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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在近郊,只因為玄州臺的主樓是寧城的标志性建築,因此隔得很遠都看得見。
周邊的記者一看,紛紛變色,一邊打電話一邊飛奔回各自的車上趕回城區采訪,一忽兒間走得幹幹淨淨。
導演嘆道:「總算清靜了!」
「什麽事兒啊?剛才好像聽到爆破聲。」片場的爆破師輕聲嘀咕。
離铮也聽到了。
玄州臺怎麽會有爆破聲,他心裏突地生出一種違和的感覺。
「誰知道啊,也許只是事故呢……」
「等等不就全知道了,快點趁清靜把戲拍完了!」導演喊道。
於是衆人都聚過來,專心拍戲。這次,姬鵬總算調整過來,一條就過,只是他看向離铮的目光總有些奇怪。
拍完戲後,他悄悄挨到離铮身邊,臉上有抹奇怪的紅色,很輕地說:「離铮哥,那、資政沒長性啦……」
「嗯?」離铮看他表情,心裏便有了幾分數,可又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自己多想。
年輕人期期艾艾,詞不達意:「我是說,如果……資政他……不想……你要不要考慮下我?」
離铮哭笑不得,什麽時候自己變得這麽有同性緣?
「你、我以前就很崇拜你,看你戲長大的……」看離铮面無表情,他急道,「我不是說你老,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啦,真的,離铮、哥,你考慮下好了,不用現在回答我的!」說完,像個首次表白的小男生,兔子一樣溜走了。
這家夥是不是入戲太深?
不過之後拍戲,阿鵬大概已經表白過,自在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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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這天戲分結束卻也到了晚上。還沒等阿閃把保姆車開過來,一早停在片場周圍的保镳車上迅速下來幾個彪形大漢,将阿鵬和離铮扯上了車,轉眼間開得無影無蹤。
工作人員大眼瞪小眼,阿鵬是資政的伴當,那離铮呢……敏感的人想到資政的禦用文人對離铮的回護,難道……
阿鵬在車上嚷嚷:「你們是野蠻人啊,搞得像綁架一樣,好好說不行嗎!」
「咳咳──」坐在車角落的锺秘書清了清嗓子,「我們會送姬先生回府的。」
離铮微皺眉,那家夥來硬的!
似乎知道離铮的想法,锺秘書立刻解釋:「資政大人本來要親自接您的,不過事态相當嚴重,需要他親自處理,他很擔心您的安危。」
離铮心裏一跳,脫口道:「難道是玄州臺……」
锺秘書微點下頭。
劇組這一天都封閉拍戲,導演命令所有人等都将手機關閉趕進度,因此外界事情毫不知情。
锺秘書斟酌一番,謹慎地道:「玄州臺內部損壞很嚴重,李嘉浩主播身負重傷。」
「是誰做的?真是為民除害!」他很早看李嘉浩不順眼。
「阿鵬!」離铮制止他,「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阿鵬吐吐舌頭,朝他扮了個鬼臉,本來就青春俊朗,這時看來倒真是非常有魅力的年輕人。
不一會兒先到了阿鵬的家,他臨下車又湊到離铮耳邊:「離铮哥,考慮考慮哦!」
離铮稍稍往後撤開,哭笑不得。
兩人間的互動都被锺秘書看在眼裏,他眼睛多尖,自然心中有數,心想應該要提點下那個姬鵬,誰都可以沾,怎麽能動離铮。
他算看明白了,這個人對於資政來講,絕非伴當那麽簡單。
車裏司機和保镳在前半輛車,和後面座位之間有隔音的玻璃。離铮對秘書說:「送我回家吧。」
「離先生,不要為難我。」
微皺眉,剛想說話,手機響起,正是琴沁。
『我說你別為難锺秘書,快點過來。』
他們這對老板和秘書倒是有默契得很!離铮放冷聲音:「我講過不要。」
『你別耍脾氣,外面亂得很,是不是覺得昨晚上睡了一覺可以撐好幾晚了?』
離铮還真是這麽想的,只是對方說話這麽随意,像對待小朋友一樣對待自己,或者是對女人……反正又別扭又說不出有股子親密。
「出入不方便。」有心人怎麽可能不發現,到時候媒體一曝光,沒事都變成有事。
『你怕這個啊?大明星……』聲音突然低沈下來,帶著股戲谑。
離铮似乎已經看到電話那端,那個家夥促狹地笑著,雙眼微眯,計算著什麽,玩味著什麽,嘴唇會稍稍嘟起,鼻子也會皺起。
離铮從沒好好品過琴沁的相貌。被評為玄州第二美男的家夥,當然是好容貌,不過不同於亦天的俊朗陽光,琴資政的氣質偏冷,知性矜貴。
其實很像狐貍,眉目很俊秀,但是眼睛略有上挑,兇悍起來也是氣勢逼人。
可又像個孩子,幼稚,還很……想到對方那裏的形狀顏色,離铮難免耳熱。
『喂,說話!』兇巴巴。
懶洋洋地往椅背一靠:「說什麽,我想回去。」
锺秘書盡量将自己埋在離铮注意不到的角落。是老板來的電話吧?聽那聲調,雖然是拒絕,還刻意冷淡,其實卻透著股親近。
無論亦天或是現在的離铮,對別人總是有禮卻疏離,隐隐拉開距離,可是聽他跟資政講電話,連坐姿都是随意的……
恐怕對老板也不是沒意思。
突然,中間的隔板打開一個小窗,保镳回頭說:「有車跟蹤。」
「狗仔?」
「不是,記者沒那個技術。」
「能不能甩開?」
「可以,請系上安全帶。」
離铮一手拿著電話,一手系安全帶,只聽到手機裏隐隐地傳出聲音,他根本沒聽資政在那裏說什麽,痛快地切斷電話。
車子果然開始加速,還在城裏兜兜轉轉,離铮累了一天,這麽颠簸胃裏有些難受,車還是在繞圈子,後面的尾巴很難甩掉。是誰?跟蹤一輛保姆車做什麽?
途經城東時,突然聽到不遠處一聲巨響,是爆炸聲!離铮忙往外看,有火光從大約一條街外的警署冒起,然後是一陣密集的槍聲。
還好車開得快,一會兒便聽不到槍聲、爆炸聲,離铮的臉色泛白,心頭煩躁不安,拚命克制才按下急促的呼吸,只是雙手還是止不住地輕顫。
「快到了,您要緊嗎?」秘書輕問。
離铮搖頭。
終於,十分锺後車開進了寧城東郊的一個別墅群。并不是琴沁的資政府,離铮想,應該猜到的,狡兔還三窟呢,何況這個家夥。
東郊的別墅群在玄州只能算中下檔次,居住的多是一些中産階級,躲在這裏倒确實隐蔽。
車停下,離铮下車,眼前的獨幢別墅一共三層,從外面看毫無特殊之處,淹沒在周圍的小樓中。他快步進去,剛進門,就被人用力抱住。
「敢挂我電話?」耳邊響起琴沁惡狠狠的聲音。
離铮被對方抱住,本能地想要推拒,可是頭暈耳鳴渾身虛汗,這時刻的懷抱顯得格外堅實溫暖。
「嗯?」幾乎是責問的同時,琴沁發現抱住的家夥在發顫,額上也有細汗。聽到剛才的爆炸聲?他盯了眼秘書,锺秘書立刻垂下頭去。
再緊緊抱住,嘴裏卻是:「很沒用啊!」
離铮懶得理他,悄悄放松心神,腦子裏的那根弦似乎沒那麽緊繃。
「吃飯吧?」
埋在他肩上的頭微微搖了下。
大廳裏已經一個人也沒有,锺秘書和保镳都識趣地躲開。琴沁一把将人抱起來──
「喂,放開!」離铮尴尬掙紮。
「又不是第一回抱,你那麽輕,跟抱個女人差不多啦!」說著的時候,卻還是把人放下。其實抱他真還有點享受。
「我不餓,讓我坐會兒。」
琴沁看著那人雙眉間的豎紋,眸中暗光一閃,乖乖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身上。
離铮靠了會兒,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幾分锺,他有點恍惚。
鼻側都是同性的味道,和女人完全不一樣的體味,卻不排斥。是不是當兵的時候和同性厮混久了?
心裏升騰出某種怪怪的情緒,這種情緒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
心髒些微地蹙縮,跳得比平常快,有點欣喜、有點興奮,對身邊的人産生了某種好奇,想去探究,興味十足。
但是,離铮準備忽略這些。有意無意地不去思考。反正這家夥一個月換一個伴當,無所謂吧。什麽都不會改變。
「為什麽在你身邊就會睡著……」離铮喃喃地問了句。
「命中注定啊。」
「咳咳──」離铮被口水嗆住,人也随之坐起來。
「好些了?」琴沁在他身後拍著,仔細端凝。
離铮覺得受不住那麽灼燙的目光,垂下眼簾,若有似無地回了聲:「哦。」
琴沁最不能看到他這個表情,下巴因為瘦變得尖,臉顯得更小,輪廓很深,眼簾下的雙眸迷蒙深邃,那種無聲無息的魅惑……他鼠蹊部立刻熱起來,伸手就扣住他的下巴:「離铮,你一直勾引我。」
不容置辯,不容抵抗,他狠狠吻上去。
離铮被他的目光驚到,赤裸裸的掠奪。
這個男人在他面前将這副野獸般狠絕陰戾的一面深深掩藏,這刻卻全然展露。
他可以反抗,近身擒拿是他的拿手好戲,右手使勁就可以把他的左手扭折到身後,左膝頂起可以将他的胃頂到出血……
可他并沒采取這些手段。
他腦裏還記得清晨的那個吻,吻到腿軟的感覺還殘留在身體裏。本能地他享受這個吻。甚至,心不由自主地飛快地搏動。
琴沁當然感覺到對方隐隐的響應,身下立刻硬起,一手往下滑,将他腰部往自己這邊拉進。
手從他衣襬裏探進去,飛快地去解他的腰帶。卻被他用力握住。也不堅持,手轉而向上滑去,入手的肌膚細膩而富有彈性,琴沁喉間發緊,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下邊幾乎熱得燒起來一樣。
飛快地摁住那一小粒突起。
離铮幾乎立刻彈跳起來,兩眼水光暈潤,唇嫣紅。襟懷大敞,露出漂亮的鎖骨和大片胸口蜜色的皮膚。
暗啞著聲音:「別過分。」
「硬了嗎?」琴沁嘴角微微帶絲壞笑,雙眉挑起。
離铮別過眼。
他有些慌亂。但他是離铮,是被譽為天才演員的亦天。從表面看,幾乎毫無破綻,聲音都是平靜的:「如果你是女人,我會更有興趣。」
低笑出聲:「撒謊。」
琴沁靠他很近很近,在他耳邊低喃,熱氣噴在他耳垂上:「演戲吧。喜歡我吧?」
離铮猛地回頭,兩個人的唇瞬間擦過,像是過電一般,兩人都是一怔。
都沒說話。
一片靜寂中,似乎能聽到彼此怦怦心跳。
很荒誕。自己是喜歡女人的。離铮很清楚。可是這刻,那種悸動,那種動物般的、與理智、過往經歷經驗都無關的彌漫在血液裏的勃發與興奮,是騙不了人的。
他看向琴沁的眼睛。四唇自然地再次相貼,像是要燒起來。
可是,煞風景的敲門聲響起,琴沐在外面沈聲命令:「滾,我要進去。」
琴沐進來,就看到沙發上的兩個人衣服松散、臉靠得極近,情狀暧昧至極,顯然在做親密茍且之事,匆忙間分開。
而且那離铮的嘴唇紅腫,神情帶著隐約的羞窘,渾身散發著與女人截然不同卻更誘惑人心的媚色。
這算不算是禍水?男禍。
「你這時候還在發情?」他沖著弟弟咆哮。
「誰又允許你進來!」琴沁立刻站起擋住琴沐投向離铮的視線,他已經憤怒異常──眼看著就要入港,什麽時候不好來,偏偏這種時候!
剛剛離铮明明就動情了!
而自己下面硬得快發狂了!
離铮被他擋在後面,除了些許尴尬外,心情卻意外地好。醺醺然,回味起剛才的吻,心跳仍然沒有平複。
那家夥還硬著吧,看他側臉,微上挑的眼睛都泛起紅絲,氣得不輕吧。
并沒想到和同性接吻毫無違和排斥的感覺,那家夥的嘴唇很薄很軟。
琴沐沈下聲音:「寧城警局遭到襲擊,十多人受傷,一人死亡。死去的人──」他突然将目光轉向離铮,「就是昨天給這位離先生潑紅漆的家夥。」
啊?
離铮一驚,昨天潑紅漆的中年男人還在警局接受質詢?怎麽就會死掉!而且李嘉浩也受重傷,會不會太巧。他心裏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琴沁卻面不改色,只冷冷地:「說完的話請離開。」
琴沐氣得臉色鐵青,但是硬生生忍下,從牙齒縫裏擠出話來:「這是你的玄州,你好自為之。惠女士等你的好消息!」
「不送。」
瘟神終於送走,琴沁立刻回轉身,卻發現離铮凝神想著什麽。剛才旖旎纏綿的氣氛蕩然無存。
「別想了,我們繼續──」
離铮卻站起看都沒看他,徑自走向飯廳:「吃飯吧。」
「喂!」
「我餓了。」離铮淡淡地回道。
「我更餓!」
「琴沁,我不想繼續。」
琴沁癟癟嘴,沒再說話,只是手伸過去,手背在他臉上輕輕滑過:「好些了沒?」
虛汗不再出了,耳鳴也好了很多。這家夥好像是天然的最佳藥劑。
「電視臺和剛才警局到底怎麽回事?」
琴沁微牽了嘴角,眸中閃過絲狠厲,但一閃而沒:「哼,明天就知道了。」
離铮瞧他一眼,也沒多問,開始吃飯。
「這個多吃點兒。」琴沁指著一盤素炒菌菇,「是好東西,外面沒有,海拔幾千公尺的無人區挖來的。補氣血。」
離铮看了看盤子裏黑乎乎的東西,和一般菌菇相比也沒太大區別:「這種療傷聖品不是應該生吃嗎,吃完了還要亂性。」
呃?資政顯然不看大衆化的武俠小說:「是挖下來的人交代的做法,你嘗嘗。」
味道真還不錯,菌菇幾乎入嘴即化,那油也不知是什麽油,吃起來并無油味,相反十分清淡,美味至極。
離铮不由自主夾了第二筷子、第三筷子,飯也多吃了不少。琴沁在旁看著,心情顯然很好。不過這菌菇實在稀罕,等明日那人來了,還得央求著要點兒。
這時離铮接到離桐的電話,他眉頭微皺,母親通常不會主動致電。
離桐的聲音似乎比平時低沈了些:『你在哪裏?』
「……我在片場拍戲。」
『哦……』停頓了會兒,躊躇著,『那位資政,我想了想,阿铮還是別、別和他交往太密切。』
兒子悄悄握緊手。
不要交往太密切,但是前一夜,母親分明看到男好者的資政與兒子同床,卻也安之若素。
離铮恍恍然想到三年前的某日,母親也是用某種奇怪的小心翼翼的口氣說著:『阿铮啊,要和軍政府好好合作,既然入伍了,唱軍歌也沒什麽,要做全民的表率。』
於是,從來沒違背母親的他唱了前玄軍政府的軍歌,於是,這段亦天唱軍歌的影片廣為傳播,他也被牢牢地綁在軍政府的戰車上。
如今呢?
他想著這些,口氣卻平淡:「母親,這不是我說了算的。」
琴沁眼都不轉地看著他,從臉頰到下巴,側面的輪廓幾乎完美無瑕,雖然沒有表情,眼簾微垂,他卻能體察到他內心的些微波動。他的母親又對他做什麽要求?
資政大人悄悄握住離铮緊握的手。
湊過去,在他手機邊說:「休息吧,明天還有你的戲分。」
這樣的音量,電話那邊的離桐當然聽得見,一時無語,隔了幾秒才和兒子道晚安:『你要小心,記得媽媽的話,盡量吧……』語氣裏有一絲悲傷和無奈。
離铮有些疑惑,他的母親是他見過最堅強的女性,果斷而理智,怎麽會有那樣的語氣?前一天還默許琴沁和他……朝令夕改不是他母親的作風。
「別想了,繼續吃飯!」
離铮卻沒了胃口。
「女人上了年紀總很麻煩,要學會應付她們,亦天可是著名的女性殺手,這麽點手段都沒有?」
離铮挑眉看他一眼。
「我十多歲青春期的時候,我們家的惠議員正處在更年期,現在她七十二歲了,美人遲暮,再厲害,脾氣也好不到哪裏。」給離铮夾菜,見他有興趣,再接著說,「她說什麽就答應是、好、沒問題,轉頭你還做你的就是。她要是責問,就說還在做,保證馬上做完。你還是做你的就好。」
琴資政像少年人一般炫耀,他就是這麽無賴地應付親生母親──權傾順國的琴惠芬妮女士?
離铮突然想笑。他真是從來沒有敷衍蒙騙過媽媽,今天算是頭一回,心內多少有些內疚。可這家夥!
「女人嘛,再強悍也都還是女人。」
離铮撇嘴,譏诮地:「你是主張男女平權的琴資政?」
「如假包換。」琴沁笑著,伸手将人攬到懷裏,「吃完的話,我們繼續?」
離铮瞪他一眼,轉身就上樓。
琴沁看他背影,連上樓的姿态都美得沒天理,他身下火熱,心肝狂跳幾乎要蹦出來,眼內爆射出野獸般的光芒。這個人,無論如何要拿下。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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