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被栓起來的狗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在學校為了期末考累死累活,不知道今年李江臯這個逼一個人活不活的下來。
我突然想起來我根本沒有給他打過招呼就這麽蒸發了,他肯定着急的發瘋。老張會不會在班裏說我休學的事?徐邈會不會在班裏罵我死變态?
顧繁呢?他……也要像我一樣來這種地方,被關起來嗎?
果然周圍一安靜下來,這些想法就不斷從我腦子裏湧出,我有點頭疼。
一直到天黑,周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我都以為我被遺忘了,第二天早上,終于有人進來。
還是昨天那個女人,手裏端着一個餐盤,她從鐵欄杆底下的小口推了進來,沒有絲毫想要跟我說話的意思,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連忙叫住她,發現我的嗓子竟然啞的厲害,“我要上廁所。”我說。
她頭都沒回一下,“裏面有盆。”她的聲音被關門聲震碎。
聽見這句話我站在原地反應了很久,這種原始的事竟然發生在了我身上。
我看了看牆角那個紅色的塑料盆,又看了看裝食物的托盤,裏面有一碗水,兩個饅頭和一點點白菜幫子。
我拿起一個饅頭,發現底下長着黑斑,顯然已經發黴了,我又把饅頭放回去。
房間裏很冷,沒有暖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我承認,我害怕了,很害怕,好像這個世界要遺棄我一樣,我想我哥。
夜幕降臨,這期間我只喝了一點水,但是事實告訴我,我每天只有一頓飯。我的肚子不斷地叫着,我甚至泛起陣陣惡心,有些頭暈。我不得不去把那冷的發硬的饅頭吃掉,還有那鹹的發苦的白菜幫子。
我用手把饅頭的黑斑扣掉,扣着扣着我的眼淚就流了出來。我不知道我為什麽哭,總之很難受,很想回家,這才是第二天。
夜裏我偶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借着月光,我看到幾個黑影在托盤裏面啃饅頭殘渣,我差點叫出聲,是老鼠。
我長這麽大,只見過別人養的倉鼠,是真沒見過比我手還大好多的老鼠。我雖然是個男生,但也在牆邊站了一夜,沒再敢睡。
第二天我告訴送飯的人,這裏有老鼠,但她依舊沒理我。
可能我要學着習慣這件事了。
我不知道他們要把我關多久,因為我覺得我可能要失語了,日日被寒冷和恐懼包圍着,我終于知道了為什麽人類是社會性動物。
這幾天我常常想,是不是成年人的思考方式都一樣,要把人關起來,這到底是為什麽呢?眼不見心不煩嗎?還是在逃避一些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我有點擔心,不知道我哥會不會像我一樣胡思亂想。
我也不可能這麽多天只進不出,我看見右上角有監控,但我也顧不得臉面了。的确,把人關起來是有用的,對于他們來說。
像一只被栓起來的狗。
我每天都數着,可是到最後已經忘記了是第幾天,是七天、八天、還是十天,反正最後有人來開鎖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想把我帶到哪裏去都可以。
出了門我看見我哥,他臉上很差很差,黑眼圈也很嚴重,眉宇之間帶着些許戾氣,像那種很頹廢又宿醉的中年大叔,我想我應該也是這樣的。
我們被帶去洗了澡,然後到了一處公寓樓,上了二樓,進了一間屋子 上面寫着,3106。
這個時候應該是午休時間,我們進去的時候,有兩個男生正坐在床上,看見我們進來立即站了起來,我看着兩個都和我哥差不多大。
一個五官還算端正,有點少白頭,但低着頭,臉上有明顯的懼色。另一個略顯斯文,戴着圓框眼鏡,沒有任何表情,我多看了他幾眼,感覺他身上有一種和我哥一樣的冷氣。
讓我們叫他教官的人給我們安排了床鋪,打開了我們的行李箱,把裏面的衣服和雜物亂扔一氣,可并沒有發現什麽違禁物品,走的時候甚至有點意猶未盡。
我和我哥把行李擺放整齊,本來想和舍友認識認識,可教官走後,他倆就上床躺下了,絲毫沒有和我們說話的意思,我們也就分別上床坐下了。
我抱着腿,将這個不大的房間環視一遍,一共有六張架子床,但由于加上我和我哥這個房間也只有四個人的緣故,我們都只能睡下鋪,我和我哥正好睡對面。
剛剛在路上王教官把作息時間和我們交待了一下,不,應該是跟我們吼了一遍。
早上五點起床跑五千米,早飯後上讀經課,下午進行軍事訓練,晚飯後上修身課,十點半熄燈。除非報告,否則不允許私自交談。
好像跟集中營一樣。
我後悔了,當時應該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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