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虛情

陸琢挨揍,大快人心,當慕容璃真的親眼見到鼻青臉腫的陸琢後心下又暢快了幾分。

新婚燕爾本該是充滿濃情蜜意,兩人卻分房而居,甚至連碰面也難,他們也許是這天底下最奇怪的夫妻了。

若是陸琢妻妾成群倒也說得過去,偏偏他既無妾室也無通房。

陸琢已二十有四,娶嬌妻過門正眼也不瞧一眼便扔一邊晾着,也不知他究竟是真的心有所屬還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隐疾。

慕容璃邊走邊揣度,想着要不去尋幾位美貌佳人來伺候,試試他是否真的是不近女色,若真不近女色,那可就不得了。

現下陸琢住的小院離慕容璃住的主院并不遠,不肖片刻,慕容璃便來到小院外,在小院外守着的兩名護衛向她行完禮便猶豫要不要攔她。

“郡主您……”

不待護衛開口,慕容璃便笑道:“聽聞将軍負傷,不知可有大礙?”

“這……”

倆護衛對視一眼,默默退開讓出道來。

“郡主且安心,将軍只是皮外傷,此刻在屋裏歇着呢。”

無論兩位主子的關系如何,現如今眼前之人便是自家主母,身份擺在那裏,須得盡心盡力伺候着,萬不可怠慢得罪。

慕容璃點了點頭示意已知曉,而後未再多言,啓步往院裏走,兩個看守的護衛忐忑又好奇,伸長脖子往裏頭看。

可惜他們只瞧見郡主獨自進屋,霜兒将房門合上後站在屋外候着。

新婚之夜那晚發生的事他們多少也聽說了一些,雖不知郡主究竟因何昏迷,但有人猜測是被将軍給氣的,昨日回門,将軍未陪同郡主前去,昨兒個被三公子逮個正着。

勇冠三軍的将軍竟被據傳只會三腳貓功夫的榮王府三公子給揍了,在碰上三公子之前将軍還與寧王大打出手且将軍并未落下風來着,怎地到了舅兄這裏就……

其實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将軍多半是因理虧因而在三公子動手時未還手。

便是将軍府的一衆下人也覺得将軍的所作所為有欠妥當,這不是明晃晃地打榮王府的臉,叫外人笑話郡主麽。

将軍只是挨一頓揍已算是輕的了,這門婚事乃陛下賜婚,若是榮王告到陛下面前去,将軍怕是要倒大黴的。

現如今除将軍外,整個将軍府上下人心惶惶的,哪一個見了郡主不是畢恭畢敬的,就盼着将軍與郡主早日解開心結,和和美美過日子來着。

況且這幾日見過郡主的人皆稱贊郡主貌美心善,待下人更是寬厚,這兩日賞了不少銀錢呢,人人有份。

兩護衛摸摸懷裏的錢袋,更加覺得是将軍對不住郡主了。

郡主聽聞将軍受傷便立即來看,想來是十分關心将軍的,阖府上下皆盼着将軍早日看到郡主的好呢,此番倒也是個不錯的時機。

君主如此賢良大度,将軍應當會明白的。

慕容璃打賞将軍府所有人并非刻意拉攏人心,原因是她有一位一言不合就送她大箱金銀的二哥,她二哥別的沒有就有一顆靈光的腦袋,私底下經商混得風生水起日進鬥金,父母親與兄長們寵她,是以她有花不完的銀錢,打賞将軍府這些下人也就一時興起而已,卻不知無心之舉讓她賺了不少人心。

她進屋時,陸琢端坐于案前,手上拿着一封信,應是他寫好了要送出去的,見她進來,他便将信封置于案上,擡眼看她時臉上的傷也讓她瞧得清楚。

鼻青臉腫倒不至于,只不過兩邊嘴角與左眼眼角的淤青甚是顯眼,破壞了一張俊臉的美感。

“郡主來此,有事找我?”陸琢面無表情先開了口。

慕容璃并未應答,徑直去到案前站定,微微傾身,隔着桌案仔細打量他的臉,而後感慨道:“三哥下手到底還是輕了,将軍這臉竟然還好好的,真是可惜了。”

陸琢:“……”

他好像娶了個毒婦,整日裏只想着給他添堵,似乎只要他不痛快她便會很高興。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怎會有無緣無故的恨,大婚當夜她昏迷前說的那些話讓他震驚,昨日他風塵仆仆趕回連家也未回便去了寧王府見了寧王妃,他想求證一件事,可寧王妃的回答模棱兩可他尚未确定便被寧王慕容文修給拽着去了倚香樓,新仇舊怨加一起,兩人沒說上兩句便動起手來。

沒多久慕容辰就出現了。

昨日他未來得及深想,但經過昨夜一整夜他算是明白了,慕容辰哪裏是恰巧經過,分明是慕容文修那黑心肝的故意叫來的。

從小到大,慕容文修坑過他多少回了,過往的小打小鬧他不計較,但有一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懷,無法原諒慕容文修。

如今他不禁會想,慕容文修橫刀奪愛一事是否另有隐情。

今日慕容文修明确告訴他,寧王妃并非他要找的薛青芷。

可她們明明就是同一人。

但其實很早之前他隐約察覺到了一些端倪,但那樣的想法過于匪夷所思,一個人還好好活在世上又怎會變成另外一個,可有些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她……

慕容璃見他這副狼狽模樣臉上樂開了花,一手撐在桌案面上,一手也沒閑着,伸出去戳陸琢的臉。

陸琢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伸手時他愣了一下,直到她白皙纖細的食指按壓他的嘴角傳來痛感他才回神。

“三哥對你可真是仁慈,竟只破了點皮而已,張嘴我瞧瞧你牙掉沒掉。”

近在咫尺的嬌顏帶笑,明眸皓齒,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香竄入鼻間,若有似無,這種感覺于陸琢而言是陌生的。

她雖在笑,眼底不見半分真心實意,與新婚夜那晚別無二致。

“張嘴。”

陸琢順她的意張開了嘴,她只瞧了一眼便直起身了,嫌棄地‘咦’了一聲,“滿口蒜味兒,想來方才吃了不少。”

從昨晚到至今只喝過茶水的陸将軍好氣又好笑,他什麽也沒吃,怎就滿口蒜味兒了。

可他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是了,年幼時那個小姑娘也時常這樣捉弄他。

陸琢笑了。

“既然來了便陪我一起用膳,稍後帶你去見一個人。”

慕容璃的笑漸漸淡了下去,正常情況下作為新婦的她面對丈夫時應當是嬌羞或是歡喜的,此刻面對是她的夫君,可她連虛以逶迤也不想了。

“不了,我方才已用過早膳,您慢用。”

言畢,她打算離開,陸琢起身上前将她攔住,并沒有肢體接觸,挺拔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面無表情,強勢無禮。

此時有三五個丫鬟端了菜進屋,向兩人行過禮後将飯菜放桌上便離開了,不敢多看。

慕容璃一動不動,大有與陸琢僵持下去的架勢,陸琢盯着她看了片刻,嘆了口氣,主動牽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桌前坐下。

在陸琢牽她的手那一刻慕容璃便是錯愕的表情,直至坐下仍未回過神來。

待她坐下後,陸琢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拿起碗筷徑自吃了起來。

良久,慕容璃望着桌上的菜撇嘴道:“大清早吃這麽多葷菜,每頓照這麽吃,将軍的俸祿怕是無法養家糊口的。”

陸琢頓了頓,夾起一塊清炒藕片放她碗裏,溫聲道:“以為你喜歡吃肉便叫人多備了一些,你若不喜葷腥,那往後我叫廚房多備些清淡素食,至于養家糊口,你不必憂心,我名下還有一些田産鋪子,不會餓着的。”

慕容璃呵呵幹笑兩聲,拿起筷子将他方才放她碗裏的藕片還給他。

“多謝将軍關懷,你猜對了,我自小嬌生慣養,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羅綢緞,單憑将軍那點俸祿及那些不值錢的田産鋪子怕是養不活我的,您吶多吃些,以後怕是連這種清淡素食也吃不上了。”

陸琢嘴角微揚,看她一眼,又瞧瞧碗裏的藕片,夾起來放嘴裏‘咔哧咔哧’兩下嚼了咽下,而後打趣道:“如此說來養家糊口确實不易,往後還望夫人體諒勤儉持家些。”

這話慕容璃不愛聽了,憑什麽她就該省吃儉用,她堂堂一個郡主,有銀子有封地,還會吃不起山珍海味。

“将軍此言差矣,将軍府若真窮到需要我粗茶淡飯貼補家用的地步,屆時一紙和離書來的比較痛快。”

絕情的話說的決絕,陸琢被她驚了一下,随即語重心長道:“所謂夫妻便是要能同甘共苦,風雨同舟。”

慕容璃反譏:“将軍說笑了,咱們這樣可算不上患難夫妻,俗話說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遇困境時權衡利弊後一拍兩散乃人之常情,将軍以為如何?”

陸琢像是被氣到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食之無味,他放下碗筷,一臉嚴肅,“如此說來,郡主嫁與我不過是權衡利弊的選擇罷了,并非真心實意。”

“那敢問将軍,你娶我又可是心甘情願的?”慕容璃毫不畏懼與他對視。

陸琢一噎,一時無言以對。

他這樣的反應在意料之中,慕容璃自嘲一笑,一瞬又恢複沒心沒肺的模樣。

“付出真心只會被辜負,無心無情便無欲無求,這樣才能活得久一些,我怕死,故而惜命,依我所見,将軍與我是一樣自私之人,長命百歲不在話下。”

陸琢被她氣笑了卻又拿她無法,無奈搖頭搖頭,重新端起碗大口吃飯。

接下來誰也說話,陸琢吃飯,慕容璃無聊便在他屋裏東摸摸西瞧瞧,屋子布置得與他的人一樣很是無趣,欲轉身時被熟悉的酒壇吸引,目光落在字畫錦盒上,整個屋裏也就那裏放了一幅畫。

慕容璃回頭瞧了陸琢一眼,他并未注意到她,她才放心打開看。

一幅美人圖,确切說是某個畫功極佳的人給一名美貌女子畫了一副畫像。

畫中女子有點眼熟,她似乎在哪裏見過。

“這是我娘。”

“呀……”

陸琢悄無聲息來到她身後,忽然出聲,慕容璃吓了一跳,畫未拿穩從她手中滑落,她驚呼一聲下意識伸手去抓,身後的人動作比她快。

将畫接住卷起放回原位,陸琢始終站在那個位置,放畫後未将手收回,順勢撐在了木櫃面上,被他堵在身前的慕容璃相當于被他半圈在懷裏。

慕容璃尴尬不已,想躲又沒法躲,鼓起腮幫生氣瞪他。

“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陸琢嘴角噙笑,不為所動,反而得寸進尺與她更貼近了。

“我偏不,你當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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