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一早醒來,裴澤擡手就撩開了床邊的簾子,轉頭瞥一眼灑了滿地的耀眼陽光,便又把簾子放下了。

看這樣子是已經日上三竿了,早朝都該結束了,怎麽沒人來叫醒他們?

轉念一想又想到今日早朝該是徐離善主持,于是裴澤便徹底沒了要起床的意思,轉頭凝視起蕭言之的睡臉。

半個多月沒見,這個被他好不容易養胖一些的人就又瘦了下去,甚至比之前最瘦的時候都要纖細幾分,即使安睡一宿,他眼下的青影也沒有完全消散。

想了想,裴澤小心翼翼地抽回被蕭言之當枕頭的手臂,而後轉身下床,自行穿戴整齊後,就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寝室。

推開房門,便見何晏、張紹生、胥仁和孔卿四個人都守在門口,裴澤擡手阻斷了幾個人要問安的聲音,反手輕輕關上了門,才開口道:“你們幾個過來。”

說着,裴澤便帶着四個人坐在了屋前小院的石桌旁。這裏離屋子有一段距離,說話的聲音不會吵到蕭言之,卻又離屋子不遠,不管發生什麽,他們都能立刻沖過去。

見何晏四人規規矩矩地站在旁邊,裴澤便随手指着位子道:“坐吧。”

“謝王爺。”四個人低聲道謝,而後紛紛落座。

等四個人坐好,裴澤就看着胥仁,開門見山地問道:“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什麽了?”

就知道裴澤會先問這個,胥仁早就将這段時日裏發生過的大事小情理順清楚了,此時被問道,便一點兒磕絆都沒有地給了裴澤回答。

裴澤一言不發地聽着,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走之前他有想過徐離謙會想法設法地索取蕭言之和徐離善的性命,但他覺得蕭言之和徐離善能應付,十六衛都在,何況還有陛下在,因此才放心地去了西北,只是沒想到徐離謙竟也得到了左右威衛的幫助,而後他竟會先對陛下下毒手。他也沒想到雲淑妃竟是蕭言之下令給懸在城樓上的,更沒想到局勢會逼得蕭言之動手殺人。

蕭言之可是從來都沒殺過人,也難怪會憔悴成這樣。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殺人後躲在被子裏哭了一宿,之後被他殺調的人越來越多,有那麽一兩年,他夜夜都睡不安穩,總是夢見惡鬼索命,只是時間再久一點、殺的人再更多一些,他就已經習慣了。

當從胥仁口中聽到皇帝的遺旨中有一道是要将蕭言之貶為庶民的,裴澤先是一愣,而後陷入沉思。

陛下的意思,他明白。蕭言之原本就是個不适合呆在朝堂上的人,不管他有多了解人情世故,不管他有多擅長處理朝堂紛争,他都是個不适合留在朝堂上的人,他将情看得太重,而朝堂是一個可以抹殺任何情感的地方,陛下大概也是與他一樣,不想看着蕭言之在那與他無關的紛争中一次次地被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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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民嘛……

裴澤正在進行着深沉的思考,突然就聽見身後的屋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裴澤和胥仁四人都被吓了一跳,同時轉頭看過去。

只見蕭言之赤着腳站在門口,身上只淩亂地系着一件外衫,一頭青絲披散着,正一臉呆相地看着院子裏的幾個人。

“怎麽了?”裴澤起身,往蕭言之的方向走去。

蕭言之似猛地回神,一瞬間臉色通紅,而後兩手一拉,砰的一聲又将房門給關上了,而後蕭言之帶着一絲懊惱的聲音才從屋子裏傳出來。

“沒事。”

裴澤被那關門的聲音吓住,倏地停下腳步,等聽到蕭言之那略顯慌張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沒事?沒事他慌慌張張地做什麽?

“你們去歇着吧,換兩個人來守着。”

給胥仁四人留下最後的吩咐,裴澤便大步走到屋門前,伸手推了推門,卻沒推開,似乎是蕭言之正在裏面抵着門。

“言之?”裴澤疑惑地敲了敲門。

屋子裏的蕭言之背抵着門站着,搔了搔嘴角後道:“都說沒事了,你不是正跟他們說話嗎?回去繼續說吧。”

他不過就是睜開眼睛的時候沒看見裴澤,還以為是自己已經精神恍惚到開始出現幻覺了,這才急着确認一下,但他好像是有點兒太着急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歪歪斜斜挂着的唯一一件衣裳,蕭言之一臉懊惱。

“說完了,快開門,我要進去。”

“進來幹嗎?”這話脫口而出後,蕭言之就更加懊惱了,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不等門外的裴澤再說什麽,蕭言之一陣風似的跑回屋裏,動作迅速地竄上了床,将床邊的簾子拉了個嚴嚴實實。

聽見屋裏的聲響,裴澤挑了挑眉,而後再推門便輕易地将門推開了。

擡腳進門,裴澤卻沒看見蕭言之的人影。

“言之?”裴澤走到床邊,擡手想要打開簾子,卻發現蕭言之又從裏面捏住了簾子。

裴澤無奈。

不讓他進門之後是不讓他上床了嗎?

裴澤又拽了拽簾子,卻還是拽不開,轉頭看了看簾子上角綁在床上梁一角的繩子,裴澤擡手将那繩子解開。

解開繩子之後,裴澤一松手,那簾子就理所當然地掉了下去,半邊床沒了遮擋,躲在簾子後的蕭言之自然也就出現在裴澤眼前。

蕭言之呆呆地仰頭看着裴澤,而後又低下頭去看那已經拖在地上的簾子,又擡起頭愣愣地看着裴澤。

被蕭言之的這副呆樣子給逗笑,裴澤擡手在蕭言之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腿,伸出來我看一下。”

蕭言之松開簾子,伸出一條腿。

裴澤抽了抽嘴角:“另一條。”

把沒受傷的腿伸出來幹嗎?

“哦。”蕭言之把這條腿收回去,換另一條。

裴澤這才一臉無奈地蹲下去,扶着蕭言之的腳,輕輕捏了捏纏着紗布的那個部分。

“疼嗎?”

蕭言之眨着眼回答道:“你捏它它當然疼啊。”

裴澤白了蕭言之一眼,又捏了兩下:“誰讓你下地亂跑了?”

覺得蕭言之的骨頭沒再錯位,裴澤松了口氣。

蕭言之搔搔嘴角,道:“這不是醒了沒見着你嘛。”

裴澤一怔,仰頭看着蕭言之問道:“是在找我?”

“……恩,”蕭言之捂着臉懊惱道,“啊!!丢死人了!”

裴澤輕笑出聲,道:“我倒是很開心。”

起身在蕭言之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裴澤轉身去到水盆旁,打濕了布巾後又折了回來,重新在蕭言之面前蹲下,拉過蕭言之的腳,就認真地幫蕭言之擦掉腳底的灰塵。

“喂!”蕭言之一驚,下意識地就抽回了腳,收到長衫下藏起來,“布巾給我。我自己來就好。”

裴澤卻一臉不滿地看着蕭言之,伸手探到蕭言之的長衫下,又将那只腳抓了出來:“別亂動,弄髒床鋪了。”

蕭言之抽了抽嘴角。

夜裏怎麽不見他擔心床鋪弄髒?又不用他洗,這會兒介意什麽?

不過看裴澤一臉認真且樂在其中的樣子,蕭言之又覺得臉上發燙。

替蕭言之把腳擦幹淨之後,裴澤再一擡頭就發現蕭言之偏着頭,盡管用手遮住了臉,可還是能看出他滿臉通紅的樣子。

裴澤眉梢一挑,擡起蕭言之的腳就在腳背上親了一口。

蕭言之驚得打了個激靈,瞪着眼睛看着裴澤:“你!去了趟西北,你都跟誰學的!”

他記得裴澤不是這樣的人啊!

裴澤好心情地笑道:“西北民風奔放,大概是學到了一些。”

從昨日見到蕭言之開始,他就只想好好疼愛蕭言之,他有什麽辦法?大概是他的心境也有所變化吧。

這一個月來,他經歷了兩次生死,一次是在西北大營裏被張茂成擒住時經歷了自己的生死,那時的事态發展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以為張茂成會立刻殺了他,而在那一刻,他想不起能解圍的方法,也想不起要如何将消息傳回長安,他想到的只有蕭言之的音容笑貌。

若他真的再也回不去了,那那個愛闖禍的蕭言之該怎麽辦?他這半生為許多人做過許多事,卻還沒為蕭言之做些什麽,他還有機會再做嗎?

第二次是昨天經歷了蕭言之的生死,當他看到武成王府被身穿陌生輕甲的人圍住時,當他看到蕭言之被徐離謙帶人圍住時,他當真以為蕭言之會被殺,那一刻除了本能地奔向蕭言之,他的心中除了懊悔就什麽也不剩下了。

若蕭言之就此離開,那他該怎麽辦?他還有想跟蕭言之一起做的事情,他還有想對蕭言之說的話,他要再對誰說?

上天垂憐,他回來了,蕭言之也沒有離開,他還有機會再為蕭言之做些什麽,他還有時間再對蕭言之說些什麽,只是這一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長,他的機會與時間都不多了。

蕭言之紅着臉瞪着裴澤,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裴澤揉了揉蕭言之的頭,而後走到衣櫃前,一拉開櫃門就見裏面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裳。

裴澤略微有些驚訝,卻什麽都沒說,只挑出一套衣裳,而後又回到床邊。

一見裴澤拎着幾件衣裳過來,蕭言之立刻縮到床裏側,而後向裴澤伸出手道:“衣裳給我,我自己穿。”

見蕭言之一副認真抵抗的模樣,裴澤只得遺憾地将衣裳遞出去。

虧他還想體驗一下服侍別人的感覺。

接過衣裳,蕭言之一邊戒備着裴澤,一邊坐在床上艱難地将衣裳穿好,都穿戴整齊之後,才蹭到床邊,準備穿上靴子。

不料裴澤卻突然彎腰将蕭言之抱了起來:“鞋就不必穿了,省得你亂跑。”

蕭言之啞口無言。

裴澤抱着蕭言之踏出屋子,一出門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連勝和蕭春月。

蕭春月先抻着脖子看了蕭言之一眼,見蕭言之的臉色比前些日子好看多了,這才松了口氣。

身為姐姐,她卻只能照顧言之的衣食起居,真到了言之的關鍵時刻,她卻什麽忙都幫不上,甚至不能成為言之的依靠和慰藉,幸好有武成王在。

向裴澤和蕭言之行禮問候之後,連勝便笑眯眯地問道:“啓禀王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兩位王爺想要在哪裏用?”

聞言,裴澤和蕭言之同時轉着腦袋環顧四周。

蕭言之問道:“這蜀王府裏有什麽景色不錯的地方嗎?”

他對自己的地盤還真是相當地不熟悉啊。

連勝連忙點頭道:“有,蜀王府裏特地補建了一個後花園,引了龍首渠的水造了個池子,可好看了!”

蕭言之一怔,而後問道:“你說後花園是補建的?”

連勝一怔,聲音也低下去了一些,道:“回王爺的話,是前年補建的,後花園裏的花木都是從禦花園移植過來的。”

裴澤低頭看了看蕭言之的臉色,而後對連勝說道:“就把午膳擺在後花園吧。”

話音落,裴澤就抱着蕭言之往後花園走去。

走出一段路,一直愣神的蕭言之才發現他依舊被裴澤抱在懷裏。

“輪椅呢?讓人去把輪椅拿來吧。”

裴澤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有我在,要輪椅做什麽?”

蕭言之笑笑,便由着裴澤去了。

走進後花園,裴澤的腳步不由地頓住,蕭言之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這後花園的面積大概比前面正經的蜀王府還要大上一些,連勝說是引了龍首渠的水造了個池子,但實際上卻是修整地形做了一個人造湖,湖的一邊是從龍首渠引出的溪流,龍首渠的水便是沿着這條溪彙入湖中,而湖的另一邊又是一條小溪,這溪流将湖水引出,大概是要送回龍首渠,這樣一繞,那湖便成了一個活水湖。

有水自然有橋,而這裏的橋是跨湖而建,正中一個方形臺子,不知道原本是要留着做什麽用的。而被溪湖環繞在中間的是一座觀景亭,築臺高架。

整個花園便是以這溪湖和亭子為主要景觀,周圍以花木裝扮,蕭言之仔細分辨一下,便發現那些花木都是些花期不同的種類,大概能保證這花園裏花開四季。

蕭言之的喉嚨一哽,搭在裴澤身上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裴澤的衣裳。

裴澤看了看蕭言之,而後就抱着蕭言之進了那觀景亭。

等待午膳的時候,裴澤問蕭言之道:“我聽胥仁說陛下留下的遺旨有一道是給你的。”

蕭言之深吸一口氣,而後點頭道:“恩,是要将我貶為庶民的。”

“那你有什麽打算?”難得蕭言之沒有束發,裴澤便撩着蕭言之的頭發把玩。

蕭言之搖搖頭,道:“我還沒想好。”

裴澤抱着蕭言之,輕聲道:“你想接受吧?不必顧慮我,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蕭言之偏頭看了看裴澤,而後道:“并不是在顧慮你。”

裴澤的臉色一僵。

蕭言之繼續說道:“即使成為庶民,我也是可以住在武成王府的,只要你允許。”

覺得蕭言之說的有道理,裴澤的神色稍緩,但還是覺得不痛快。

“那你在猶豫什麽?”

蕭言之嘆息道:“最初選擇幫助徐離善的确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完全地脫離朝堂,可……我似乎沒辦法對父皇一心想要守護的這片江山置之不理。”

裴澤默然。

還是為了陛下嘛……

“沒關系,慢慢想。”裴澤拍了拍蕭言之的腦袋。

當連勝送午膳來時,也一并送來了徐離善。

看着這精美不輸禦花園的後花園,徐離善撇了撇嘴,當看見裴澤抱着蕭言之一派悠閑地坐在亭子裏時,徐離善的眼角狠狠一跳。

“兩位兄長若是這麽閑,勞駕移步皇宮給弟弟幫個忙如何?”徐離善憤然踏入了觀景亭,坐在了裴澤和蕭言之的對面,“聽說昨日徐離謙去了武成王府,皇兄沒傷着吧?”

“沒有,”蕭言之笑笑,想要從裴澤腿上下來去一旁的石凳上坐着,奈何裴澤的兩手扣緊,怎麽都拉不開,“幸好裴澤回來得及時。”

“可不是嘛,”徐離善斜了裴澤一眼,道,“裴大哥一回來就直奔武成王府,我是能理解他擔心某個愛闖禍的人的心情,畢竟那個人比我這個弟弟重要啊,但事情解決了之後能不能去皇宮裏知會我一聲?兩個人同時缺席早朝,我還以為你們被怎麽樣了呢!”

裴澤不以為意道:“不小心睡過頭了。”

徐離善抽了抽嘴角,道:“可以不必跟我解釋,我不想想象到什麽讓人尴尬的場面。”

蕭言之眨眨眼,頗感興趣地看着徐離善問道:“你還會想象嗎?想象我跟裴澤?”

雖然他覺得很有趣,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好像又挺詭異的。

徐離善大窘,扶額懊惱道:“別問了。”

裴澤附和道:“我也覺得還是不要問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尴尬的程度了。

蕭言之搔搔嘴角,不再多話。

徐離善改變話題道:“既然你們兩個都沒事,那明日的早朝別再缺席了。”

蕭言之剛要答應,裴澤卻突然開口道:“我要告假。”

暫時還是不要讓蕭言之回到朝堂了。

“啊?”徐離善瞪着眼睛看着裴澤,“告什麽假?”

裴大哥當了五年的武成王,從沒告過假,怎麽他才一上任這就要告假了?他知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們做?

裴澤理直氣壯道:“親人故去,我應該有三年假吧?”

一聽這話,蕭言之兩眼一亮,道:“那我是不是也有?”

“有什麽有!”徐離善怒,“普通官吏是有,可你們倆是當朝王爺,哪來的這種假?!如果你們兩個有,那我是不是也有啊?”

裴澤道:“當皇帝的人全年無假,你好自為之。”

“我!”徐離善氣得臉色通紅。

裴澤又對蕭言之說道:“不如在皇陵旁邊建個廬墓住?”

蕭言之眨眨眼,道:“我無所謂。”

“我有所謂!”徐離善嚷嚷道,“你們兩個這是要抛棄我嗎?”

“并沒有,”裴澤淡笑道,“只是代替你盡一份孝道。”

徐離善氣得咬牙切齒,只能以權壓人道:“朕不準!你們兩個明日起不許缺席早朝!”

這話說完,徐離善就氣呼呼地走了。

等徐離善走了,蕭言之才問裴澤道:“做什麽欺負他?他才剛将朝堂上的所有事情攬下,想必已經焦頭爛額了吧?這個時候若你跟我都離開了,他要怎麽辦?”

裴澤睨了蕭言之一眼,而後道:“你就淨擔心別的男人,能認真地替我擔心一下嗎?”

“你怎麽了?”蕭言之好笑地看着裴澤。

裴澤趴在蕭言之的肩上,道:“我這半輩子要麽就是領兵造反,要麽就是為了抓住謀反的人身陷險境,幾條命都不夠賠。我累了,要休息。”

蕭言之笑道:“領兵造反那會兒你怎麽就沒覺得累?”

裴澤道:“那會兒沒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但現在有了。”

“是什麽事?”蕭言之不解地看着裴澤。

裴澤擡起頭在蕭言之的鼻尖上咬了一口,道:“陪着你。”

蕭言之臉色一紅,而後瞪着裴澤道:“你今兒早上是不是吃錯東西了?”

“都是跟你一起吃的。”說着,裴澤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送到蕭言之嘴邊。

蕭言之把肉吞下,狐疑地看着裴澤:“那是病了?”

蕭言之擡手摸了摸裴澤的額頭,卻覺得裴澤的體溫是正常的。

裴澤斜了蕭言之一眼,道:“我對你好就顯得這麽不正常?”

蕭言之搖頭,道:“你對我好是很正常,但你話這麽多就很不正常。”

“話不說給你聽,憋在肚子裏有什麽用?”

蕭言之撇了撇嘴,道:“我還是覺得你怪怪的。”

裴澤笑道:“日後大概都是這樣,你盡早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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