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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姣把信收入懷中,用被褥蓋住了包裹後,才出聲道:“進。”
門外快步走進來一位粉衫的小丫鬟,蘇姣腦海中自動浮現了她的名字,春嬌。
春嬌此時一臉緊張的小跑過來,額頭上汗津津的,還未站定就急忙說道:“小姐,夫人已經去相府做客了,馬車按照小姐的吩咐讓停在了如意樓後門。”
“奴婢今早已經派人把信放到了靈覺後山的石像上了,咱們現在走嗎?”
說完,她發現自家小姐沉默的坐在床沿上,神色恹恹得,身上穿着的還是早上那件絹紗金絲繡的衫裙,便有些疑惑的問:“小姐,你怎麽了?我們現在走嗎?”
蘇姣搖了搖頭,看着春嬌這個小丫鬟,想從她的神情裏發現些什麽,但是這個小丫頭眼神裏透露出的是緊張和困惑,看得出剛才她說的那些事情已經讓她心驚肉跳了。
“春嬌,你把我今天早上吩咐你做的事情再說一遍與我聽。”蘇姣想從中找到些線索。
春嬌雖然不知道小姐為何要讓自己重複一遍,但還是乖巧的說:“小姐昨日在奴婢歸家時給了奴婢一封信,吩咐奴婢派信得過的人在今早卯時送到靈絕後山的石像上,又讓奴婢叫一輛馬車在午時停在如意樓後門等到未時,并且吩咐奴婢在今日巳時回府的時候等在前院,見到夫人出門了,再回來喊您。”
“你叫的誰送信?”蘇姣問着,心裏想得則是這位侯府千金不簡單,事先安排婢女出府布置她出逃的事情,滴水不漏得不像是她自語的那般無助不知所措。
春嬌如實的回答:“是奴婢的哥哥春生,之前小姐還賞過哥哥,誇他聰明能幹。”
說到自己的哥哥,春嬌露出驕傲的神色。
蘇姣聽着,覺得這個小丫頭還挺單純老實,進一步問道:“那春嬌知不知道我等會要去做什麽?”
她想試探下這個小丫頭知不知道趙小姐所做的事情,卻沒想到自己話音未落,那小丫頭直接白了臉,撲通一聲跪倒在她腳邊。
怎麽辦,小姐是不是怕我高密……春嬌又急又怕,她又想起當年看到的那一幕。
不過十歲大小的女童,站在那池塘邊看着那不停掙紮的白貓,沒有絲毫的害怕與難受,反而笑的開心極了。
那個笑,讓她感覺渾身冰冷像是掉進了冰窟之中。
她猛地打了個激靈,連忙俯下身,趴在地上,說着:“小、小姐放心,奴婢對小姐忠心不二,絕不會把小姐的事情說出去的!以後小姐無論去哪裏,奴婢都跟着您,伺候您!”
看樣子是知道咯……蘇姣略略挑眉,對于她的反應有些詫異,怎麽能怕成這樣,也不知道這位趙小姐之前是做了什麽事情,讓自己的婢女這般懼怕。
“我自然知道你的忠心,我問你這些不過是想确認一下,我好怕這只是一場夢……”
蘇姣安撫着,将她扶起來。
春嬌控制不住地發抖,目光落在小姐那張熟悉得芙蓉面上,只覺得小姐的眼睛今日看起來格外的清澈,像是寒潭裏的一汪泉水,清淩淩的。
……
馬車內,蘇姣撩起簾子看了眼外面,繁華的街道上攤販們嬉笑怒罵鮮活真實,濃濃的煙火氣讓她忍不住感慨,珍寶樓實在是大手筆,不過是第一層就用上了中級幻陣,這樣的幻陣當一個小門派的護山法陣都可以了。
就跟解鎖任務一般,蘇姣從那如意樓後門登上馬車的時候,腦海中就自動浮現了‘南嶺山半山道觀’這個地點,跟春嬌套話後,确定了這是趙小姐與那檀海法師約定的地點。
這座山,在襄州這個群山環繞的地方,算是最不起眼的一座,因為山勢起伏陡峭,早年有個出雲觀在,還有點人氣,但是近幾年那個道觀搬走了,漸漸地除了打獵和采草藥的人會光顧,城內的人們游玩都會選擇邊上的靈絕山。
趙小姐放棄了熟悉的靈絕山,而選擇較為偏僻的南嶺山,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想避人耳目?
若不是看了手上的這封信,她怕是也會這麽認為。
蘇姣放下簾子,眸色略深的看向那手邊的書信,手指輕敲着,思索起來。
這封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小姐是雲間月,春生是地上泥,小姐所托,春生定會竭盡全力。’
蘇姣本以為這信是那高僧寫的,誰想到并不是,而是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春嬌的哥哥,南山書院的學子,陳春生。
這下子事情就有點好玩了,從那‘雲間月、地上泥’可以看得出,這位春生是仰慕小姐的,而小姐也利用這點,繞過了春嬌單獨吩咐春生去做一些事情。
只是這些事情是什麽呢,跟這次私奔有沒有關系呢?
蘇姣總覺得,這個小姐隐藏的秘密不止于此,不過是一句簡單的話就能讓自己的貼身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癱軟在地,又可以撩撥的高僧犯戒還俗,這樣的姑娘哪怕再怎麽看,都不像是拿不定主意,沒有主見的人。
從她現在已知的這些線索裏,環環相扣,與其說是小姐在布局私奔的路線,不如說是更像在籌謀什麽。
所以,是在籌謀什麽呢?蘇姣陷入沉思,她隐隐有一種感覺,這位趙小姐此行恐怕不是私奔……
擡起頭看到那縮在車門旁正在發呆的春嬌,她突然出聲問道:“春嬌,在你看來,我們相愛嗎?”
作為知曉自家小姐秘密的春嬌,自然是知道這個‘我們’是指誰。
春嬌撓了撓頭,想了片刻說:
“在奴婢看來,小姐與檀海法師是真心相愛的,奴婢從沒有見過能有誰可以讓小姐笑的那般開心,也只有在面對檀海法師的時候,小姐的眼神才那麽溫柔,而且,從不下廚的小姐,還親自做了糕點給檀海法師,就因為無意中知道法師喜愛甜食。”
“雖然檀越法師之前一直回避,可是上個月開始,每次小姐過去,法師總是給小姐沏好茶,還總是偷偷看小姐,這個月小姐不去了,檀越法師主動邀請小姐了小姐好幾次呢,要是不動心不愛,就該跟之前那樣,避得遠遠的!”
蘇姣若有所思地敲了下桌案,在她看來,這位趙小姐恐怕只是想報複那位未婚夫才會去招惹那位檀海法師。
突然想到了什麽,蘇姣問:
“我的那位未婚夫呢?”
春嬌愣了下,變得有些僵硬,小聲的說:“小姐、小姐怎麽提起沐世子了,他不是摔下馬現在還沒醒嗎……”
摔下馬?
看來也是這位小姐的手筆了。
引誘僧人還俗,吊着無辜窮書生,又設計未婚夫……
姐妹,你這也太會玩了,果然能成為海王的人,又狠又渣!
蘇姣一開始覺得趙小姐是為了報複沐王與沐世子,才想給沐世子戴個綠帽,現在看來,恐怕是這位趙小姐本身就是個狩獵型人格,喜歡掌控獵物的快-感,越是有挑戰的,越能引起她的興趣,而那位檀海法師正好符合她的狩獵标準。
也許在這個過程中,趙小姐是動了情,但那淡薄的感情,不足以動搖她的心,如果檀海法師一直不動心或者不表示出來,也許趙小姐會真的愛上他,可惜了……
蘇姣想着笑了起來:“還有多遠才到?”
“快到了,前面就是南嶺山了。”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
春嬌撩開簾子看了下,回頭對蘇姣說道:
“小姐,到了,奴婢扶着您下去。”
把蘇姣扶下馬車後,春嬌拎着那倆個包袱跟在後面,兩人一起向那山間小道走去。
走了幾步,蘇姣回頭看了下,那車夫已經駕着馬車離開了,而周圍沒有什麽人,山道荒蕪,若非今日是個豔陽天,只怕這山都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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