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緣分
春節的尾巴,胡令安和蔣學錦一起從慧縣回到召光,但他們都沒回家,一個人回了學校,一個人去了圖書館。這節算是過完了,胡令安的通訊錄裏又多了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陸思文在寒假的兩個月裏都沒有離開召光,除了去學校補考和借書之外,基本沒有踏出家裏方圓五百米的範圍。畢竟有一臺電腦,他就能飛到美國的大西洋彼岸。還有三天開學,他準備出門活動一下,召光市中心的圖書大廈有一個三維立體建模主題的講座,和建築學有關,主講的美國教授他之前有所耳聞,于是講座當天他背上包出門了。
一到現場,陸思文發現人還不少,很多相關單位有贈票,都是組團來的。幸好來的早,還可以選座。一坐下來,他看到了熟人。只見過蔣學錦一面,但他印象深刻。陸思文一屁股挪到蔣學錦的身邊去了。
幹坐了十幾分鐘,陸思文拿起手邊的礦泉水喝了兩口。蔣學錦轉過頭多看了身邊的人兩眼,因為陸思文長得很秀氣,精致漂亮的五官很容易讓人過目不忘。只是這大半年,正是陸思文長身體的時候,男孩不僅個子高了,而且樣貌更俊了。蔣學錦一時沒認出來。
“我們是不是見過。”蔣學錦看着陸思文的眼睛,一雙眸子眯了起來,
“是啊,我這麽帥,才認出來嗎。”陸思文好像還有點不滿,
蔣學錦一點沒生氣,笑着問,“你今年多大了?我記得你說,你和我弟弟是一個學校的。如果不是長得顯小,那就是天才。”
“十四,我十二歲高考,但是考的一般,我又讀了一年。”說這話的時候,陸思文倒一點沒有洋洋得意的語氣和神态,就像是在說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陸思文。”陸思文用羽絨服兜裏的簽字筆在講座議程單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蔣學錦,我們算是正式認識了。”蔣學錦在陸思文名字的下面,也寫下自己的名字。兩個人的字都很好看。陸思文的清秀飄逸,蔣學錦的沉穩有力。
“算是吧。”陸思文又喝了一口水,把眼神聚焦在主席臺上。
講座要開始了。陸思文把雙肩背包裏的電腦拎了出來。蔣學錦看到他的筆記本的時候,就知道這小男孩是學計算機的。電腦的配置是專業級別的,再者在這種場合都随身攜帶筆記本電腦的人,不難看出對它有多熱愛了。
蔣學錦不動聲色地留意了陸思文的電腦屏幕,整潔的檔案和圖标映入眼簾,體現了這個人良好的思維秩序。中文和英文,甚至阿拉伯文字都出現在電腦主屏,為了學習和研究,他接觸了各種類型的文獻資料。
帶着最新日期的文檔上标記了本次講座的主題,雖然陸思文不是建築學專業的學生,但為了更好地理解講座講述的知識,他對講座提前做了預習功課,關于主講的教授和講座的內容都積累了一定的背景知識。
陸思文不是來湊熱鬧玩的,而是來學習的。蔣學錦收到這一信息的時候,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十四歲的時候,還沉迷于電子游戲,別說聽學術講座,連語文書都不願意多看一眼。不得不說,年僅十三歲考上召光大學的天才,比普通人确實高了一個層次。無論是思維能力,還是自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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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講人開始了今天的講座。蔣學錦很久沒聽英語,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他分神看了陸思文一眼,發現男孩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用剛剛下載的建模軟件嘗試設計。
天才,就是無論專業是什麽學科,對任何事情都可以一通百通。蔣學錦暗自感嘆,回過神繼續聽課。講座中途茶歇的時候,蔣學錦拿了兩塊抹茶蛋糕,和兩杯罐裝咖啡。
“吃蛋糕嗎。”蔣學錦把托盤端到陸思文面前,上面的兩塊蛋糕分別插着兩個叉子。
陸思文愣了一下。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給他遞蛋糕,而不是傷藥,不是酒精,不是鍵盤或鼠标。
“怎麽了?我以為小男孩喜歡吃這些。”蔣學錦剛準備把盤子挪到自己的小桌上,陸思文把盤子接過來,
“喜歡吃。”陸思文舔了一口叉子上的抹茶,簡直覺得是美味。
“你是學計算機的。”蔣學錦把咖啡放在陸思文的位子旁邊,打開了自己的一罐,
“是啊,看出來了,挺聰明的。”陸思文一邊吃蛋糕一邊說,
“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說聰明,其實我還真沒見過天才,聽說是聽說過,見是第一次見。”蔣學錦喝了一口咖啡,“我和我弟都是棍棒打出來的,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從來沒寫過作業。”
“我也沒寫過作業,胡老師的除外。”陸思文已經吃完蛋糕,他把盤子遞給蔣學錦,
“差點忘了你是胡老師的學生,她教你什麽,高等數學?”蔣學錦挖了兩口蛋糕,覺得滿嘴都粘住了。
“胡老師的課挺多的,數計系的線性代數,概率論,離散數學這些她都講,我上學期上她的算法導論。”陸思文不客氣地拿起蔣學錦給他的咖啡喝起來。
“胡老師教課什麽樣?”蔣學錦腦海裏不斷想象胡令安站在講臺上的畫面。
“教的好不好見仁見智,反正我喜歡。”陸思文看了一眼蔣學錦沒吃完的蛋糕,
“想吃?不嫌棄的話,就給你了。”蔣學錦遞出盤子的那一刻,陸思文的爪子已經上來了。真是一個有趣的小孩,蔣學錦心想。
講座的第二部分,變成了主講人的大學課堂,他給在座的人出了幾道題目。
陸思文飄過一個眼神給蔣學錦,似乎是想和他比速度,蔣學錦微微一笑同意了。雖然旁邊是個天才,但畢竟不是這個專業的,自己略占優勢。三個題目下來,蔣學錦2-1獲得勝利。陸思文并沒有表現出沮喪,只是笑着拿過蔣學錦的草稿紙,仔細核對自己出錯的地方。
蔣學錦隔着一副淺咖色的眼鏡鏡片,看到陸思文明亮的眼眸。也不得不感嘆上天的鬼斧神工都給了這一個人。
“五點多了,我送你回家?或者一起吃個晚飯?”二人并肩走出圖書大廈的時候,蔣學錦停下腳步。
“吃飯吧,正好晚上沒找落。”陸思文微微擡頭看了看蔣學錦,這人脾氣真好,氣度也真大,怪不得會有一個舍身忘死的弟弟。想來他現在也是一個人了。孤獨的人,身上的氣息都是相同的。陸思文只是想着,跟上蔣學錦的步子。
現在的陸思文比蔣學錦矮一些,和胡令安差不多高。二人一前一後走在一起,倒是有些親密。陸思文很少和人,特別是同性有這樣和諧的關系,而前面的人也總是會回頭照看自己。
“你想吃什麽?”蔣學錦回過頭來問,
“你大學是哪裏的?”陸思文忽然反問蔣學錦,
“淮揚人民大學。”蔣學錦彎着嘴角笑起來,“請你吃淮揚菜。”
陸思文揚起嘴角笑了,他第一次感到與人的對話可以如此輕松,真好。和聰明的成熟男人交流讓他的心情飛上了雲霄。陸思文是天才,無論是智力還是思想能遠超同齡人,加上家庭背景的特殊,便受到不同程度的排擠。但是,他和蔣學錦的溝通卻是水到渠成的。
因為蔣學錦是聰明的成熟男人。
蔣學光離世以後,蔣學錦雖然換了車,但不常開,他帶着陸思文坐公交車,二人一路上交流剛才講座上的精彩內容,陸思文則不時低頭沉思,細長的手指偶爾推一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蔣叔叔你為什麽學建築?”陸思文随着蔣學錦下車,蔣學錦今日難得皺了一下眉頭,
“叔叔啊?叫哥哥吧。”
“那我有點別扭。”蔣學錦不知為什麽特別喜歡陸思文這時有點任性的樣子,他笑起來,
“那這樣吧,你和胡老師一樣,叫我蔣先生吧。”
“那好。”陸思文第一次發現一個男人可以如此善解人意。
“我為什麽學建築啊,因為高中的時候看過一部電影,裏面有一個角色的職業是建築設計師,他能幫很多人實現他們的理想家園,我覺得這個寓意不錯。”
“蔣先生,你的家庭,應該很幸福吧。”陸思文感嘆,蔣學錦大概是他想成為的那種人。
“曾經。我很感恩生活給了我那一段曾經。”蔣學錦帶陸思文走進一家飯館。二人倚着窗口的雙人對桌坐下來。
“想吃什麽,你點兩個,剩下的我來。”蔣學錦把菜單遞給陸思文。
“蔣先生,你吃辣的嗎?”陸思文一邊翻菜譜一邊問,
“除了洋蔥以外,我什麽都吃。”蔣學錦如是說,
“是嗎?我也是。我和胡老師說,聰明人都不吃洋蔥。”陸思文一本正經。
“那她吃嗎?”蔣學錦挑起一雙劍眉,
“她吃。”陸思文小聲說,
“哈哈。”二人一齊大笑起來。
陸思文在各種文件上面的緊急聯絡人一欄一直都是空着的,直到新學期的第三個星期,陸思文填寫出國交換申請的時候,在這個位置把胡令安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填了上去。周遠找到胡令安核實,胡令安一邊判作業一邊和周遠說,是我讓他寫的。
周遠被氣了個臉白,拿着紙走了。胡令安放下紅筆,給陸思文發了個消息:思文,以後都寫我的名字吧。
陸思文捏着手機,眼角一點點紅了。
胡令安在學校上班還好,一回到家裏,對着滿屋子的空氣便又壓抑起來。于是一開學,她幾乎把所有時間撲到工作上,也開始擔任大學一年級的年級主任。陸思文有點心疼,很多事哪有說放下便可以放下的。
“老師,你重新裝修一下房子吧。”陸思文替胡令安選了一個方法。
胡令安舍不得丢掉韓芷曼的東西,她把打包整理好的紙箱端到陽臺上,賣掉了小書桌和兒童床,找人重新粉刷了這一面淡粉色的牆,這個顏色當初也是她挑的。新換的顏色是天藍色。
胡令安也重新整理了她和韓真以前的大卧室,把完全屬于韓真的東西都扔掉了,比如說煙灰缸。她想起瑤澤民宿裏的那間房,于是把大卧室的牆壁和地磚也做成了類似的模樣。
胡令安的家是三居室,之前有一間房放的是她的雜物,和韓芷曼不玩了的玩具。這一次,胡令安也一并收拾了幹淨,把它空了出來。該扔的都扔完了,下面就該往裏填了,胡令安開車去了離家最近的家具市場。已經很多年沒來過這裏了,胡令安找了半天車位,終于把車塞進了一個狹窄的地方。
有人敲了敲她的車窗。
“蔣先生?”胡令安隔着玻璃露出一個微笑。
“你也來買家具嗎?”蔣學錦挎着一個單肩背包,穿風衣,帶着棒球帽,看起來很年輕。
“嗯。”胡令安鎖上車,和蔣學錦一起上樓。
“都買什麽?”蔣學錦站在胡令安的斜後面,說話的聲音很輕柔,像是在講故事。
“還沒想好,小曼的屋子已經搬空了,不知道放進去些什麽。”
“我也是,一起看看吧。”蔣學錦倒是沒把弟弟的家具搬光,但是他準備搬家。西街35號的房子原本是租的,如今父親和弟弟都走了,他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也實在沒趣,不如買一棟小一點的房子自己住。
蔣學錦和胡令安逛了大半天的家具市場,胡令安買了一張單人床,一個大的木質寫字臺,兩組組合衣櫃,還有一個有漂亮玻璃門的書櫃。
“你算是陪我買家具?”看着什麽都沒有入手的蔣學錦,胡令安笑着問,
“因為我還不知道搬去哪裏。”蔣學錦今天只是來随便逛逛,記下幾個商家的電話。
“你要搬家嗎?”
“你也知道我家不是召光的,我們一直住的房子都是租的,現在沒人和我一起分擔房租。”蔣學錦的單位好就好在,每個月可以幫他報銷百分之五十的房租。
“你現在住哪裏?”
“桑淮路的西街。”蔣學錦絕想象不到胡令安的房子就坐落在這條街的反方向。
“是嗎,我住在東巷。”胡令安頓住腳步,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胡令安掏出車鑰匙的一刻,好像想起了什麽,她轉向蔣學錦,“你知道我的車號?”
“當時去警局領學光遺物的時候,我遇見了你,後來打車跟在你後面回了醫院;葬禮那天,我看到你開車離開我才走的。”蔣學錦的心裏不知不覺地都刻着這些畫面。
五天以後,胡令安賣的家具全部送到家裏,并在她和蔣學錦的努力下,擺到了該擺放的位置。“沒想到咱們住在桑淮路的兩頭。”蔣學錦第一次到東巷,他坐在胡令安家中的沙發上,脫下來的西裝外套被胡令安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他是下了班跑過來的。
“這幾天麻煩你了,下了班還要過來幫我搬家。”胡令安倒了一杯熱茶給蔣學錦。
“客氣,我回家也沒什麽事情。對了,你騰出來那間房子,準備住人嗎?”蔣學錦指的是韓芷曼原來住的房間,裏面現在放了一張寫字臺,一張單人床,和一高一矮的一組木質組合衣櫃。“可能吧。”胡令安拿着茶杯,微微仰着頭,好像在思考什麽問題。
“蔣先生,你想搬家去那裏?”胡令安在蔣學錦的右側坐下來。
“還沒想好,去看了幾個地方,都離我單位有點遠。西街的合約到年底,還有點時間。”蔣學錦準備回家,但胡令安還是把他留下來吃飯,幫了幾天的忙,一頓晚飯都不管,說不過去了。
胡令安的做飯手藝不錯,大概是很早開始就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她炒了一盤西藍花,一盤胡蘿蔔絲,蒸上一條魚,主食是饅頭和紅豆米飯。蔣學錦算是開胃了。自從父親和弟弟離開,他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地道的家常菜,平時一日三餐都是在單位解決,美味寡淡,還偏偏總不合胃口。所以今天在胡令安家吃了個盆幹碗淨。
吃過晚飯,蔣學錦搶到洗碗的活兒,到廚房洗碗去了。他一邊洗也一邊想,為什麽韓芷曼的爸爸會和胡令安離婚,他有點想不通。想歸想,他沒有再問。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是陸思文的生日,胡令安心裏一直記得,下午上完最後一節課,她在學校轉了兩圈,最後在操場上把陸思文扒拉到自己面前來。
“思文,生日快樂。我家地址你知道,大門的密碼鎖是我的生日,這是進屋的鑰匙。”胡令安拿起陸思文的手,把鑰匙放在他掌心上。
“老師。”陸思文愣在原地,他現在比胡令安高了,微微收着下巴,平視胡令安的眼睛,推了一下鏡框,忽然笑起來,“老師,你喜歡我嗎?”
“喜歡,像疼兒子一樣喜歡。”胡令安也笑了,夕陽在她的臉頰鍍上一層淡金色的薄霧,帶着親切、溫柔,和淡淡的憂郁。很多年以後,陸思文也一直在尋找能給他這樣感覺的女人,但後來,他知道,從始至終只有胡令安一個。
“一猜就是。”陸思文合上手掌,低下頭。
“思文,我希望你開心一點,快樂一點。無論是十四歲,還是十五歲。”胡令安一直覺得像陸思文這樣的男孩子太稀少了,聰慧、成熟、孤獨、憂郁,漂亮得又像一件精致的藝術品。
“我十六歲的時候,你還會在我身邊嗎?”陸思文把鑰匙塞進運動服的衣兜裏。
“會的。”胡令安還是拍了拍陸思文的肩膀,陸思文的心裏燃了火,燒光了所有不知名的情緒,他低下頭,眼淚掉在鏡片上。他摘了眼鏡,按了按眼角。
“老師,遇見你真好。”
“不是,思文,你很好,真的。”胡令安溫熱的手指撫在陸思文的眼皮上。
陸思文在心底默默認定,無論發生什麽,他永遠尊敬和熱愛胡令安,像孩子對母親一般。
五月三日是召光第一附屬中學六十周年的校慶,胡令安已經幾年沒有回過學校了,這次特意請假回來參加活動。
高中的時候,胡令安和韓真不是一個班的,胡令安在理科實驗班,韓真在普通班,但兩個人都很出名。前者是因為學習成績優異,後者則是體育健将,無論是籃球、足球、跳高、跳遠,還是跑步,都是學校裏的佼佼者,加上一張陽光帥氣的漫畫臉,俘獲了很多女生的芳心。胡令安不是因為這個喜歡韓真,而是因為韓真的字,和韓真的詩。
高中三年胡令安身邊一直不缺少追求者,韓真是其中之一,高中二年級,胡令安收到一封韓真的情書,她雖然沒有回信,卻把情書夾進了數學書裏,當了好一陣子的書簽。後來韓真高中畢業當面再次表白時,胡令安爽快地應下來。
校園裏不知哪裏飛來的白色的花瓣飄在胡令安黑色的發頂,一只手伸過來,幫她撷了去,“原來你真是這個學校的。”
“蔣先生?”胡令安在餘光中看到了蔣學錦的笑容。
“我也是這個學校的,但我只讀了兩年,高三的時候就轉回家鄉那裏了。”蔣學錦穿白襯衣和黑西褲,顯得格外精神。
“我們在學校裏見過嗎?”胡令安一心撲在學習上,大概見過也不記得了。
“見過,我對你有印象。”蔣學錦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胡令安眼熟,他們在學校裏或許有過一面之緣。
“你在普通班,或許,你認識韓真?”胡令安和蔣學錦往操場上的主會場走,
“韓真?很帥那個是吧?”蔣學錦停下了腳步,“是他。”蔣學錦的記憶終于蘇醒。
“那天,你沒認出來他。”胡令安指的是葬禮那天。
“看着有點眼熟,一下子沒想起來,我和韓真不是一個班的,算不上很熟,他長得帥,女生緣好,全年級哪有人不認識他,我還替他寫過情書。”蔣學錦看了看胡令安望住他的眼睛,和額角被風吹亂了的碎發。心下一動。
“我和韓真在一起以後就知道那封信不是他寫的,不過我沒想到是你寫的。”胡令安低頭,淡淡地笑了。
蔣學錦想起十四年前,韓真拉着他站在操場的跑道邊上,守着來來回回出入女生宿舍的人。一個梳着馬尾辮的女孩跳躍進他的視線裏,女孩一頭烏黑的長發,前額兩邊的碎發被風吹得淩亂。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閃着亮晶晶的柔光,像鑽石美麗的光暈。她背着雙肩背包,抱着語文讀本,朝教學樓走過去。
蔣學錦不是被女孩出衆的外貌吸引,而是她的氣質,像一朵沾雪的梅花。清麗脫俗,沁人心脾。
“就這個,給她寫。”
蔣學錦捂住心口的跳動,從校服口袋裏掏出草稿紙。
“別發呆了。”胡令安打斷蔣學錦的回憶,二人一起走進操場。胡令安只是參與校慶的觀衆,所以坐在主席臺兩側其中一個區域,蔣學錦似乎要做發言,被引導至主席臺前。
活動正式開始之前,胡令安坐在位置上,想了半天那封情書的內容,卻怎麽也記不起來。忽然她聽到一個很熟悉的男聲,是她中學時期很喜歡的校園廣播站的男主播,聲音低沉,富有磁性,讓人感到安定和治愈。胡令安看到站在臺上一手扶着話筒的蔣學錦,她想起來了。
那封情書的擡頭寫着“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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