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九鼎2

七拿着劍沖了上去,可風月只是淡淡微笑,不管他如何狂風暴雨,一直巋然不動。

嗖——

秦川動手了,他的歸真一劍好似回到了當年。

可逆流而上,不進則退的道理,本就是天道。

他老了,用出的歸真一劍已不如當年往昔。

劍好似黎明一般,這天已落幕,還有多少舊時的雨?

秦川問:“你在笑什麽?”

風月道:“我在笑總有些不識好歹的人。”

秦川道:“原來你在自欺欺人。”

風月道:“不管這是不是自欺欺人,你我還是孤帆,有多少愁,那就有多少憂。”

秦川道:“我已老了。可劍卻不曾看。”

風月道:“你大可以試一試。”

劍又如狂風,他深吸一口氣,這一口氣有些累。

風月譏諷道:“你已老了,縱然劍不老,你也是個老人。”

一旁有個人一拳砸了過去,一個星辰,實則是空氣被壓縮了。

嘭——

風月飛了出去,他吐出一口血,道:“原來是個腌臜小人。”

小人的手段最為可怕,他的拳頭還有個套子,是個拳套。

他叫拳皇上理。

上理的拳頭可以開山劈海,這一拳讓風月受了極重的傷勢。

風月沉悶道:“上理……”

上理道:“原來你還記得我。”

風月道:“我自然記得你。”

呼呼——

一拳朝着他轟了過來,這拳頭又是猛了多少?

風月的劍朝着他的拳頭刺了過去,嘭——劍碎了,風月被那些劍的碎片劃傷,臉上的血觸目驚心,他深深的看着上理。

——他的劍已碎了。

“你的劍已經碎了。”

“那又怎樣?”

“碎了,你就沒有機會了。”

“原來我就沒有機會。”

“所以?”

“我要給別人創造機會。”

風月随着風而走了,他不見了,宛如煙塵般消失。

有個人來到了上理的面前,道:“你可記得我?”

上理轉過身,面對的卻是一柄鋒利的槍。

寒光讓他有些心顫,可顫抖多少次,他絕不會退後半步。

孤獨的槍者,深深的看着上理,随後宛如狂風。

上理的血肉之軀多了許多窟窿,他深深無奈,看着槍者,道:“可惜。”

槍者道:“沒什麽可惜不可惜的。”

上理道:“我知道。”

他站着死去,好像已斷了呼吸。

一個人從遠處飛來,他就好似一個影子,槍者微微一驚,道:“你是無家。”

不歸的人頭落在地上,無家冰冷的看着槍者,道:“你不走麽?”

“已走不了。”

無家嘆息道:“可惜,你本有機會離開的。”

槍者無奈的放下槍,道:“你這個沒有家的不會放過我。”

不歸已死在無家的手上,槍者也是心驚膽戰,他又在懼怕什麽?

什麽也沒有怕。

可怕的心,始終無法改變。

嗖——

這個是影子還是鬼。

無家的瞳孔睜大,可并未看見一道冷光,而是滿眼的紅色。

槍者吐出一口氣,道:“你終于來了。”

他道:“是的,我來了。”

這個人是怪人,他的名字也叫怪人。

怪人朝着前方走去,商略與秦川也在前面,七本就如影随形,灼灼有些疲憊的看着商略。

“我想丢了劍。”

“可你不能。”

“為什麽?”

“因為你是灼灼。”

灼灼想了想,這的确是個理由,只因為他是灼灼。

從血雨腥風裏活着的灼灼,他是商略最好的摯友,這天底下沒有多少人是值得成為最好摯友的。

灼灼望着來者,道:“你我為什麽不能好好相處?”

黎衍深深的看着灼灼,道:“你的酒挺好喝,可不适合我。”

灼灼無奈道:“真是不懂你這種怪人,如果你從我的酒裏品出什麽,那你可就大賺特賺了。”

黎衍道:“那好吧,今日要麽你飲我的血,要麽我飲你的血。”

灼灼認真的看着黎衍,道:“不喝那些酒,你現在就要死。”

不錯,他現在就要死,他一定要死。

因為可怕的劍無窮無盡的來,這灼灼還隐藏了實力,黎衍有些怕了,可怕了并不代表他怕了。

劍客就該一往無前,他從洞口裏潛心修行多年的劍,現在卻要用出來了。

灼灼深深的看着黎衍,道:“還有回頭路。”

“我已放棄。”

黎衍無可救藥。

嗖嗖——

劍芒閃爍,月光下,他們二人終于再也站不起來。

商略望着一處深沉的黑暗裏,這內裏有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家夥,他背着十二把寶劍來,問:“這裏可是昭王朝。”

商略道:“是的,這是昭王朝。”

他道:“正好,我聽說昭王朝需要兵器,我從很遠的地方而來。”

商略問:“有什麽好東西?”

他道:“極好的東西。”

商略道:“給我看看?”

他道:“你得給錢。”

商略問:“多少錢?”

他道:“一鼎。”

商略道:“好。”

他笑了,将兵器丢下。

商略走到那堆兵器上,道:“保不住了,保不住了。”

他們已盡了力。

不知有多少隐士高人來。

不知有多少江湖俠客來。

為了一鼎,甚至殺了數百個劍客。

這人真是太——猛。

南國的桃園,真是美。

可這裏已經成了廢物,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這裏,這原本是皇宮,可今天看起來,有些無奈。

星翎道:“父皇,我已回來了。”

他就是那個商人。

一鼎放在南國大故土上,他雙眼落淚,不知多少年了。

遠處的人走來,跪伏在地,道:“南國千秋萬代。”

得了一鼎,這南國就算是被承認了。

而在昭王朝,百裏蘇深深的看着商略,道:“這也是好事。”

商略道:“對,這是好事。”

百裏蘇看着大殿外的天,道:“這世上最好的是什麽,平和安定。”

即便有些國家已經滅了,他們還是會回來。

他們繼承的是無邊無際的十國大陸。

朔國的一個孩童來到了秦川的面前,他的身後有幾位劍客,孤行者。

他道:“我要一鼎。”

秦川道:“拿什麽來換?”

他道:“永世效忠昭王朝。”

秦川道:“不夠。”

他道:“我知不夠,可我有一個國。”

原來的朔國究竟有多少底蘊?

于是九鼎又少了一鼎。

贏國的人來到了昭王朝百裏蘇的面前,他看着百裏蘇。

她是蒼老已失去往日容顏的秦桑。

可今日她卻帶着一個孩子來,那是他哥哥最小的皇子,秦炀。

百裏蘇看着秦桑,道:“風清老将軍曾為朕複仇,朕可以給你一鼎,可你有什麽可以換的?”

秦桑将一枚金色的劍遞給百裏蘇,他看了眼,道:“這是何物?”

“陛下不認得了嗎?”

百裏蘇仔細的想了想,道:“這好似是金爵。”

“正是金爵。”

百裏蘇道:“怎麽會在你的手裏?”

“夫君給我的。”

當年朔國追殺風清,為的就是這柄劍。

這劍也有無上神能,他将劍收了起來,道:“多謝風夫人。”

“一鼎,天下太平。”

秦桑跪下,她帶着秦炀走了。

贏國的金碧輝煌宮,她又回來了。

可人去樓空,已是布滿塵埃,值錢的東西已不見了。

洛國。

一個青衣劍客看着舊時的皇宮,錦衣衛們圍繞着楚,他笑了笑,将一柄劍丢下,人來人往的城池已聚滿了人。

古道灰塵仆仆,不知有多少人死了。

可這條路已沒有了血,聶離帶着一身的傷,走到青衣劍客面前,道:“你是楚逍遙的徒弟楚十三?”

楚十三道:“是的。”

聶離道:“今日過來找你有一樣事情。”

楚十三道:“什麽大事?”

“随我來。”

聶離徑直的朝着洛國的皇宮走去,他們不服的意志,用這一盞燈已可看出,多少人不曾後悔當初的決定?

——青衣劍不複歸。

——青衣劍已成九鼎。

這天下人争奪的不僅僅是鼎,還有和平安定的生活。

江湖雖還會亂,可已無所謂。

楚十三道:“我不服。”

聶離撿起了劍,道:“随我殺入昭王朝,奪鼎。”

楚十三看着聶離,道:“好。”

這昭王朝還沒有安定,這裏的人都想成為王。

即便是諸侯王。

嗖——

一個人的頭顱飛了起來,楚十三大步踏出,遠處的一人也被穿透了心髒。

快重劍,三疊劍。

這三疊劍已讓他成了天下無敵的人。

聶離的劍更加犀利,誰阻攔誰就要死,直到他遇見了持,當年韓缺帶着他來,如今他自己來。

持道:“可否讓我加入。”

他要奪回自己的影子,灼灼的影子就是他的影子,兩個人對視一眼,最後雙雙出劍,一個人被刺穿了喉嚨,一個人被點在了眉心。

聶離将死人丢下,看着持道:“一起殺入昭王朝,将九鼎都拿來,你我就天下無敵。”

持笑了笑,道:“這是好事,然後呢?”

聶離指着楚十三,道:“洛國最後的傳人。”

持道:“好。”

他們風塵仆仆的來到昭王朝,那日的了斷真的了斷了嗎?

不過是聶離丢下了劍,他不想再流離了,他要做一個好人。

據說得到了九鼎,那九鼎歸一,天下無敵。

這天下,包括了昭王朝。

聶離就像是逆流而行的魚兒,他要去的是死路,可楚十三與持,他們都願意成為那樣的魚。

這就是暢快,他們看着彼方的遠處。

商略嘆息,他的心髒真正的被穿透了,劍術大家太多。

縱然他也是名士,可現在已被洞穿了心髒。

他還能活多久?

一個劍客身上染血,渾身黑漆漆的,一走在黑夜就看不見他,持微微一笑,伸出蒼白的手,帶着漆黑無比的劍,慢慢的從商略的心髒抽了出來。

楚十三自創了十三路疊劍。

他将七臣的四肢斬下,黎衍在一旁驚訝的看着,雖是驚訝,可他不怕。

因為他已決定加入聶離。

嘭——

一個人被一拳砸的鼻血直流,他看着那影子,道:“秦朗,你不是成了影的守護人了嗎?”

秦朗道:“可我還有贏國,退去吧,你們已有了地位。”

贏國已成了諸侯國。

聶離道:“可我想要的是天下。”

秦朗帶着影子而來,他的劍施展的也是神鬼莫測的影子劍法,嗆——一聲。聶離随手一擺,劍将影子劍法擋住。

忽地聶離一閃,人已不見,可他們懼怕的不止是聶離,還有個持。

持沒有影子,他要殺了灼灼才會拿到影子,這前面的路途太難走了。

秦川道:“往日十國死了多少英雄好漢,今日你們也要繼續尋死?”

聶離道:“不一路走到黑,怎麽知道就是死路呢?”

這天空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聶離仰頭看了眼,竟是悟天。

悟天是神,上次被聶離殺了,可今日他又重回神位,這人真的是怪。

冷,無邊無際的冷。

“往昔的過往雲煙,你為何不願意放下呢?”

“因為我不曾記住。”

聶離惡狠狠的看着悟天,他只是需要一個證明罷了,可是這家夥竟然不願意認錯,他看着商略的屍體,人只可以死一次。

——他真正的死了。

——既然聶離是罪人,那就讓他成為罪人好了。

梅花劍客落在地上,他用輕功趕了很遠的路,今日來只是為了給徒弟複仇罷了,他深深的看着前面的秦川,道:“你身後的影子呢?”

七走了出來,道:“我就在這裏。”

梅花劍客道:“你是我的了。”

七道:“你想要取我的命,那就過來試一試。”

這話曾聽人說過,聶離的劍出了,這前面的魑魅魍魉都被破碎,悟天怒吼,一掌從天空壓了下來。

轟——

這灰塵四起,塵埃落定時,聶離吐出一口血,他大笑着,那劍猶如神龍那樣。

铛——劍斬在悟天的身上,聶離就被反彈回到地上,可是他依舊仗劍一躍而起,這星辰上的暗夜多了一道月亮,繁華落盡的城多了一道劍痕,他們驚駭的看着,一劍開山碎石。

這聶離到底有多強?

秦川被劍意包裹,可他已逃不走,這時灼灼沖了過來。這劍意将他粉碎,可是銀色的頭顱卻沒有被損壞,他拂袖,拔出神見,朝着聶離沖了過去。

聶離哈哈大笑的迎了上去,一劍粉碎了他的頭顱,他跪在地上,化作了息壤。

影子回到了持的身後,持哈哈大笑,他盯着悟天,道:“終究還是我迎了。”

悟天嘆息道:“是的,你們贏了。”

他已經無能為力。

可是一道銀色的铠甲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百裏蘇道:“已經多少年未曾見過血是怎樣的了?”

已經太多年未曾見過血。

今日卻看見了那麽多的血。

真是好看,絢麗極了,多彩的世間,這多彩的迷惑。

多少人已成了枯骨?

持問:“這個人是誰。”

楚十三道:“他的樣子好怪。”

聶離道:“對。他的模樣好像一條狗。”

百裏蘇不再多說,他緩緩拔出劍,那是——金爵。

許多人都見過金爵,那真是一柄好劍,可為什麽沒有融入九鼎之中?

商略已經死了,九鼎還有什麽用處麽?

那自然是還有的。

他深深側目看聶離,道:“你曾幫過昭國,現在你可以走。”

聶離轉身,道:“我會再回來。”

楚十三道:“一鼎,這天下可以太平。”

百裏蘇看着楚十三,道:“商略已死,這鼎還有什麽用處?”

聶離插嘴道:“不給,那就繼續戰。”

百裏去沉默了,他将鼎丢給了楚十三。

流離劍融入其中的鼎,這叫流離鼎。

黎衍道:“既已結束,那麽各自離開。”

只是他話一出口,有個人就站了出來,笑眯眯的看着百裏蘇。

“這人是誰?”

“在下謝陌上。”

百裏蘇看着謝陌上,道:“你身後如影随形的是誰?”

他走了出來,面容俊郎,不似謝陌上那般嚴肅,道:“在下江桑間。”

“原來是青國人,不知你們為了什麽?”

謝陌上道:“為了舊時的梨花。”

舊時的梨花在青國真是美極了,可謝陌上已很久未曾見到。

“你要一鼎?”

謝陌上搖了搖頭,道:“不,并不是,我要的是九鼎。”

江桑間道:“九鼎才有用,我們過來是借九鼎一用。”

百裏蘇道:“用在何處?”

謝陌上道:“打開一處好地方。”

百裏蘇問:“有多好?”

謝陌上道:“比這裏好一百倍。”

那是一處好似天上人間的好去處,這裏是最高的山,寒冷的雪無邊無際,高聳入雲的山峰上還有厚厚的雪堆。

九鼎聚集,随着大鼎的落下。

這座山被打開了,聶離走了進去,悟天也踏入其中。

黎衍笑了笑,他也走了進去,百裏蘇也沉默着踏入其中。

這天下已經安定了,可——還是有鬼?

因為這鼎就可以代表一切?

并非如此。

而是因為約定。

江湖的馬上皇帝。

他們是重義氣的。

這兒真美,已有人不想離開。

這兒真是秀麗,讓人舍不得踐踏。

只見風華正茂的女人在游山玩水,只見英俊潇灑的男人正在調侃女人。

為何竟有些迷惘?

心情平複,随後這門被關上了,謝陌上嘆息。

江桑間無奈。

這兒還有何物?

漫山遍野的枯骨。

這是無盡骨。

百裏蘇顫抖道:“這是什麽地方?”

悟天是來過這裏的,他道:“這是一處不好的地方。”

謝陌上将九鼎放入海中,百裏蘇質問:“你在做什麽?”

謝陌上道:“毀天下。”

江桑間道:“已有新大陸,何必苦苦争奪?”

——原來還沒有結束。

——兩個瘋子卻結束了這一切。

百裏蘇仗劍沖了上去,道:“殺了他們!”

謝陌上挽了個劍花,将百裏蘇逼退,他仗劍沖了過來,随手一劍刺去,這可怕的劍,即便是金爵也被刺的缺了個口子。

“你到底是誰?”

“我是謝陌上啊。”

悟天道:“你不是謝陌上。”

江桑間道:“他是謝陌上,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他已瘋了。

——這是個瘋子,太過瘋狂。

他已入了魔。

謝陌上的劍閃過邪光,他竟是真的魔。

悟天走了過去,但被穿透,心已碎了,神心不複存在,他的血滴落在地,失落道:“這魔頭從哪兒來?”

謝陌上道:“你在害怕呀?”

悟天的血被吸收,他的劍竟又散發着邪光,指着秦川道:“老頭子,你不怕?”

“我怎麽會怕,我已經老了,又怎麽會怕?”

哧——

那血還是紅色的,即便他老了,它也是紅色的。

——好似個瘋子。

——他的确是個瘋子。

叮——

他死了。

劍碎掉。

謝陌上看着江桑間,道:“你我的世家可是一體,今日卻不想,你要背叛我。”

江桑間道:“你這樣是不對的。”

謝陌上道:“我清楚。”

江桑間将劍抽了出來,血濺三尺,他看着百裏蘇,道:“萬世安定。”

噗——

他的劍沒入自己的心髒。

百裏蘇看着屍橫遍野的無盡骨,他不知有何感想,漸漸失落。

漸漸地死去。

昭王朝端坐的百裏蘇,将天下分封諸侯國,享受天下安定帶來的快樂。

舊時的雨,已經不在,唯有江湖的俠客。

人殺人,鬼殺鬼。

這世間已無神。

可聶離丢下了劍,他依舊背負着一個罪名,他是罪人,而他也要一生流浪,不知去何處。

——不活的鬼。

——活着的是人。

劍客的傳說還有多少?

百裏蘇回到昭王朝,他已累了,躺下就已睡着。

天下事已不歸他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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