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喂,你真要跟他回去?”
坐在辚辚的馬車上,拂拂皺起眉,扭頭低聲問身旁的少年。
女孩兒憂心忡忡地擰着眉頭。
在上京王宮待了那麽久,剛剛牧臨川與孫循之間的對話,她勉強也能看出個好歹。這孫英表面上雖然極盡禮節,實則就差明晃晃地綁架了。
如此大招旗鼓的虛僞做派,恨不得叫整間酒肆都聽見。
想必明日一過,全天下都将知道他迎天子入并州了。這可不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老把戲嗎?将牧臨川架在火上烤,使其牢牢和孫循綁定在了一塊兒,進退不得。
牧臨川淡淡地卷起車簾,看向車窗外,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有何不可?”
女孩兒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色下閃動着明亮的光芒,顯得冷靜又清醒。
“你就不怕回去之後被扣下?”
牧臨川轉過頭來,眉梢輕輕一壓,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完蛋了。
馬車昏暗,少年深紅色的雙眸如野獸般幽亮。
拂拂縮了縮脖子,露出個讪讪的笑,嚣張的氣焰頓時為之一收,額頭一滴冷汗滑落。
作死,竟然忘記剛剛惹這小暴君生氣這事兒了。
少年眼含譏諷:“你不是很想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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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拂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避開了他的視線。
少年冷冷一扯唇角,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我若去了,孫循必奉我為天子,許之以榮華富貴,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嗎?”
拂拂睜大了眼,眼裏掠過了幾許怒意。
她也知道鬧出這事兒本來就是她出爾反爾,有錯再先,如果不是這小暴君來救她的話,她恐怕早就被人當下酒菜了。
但他怎麽能這麽說她?她以為她在這兒辛辛苦苦上班就是為了錢?為了傍大款嗎?
她剛想說些什麽,牧臨川卻猝不及防地湊近了。
他容貌昳麗,眉眼含笑,冰冷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摩挲着她的唇瓣。
笑容滿面,黑夜中,肌膚蒼白得好像能發光,觀其眉眼,乖巧可親的像是個沒有任何心計的,讨喜的富貴少年郎。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陸拂拂渾身汗毛炸起,怒瞪之。
去你喵了個咪的,這小變态斷腿之後反倒還更難以相處了。
陸拂拂反應極快,咬牙切齒地一把推開了他。
“是啊,我就是嫌貧愛富。”
他不就是一直看不起自己嗎?
拂拂死豬不怕開水燙地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牧臨川抽回手,好整以暇地擡眼看着她,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抛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拂拂郁卒地低下頭:“那句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牧臨川漠然地盯着她,目露譏嘲,像是想看看她還能說出個什麽所以然出來。
拂拂被他看得心驚肉跳,僵硬地錯開了視線。
拂拂心裏砰砰直跳,有些發了狠,一口氣不帶喘的,脫口而出道:“我在王宮裏好日子過慣了,現在又讓我怎麽跟你一道兒過颠沛流離的生活?”
“這是你肺腑之言?”
拂拂眼睛眨也不眨,說謊不打草稿,厚着臉皮指天發誓道:“是我肺腑之言。”
很好。
牧臨川的臉瞬間就黑了。
。”
“那你為何要救我?”牧臨川的視線輕慢地在她胸前掃了一圈,冷嘲熱諷道,“以你的本領大可去過榮華富貴的日子。”
本領,什麽本領?
回過神來後,拂拂猛地捂住了胸口,兩只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你、你怎麽這麽下流?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
牧臨川:……
他用十分挑剔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十分無語。
“因為……”拂拂老臉一紅,硬撐着與之對視,“因為奇貨可居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我說過,我救了你的命,從此之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所以我拿你怎麽樣都沒問題吧?”
她根本不知道,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會撒謊。眼神游移,閃閃爍爍,四處亂飄。他要是相信她那真是蠢到家了。
牧臨川冷眼旁觀,面色鐵青,太陽穴突突直跳,頭疼欲裂。許久不曾發作的頭疾像是又發作了。
“喂喂!!”
拂拂從軟座上一躍而起,心驚膽戰地看着牧臨川驟然蜷縮成了個蝦子。
面色扭曲,捂着腦袋,又是咳嗽又是痛哭流涕的,牽連到腿上的斷口,更是疼得冷汗如雨。
一摸頭發,被冷汗浸透了大半。
拂拂頓時就後悔了,束手無措地扶着他,在馬車裏平躺下來。暗罵了一句自己過分了,明知道他都成這樣了還故意刺激他。
墨色的烏發散亂間,少年狹長的眸子空茫,水光熠熠。
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眸子裏倒映出來的她。
小小的一個。
他眼尾泛着驚心動魄的紅,渾身顫抖,惹人愛憐。這番請君□□的模樣,看上去倒像是個正兒八經的病嬌了。
除了
人中上一層光光的鼻涕。
很慘沒錯,但是拂拂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少女皺着一張臉,從袖子裏掏出了手帕,嫌棄地捧着他的頭,替他擦幹淨了鼻涕。
“髒死了。”
“來,用力擤。”
她像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他有多髒,像抱着只小羊羔一樣,細心地照顧着他。
正因為如此,才愈痛恨自己的軟弱無力。
“說起來,今天你怎麽突然就跟來了,如果孫英沒出現的話——”
少女絮絮叨叨吵得他頭疼欲裂,牧臨川他懶得回答她,皺着眉只淡淡地說了句:“不會。”
她真以為誰都像她這麽蠢?沒有把握和底氣就敢同人硬碰硬。
牧臨川眼睫顫了顫,又想起方才陸拂拂說過的話來。
他心裏其實早就知道,陸拂拂不是這種人,她雖然粗鄙愛錢,卻并非嫌貧愛富之人。
可她為什麽會說出這番話。
最令他動搖的是,哪怕她的這番話,他甚至都甘之如饴。
仿佛松了口氣,自己與她而言好像還有些用處。
不論她愛慕虛榮也好,嫌貧愛富也罷,他全不在乎,渾不在意。
“陸拂拂,你想不想再當王後?”
沉默良久,牧臨川突然開了口。
拂拂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麽會這麽問?”
“想啊,我當然想了。”
牧臨川又閉上嘴,不吭聲了。
拂拂認真地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只想當你的王後。”
少年瞳孔霎時間凝成了個針尖兒大小。
咳咳,這話聽上去真的很像不要臉的情話沒錯。
拂拂紅了紅臉。
但她的意思,其實就是只有這樣才能完成任務。本來她救牧臨川,就存了點兒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意思。
“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拂拂忙不疊地補充。
她眼裏若有耀光爛爛,“你得做個明君。”
說着說着,陸拂拂似乎也覺得好笑,噗嗤笑起來,“只有成為一個明君,才不會亡國,才、才能一直滿足我享樂的欲望,你要是能重新當皇帝,那我每天得用金鋤頭種地,睡那種幾百平米的大床,養好幾百個面首。”
……
牧臨川阖了阖眼,定了定心神,默然無語。
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陸拂拂都是他一衆老婆後宮裏,最不起眼的那個,命如草芥,哪怕成了王後,也依然如此。
淺顯得像是一眼就能看穿,看穿她的喜怒哀樂,看穿她對他生出的那點兒愛慕之意,她也坦坦蕩蕩,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當他從城樓上跌落,被屍山淹沒的時候。是她滿頭大汗地将這些形容可怖的屍身一具一具移開。
迷迷糊糊間,他仿佛看到烏雲密布的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子,自罅隙中漏出來星星點點的天光。
明明渾身上下惡臭難聞,臉上還沾着血,灰頭土臉,發如蓬草,卻如同天上的神女一般,腳踩祥雲,明光爛滿,從天而降。
少女叉着腰氣勢洶洶地說,“傻了吧,到頭來只有我來救你這個王八崽子。”
當她跌跌撞撞走在火海中的時候,他心裏甚至冒出個古怪又令人膽寒的念頭。
她若是叫他立刻去死,恐怕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所以,哪怕剛才的話真是出自她的本意,哪怕僅僅只是為了滿足她虛僞膚淺的物質欲。
他也願一步一步往上,為了她逐鹿中原,将全天下的寶物都捧到她面前供她享樂。
雖粉身碎骨亦無悔。
這是個極為令他膽寒震悚的念頭,也是個極為沒出息的念頭。哪個野心家,争奪天下的目的是為了這個?
馬車走走停停,終于在刺史府前停了下來,一直到下車前,牧臨川都被自己吓得沒敢吱聲。
少年這一副冷若冰霜的,陰郁厭世的模樣,拂拂已經見怪不怪。
孫英親自掀開車簾,迎兩人下車。
在出歡伯樓前,孫英已另拍一匹快馬前去府上報信,等馬車到了,并州刺史孫循已攜一家老幼,立于門前相迎,身後跟随一衆幕僚。
拂拂收斂了神情,迅速進入營業狀态,抿着唇微微笑着看向前方。
為首的中年男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并州刺史,一方枭雄,孫循了。觀其容貌倒不像是個野心勃勃的武夫,其樣貌清雅,美須髯,笑容堆在眼角,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其身後的孫氏子孫,個個一表人才,樣貌堂堂,女眷們眉眼清麗,溫文爾雅,娴靜動人。
從穿越到現在,拂拂雖然不吃大雍所宣揚的高低貴賤這一套,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世家高門,涵養果然好,畢竟是壟斷了教育。
就在前不久,得了嫡長子孫英遞回來的消息後,孫循忙招心腹謀士徐延共同商議。
徐延一至,便起身施施然笑道:“恭喜府君。”
“郎君此事做得甚妙。”
孫循此人剛愎自用,聞言也有幾分得意,捋着胡須大笑道,“瓊芳長大了。”
徐延莞爾不語。
牧行簡入主上京,天下諸侯看在眼裏,俱都眼紅,嫉妒得不行,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該坐上這位子的。
趁着新朝初立,根基未穩之際,四方諸侯紛紛揭竿而起,宣布與新朝決裂。勢要攪亂這灘混水,逐鹿中原,從中分一杯羹。
此時畢竟不同于後世,後人很難理解時人對正統的執念。
哪怕牧臨川是個朝野皆知的暴君,也是正統,正兒八經的先皇嫡子,大雍王朝天子,實乃天命所歸。
牧行簡得位不正,對自己族弟痛下殺手,惹人非議,可他姓牧。他孫循為外姓,若想與之共争天下,先天就矮了他一頭。
如今有了牧臨川這面大旗,将來征戰讨伐四方,師出有名,孫循怎麽能不大喜。
和大多數人一樣,對于牧臨川本人,孫循倒不曾放在眼裏記挂在心上,也不怕引狼入室,養虎為患。
雙腿已斷,都成了個廢人了,還能折騰出什麽浪花來。
牧臨川要借他的勢,尋求他庇佑,他借他的名。
一舉兩得,這樣正好。
更何況,聽聞這小暴君手底下還有一支精銳的騎兵,遮遮掩掩,未曾現于人前。
若是能将之收編為己用……
想到這兒,孫循面上的笑意更真切熱絡了幾分,親自上前,低聲詢問道:“不知陛下何日來并州的?怎也不知會一聲?”
下一秒,拂拂就看着牧臨川當場給她表演了個什麽叫川劇變臉。
少年一改方才陰沉之色,笑吟吟道:“實不相瞞,孤月餘前已至并州,也曾親至府上,欲拜見明公。”
孫循面露訝然之色:“哦?那為何——”
牧臨川唇瓣微翹,陰陽怪氣道:“自然是貴府門房盡忠職守了。”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無妨。”孫循擺手大笑道,“我這便叫人把他們帶過來。”
未多時,孫循左右随從已将刺史府上那幾個門房都帶至門前來了,指着瑟瑟發抖的一串家仆從容而笑道,“陛下,你看看,是哪個惡奴不長眼睛,冒犯于你?”
牧臨川倒也不推辭,像模像樣地轉了轉眼睛,定定地落在其中一個尤為驚懼的家仆身上。
“是他。”
孫循嘴角一抽,暗道,這混小子果真歹毒。面上卻笑着道:“來人,将這惡仆帶出來!”
門房兩眼翻白,兩股戰戰,哀聲叫着饒命,吓得幾乎快昏死過去。
孫循眼睛眨也未眨,高聲呼喊道:“殺了!”
如此兩聲,言罷,揪着那門房的衣領,一劍斬殺于門前。這才提着血糊糊的人頭,轉頭望向了牧臨川,眸光微動,如狼似虎。
“陛下,如此,可彰顯臣之誠意?”
幾個女眷俱都微微變了臉色。
孫英不動聲色地瞥了陸拂拂一眼,卻見這位少女王後,脊背挺直,眼神晶亮,微微笑着,眼睫眨也不眨一下。孫英微露錯愕,心中一凜,心底緩緩漫開一陣冷意。
這對少年帝後可真是……夫妻相。小小年紀,都非易于之輩,心狠手辣至此。
看向孫循,孫英憂心忡忡。只可惜阿父他為人太過張狂自信。
實際上,拂拂臉都快笑僵了。
內心欲哭無淚。
操、操啊,又殺人。
人的承受能力果然是與日俱增的,她現在竟然能面色不改,還保持微笑注視這罪案現場了。指不定,哪天她興許就能跟貞子、伽椰子之類的怨靈正面掰頭而不改其色。
卻渾然不知自己在衆人眼裏的評價已成了個“一樣歹毒的小妖女”。
帝後來投,孫循大喜過望,躬身親迎,自刺史府中,設宴招待。
酒還未過三巡,牧臨川這個空頭皇帝,便臉不紅心不跳,厚着臉皮封了孫循一個鎮東大将軍的名號。
孫循心中不屑,表面上卻一副大喜之色,忙快步離席,以頭扣地,大禮來謝。
一番君臣親親熱熱之後,酒酣耳熱之際,孫循這才醉醺醺的吐明了用意。
眼神卻十分清明。
“聽聞陛下有一支親兵?”
未等少年回答,便狀似大方般地又拊掌大笑出聲。
“陛下不如将他們招來,我刺史府定好生招待諸位将士。有諸位精銳猛将在側,又有我并州軍輔佐,料想那些宵小也不敢再來犯。”
“正好,也叫我并州軍瞧瞧天子赫赫皇威,叫他們好生學着點兒,別整天懶懶散散,每沒個正形兒。”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牧臨川嘴角噙着抹盈盈的笑意,十分給面子地也拍起手掌大笑起來,“好好好,愛卿此言甚合孤意。”
觀其形容,面色紅,眼兒媚,明顯是喝多了的模樣。
孫循眼裏露出幾許自得之色,聞言哈哈大笑,這回笑得倒頗有些真情實意。
……
孫循這座刺史府,可謂極盡奢華,當中多有逾制之處,但見崇閣巍峨,巍然上逼雲霄,府上奇花爛漫,一帶玉溪穿屋而過,微風徐來,清流生韻,別有一番琳琅意趣。
縱觀整座府邸,雖建于蒼茫雄渾的西北并州,卻當真如阆苑蓬萊一般。
然而牧臨川全當作沒看見,眼睛眨也不眨,孫循本也不甚記挂在心,只是嘴上笑着說這刺史府太過寒酸,望陛下見諒,待事畢定要另修一處行宮。
如今寄人籬下,也不好挑剔什麽,實際上,對于目前的住處,拂拂已經十分滿意。
孫循大手一揮,面子上做得足夠,特地騰出了刺史府中最大的一間院子,供二人居住,又撥了幾十個侍婢家奴貼身伺候。
拂拂卻一點兒沒覺得有多開心,一想到後面要跟孫循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她就頭疼。
第二天天還未亮,便有侍婢進屋傳話道,孫循正室劉夫人,攜孫家女眷上門請安,拜見王後。
拂拂沒辦法,只好強打起精神來,請人進來。
雖說是王後,可拂拂心裏也清楚,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空頭王後,人家特地來請安,千萬不能怠慢了人家。
孫循的正室劉夫人,是個實打實的豐神綽約的美人兒,梳高髻,氣态高華,娴靜動人,裙衫稠疊下墜,衣帶飄舉。一舉一動,無不如尺子丈量出來般的好看。
三言兩語寒暄過後,便吩咐身後的女眷們前來見禮。
孫循後宅人不算多,除了夫人劉氏,另有妾室宋氏。
這顧盼生輝,眼角生淚痣,笑容明妍大方的想必便是宋氏了。劉夫人溫婉大方,宋氏绮麗明豔,倒是很符合各自的人設。
劉夫人育有一子二女,長子便是上回所見的孫英,大女兒已然出嫁,小女兒尚在身前養着,名喚神妃,不過七八歲的年紀。
宋氏育有一子,名喚孫景。拂拂隐約想起好像在席間看到過,生得唇紅齒白,頗為讨喜。
據說孫循寵愛宋氏,相比自己這位大兒子,倒是更為寵愛幼子孫景。
不過看劉夫人雍容大雅,宋氏謙卑恭順,彼此之間其樂融融的模樣,倒是不易覺察出其中的暗潮洶湧。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席間一位二八芳齡的女郎了。
女郎生得仙姿玉貌,柳眉杏眼,楚腰蛴領,身着一襲绛紗的間色裙,時而微微抿唇輕笑,大大落落,風度翩翩。
雖然打扮的素淨清冷,卻別有一番雍容華貴的雪中牡丹的氣勢。
“這位是辛靈。”劉夫人笑着催促道,“阿靈還不快見過王後?”
女郎以額扣地,緩緩行了個大禮,“民女見過王後。”
是異姓?
似是看出來拂拂的好奇,劉夫人莞爾一笑,徐徐道來。
“王後有所不知,阿靈非我所出,她生父是夫主好友,前幾年為了救夫主,不幸殒身沙場。”
說及此,劉夫人輕輕嘆息了一聲,扭頭看着辛靈,目光中多了幾分憐憫之意。
“我們夫妻二人愧疚感念,便将阿靈接回來撫養,視若己出。”
拂拂在不動聲色注意着劉夫人等人的時候,劉夫人也在打量着她。
這位少年王後生着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像一匹最光滑柔順的緞子,她只穿着件蒼青色的襦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兩只眼睛如兩粒白日裏的星子一般,左顧右盼間,泛着瑩潤明亮,興致勃勃的光。
或許是不大擅長應付面前這個場面,努力遮掩住恹恹的神色。看起來倒像是個不甘心被摁在屋裏的孩子。
劉夫人看在眼裏,心裏不知不覺松了口氣,又瞥了辛靈一眼。
從昨夜起便萌生的念頭,又活絡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0910:35:19 ̄2021-01-1010:4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甜文什麽的最好了1個;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文什麽的最好了、阿白2個;行屍走脂肪、聿頭醬、江湖人稱拉狗、妾身君抱慣,尺寸細思、·時笙·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星輝20瓶;papi、……、呀_zds10瓶;甜文什麽的最好了、伊瀾5瓶;亂雲回風4瓶;讀者、祈賢.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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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