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長輩
救護車很快便将昏迷不醒的葉娉帶出學校,等醫護人員離開後,班上同學面面相觑,好半晌都沒人吭聲。
“誰知道葉娉同學怎麽了?她學了這麽多年舞蹈,不是應該很健康嗎?”
“剛才她臉色十分難看,是不是被謝微氣到了?就算望舒舞團和葉家脫不了幹系,但葉娉只有十六歲,從法律層面來說,根本無需承擔責任,謝微也不該怪她。”
說話的這名男生是一班的學習委員,名叫齊松,從開學那天起,他就喜歡上了溫柔高貴的葉娉,此刻便忍不住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辯駁。
“謝微未免太過分了,即使有人在論壇發帖,她也應該私底下解決,哪能直接沖進廣播站胡言亂語?現在這件事被鬧得人盡皆知,又将葉娉氣進了醫院,她心裏就舒服了?”
附中的奧數班只有成績最優秀的學生才能進來,他們向來是所有老師心中的好學生,每個人都有光明的前途,與普通班同學的接觸并不算太多。
齊松面色漲紅,他折回座位前,拿出手機,再次申請删除那條帖子。從葉娉昏迷到現在不過二十分鐘,他已經重複申請了四五次,管理員都沒有回應。
正當齊松心急如焚,想直接打電話投訴時,他的申請終于審核通過,數千層的高樓被删得一幹二淨。
見狀,他不由松了口氣。
剛才還在回帖的同學發現帖子消失了,他們一個個疑惑不解,畢竟這種帖子論壇裏要多少有多少,以前都沒删除,為什麽現在不讓讨論了?
他們想不通的事情,謝微卻看得一清二楚。
葉娉是葉氏集團的千金,之前帖子的風向對她有利,自然得以保留,但謝微去過廣播站後,很多人開始讨論望舒舞團和葉家的關系,以及她究竟有沒有獲得賠償。
這些話題太過敏感,一個不慎便會影響到葉家的聲譽,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影響,葉氏公關部部長直接找上管理員,給他打了一筆錢,讓後者清空論壇內所有與葉家、葉娉、謝微相關的話題。
許多同學想開貼讨論廣播的事情,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打不出葉娉和謝微的名字,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用縮寫代替。
【學校也太狠了,咱們每天學習那麽辛苦,居然連八卦都不能讨論】
【聽說剛剛某人昏過去了,可能是怕她氣出心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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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知道呢?YP看似無辜,但XW才是最慘的好不好?從級花變成了醜八怪,這輩子再也不能登上舞臺,我有個朋友在七班,他說XW現在可努力了,可她最開始想走藝術路線,現在想憑文化課考大學,恐怕不太容易。】
******
葉娉被送到葉氏旗下的私立醫院救治,她的貧血症雖然不算嚴重,情緒卻不能有太大的起伏,否則就會像今天一樣,因供血不足而昏迷。
葉秋凝原本在公司裏,聽說女兒出事了,急匆匆趕到醫院。
看到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的葉娉,她又急又怒,恨不得直接将謝微帶到近前,抽出她的血救下女兒。
醫生也在病房內,看到神情陰沉的葉總,試探着道:“您別擔心,葉小姐的情況已經控制住了,以後要保持心緒平靜,好好休息,飲食方面再注意些,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葉秋凝回過頭,緊盯着醫生,問:“再休養半個月,小娉可以去參加舞蹈比賽嗎?”
若只是一般的比賽,放棄也就放棄了,偏偏那場青年舞蹈大賽十分關鍵,要是能取得名次,對葉娉的未來有百利而無一害,因此葉秋凝才會提起這件事。
醫生搖了搖頭,“最好不要,剛才我就說過,葉小姐的心緒不宜有太大波動,跳舞的時候要想保持平靜是很難的,畢竟不投入就很難達到那種臻至完美的狀态,可健康比追求藝術重要多了,葉總,您要考慮考慮葉小姐的身體。”
葉秋凝閉上雙眼,也不知到底在想什麽,過了好半天,她繼續追問:“如果找到匹配的供體,讓她給小娉輸血,小娉的狀态是不是就能改善了?”
醫生點了點頭。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葉小姐是RH陰性血,非常罕見,很難找到願意定期獻血的捐獻者。”
“會有的。”掌心輕撫着女兒的額頭,葉秋凝低聲喃喃,不知是在說服醫生,還是在說服自己。
到了下午,葉娉從昏迷中醒過來,她睜開眼,看到葉秋凝和謝民洲坐在沙發上。
“爸爸,媽媽。”她嗓音沙啞,嘴唇幹裂起皮,毫無血色。
葉秋凝踩着高跟鞋走到床前,她握住葉娉的手,低聲安撫:“小娉,你好好養身體,半個月後還要參加比賽。”
想起那場尤為重要的比賽,葉娉的心髒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死死攥住,讓她幾乎透不過氣。自她記事起就在學習舞蹈,多年來從未懈怠,但華國有天賦、有背景的舞者不計其數,即使葉氏再捧她,她也只是在Z省境內小有名氣罷了。
但這次青年舞蹈大賽不同,全華國的優秀舞者都會來參加,若她真得了第一名,便相當于攀上登天梯,未來将是一片坦途。
希望已經觸手可及,偏在這時,她查出了貧血症。
她的夢想就是成為全世界最知名的舞者,可現在呢?她躺在床上,稍一動彈便覺得頭暈目眩,走路搖搖晃晃,再不複往日的穩健,就算勉強跳舞,也不過是給別人徒增笑料而已。
這種夢想破碎的滋味委實不好,再聽到葉秋凝提起比賽一事,葉娉當即便紅了眼眶,牙齒用力咬住舌尖,濃烈的血腥氣在唇齒間彌漫開來。
殷紅血絲順着唇角不住往下淌,見女兒這麽折磨自己,葉秋凝登時慌亂不已,她邊把葉娉抱在懷裏,邊扯動着謝民洲的袖襟,帶着哭音催促:“民洲,你不是想到辦法了嗎?快告訴小娉!”
謝民洲略微颔首,道:“小娉,謝微的血型和你相同,只要她同意獻血,你就能恢複健康了。”
葉娉搖搖頭,“謝微根本不會聽我們的話。”
男人往前走了幾步,沖着母女倆低聲道:“咱們在靖遠區有套別墅,可以把我父母接過來。當年陳依玉懷着謝微時,是我母親一直照顧她,甚至在她難産的時候,背着她走了十裏路,這才把人送進醫院裏,有這份恩情壓着,咱們想做什麽,再容易不過了。”
葉秋凝雖然不待見那對鄉下夫妻,但為了女兒的健康,她除了忍耐外,再無其他選擇,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謝民洲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否則也無法在短短時間內坐穩葉氏高管的位置,他親自去了趟Z省的鄉下,将謝老爺子和謝奶奶接到靖遠區的那套別墅。
靖遠區是新開發的城區,毗鄰5A景區,空氣和環境都稱得上絕佳,位于此處的房産自然價格不菲。
謝家二老常年住在鄉下,看到面前富麗堂皇的別墅,在院外站了好半晌都不敢進去,最後謝民洲不耐煩了,連拖帶拽地将人帶入客廳。
“民洲,這房子真是你買的?得花多少錢啊?”謝老爺子看着屋頂的水晶吊燈,眸底盡是貪婪與垂涎。
跟善良本分的謝奶奶不同,謝老爺子的性情用自私自利四個字來形容再合适不過。
“沒多少錢,要是爸能幫我一個忙,我就把這套房子過戶給你們養老。”謝民洲刻意壓低聲音。
聞言,謝老爺子雙眸暴亮,撫摸沙發的手都在顫抖不休,“老大,你說的是真的嗎?”
“爸,我還能騙你不成?”
“什麽忙?”謝老爺子急聲問道。
“自打我跟依玉離婚,微微就恨上我了,但小娉是無辜的,這孩子從小沒有父親,現在又患上了貧血症,只有微微和和她配型成功。”
聽到這話,謝奶奶試探着問:“民洲啊,你是不是想讓微微給小娉輸血?”
謝民洲狀似無奈地點頭。
“小娉和微微都是我的孩子,要是有其他選擇,我也不會這麽做,可您也知道熊貓血有多罕見,短時間內,我上哪去能找另外一個能夠配型成功的對象?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娉出事。”
原本謝奶奶想直接回絕,但她又是個心腸軟的,半晌都開不了口。
謝民洲繼續道:“依玉向來敬重媽,要是由您從中調解,天長日久之下,我和她們母女間誤會自然能夠解除。”
“依玉就微微一個孩子,哪裏舍得讓她受苦?”謝奶奶面上露出猶疑之色。
“獻血算什麽受苦?每隔半年獻一次而已。您也知道,葉氏集團在整個華國都頗有名氣,要是微微真救下小娉的命,秋凝肯定不會虧待她的。”
想起葉娉蒼白乏力的模樣,謝民洲抿了抿唇,繼續道:“媽,咱們先不提獻血的事,您這麽久沒見到微微和依玉了,不去看看她們嗎?”
聞言,謝奶奶終于露出幾分笑意,她急忙從兜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陳依玉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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