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番外1
季剡渾渾噩噩地站在路中央，有孩子從他的胸膛穿過，嘻嘻哈哈地笑着，天真無邪。
……
那應該是一對兄弟。
一個大概七八歲，一個比另一個大一些。
奔跑的兩個孩子緊牽着手。
“快跑！那個人追上來了！”
他們喊着，臉上卻沒有驚恐，只有惡作劇成功的笑意。
他靜靜看着他們——越跑越遠，最後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
夜裏下起了小雨，行人快跑着離開這片空地，尋找可以遮擋雨水的地方。
“喂！”
“傻站着幹什麽，過來。”
他迷惑地看過去，是一個眉眼彎彎的女孩。
“你……”
“哎，叫你過來就是了。”
女孩拉了他一把，他的魂體就被輕易地帶了起來。
“嘿嘿，我力氣真大。”
她表現得就好像他們是普通的人，為了躲雨而坐在檐下。
可他們都知道的，雨水并不會帶來寒冷、潮濕的感覺。
“喂，他出來了。”
女孩碰了他一下，打斷他的思路：“你是新來的吧？小心一點，別被他吞了。”
街上出現了一個幽藍的“人”，身材高大，像鬼魅一樣四處游蕩和巡視。
有一團新生的靈魂藏在拐角，如心髒一般穩穩跳動，“人”發現了它，擡起手一點點地吸食——靈魂化成一道灰白的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卷入了他的身體。
“記住了，碰見藍色的靈魂，要離他們遠一些。”
女孩嚴肅地告誡他，随後貓腰離開了這裏。
季剡殺了一個惡靈。
他回去看了一趟哥哥，回來的路上就碰見淡藍色的靈魂。
它的面孔模糊而猙獰，那叢幽藍的火跳動在他的胸膛，将魂體映成藍色。
它沖他咆哮，一下子裹住他透明的軀體——
“放開我……”
靈魂的灼燒感讓他痛得呻|吟，他想起哥哥，想起自己還不能消失，于是憤怒地大喊：
“放開我！！！”
他奮力地伸出手，塞進了惡靈的胸膛，他發瘋一樣地去握那團藍色的靈魂之火，在意識即将消失前，聽到火苗熄滅的聲音。
“哈、哈……”
他疲憊地倒在地上，看它胸口的大洞形成一個漩渦，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
他擡起手捂住眼睛，卻沒有眼淚流出來。
“小剡，起床了。”
他睜開眼睛，看另一個他揉着眼睛，表情不耐地走出來。
哥哥親密地摸他的頭發，甚至伸手把他的襯領翻出來、整理好。
……
他沉默地走了出去，沒有人發覺。
4.
他不要叫季剡了。
不要了。
5.
一年過去，他迎來了孤獨的夏季。
陽光熾熱，熾熱得讓鬼魂都想要觸碰它……
“別站在陽光下！！！”
他沒有聽勸，垮了一步，只是一步，就接觸到了陽光。
他居然感覺到了暖意。
像是記憶裏，哥哥躺在床上看書，他趴在哥哥的膝頭……
他還能再和他[見面]嗎？
6.
“不是沒有可能。”
一個生前是學者的靈魂做了一個托眼鏡的動作：
“你跟我們不一樣。”
“你不會被陽光灼傷。”
“只是……”
“你确定真的見面了，你的家人能接受你嗎？”
7.
我不知道。
8.
鬼魂靜靜地趴在季言身邊，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
“哥哥。”他低下頭，嘴唇幾乎碰到耳廓：“……哥哥。”
如果你能看見我……
如果你能……
9.
請不要害怕。
……我愛你。
我不會傷害你。
10.
真正的[相見]毫無預兆。
即使他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有被看見的能力……
11.
鬧市區火光沖天。
“嘿嘿！”
老鬼集中力氣調皮地撞了季言一下，近距離恐吓似地和他對視。
鬼魂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和哥哥之間只有幾步的距離，他清晰地看見季言急劇收縮的瞳孔和驚退的動作，然後，他看見了他……
滿滿的迷惑和震驚。
唯獨……沒有喜悅。
12.
他封住了季言視陰物的雙眼。
“切~沒意思。”
老鬼悻悻地跟在他身邊，指了指燃燒閣樓中幽藍的惡靈。
“那也是個可憐人，受不了家裏失火釀成悲劇，***死掉了，就死在那裏面。”
鬼魂點了點頭，卻什麽都沒有聽進去。
他還在想那雙眼睛。
對他而言……
自己，是不該存在的吧？
13.
然而，他發現哥哥很在意他。
一個人的時候，會低聲問：
“你在嗎？”
又自言自語：“果然是幻覺啊。”
他想拉住哥哥的衣角，說不是幻覺，不是夢。
卻最終……只是默默地看着。
14.
這樣就好。
這樣……
就足夠了。
15.
可他低估了自己貪婪的靈魂。
16.
季言去南山寺求了一串佛珠。
鬼魂看着他把佛珠藏起來，苦惱怎麽送出去——覺得又好笑又酸楚。
他是打算保護季剡？
何必呢。
他不會傷害他。
17.
佛珠的作用卻讓他迷茫了。
它像一條無形的線，把兩個靈魂隔着肉體維系在一起。
他幹脆大大方方站在哥哥眼前，正大光明地、貪婪地注視他。
沉默地當一條存在感強烈的小尾巴。
他看着哥哥切菜，美好的肩背的輪廓……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哥哥不自在的反應也覺得美好。
18.
飯桌上擺着哥哥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他眼巴巴地看着季言放下最後一盤菜，和
季剡兩人沉默地開吃。
吃着吃着，應該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哥哥的眼神有些飄忽。
他起身又拿了一只碗，貌似不經意地放在他面前。
“就兩個人，你拿三個碗幹什麽？”
“盛點湯涼一涼。”
“……”
鬼魂忍不住抿嘴笑了，他捧着裝了冬瓜湯的小碗，心裏暖暖的。
19.
可這一瞬的快樂并沒有維持多久。
哥哥為季剡慶生——
他多麽想說，這也是我的生日！
可他算什麽？
又憑什麽？
20.
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21.
鬼魂看着樓下，漆黑一片。
遠遠地，他聽見季言走過來的腳步聲——
哥哥在他旁邊點了一支煙，倚着欄杆吞吐煙霧。
他忍不住擡頭看哥哥一眼，卻對上他移過來的目光——黑沉沉的眼眸，和記憶中一樣。
他垂下眼簾，不敢再看。
22.
哥哥說起了他們以前的事，可話裏，卻是[我的弟弟]而不是[你]。
都是溫馨的回憶啊，現在回想，卻只覺得物是人非。
他默默聽着，直到哥哥說起現在。
他說他不明白，為什麽兄弟間越來越冷淡……
他眼裏有苦澀和無措。
他不知道該怎麽補救這段親情。
心裏不禁酸軟了一片，鬼魂拉住他的衣角，仰頭注視他：
“哥哥……”
“不要難過。”
23.
鬼魂的手在顫抖——他說出了那個稱呼。
他說了哥哥。
可面前的人并沒有介意，反而微笑着問他：
“小剡……”
“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他看着那個略帶寵溺的微笑，有些呆呆地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 愛每一位認真看文、留言支持我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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