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琴沁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屏幕,這是衡明每日發回的離铮的影像,有他拍戲的,也有些日常生活,不過衡明也不敢多拍,怕被發現。

琴沁走到占據整面牆壁的屏幕,如癡如醉地摸著屏幕中離铮的臉,心疼,怎麽又瘦了。

是不是又失眠了?沒好好吃東西?簡直五爪撓心。

他幾次打電話給他,發現自己的號碼已被設為拒聽號碼。

那家夥,為什麽要對他自己那麽狠,做得這麽絕。其實他明白,離铮是怕一旦控制不住接聽電話,會忍不住,會情不自禁。

這都是些什麽事。

你乖啊,铮铮,再忍下,我們馬上就能重新在一起。

但他越看越難受,拿起電話打給夏燕:「姓夏的不是讓你好好照顧他,他越來越瘦,你不是說你老婆能讓他好好睡覺嗎?不是說卿九暫時請假陪著他嗎?」

『你冷靜點!』夏燕輕聲喝止,『如果不是你,誰陪著也沒用,難道你不知道嗎?』

他也經歷過失去愛人的痛苦,相愛卻無法相守,那是何等折磨人?他夏燕連世上最難熬的酷刑都撐過去了,卻也無法忍受與卿九生離之痛,那種度日如年,五內俱焚,絕望到想死的感覺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經歷。

琴沁咬住牙:「他很不好嗎?」

夏燕聽他聲音暗啞,知道他也不好過:『琴沁,惠女士為什麽這麽做?離铮的形象非但不會影響你在玄州的地位,還會給你加分,你知道嗎,他有魔力,古斯現在有多少人為他瘋狂,我覺得如果他來參選首相,恐怕連我父親都敵不過。我想不透姨媽的想法。』

琴沁有些吃味,卻更多是驕傲,他的離铮啊!

他輕嘆口氣:「夏燕,其實,離铮是恒石林的兒子。」

『啊?』夏燕震驚,皺眉嘆道,『惠女士擔心離铮身分曝光你會受影響?』

「惠女士老了,老人的擔心總是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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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燕挂了電話,若有所思。

卿九湊過來問:「他又怎麽了?既然已經分手了幹嘛糾纏不休嘛?害離铮不能重新開始!對哦,燕子,你覺不覺得《鷹鶴記》裏演明玉的那個新人演員很美啊,離铮還不如跟他在一起,離铮敏感多情卻又含蓄內斂,身手厲害,能夠體諒人,又能保護人……」

「打住!」夏燕突地想起什麽,臉上露出恍然之色,這才是琴惠芬妮出手的真正原因!

「你想到什麽?」

「沒什麽。」夏燕勾起嘴角,摸摸卿九的肚子,俯身吻他,卿九再顧不上多問。

《鷹鶴記》片場,離铮這天的戲分是賀秋發現身世後當著英亢的面自廢一臂,決絕而去。

這場戲本就是故事的高潮,戲劇沖突強烈,離铮更是把賀秋傷痛欲絕、痛苦決斷演繹得絲絲入扣。

賀秋的奴隸身分被發現,當他如珠如寶的英亢不能接受,不容許自己打破自小信奉的戒條。

但是賀秋其實并非奴隸,而是古斯貴族與巫國貴女的私生子。

賀秋在雨中狂奔,身分真的如此重要?是不是奴隸就能改變愛人對自己的愛?

最終他來到英亢身前,粲然一笑:「英亢,不管怎樣,我是真心愛你。不為你的權勢武功,只因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可惜,我們是不該在一起,不該遇見。」

他微微低頭,伸出左掌閃電般劈向右肩,密密的汗珠從額上沁出,卻還是笑著,笑容燦爛卻又慘淡:「你放、心……我再……不會使你的武功了。」

導演喊「結束」,電影中演明玉的新人演員飛奔而至,欽佩崇拜地看著離铮:「阿铮哥,你好厲害!你真的有把出汗都演出來哦!」

離铮笑笑,這個演明玉的少年人很會撒嬌,但還算有天分。

「我很怕我到時候演不出,我覺得傳奇故事也太扯了。」少年悶悶地說。

離铮知道他在愁什麽,在這個故事裏,明玉來自一個傳說中已經消亡的種族,這個種族某些男子也有受孕的可能。因此少年人要在電影裏出演懷孕生子的場景。

确實有些難為人。不過卻也是鍛煉演技的好機會。

離铮正想安慰他,卻看到了夏燕。卿九來片場多,夏燕倒是稀客。

「你怎麽有空來啊?」到了古斯才知道夏燕的威名,在他手上不知道有多少連環殺手、兇殘變态落入法網。

夏燕看了眼離铮身邊的少年人:「想跟你聊聊。」

「哦?」

離铮點點頭帶他進了自己的休息室。

夏燕斟酌著怎麽開口,要不要說,但看到離铮卸妝後遮掩不住的黑眼圈,以及日益消瘦的身體,知道眼前的人每日都是在咬牙苦撐。但是人是有極限的,一旦過了極限,再堅強的人也會崩潰。

「離铮,我說的話只是我的推測,也有點驚世駭俗,更是秘辛。」

離铮驚訝地看著他。

夏燕緩緩道:「《鷹鶴記》裏明玉來自一個男子也能受孕的種族,并與右烈産下一對雙胞胎。這是我們古斯家喻戶曉的傳說。」

離铮當然知道。

「其實這不是傳說。」

什麽意思?

夏燕沈吟了會兒:「我想我是世上知道這個秘密的數人之一。我母親知道我是同性戀後,擔心我沒有後代,孤苦終老,一直反對。直到臨終前,她告訴我,世上真的有右烈和明玉。而──」他頓了下,「而琴家就是右烈和明玉的後裔子孫。」

離铮驚訝地看著夏燕。

「這不是我母親臨終臆語,她讓我嘗試尋覓這樣的人,好有個後代,母親嘛……但我之後做過暗中調查,确實發現過蛛絲馬跡。」

「我母親之所以知道這個秘辛,是因為當時惠女士産下琴沁後一度得了産後憂郁症,無意中向我母親吐露。惠女士一直想生個女兒,怕兒子會遺傳到男子受孕的特質,畢竟琴家曾經有人遺傳到。但偏偏事與願違,琴沁出生就被在世的長輩判定為最有可能繼承這一特質的子孫。」

離铮消化了這些話語,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問:「你是說,你是說,琴沁可能會遺傳到、男子受孕的特質,能受孕生子?」

「不能完全肯定,但可能性很大。」

雖然太匪夷所思,但是夏燕絕不會說謊。

離铮震驚之餘,低頭想了會兒:「你是想告訴我,惠女士反對我和琴沁交往的真正原因是怕琴沁和我會産下恒石林的孫子?」

「至少有七成可能性。」

離铮回憶起分手的那夜,琴沁那麽執拗地、一反常态地要求自己上他,還不許他戴保險套,一定要射在裏面。

想到琴沁無意中表露的意思──只有當自己愛他猶如他愛自己一般深,他才能抱他。

難道……

可是,這真的很荒謬。

琴沁甚至比一般男子性欲更旺盛,在床上每次都要折騰得他不得安生。

受孕?

夏燕看他沉思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略帶狡黠的笑:「可是離铮,我忍不住想問,我親愛的表弟琴沁,難道不是上面的那個嗎?」

離铮臉突地有些紅,連夏燕都看得呆了一呆。琴沁迷戀這個人是有十足的道理啊。

「據我了解,當年琴家第一代家主琴尚……」

離铮當然知道琴尚,輝亞大陸乃至流西有誰不知道琴尚的大名。是他在世界大戰期間奇跡般地打敗了北順當時根本無法戰勝的古斯帝國。

戰後他在北順獨裁統治數十年,一改北順百年積弱,經濟迅速騰飛,可就在他處于政治生涯的巅峰時卻慨然讓出權位,致力于北順民主制度的建立健全,當第一屆總統選舉上臺,他遠避流西。

也正因為他,琴家在北順政壇始終擁有不亞于總統的影響力。

難道琴尚也懷過孕?太扯了!不過據說琴尚的容貌冠絕一時。

「不是,琴尚根本沒有受孕生子的空白期,我仔細研究了他的生平,他曾與一位來自海外群島的神秘人士過從甚密。你知道,右烈和英亢他們最後就是避居海外群島。」

離铮抿唇。

「振作起來吧,離铮,也許你和琴沁還有相守的機會。」

「謝謝。」

就在這次秘密談話後,離铮開始重新觀看有關琴沁的一切報導,電視新聞,報紙。本來他已經戒看很久。

衡明總算可以不害怕每天向琴沁彙報離铮近況,前些日總會被罵得狗血噴頭,或者被冷漠以對凍得遍體生寒。

這幾日他發現離铮飯量增加了,每晚的休息情況也變好,甚至有次看到他在看少爺的新聞。

但是琴沁聽到他的報告,之前是很高興,铮铮總算緩過來了,可是之後又暴跳如雷,是不是铮铮最近跟那個演明玉的小破明星真有點什麽呢?

他知道自己是無聊吃醋,可是就忍不住要這麽想。

人不在身邊啊,要是在身邊,他肯定二十四小時監控,哪個人敢靠近他琴沁的人!

锺秘書安撫著暴跳如雷的琴沁:「資政大人,您的情緒。」

琴沁想到什麽,總算安靜下來,皺著眉,撐著腰坐到沙發上。

「您吃得太少。」

不然怎麽能瘦。

離铮想打電話,他越來越相信夏燕所猜測的是事實。

琴沁憔悴了,明顯變瘦,他算過日子,從分手那天到現在正好兩個月,如果男子懷孕也會孕吐的話,是不是……

他幾次舉起電話,又想起惠女士的威脅。

那家夥會照顧好自己吧,那家夥會有應付的辦法吧。

雖然很難想象挺著大肚子的琴資政,很難想象自己和他的孩子正在男子身體中的不知何處孕育,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到底好不好,為什麽會憔悴變瘦,甚至精神都有些不振。是不是排斥有孩子呢?或是只因為分別的痛苦。

就在離铮滿懷疑慮緊張的同時,琴惠芬妮也正處於數十年來少有的焦慮期。

家中知道這家族絕密的人只有家主琴錦、三子琴澈、琴沁和她本身。連長子琴沐和次女琴涓都被瞞著。

琴澈從外間進來,心中也充滿了不知名的悵然,很難形容。

自己的家族不知是被詛咒還是眷顧,男子竟有可能受孕。不過,自從知道自己的死黨和偲苑娶了一個如假包換的男狐貍精,他對任何事都能處之泰然了。

只是家族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被遺傳,他這一代也只有琴沁被家中長輩判斷為最可能遺傳到的孩子。也因此,堅強如惠女士竟一度産後憂郁。

而琴沁也正如家族中所有被遺傳到該特質的人,天生喜愛男性。惠女士幾乎從小就耳提面命,絕對不能屈居下方。而他的四弟,雖然不時與美男子們傳出緋聞,其實就他所知,根本從未與任何人發生過實質的關系。

除了離铮。

他微微嘆口氣,向琴惠芬妮報告:「今天,小沁見了沈雅。」

「沈雅?沈雅不是精神科醫生!」焦慮中的惠女士越來越像一個普通的母親。

琴澈沒說話。

惠女士喃喃地:「精神科醫生……難道小沁很排斥……接受不了所以要見沈雅……」她臉色一白。

這麽說,小沁是真的有了……

「四弟不會拿這個開玩笑,而且,據古斯那邊回報,離铮最近精神變好,而且開始看四弟的新聞,還……上網浏覽了有關婦女孕期保健的……」

「夠了!」惠女士閉上眼,竭力平靜自己的情緒。

「阿芬,何必苦惱。」穿著寬松長袍的琴錦從內室出來,他走到妻子身旁。

琴澈趁機悄悄離開,不打擾他們夫妻談話。

琴錦拍拍妻子肩膀,「家族中并非沒有先例,沒有生命危險,孩子也很健康。」

「你懂什麽!」惠女士再無法保持她的冷靜和理智。

四十歲冒著生命危險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卻要做承受的那一方,還要為別的男人生下孩子。還是那個殺人狂恒石林的孫子。

她琴惠芬妮,絕對不能要一個恒石林的孫子!

琴錦還是淡笑,繼續寬慰:「我了解過,離铮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尤其容貌好,不會有損我琴家的形象,再說孩子生下來不是姓琴,也會姓離,不會姓恒,你又何必多慮。」

「你當然不會多慮!」琴惠芬妮突然提高了聲音,激動起來。

「你除了琴沁,還有琴沐,還有琴澈,我只有琴沁。我的琴沁是最能幹的,為了你琴家,我讓他放棄繼承權,我逼他去玄州,如果他不去玄州他就不會遇到離铮,他就不會遇到那個冤孽,他就不會……說不定他會找個女子結婚!你、如果是老大老三懷了別的男人的種,你也這麽悠閑篤定嗎?」

妻子這麽發飙,琴錦卻也不生氣,只是輕嘆著:「你知道的,我最疼小沁。我要将家業傳給他的,是你固執。再說,這麽巧,能遇上,也是命啊!」

「不,不是命。還沒确定呢,小沁他可能沒懷上!」琴惠芬妮抿緊嘴唇。

這時,家人突然急匆匆跑進來:「夫人,兩位檀島的老太爺來了。」

琴惠芬妮驀地站起,臉色數變,她的兒子可長進了。竟然将兩位老人家都搬出來。

她自幼為養父惠晖撫養長大,她琴惠芬妮誰都不怕,單單敬畏父親。

在傭人引領下,兩位老人緩緩而入,臉膛有些黑、忠厚慈祥的是惠晖,年已九十四高齡,卻精神矍铄步履松快,一雙厲目隐約還有精光閃過。

另一位面目清臒,被惠晖牽著手的是惠晖的聾啞兄長也是他的伴侶惠榮。他同樣精神好,還像個老孩子一般四處張望。

「阿爸,榮榮。」琴惠芬妮叫惠榮「榮榮」,這是自小養成的習慣。

惠晖目注女兒,他這女兒是妻子楊安娜與北順落馬高官夏穹啓的私生女,并非親生,自小為了寬慰母親便一直将她當作兒子教養,卻不料性格生得這般剛烈,真做出了堪比男兒的偉業。

惠榮跑上前,伸手捏捏琴惠芬妮的老臉蛋,笑眯眯。他與琴惠芬妮自小親厚,最是疼愛她的。

這世上大概也就是阿榮會這麽對待已經七十出頭的琴惠芬妮女士。

「你知道我來是幹什麽,」和女兒女婿寒暄完,惠晖直入主題,「如果還當我是阿爸,就趁我和榮榮沒死,讓我們抱抱曾孫子。小沁和女人是不行的,還好他能生養,這是老琴家的福分,也是我們惠家積德。你還難過個什麽?」

琴惠芬妮讷讷地:「恒石林……」

「你怎也有了門第種姓的想法,我們惠家是海邊漁民,我生父還做過海盜……」老人中氣十足,眼看還要長篇大論,被惠榮攔住。

惠榮對著琴惠芬妮一陣比劃後,拉著他們家老黑炭就往外走,幾句話就講完的事廢什麽話啊,他還要看看琴家大廳裏那座大锺咧!

惠女士面色稍緩,默默坐下。

「你伯伯講什麽?」

「他講小沁使的這招是最老不過的『生米煮成熟飯』。做父母的除非鐵心不要兒子,除了認栽就沒別的辦法。沒什麽丢臉的。」

「所以,別跟兒子置氣了。他也好不容易找到喜歡的。」

又過了些天,離铮越發心神不定,甚至在片場偶爾都會走神,等到他實在忍不住要給琴沁打電話時,突然爆出新聞,前夜玄州資政琴沁在州議院預算辯論的現場突然暈倒。

由於州議院預算辯論是電視現場轉播的,離铮都顧不得正輪到拍他的戲分,拿了小田田平板計算機飛速調出現場影像。

玄州一向是軍政府獨裁,州預算辯論會在玄州是個新鮮玩意,總共沒開過幾次,一開始議員們還算平靜,到後面吵得臉紅脖子粗,有的直接就沖上去肉搏了。

琴沁似乎身體不很好,臉有些發白,他本就不打算參與預算的實質過程,議員們吵架肉搏,他也只是靜觀不語。

因為這些也都是民主進程中難免發生的事件,北順當年何嘗不是如此,即使到現在,議會召開聽證會、參議員競選互相吐口水扔鞋子也不是沒有,何況是剛脫離獨裁統治的玄州。

只是,他過程中一直摁著小腹處,似乎隐忍著什麽病痛,終於在發展到某議員咬另一個議員的耳朵時,他站起來,工作人員以為他要制止,誰想他剛站起還沒開口,突然捂住肚子跌倒於地。

現場陷入一片混亂,預算辯論暫告段落,随後的新聞播報說琴資政并無大礙,但拒絕入院就醫,已經回家靜養。

離铮看到影像裏琴沁輕按小腹忍痛的模樣,心已經開始亂跳,再看到他暈倒於地,再也坐不住,跳起來就向導演請假。

「我要飛回去。立刻。」他的臉色也是煞白一片。

無論是以前的亦天,還是如今的離铮,片場請假都是頭一回,他的敬業在業內有口皆碑。

但是導演并不驚訝,誰都知道離铮和琴沁的關系,他也看過那兩篇脍炙人口的分手聲明,這兩人郎情妾意分明是有情人,你瞧如今琴沁病倒,離铮果然急得完全亂了陣腳。

導演立刻準假,還寬慰了幾句,霍嫱知情後更是派出了幾輛車給離铮開道,若不是從北順調私人飛機耽誤時間,她都要派飛機了。

離铮一路飛趕到機場,雖然戴了墨鏡,與兩月多前一樣走的VIP通道,但還是有個別消息靈通的媒體記者趕過來采訪。

離铮第一次心焦到沒耐心應付記者,他沈著臉,由著衡明阻攔記者。反倒是一些fans禮貌地上前輕聲安慰:「離铮,琴資政身體會好哦。我們祝福你們!」

離铮感激地點頭。

記者們沒采訪成,新聞卻照樣出街──「琴資政辯論場暈倒,離铮心急連夜飛回。朋友還是情侶?」

「離铮黑臉上飛機,獲粉絲祝福方展笑顏。」

「琴離舊情複燃,生病是導火線?」

……

離铮覺得平生從未有此刻的沖動。他不想再管任何事。

不管琴沁是否真的懷孕,他都要回去,他要去看他。他什麽都不在乎了。

除死無大事,天塌下來也有更高的人頂著。

離铮要豁出去了。

飛機起飛前,坐在他身側的衡明忍不住問:「離先生要不要先通知少爺。」

離铮搖頭。他怕橫生枝節,另有波折。

飛機上的幾個小時度日如年,到玄州已經是第二天上午,離琴沁暈倒已經兩天一夜。一下飛機機場人員告知所有通道都是聞風而來的記者。

離铮皺眉,竭力平靜自己的情緒,還好阿閃及時開車趕到。

不長的通道上,記者們窮追不舍──

「離铮,這次返回是否會和資政複合?」

「才分手兩個月,你們見過面嗎?」

「今天資政在聯邦大廈召開記者招待會宣布年度州預算計劃,你是否會參加?」

離铮的腳步停下,望向問最後一個問題的女記者:「他在那裏?」

女記者眼睛化作星星:「是,資政帶病參加……」

離铮再不說話,飛快地上了車,對阿閃說:「聯邦大廈。」

一路上阿閃大展車技将一衆狗仔都遠遠甩開,離目的地越近,離铮越緊張,一顆心似乎要蹦出來,連頭一回上戰場都沒這麽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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