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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赤着腳走上前掐住了拂拂的下颔,手指冷得像冰,冰涼的指腹在下颔上流連了一陣子,拂拂一擡眼就對上了牧臨川那雙紅瞳。

少年面色古怪,眉眼彎彎,笑吟吟地看着她,眼裏卻蘊着冰冷和疏遠,眼裏更是掠過了不加矯飾的厭惡與殺氣。

拂拂猛然間想起來,《帝王恩》裏好像也出現過類似的劇情。

不過,明月簪卻是小鄭貴人送給崔蠻的,女主崔蠻不疑有他,直接戴上了,沒想到牧臨川看到之後大發雷霆。

而作者也沒揭示過牧臨川為何動怒。

少年反複無常,陰沉厭世,唯有顧清輝是他可望不可及的一輪明月。

顧清輝身份尴尬,《帝王恩》裏對顧清輝的着墨并不多,只依稀提到過這位荒唐的少年天子似乎迷戀過自己的嫂嫂。

但在崔蠻入宮後,少年很快就将視線,從顧清輝的身上轉移到了崔蠻身上。

仔細想想,這位顧清輝倒也是夠慘的。

拂拂不合時宜地想。

老公和自己原本的追求者,都被女主撬了牆腳。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最倒黴的還是自己。

匆匆整理了思緒,拂拂對上了牧臨川的視線。

明明前幾天她還和牧臨川一道兒吃魚脍,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張榻上睡覺,然而此時此刻,牧臨川的目光卻十分涼薄。

拂拂咬緊了唇,一腔熱情喂了狗,說不難受說不憤怒是假的,這小暴君的态度就好像前幾天培養的感情全然不存在一樣。

牧臨川會在這兒殺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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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拂拂混亂不安地想。

會怎麽殺了她?

此時此刻她就算是待宰的牛羊,在心裏飛快地勾勒着自己的一百種死法。

可是牛羊也不想死。臨死前,也尚求一搏。

拂拂從來就不認命。

就算牧臨川要殺她,就算她任務失敗,她也不能白白等死。大不了,拂拂喃喃自語,大不了就和這小暴君同歸于盡,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小鄭貴人見狀,眉梢微露喜色,又自覺失态,匆忙壓下了眉頭。可她做夢也沒想到,少年竟然撲哧笑出聲,随即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得渾身直哆嗦,張開雙臂徑自将拂拂打橫抱起,走到了軟氈上。

騰出一只手,拍拍大腿,低聲道:“來,坐到孤這兒來。”

少年瞬間變臉,陸拂拂呼吸卻都好像結了冰。

搞、搞什麽?少女睜大了眼,反應慢了半拍。

牧臨川嘴角漫開個訝然的笑:“阿陸?”

拂拂邁動了僵硬的腳步。

少年的懷抱冷極了,牧臨川懷抱着她,撐着下巴,嘴角還挂着笑。

少女牽着裙子,在衆目睽睽之下一被陛下抱着放到了其尊貴的大腿上。

陸拂拂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一根根炸起,實在捉摸不透牧臨川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小鄭貴人似乎被牧臨川這番神态吓到了,臉上喜色飛快褪去,勉強扯出個笑,也順勢坐下來。

牧臨川支頤而笑,悠悠開口:“孤讓你坐下來了嗎?”

小鄭貴人屁股立刻像被火燒着了一樣,匆忙站起身,跪了下來。

唉。

雖說他不樂意看到陸拂拂邯鄲學步,東施效颦。

牧臨川難過地想,但小鄭貴人這點兒小心機他還看不出來??當真以為他是話本裏那些昏聩的帝王??被些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他真的很難過,少年露出個似哭非笑的表情,掩袖擦幹淨了眼淚,重新整理好了思緒。

少年調整了舒服點的姿勢,眼圈紅紅地盯着小鄭貴人笑起來,“怕什麽,孤又不吃了你。”

小鄭貴人哪敢再說什麽,慘白着俏臉尴尬賠笑,“陛下說笑了。”

方才這短暫的交鋒就好像是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少年抽了抽鼻子,不再多說,沒一會兒就又偏着腦袋,繼續笑吟吟地與美人談論樂理或佛經了。

時不時撫掌大笑,高聲呼道:“善!”

拂拂不知道牧臨川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一頭霧水地看着他,等着他發作。

撫掌大笑的少年漸漸地也與記憶副本中那癫狂的牧歡重合了。

忽然,少年偏過頭,輕輕巧巧地笑起來,眉眼彎彎道:“阿陸,替孤倒杯酒可好?”

來了。

拂拂心裏長長地沉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麽在等着自己,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依言走到樹蔭下的幾案前倒了杯酒,端着酒走了回來,實際上眼角餘光一直留意着小鄭貴人和那內侍呢。

雖說她自小出生在小山坳裏,但那70多集的甄嬛傳也不是白看的。

人群裏,小鄭貴人咬着唇和身邊的內侍使了個眼色。內侍從善如流地悄悄伸出一只腳來,擋住了陸拂拂的去路。

她下意識地看向牧臨川,少年目光淡漠,若有似無地往這兒瞥了一眼。

拂拂心髒跳得飛快,一抿唇,轉瞬,已拿定了主意。

腳下一個踉跄,手上的酒杯順勢脫出。

嘩啦

晶瑩的酒液“好巧不巧”打濕了少年的袍腳,牧臨川臉色一沉,頃刻間收斂了臉上所有神态。

很好,這波狼狽為奸的配合簡直堪稱完美。

拂拂低着眼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遲疑地去看牧臨川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麽。

小鄭貴人見狀,臉上露出少許的笑意。卻壓根沒想到自家這小夫君內心已經默默盤算着怎麽對付她了。

“你。”少年只是乜了陸拂拂一眼,并未朝她發難,反倒是站起身走到了小鄭貴人身旁,突然伸手捏住了一個小內侍的下颔。

那被他拎出來的小內侍,吓得面色煞白,瑟瑟發抖:“陛下饒命!!”

牧臨川冷笑一聲,将其一腳踹倒在地上,小內侍又連滾帶爬地跪正了。

拂拂記得這正是之前那個對她沒好氣的小內侍,此刻這小內侍哪裏還有之前那嚣狂的模樣?

牧臨川一腳蹬在他肩膀上,雪白的足弓緩緩游移,擡起那小內侍的下颔,一點點擡高了。

“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膽子挺大。”牧臨川淡淡道,“小鄭貴人指示你幹的?”

怎……怎麽會?!!

眼看牧臨川眼睛眨也沒眨,直接将自己的心腹親信拎了出來。小鄭貴人差點兒叫起來,當場表演了個川劇變臉,好好的美人吓得面如土色,癱倒在地上,嘶聲道:“陛下饒命,陛下誤會于我了。”

牧臨川卻根本不看她,紅通通的眼漠然地盯着那小內侍看了半秒,又一腳将他踹翻在地。

小內侍抖得像個鹌鹑,趴在地上将頭磕得都見了血。

少年又一把将他拎起來,手掌緩緩摩挲了兩下,落在了脖子上。

內侍臉色漸漸轉為紅,又由紅轉為了青紫,眼裏滿含驚恐,語不成句:“陛、陛下啊啊啊

內侍痛苦地喘息驚叫:“陛下饒命!!”

牧臨川眼睫一垂,松開了手,複又揚起視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副“孤等着你解釋”的深沉表情。

小內侍只感覺方才攥着自己脖子的手随之一松,死裏逃生,他驚魂未定,吓得渾身癱軟,差點兒尿出來。

手腳并用爬到了牧臨川腳前,拼命磕頭:“陛、陛下明鑒,剛剛其實都是小鄭貴人支使我絆……”

實際上絕不能低估人求生的本能,己方隊友賣隊友賣得如此幹淨利落,小鄭貴人看上去幾乎都快暈過去了,憤怒地截住了內侍的話:“你胡說!”

拂拂呆在了原地,默默地往旁邊挪開了一步,茫然又吃驚地睜大了眼。

等等,這個宮鬥劇畫風好像不大對啊,她本來都做好了被冤枉有口難言的準備了,卻沒想到糊裏糊塗竟然和皇帝組了隊玩宮鬥???

小暴君你是大雍朝魏璎珞嗎,親自上場撕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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