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

胡令安沒想到還會再接到韓真的電話,“有什麽事嗎,韓先生。”

“我爸媽會寄東西給你,我提前和你說一聲。”韓真指的是給韓芷曼準備的東西,再過半個月是一周年了。

“這點事情,不勞煩你親自打電話。”胡令安放下手裏的鋼筆,

“嗯,我想和你借點錢。”韓真的聲音底氣沒有那麽足了。

“韓先生,我們已經別過了。”由于韓芷曼的突然去世,胡令安沒收到離婚協議中韓真的一分撫養金,她更從未要過韓真一分錢。

“你一點也沒變。”韓真嘆了一口氣,胡令安這邊已經挂掉了電話。她對韓真的生意一無所知,從結婚到現在。韓真說的對,或許她從未愛過。

蔣學錦和胡令安約好晚上在學校見面,商量給蔣學光和韓芷曼上墳的事情。胡令安下午五點半到七點半還有一堂大課,蔣學錦下班後先到召光大學的校園裏等人。

陸思文坐在圖書館外面的咖啡桌上,一邊喝美式一邊寫程序,他從十二歲開始靠寫程序賺錢。從知道父親的事情開始,陸思文也不再用他的錢了,那些不法之財早已充公。

天臺邊緣傳來的藥味引得陸思文連連咳嗽,他從不吸煙。

“這兒不能吸煙。”陸思文指了指吸煙的兩個男生,捂着鼻子說。

“你管我們啊?我沒聽錯吧。”其中一個男生笑了一下,晃了晃夾在手指間的香煙。這個人陸思文認識,和他同年級,是經濟管理系的小霸王。

“把煙掐了。”陸思文沒理他,冷着臉說。

“我這聽的是笑話吧,你爸爸連毒品都賣,你不抽根煙,誰信啊。”對面兩個人絲毫沒有把煙滅掉的想法。

陸思文嘆了口氣,他不想惹事,“你腦袋上有攝像頭,換個地兒總行了吧。”

男生像是被煙頭燙到一樣扔了香煙,嘴裏連聲罵道,“媽的,什麽時候這兒多了個攝像頭。”

陸思文走到男生面前把煙頭戳滅了,扔到一邊的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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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文你還挺能耐是吧。”男生從陸思文後面抓住他的領子,把人拎了起來。他沒有陸思文高,但力氣很大。

“放手。”陸思文鏡片下的眼睛閃着清冷的寒意。

“放手,教導處的。這是學校,不是夜場。”低沉的聲音自陸思文背後響起來,一個男人拿着工作證,指了指抓着陸思文的手。

“老師?沒見過啊。”一直站在後面的男生小聲說。

“新調來的圖書管理員,工作證,真的,仔細看看。”男人把證件擺在二人面前,抓着陸思文的手漸漸放開了。

“誤會一場,老師再見。”二人說着飛快地跑開了。

陸思文掩不住自己的笑聲,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蔣先生,你太能裝了。”

“怎麽樣,演技過關嗎。”蔣學錦收起工作證,

“你哪來的工作證?”

“胡老師給的,她沒時間接我,給我搞了個證,好能進來學校。”蔣學錦幫陸思文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領子。

“你來找老師?”陸思文摸了一下蔣學錦撫過的衣領,還帶着溫熱。

“嗯,快一年了。”

陸思文明了,像大人一樣拍了拍蔣學錦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忽然想起了什麽,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們說話開始,我就在後面看見了,本想着你們是不是得打起來。”蔣學錦估摸自己剛才若是沒及時出現,現在三人可能已經打作一團。

“我不會在學校打架,以前不會,現在更不會。會給老師惹麻煩。”陸思文像是看透了蔣學錦的想法,接着說,“你不問,我爸爸的事?”

“我認識你,又不認識你爸爸。”蔣學錦笑了,陸思文明白蔣學錦和胡令安其實是一種人。

“你們都在這兒呢?”胡令安剛下課,從教學樓走到校門口的途中路過圖書館的外圍,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于是便走過來。

“老師,下課了。”陸思文托了一下眼鏡框,舔了舔嘴唇。

“你們很熟嗎?”胡令安很少見到陸思文和其他人在一起同坐。

“朋友。”蔣學錦回答,見胡令安還是一臉疑惑,補充道,“一起聽過講座,吃過飯。”

“這樣。”以胡令安對陸思文的了解,他能做到這一步,足以說明對方确實是朋友。

“你們在這兒談吧,我寫我的東西。”陸思文拉了一個椅子給胡令安。

于是胡令安和蔣學錦坐在陸思文對面聊起來,陸思文的手指輕巧地敲擊着鍵盤,思維和邏輯沒有受到二人對話的影響,同時也把其中的內容聽了個大概。

韓芷曼的骨灰一直在召光市內的一處寺廟裏暫存,期限為十四個月。胡令安從前沒有考慮過墓地的問題,如今想買一塊不錯的墓地,不僅價格不菲,而且需要排隊。所以蔣學錦建議胡令安可以把韓芷曼的骨灰送到惠縣安放,如果以後有更好的選擇再轉移。惠縣的一片公共墓地,土地廣闊,加上縣裏留下的人也不多了,辦理手續很簡單。風水算不上極好,貴在風景不差。胡令安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二人在談辦事的手續。

“老師,我去食堂吃飯了,明天見。”胡令安和蔣學錦結束談話的時候,陸思文合上筆記本電腦說。

“明天見,思文。”胡令安遞給陸思文一個微笑。

“我們回我家裏吃飯吧,剛好你也沒去過。”蔣學錦看天色逐漸轉暗,

“你怎麽過來的。”桑淮路離召光大學不遠,因為東巷不好停車,胡令安的車子一般停在學校的停車場,走路或者坐公交上下班。

“我坐地鐵過來的,很方便。現在很少開車了。”蔣學錦的車現在也放在單位的停車場裏,多半為了辦公事的時候用車方便。

“我們走回去吧。”

“好。”蔣學錦把借來的工作證還給胡令安,

“我差點忘了,一會還給保衛科的老師就行了。”胡令安接過工作證,

“你和思文怎麽認識的?”

“準确地說,是葬禮。”蔣學錦的聲音微沉,“後來在圖書大廈聽講座的時候又見過一次,這孩子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胡令安還是第一次聽到旁人用這個詞形容陸思文,

“這樣的孩子很少,他很聰明,在思維能力上比很多成年人成熟;雖然做事有點任性,還是小孩子的作風,但很可愛。我覺得他心事很多,心性卻很好。應該很招人喜歡才對。”聽到蔣學錦的話,胡令安的腳步放緩了。

應該,看來蔣學錦也知道陸思文在學校并沒有他想象中,理應那樣受歡迎。

“思文從小到大,大概聽到過很多不好聽的話,但是你對他的評價,他會很喜歡的。也難怪雖然你們沒見過幾面,卻是朋友。”胡令安把學校的工作證還給保衛科,帶蔣學錦走上她上下班的林蔭小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是思文的監護人,他周末有時會去我家裏。他在學校沒有什麽朋友,他也不怎麽去上老師的課。你有時間的話,你們倒可以一起去聽講座。”胡令安倒像是替孩子找玩伴一樣。

“他不太需要聽課,他去聽你的課,不是喜歡課程,只是喜歡你。就算是天才,他也需要朋友。我很願意做這個角色,畢竟我們很談得來。下次聽講座,我們三個要不要一起。”

“和你們兩個聽講座?那豈不是要多上幾個小時的班。”胡令安笑起來,亮晶晶的眼睛像天上的星子,蔣學錦相信這是一個好的提議。

蔣學錦袋胡令安走到桑淮路的西街,盡管在東巷住了很多年,但胡令安很少來路對面的另一條街上,這一面的樓房擁擠在一起,排列得密密麻麻,像是城市裏的人被生活壓得透不過氣來。胡令安跟着蔣學錦走進其中一個單元格。

“你別看他這麽擁擠,我家還是個三居室,以前我父母住在一間,我和學光一人一間。”蔣家住在七層。

“你回家,會不會感到,孤單。”胡令安想了一下問,

“會。我不想回家,這裏太大了,卻沒有人。我常常住在學光的房間。”蔣學錦打開房門,順手打開客廳的燈,才請胡令安進門。

蔣學錦低頭從鞋櫃裏拿了一雙一次性拖鞋,是五星級酒店裏高檔的厚底。

胡令安穿上拖鞋,走進蔣學錦的家。家裏的擺設很普通,和蔣學錦的老家一樣,是簡潔的風格。屋裏很幹淨,看上去兩三天就會打掃一次。

“吃什麽?”蔣學錦從暖壺裏倒了白開水,遞給胡令安,這次用的是陶瓷杯。

“你家裏有什麽?”胡令安看了看一塵不染的廚房,

“基本什麽都沒有。”蔣學錦也笑了,“叫外賣吧,你也沒怎麽吃過。”

“我大概一年吃一兩次吧。”胡令安也不是挑剔外賣的口味和質量,只是沒有這個習慣,“你挑吧,聽你的。”

蔣學錦摸出手機開始選外賣。

“我能去學光屋裏看看嗎?”胡令安指着離她最近的那扇門。

“你怎麽知道那是他屋?”

“我猜的。”蔣學光的屋的門沿上貼着一副字,寫着“如意”。胡令安猜是蔣學錦寫給弟弟的。

“去吧。”蔣學錦在網上找了一家日本料理。

胡令安推開門,進了蔣學光的房間,屋裏的影碟果真如蔣學錦說的一般,豐富多彩,大部分都是十幾年前的資源,市面上早已絕版。胡令安蹲下來,随意看了幾眼。

書櫃裏的書擠得滿滿的,基本都是經濟學和管理學的專業書籍,還有一些散文和科幻小說。有幾本書貼着召光大學的标簽,胡令安把書從書架上撿了下來。

《流年》、《暗夜》、《晨曦》是胡令安喜歡的小說,她順手翻到最後一頁的借閱欄,竟然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是她去年讀過的書。

《召光簡話》、《數字秘密》是胡令安前一年寫教案時用的書,翻到最後一頁,是她借的那兩本沒錯。

“在看什麽?這麽入迷。”蔣學錦看到胡令安專注的身影,靜默地走近她身邊,輕聲問。

“是你弟弟的書嗎?”胡令安舉起書,蔣學錦愣了一下。

“是車禍當天,學光幫我從學校借的書。損毀和污跡的部分已經修複過了,作為紀念,我一直放在書櫃裏。”

“你翻一翻後面的借閱欄。”胡令安把書遞給蔣學錦,蔣學錦将信将疑地接過書。這書雖然是他借的,但他拿在手裏以後,從來都沒再翻看過。總想留些念想。

這一翻,他竟在所有的借閱欄裏都看到了胡令安的名字。

“我也沒想到。”胡令安合起書,把他們放回原來的位置,“有空看看,很好看的幾本書。”

“安娜。”蔣學錦的話懸在半空,後來竟伸手把胡令安從背後摟在懷裏,“謝謝。”

最近的天氣一直都不太好,趕上了雷雨季節,陸思文還是得去郊區參加競賽。去的時候還算運氣好,回來可慘了。胡令安打電話說去接他,陸思文一口回絕,說自己已經打到了車。

“回來吃飯吧。”胡令安說,

“一會見。”陸思文挂了電話,左右尋思着該怎麽回家。

“思文。”聽到有人喊他,陸思文趕緊回頭,一下就看到在雨中撐着黑傘的男人。

“蔣先生?”陸思文快步走到蔣學錦的傘下,

“我知道你今天在這邊比賽,這麽大雨,沒人接你,你幾點才能回去。”蔣學錦把陸思文領到車前,陸思文鑽進副駕駛。

“你也有這個?”陸思文指着蔣學錦車上挂的護身符。蔣學錦剛收了傘,短袖襯衫淋了些雨,前額的短發也淩亂着,但陸思文在他身上嗅到了荷爾蒙的味道。

“在瑤澤買的。”蔣學錦遞了幾張紙巾給陸思文的擦耳邊的雨水。

“謝謝。那個護身符,老師也有一個。”胡令安的也挂在車子上,“我們,回老師那兒。”

蔣學錦帶陸思文回東巷48號,車子在巷子裏沒有位置停,蔣學錦便把車暫時停到桑淮路的街角,和陸思文一起走過去。

“這條巷子很靜,下着雨,好像能聽到回音。”陸思文說,他的聲音懸浮在空氣中。蔣學錦沒有說話,摸了摸陸思文的後腦勺。陸思文感到這種安慰簡直是恰到好處,讓他的心一下子柔軟起來。

“你接他回來的?”胡令安看到蔣學錦和陸思文一起回來,兩個人都有點像落湯雞。

“你們倆先洗個澡吧。我剛好給思文買了衣服,估計你也能穿。”胡令安看了看地上的水說。

“一會我擦地!”陸思文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面的霧氣。

“行了,趕緊洗澡去,感冒了不管治。”胡令安把陸思文推去衛生間。

“你怎麽去接他了?”胡令安遞給蔣學錦一條幹淨的毛巾。

“召光大雨預警,我收到好幾個短信。我知道思文去了郊區,總得有個人接他。這個天氣不好打車。”蔣學錦擦了擦頭發上的水,“把你地板弄髒了,我一會給你擦擦。”

“不用了,思文估計快洗完了。我去給你們拿衣服。思文好像和你差不多高了。”

“差不多,思文長得和明星似的,學校沒小姑娘追他嗎?”蔣學錦把濕漉漉的外套脫在衣架上。

“有啊,一直都有。不過思文不喜歡也沒用。”胡令安拿了兩件淡藍色的T恤和兩條灰色的運動褲給二人。

“這條褲子估計你穿着有點短。”胡令安回過頭,蔣學錦正站在她身後,

“有的穿我已經很感激了。”

“我去做飯了,把濕衣服放在筐裏就行。”胡令安的菜早已經切好了,只等下鍋。

“謝謝。”蔣學錦道謝的時候,陸思文已經穿着浴袍從浴室走出來,身上擦得很幹淨,鞋底也沒有粘上什麽水漬。

陸思文有鍛煉身體的習慣,雖然沒有一身肌肉,但肩膀肌肉線條很漂亮,身材勻稱。他接過蔣學錦手裏的衣服。

“原來老師喜歡這種幹淨的風格啊。”

十五分鐘以後,衣着整齊的二人坐在胡令安的對面,開始扒飯。胡令安突然笑了。

“蔣先生,你穿這個真可愛。”

“我穿不可愛嗎?”陸思文抗議,夾了一個雞腿到碗裏。

“你穿好看。”胡令安安撫道。

“謝謝。”蔣學錦的嘴臉噙着笑意。陸思文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就很好,好像是他這麽多年以來所追求的一樣。

新的學期,陸思文拿到學校的名額去美國交換,八月中旬從國內出發。胡令安在學校主持培訓,蔣學錦送他到機場。

“蔣先生,你還不追求老師嗎?”陸思文從蔣學錦的手裏接過行李箱。

“我會努力的。”蔣學錦笑了。

後來,所有的節日都是蔣學錦和陸思文陪胡令安一起過的。

番外:一個不負責任的腦洞,狗血程度一百分

“思文,今天你十八歲了,成年了。爸爸很高興,看到你大學畢業,也拿到去美國的錄取通知書。這麽多年,你雖然走過歪路,但始終生活在正常人的軌道上。我很感謝你的生命中還是遇到的好人多。我也不算是對不住你親生母親了。”陸廣陵微微仰起頭,嘆了一口氣,玻璃窗外陸思文的閃爍了一下深棕色的眼眸,感到陸廣陵似乎話裏有話。

“你想說什麽。”陸思文幾乎從未來監獄探視過陸廣陵,陸廣陵毒枭的身份始終是陸思文的一個心結。今天是陸廣陵特意把他叫過來的,只是為了說這幾句話,完全說不通。

“思文,我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一直未對你言明此事,只是擔心他的身份,你恐怕更加接受不了。”陸廣陵聳了一下肩膀,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如今我見你已經成熟了,身邊又有兩位老師引導你。這個秘密壓在我心裏十八年了,我實在不應該再隐瞞下去,你總該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你,”陸思文的心裏一緊,他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陸廣陵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真的不是。但依陸廣陵的意思,似乎他的父親背後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逝者已矣,希望你不要責怪你的父母。你媽媽沒有抛棄你,相反,她把你留在召光,留在我身邊,是為了保護你,希望你能夠在一個相對安定的環境下長大。”陸廣陵深吸了一口氣,“思文,你的名字是你媽媽取的,希望你勤思尚文,學習知識;不動武,不打架,做一個斯文的人。”

陸思文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一顆淚水無法遏制地從眼眶中滑落。他恨他的媽媽,十八年來一向如此,但此時此刻,聽到陸廣陵的話,他心軟了。

“思文,你媽媽曾經留給我一串數字,我愚鈍看不懂。我已經讓人把那封信寄給你,那大概是她想告訴給你的故事。思文,這一切都是過去的事,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不再把你的身世當成一個郁結。他們愛你。”陸廣陵的話像一記重錘砸在陸思文的心上。他跑回家裏,在信箱裏翻出一個牛皮信封。

“思文,今天去看爸爸怎麽樣。”蔣學錦正坐在院子裏看報紙,見陸思文着急忙慌地從信箱裏扯出一個信封。陸思文在蔣學錦的面前拆開了信封,裏面飄出來一張泛黃的信紙,蔣學錦低頭拾了起來。

“看起來有些年代。”蔣學錦把信紙遞給陸思文。

一張長方形的信紙上有一串數字,數字的下面有一個落款。陸思文的鼻頭一酸,那是他母親的名字。

“這是個字謎嗎。”蔣學錦歪着頭問,

“蔣叔叔,我們來比速度吧。”陸思文拿來草稿紙,鋪在桌子上,從蔣學錦的上衣兜裏拿出一支筆。蔣學錦雖然不知道這紙上的數字究竟意味什麽,但對于陸思文,他向來縱容。二人趴在桌子上寫了幾頁的草稿紙。胡令安從學校加班回來,看到一大一小趴在院子裏圓桌上算算數,無奈地搖了搖頭。她走到圓桌面前,撿起躺在地上的草稿紙。

“你們在解密碼嗎,”胡令安拿起紙看了兩眼,“這好像是經緯度和出生年月日吧。”

陸思文猛然擡頭,眼中透出一束精芒,“老師,還是你厲害。”陸思文抱住胡令安,

“怎麽了,你這孩子。”胡令安拍了拍陸思文的肩膀,陸思文現在的個子很高,遠超過胡令安和蔣學錦。

“思文,這個經緯度,是淮揚人民大學的地理位置。這個經緯度隐藏在我們的校徽上,我很熟悉。”蔣學錦也發現了密碼的答案,擡起頭對陸思文說。

陸思文深吸了一口氣,“老師,蔣叔叔,我的人生中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難題,我會把他解開的。等我解開了,再給你們分享答案。”

“好。”胡令安和蔣學錦異口同聲說。

十九年前,仙羅國和C國的邊境發生軍事沖突,C國軍火短缺。巨蟒借用在仙羅國的軍火走私路線,支援C國。陸廣陵販毒途徑雙方開火之處,屍橫遍野,野火叢生,他竟在這滿山的屍骸中,撿到了一個活人。

這女人被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護在身體之下,二人皆渾身是血。女人發出的嗚咽聲将陸廣陵吸引至此。陸廣陵定睛一看,伏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已是皮開肉綻,屍體支離破碎,但他的雙臂仍是緊緊箍在女人的雙肩上,身體也牢牢直立在地上,為女人撐起來一層保護牆。

陸廣陵心生好奇,讓人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把女人抱出來。

“你醒了,你真是命大,仙羅邊界都燒成了焦土,你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你放心,肚子裏的孩子沒事。這裏是召光。”陸廣陵帶着女人走水路,躲過戰火,從邊境繞回召光。

“我,”女人皺一下眉,一串淚水從臉龐滑下來,“我怎麽在這裏,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

“你的頭部受了輕傷,加上受到刺激,情緒失控,可能對記憶有所影響。你別着急,你是我撿回來的,你不走,我不趕你。”陸廣陵在病床邊上嗑了一桌子瓜子。陸廣陵心想,這女人有點可憐,男人死了,只留下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失憶了也好,要不得多傷心。

“謝謝。”女人平複了一下情緒,用手掌撫摸了一下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擡頭看向陸廣陵,“你,我該怎麽稱呼你。”

“我叫陸廣陵,老實和你說吧,我做的不是正經生意,但以目前的形勢,護住你沒有什麽問題。之後如果發生什麽變故,我會提前告訴你。”陸廣陵販毒有暴利,但也說不好什麽時候就被警方一下端掉了。

“我明白。謝謝你救了我。”女人比陸廣陵想象中平靜很多,她想了一會說,“你既然在仙羅國撿到我,就叫我仙羅吧。”

“那好,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醫院你住着,等你傷勢穩定了,想出院了,就和我說。”陸廣陵嗑完手裏最後一個瓜子,把皮倒進垃圾桶裏。

仙羅的頭有些痛,她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半個月後,陸廣陵接仙羅出院,他擔心一個孕婦單獨住會出意外,就把她帶回自己的家裏。大概流言蜚語就在這時候胡亂傳開了,很多人都以為仙羅是陸廣陵的一夜情人,懷了陸廣陵的孩子。陸廣陵也不想解釋,況且他還挺喜歡小孩,白撿個便宜兒子,他倒覺得是天上掉餡餅。

關系熟悉以後,仙羅知道了陸廣陵的生意,陸廣陵擔心她洩露自己的秘密,拿槍指着仙羅,“死人保守秘密最好,但我有點舍不得殺你,你畢竟是我救回來的。而且看樣子,再過兩三個月就要生了。”

“陸廣陵,你試試。殺我試一下。”仙羅猛然抓住陸廣陵的手,力氣之大,絕對超出了陸廣陵的想象,只聽一聲脆響,陸廣陵的手腕脫臼了。仙羅把□□轉到自己的手裏。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陸廣陵的功夫雖然不濟,但怎麽說也是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孕婦輕而易舉地弄脫臼了。

“你不必擔心,你做的這點生意,我不會說的。現在,不是你罩着我嗎。”仙羅笑了一下,用拿着槍的右手撫摸了一下腹部的躁動,蹙眉說,“還殺不殺我了,不殺的話,我把手腕給你接回去。”

“說的也是,我從邊境戰把你救下來。你不是軍方的人,就是走私犯,怎麽會看上我這點生意。”陸廣陵嘆了一口氣,擔心對方動了胎氣,于是用完好的手臂把她扶回沙發上。

仙羅拉住陸廣陵的手,把手腕幫他接了回去,“我是走私犯。”

“你想起來了?”陸廣陵活動了一下手腕。

“沒有。只是你提到了,我想到了。”仙羅頓了一下,“不管怎麽說,謝謝你救了我,救了我的孩子。我不會出賣你。”

兩個月後,仙羅生下一個男孩。陸廣陵從醫生手裏接過孩子,這孩子太漂亮了。長得和仙羅不像,大概是像極了他的父親吧。

“仙羅,你給兒子起個名。”陸廣陵把孩子抱給仙羅。

“我只願他勤思尚文,學習知識;不動武,不打架,做一個斯文的人。陸思文吧。”

“你讓他跟我姓?”陸廣陵一驚。

“就跟你的姓吧。”仙羅勾起嘴角,看了一會懷裏的孩子,微微蹙着眉頭,舔了舔孩子的鼻尖。

陸廣陵發現仙羅對國內各類的走私線路都了如指掌,記憶力更是驚人。大多數時間,仙羅都在召光照顧陸思文,但她總是能給陸廣陵一針見血的建議,這讓陸廣陵相信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他暗中調查仙羅的真實身份。

陸思文繼承了仙羅的聰慧,對數字很敏感,陸廣陵也毫不吝啬地給他買他喜歡的玩具和習題冊。曾經,在陸思文的記憶中,陸廣陵并不是一個邪惡的大毒枭,而是慈愛的父親。

順着仙羅邊境戰的線索,陸廣陵幾乎猜到仙羅的身份。

“你最近在調查我是吧,躲不過我的。”仙羅拿掉陸廣陵的煙卷,“思文在屋裏,別抽煙。”

“你記憶恢複了嗎。”陸廣陵其實有點舍不得仙羅。

“沒有,但我的腦子從來都好使。”仙羅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心裏有點煩躁。她心裏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她想不起來,她想了五年也沒有想起來。

陸思文在屋裏哭了起來,仙羅擰開房門,“在哭什麽。”

“媽媽,我的裝備被人搶走了。”陸思文在玩游戲機。

“搶走。”仙羅走進屋裏,“思文,這個世界上沒有這個詞的。沒有什麽東西生來就是你的,打了上了你的标簽、你的名字。被拿走了就不是你的東西,若是你的東西,就得重新拿回來。”

“媽媽。”陸思文擦了擦眼淚,“我懂了。”

“乖。”仙羅摸了摸陸思文的眉骨。

陸廣陵的家裏發生爆炸的時候,仙羅以最快的速度帶陸思文逃離了現場,但沖天的火光讓她想起了在夢中喚“丫頭”的男人。

“越亭,越亭,我怎麽把你忘了。越亭。”陸淼緊緊摟住陸思文,眼淚落在陸思文的額頭。

“媽媽,怎麽了媽媽。”陸思文摟住陸淼的後頸。

“思文,對不起。”

“你不要思文了。”陸廣陵灰頭土臉地坐在倉庫裏,生意受創,他只能暫時躲避在此處。

“我帶他回雇傭兵基地,我瘋了嗎?他跟着你至少能生活在正常的地方。”陸淼壓低了聲音。

“有一個販毒的老爸,這也行?”陸廣陵吸了一口煙卷,

“他和我回去,只會有走私犯做父母,雇傭兵做兄弟。思文很聰明,我想讓他上學,不想讓他打架。”陸淼閉上眼睛,

“我現在這個情況......”陸廣陵的貨被同行吞了一大半,人員傷亡慘重。

“廣陵,我知道現在讓你從良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的生意思文始終會知道。我會幫你一把,你只要不短思文的學費就行了。”陸淼從兜裏掏出幾張圖紙,

“走這幾條線,重新起家。劫你貨的人,我會帶兩隊人幹掉,把東西給你送回來。這樣一來,召光沒人敢惹你。”

“你,”陸廣陵哽住,他知道陸淼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成交嗎。”陸淼深吸了一口氣,

“你一個人行嗎。”陸廣陵掐掉煙擡頭問,

“試試就知道了。”陸淼的眼裏閃過一絲戾氣。陸廣陵未敢直視她的眼眸。

“我怎麽和思文說。”陸廣陵知道她鐵了心。

“不要告訴他我們的身份,只說是我不要他了。”陸淼咬了一下嘴唇。

“思文會恨你的。”陸廣陵低着頭,

“我寧願他恨我,也不要他再攪進這些危險的事情裏來。原本我和越亭也要把他送到淮揚或者召光。”他們沒有資格讓陸思文一出生就選擇黑。

“好吧,我盡力。但是思文總會長大的。有些事不能瞞他一輩子,這對他不公平。”陸廣陵沉默了一會說,陸淼随便扯下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一串數字,并留下自己的名字。

“這是一串秘密,我們的緣分至此,如果他能解開,就能找到我的過去。”

三個小時後陸淼幹掉了陸廣陵的對頭。她在黑夜裏就像是一個殺神,她最後一次抱了陸思文,“思文,不要找我,是媽媽不要你了。”

陸思文在陸廣陵懷裏大哭,陸廣陵目送陸淼坐船離開召光。他一直都不懂為什麽陸淼一定要走,半年後他得到消息,陸淼自盡,她只是為了給方越亭殉葬。

“我找青狐。”陸淼站在巨蟒的基地入口,一頭長發已經重新變回了整齊的板寸。

“基地不能随意入內。”看守的雇傭兵打量了一下陸淼,他不認識陸淼。陸淼擡手與他過招,不出十分鐘,看守被打倒在地。

“我找青狐。”陸淼一雙暗綠色的眸子盯住對方,看守打了個顫。傳人去通報了。

“夫人!”青狐見到陸淼的一瞬大聲叫了出來。

“青狐。”陸淼緩緩笑了,“我把孩子留在召光,如果沒有意外,不要去找他。”

“是......”青狐面色一喜。五年前他們在邊境發現破舟的屍體,卻沒有找到陸淼的。青狐一直堅信陸淼沒有死,不過他沒有想到陸淼不僅沒有死,而且把孩子安然無恙地生了下來。

“他長得很像越亭。”陸淼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張照片。

“是,小公子。”青狐握住照片,照片的背面寫着陸思文的姓名、生日、和身份證號碼。

“他不來找巨蟒,巨蟒不要去找他。會給他帶來危險。”聽到陸淼的話,青狐點了點頭,悄悄把照片收了起來。

“五年前,我被召光販毒的陸廣陵帶走,但我頭部受傷,所以記憶有些零散,最近才恢複。”

“我明白,夫人。”青狐相信破舟和陸淼之間的感情。

“我想見他。”陸淼的眼眶紅了。

破舟被埋葬在基地的中央,他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碎成了一塊、一塊的,青狐和金雀這樣的人看到之後,都忍不住濕了眼眶。

“他是為了保護我,是為了保護我和思文。”陸淼跪在地上,“越亭,我食言了。”

“夫人,你不必自責,我想六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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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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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