柱的人就在眼前,這家的公子甚至都沒對大半夜不睡跑出來閑逛的裴澤産生質疑,立刻就一臉驚喜地奔向裴澤。

“王爺救命!有人在我家……”

話沒說完,已經到了裴澤眼前的這位公子只覺得裴澤擡手的瞬間眼前寒光一閃,而後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維持着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

恰在此時,一名黑衣人發現了宅子裏的死人數目不對,便從後門尋了出來,将還傻愣在後門門口的兩名侍衛強行拖了回去,不一會兒就又跑了出來,沖似乎從沒動過的裴澤點了點頭,而後就把那公子的屍體拖回了宅子。

半刻鐘後,宅子裏火光沖天。

裴澤盯着那能将黑暗驅散的火光看了看,而後轉身就走。

“下輩子投胎,選好人家。”

飛身躍上一處比較高的屋頂,裴澤就見本該陷入黑夜的長安城中卻有幾處火光沖天,這幾處火光交相輝映,幾乎照亮了長安城的上空,很快也引得全城騷動。

數了數起火的宅子的數目,确認無誤後,裴澤又回了掖庭,靜靜地等了片刻,便見那二十個黑衣人依次回歸。

五隊的領隊依次向裴澤彙報了任務之後,今夜的事情就順利解決。

裴澤先去了兩儀殿向皇帝彙報,而後便去了萬春殿。

萬春殿裏也是寂靜無聲,濃黑的夜色裏,唯有蕭言之的寝室裏燃着一點燭火。

裴澤深吸一口氣,而後推門而入。

坐在床上發呆的蕭言之一聽到聲音就立刻轉頭看過去,見進門的是裴澤,便展顏微笑。

“回來了。”

“恩。”裴澤點點頭,也露出一個笑容。

注意到坐在床邊睡着了的蕭春月,裴澤疑惑問道:“她怎麽還在這兒?”

蕭言之笑笑,道:“春月姐說我這裏沒人她不放心,怎麽都不肯走。”

裴澤上前輕輕推了推蕭春月,等蕭春月睜開了眼睛,便溫和地開口道:“坐在這裏睡容易着涼,姐姐去廂房吧。”

蕭春月迷迷糊糊地看了看裴澤,再轉頭看看蕭言之,以為裴澤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蕭言之說才故意打發她走,于是蕭春月打了個哈欠,便迷迷糊糊地離開了房間,随便在東廂房找了個空房間就進去睡了。

蕭春月一走,裴澤就霸占了半張床,躺在蕭言之身邊。

蕭言之眼神一閃,不自覺地擡手一下一下地摸着裴澤的頭,柔聲問道:“累了?”

“有點。”

“那就睡吧。”蕭言之扯過被子,蓋在裴澤身上。

裴澤沒再說什麽,只閉着眼睛,一臉安然地躺在蕭言之身邊。

蕭言之也沒再說什麽,只是盯着裴澤袖口露出的一點血漬慢慢沉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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