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準備

汀汀不過是跟他提了一句，卻沒想到轉頭燦燦就跟廣祿說了，倒是叫廣祿上心了。他好好地翻了自己的交際圈，扒拉了一個遍，好歹是找出來了兩個還算是合适的，直接帶着人就找上門去了。

因為林黛玉與裕王定下了婚事，在衙門中林如海也是水漲船高，大家倒不至于巴結，但是卻不再與他為難。原本因為新官上任需要适應的時間也縮短了很多。

于是，他空閑下來的時間也多了一些，倒是稍稍有精力能将林黛玉的婚事籌備起來了。即使有人管着，可該給林黛玉準備的東西還是要準備起來，為着這嫁妝和帶過去的陪嫁人員，也該得花不少心思。

廣祿時常上門，這個準女婿在林家的待遇也是水漲船高了起來，通報都沒有就直接被帶到了林如海的書房裏。他看到林如海正看賬本呢，了然地笑了笑，打聲招呼，便把自己身後帶着的兩個孩子推了出來。

“我聽燦燦說您想收個學生，這不就厚着臉皮帶着這兩孩子上門了。您給考校考校，若是覺得合适就留下來，不行的話我就帶走。”廣祿自顧自地坐下來給自己倒杯茶，咕嚕咕嚕就灌了下來。

這一路走來他可是着急得很，都顧不得喝水，走得滿頭大汗，可不得歇歇。

要知道從前他跟林如海可沒這麽熟呢，但随着接觸的時間增加，他倒是越發喜歡這個未來岳父大人。不僅僅是佩服他的人品，偶爾跟他交流朝堂上的一些事情，總能有收獲，睿智凸顯出來更叫廣祿喜歡。

不知不覺中，他便改了自稱，将林如海也當做是自己的家人了。

作為一個缺愛的孩子，他從小成長的歷程中，父親這個角色都是缺失的。完顏錦不受寵，他也不是那種讨喜的孩子，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甚至甚少出來見人。如今看着林如海對林黛玉這樣上心，倒是能感同身受一些父愛。

正如林黛玉跟完顏錦，漸入佳境，他跟林如海也是處的不錯。這樣自顧自說話的樣子倒是沒讓林如海生氣，他看着兩個孩子手腳無措的樣子有些無奈，自己什麽時候跟燦燦說過要收學生了……

“也罷，就考校考校他們，今天就先認識認識，等過兩日再來一趟，我出個題目給你們虎丘好好想想。”他似乎是看到了孩子的不安，也不好直接說自己并沒有這個想法，稍稍岔開話題，将他們安撫住。

“也好，您盡管出題，我盯着呢，不叫他們找外援。”廣祿在邊上補充道，然後讨好似的對着林如海笑了笑。

林如海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女婿越來越憨了，真是叫他有些無奈。“行，都做下來吧，好好說會兒話。”說罷，林如海收拾了自己的心情，随口就将今天先生給燦燦說的題目拿出來了。

雖然燦燦年紀小，可按道理說也算是學了不短的時間，而且他吸收能力強，進度也很快，應該比這兩個都超前一些。

他看着眼前的兩個小男孩兒，應該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長得還可以，眼睛都挺大的，濕漉漉的，看着就純善。這個小綿羊一般的樣子倒是叫林如海不好為難，便軟下口氣來，細聲詢問道：“你們倆進學了嗎？讀的什麽書？日常讀書的進度是如何？”

沒有直接給題目也是為了不叫他們緊張，說實話，林如海倒是挺好奇的。這倆孩子看着衣着光鮮，家境應該是很不錯的，卻能跟着廣祿前來給他當弟子，而且看着還是心甘情願的模樣。

林如海對自己的認知是很準确的，畢竟他自己年紀也到了，官職不是很高，學問造詣甚至比不上正經的先生，若是成了他的弟子，其實能跟着他學到的東西很有限，大概還是要靠自學。既然是家境不錯的孩子，自己當然不是最好的選擇。

這時候就不得不承認，廣祿選人還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這倆孩子都是皇室旁支的孩子，骨子裏頭帶着些許清高，但卻很敬佩林如海這樣的讀書人。尤其還是靠着科舉入仕為官的，本身又是勳貴人家出身，更是難得。既然是懷着敬佩之意，自然都是很樂意給林如海當學生，常年跟在他身邊的。

其中大些的那個孩子便先開了口，兩人都在書院上學呢，啓蒙之後就一直在書院待着，三五年總是有的了。

書院的先生挺好的，教書育人，總歸沒有大毛病，而這兩個孩子勉強算得上是認真，但談不上好學，絕對不是那種乖張的孩子。只是這種大班教學能學到的東西也不算是很多，他們吃不了科舉考試的苦，靠蔭封出身又還不是很夠，其實也挺尴尬的。

廣祿給他們找的就很好，跟着林如海學學仕途經濟，別說是讀書，光是能明白這為人處世的一些道理就十分難得了。反正家裏頭不缺他們一口吃的，能學成最好，不行的話，學着自力更生也行。

這樣的學生對于林如海來說，就是帶十個也沒問題，指導指導功課，給他們規劃一些學習內容就是了。偶爾帶在身邊，言傳身教一番，總能有所收獲。

他似乎也明白了廣祿選人的用意，倒是不好挑揀了。

這邊林如海招待未來女婿呢，那邊燦燦卻帶着林黛玉去看房子去了。原先那要改建的宅子已經完工了，裏頭除了主體建築還保留着，剩下的都改成了別的用途。光是唱戲的臺子就搭了仨，個頂個的大。

通過高彩買回來的戲班子就養在角門邊上的那排廂房裏，他們這些漂泊不定的人有了安定的居所，有了還算是靠得住的主子，也是高興得很，将燦燦給出來的新戲是排了又排，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

燦燦帶着林黛玉來，早早就叫小新過來支應着，這些人知道是自家主子要來了，可不得趕緊準備要上場。

宅子不算很大，但不只是有戲臺子，還有兩池塘的錦鯉，顏色是個頂個的好看，光是這一池子的魚就值不少錢了。燦燦在東市開了個小小的鋪子專門賣各種各樣的錦鯉，生意可好了，光是這一家店的收入就足夠支撐這宅子的日常開銷。

林黛玉倒是挺喜歡這假山流水的，造景很美，想來幫着燦燦設計這宅院的那師傅是有幾分本事。

她倒是挺好奇的，便問道：“當初給你推薦的那些人呢？這宅子倒是修得不錯，看來應該要好好給些賞錢，也算是多謝他們了。”說着，盯着牆上的一些刻畫細細打量，“先前在家修宅子的時候倒是沒覺着手藝這麽高呢。”

其實林家的景致也算好的，可比這兒還是差了一些，林黛玉只是覺得同一個師傅出品的，這情況就恨不應該了。

“不是他們，是祿祿派人來搭把手給做的收尾工作。”包括這些雕花和繪畫，都是後期加上去的。宅子的大體格局沒有變，但是稍稍加了些東西，就如同點睛之筆一般，化腐朽為神奇了。

林黛玉點了點頭，也剛剛猜出來是如此。

她笑着說道：“沒事兒，你且忘了我之前的話吧。當時我是想說叫你自己獨立些的，別太依賴裕王。如今你就做得挺好的，既然已經有這個意識了，那靠不靠的無所謂，能叫他搭把手完成的，就沒必要自己撲騰了。”

看着燦燦搭建起這麽大的一個架子，她也是很高興的。尤其是見了宅子裏頭的人，似乎都是生面孔，規矩不算是頂好，一看就是剛訓練過沒多久，應該不是裕王府撥過來的人。

燦燦有了自己的班子那是好事兒，大宅之中，手底下總得有人可以用，行事才會方便些。即使日後她嫁入裕王府，跟燦燦一同住着，她會好好照顧燦燦，給他力所能及的幫助，可也還是如此的道理。

“娘親，別說這些了，錦鯉也看過了，園子也逛了，接下來我們去戲臺子那邊聽曲兒吧。”他拉着林黛玉就要走，不想在這兒耽擱了。不過就是一處園子，稍稍看看就好了，難道還能研究出花兒來？！

燦燦反正是不大喜歡一直在園子裏頭待着，他喜歡熱鬧的，還是更樂意在人多的地方。汀汀總說，他大概是最不安分的人參精了。

一邊拉着林黛玉往戲臺子那邊走去，一邊給她介紹到：“這是高彩搭把手幫我買了的師傅，當初在江南的時候不是買了一些樂人，正好也用上了。然後還在牙行買了個小戲班子摻進來，才有了今日這隊伍。”

細算起來，比裕王府養着的那個小戲班子人數要超了很多，加上這段時間的訓練，已經能演很多場戲了。尤其是燦燦交代的那幾出，更是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抽來的班主是個有着大肥肚子的中年男人，姓屠，他是內務府出身，淨了身能養成今日這個模樣也是難得。心寬體胖，人也簡單，正好合适放在燦燦身邊。好歹是在宮裏頭混了大半輩子，這屠公公管人辨人的能力還是有的。

戲班子已經被分成了三班，按照地域分成不同的戲曲風格，從江南來的唱昆曲越劇，比如西廂記等，然後唱京劇的，比如空城計，還有就是小孩兒組成的雜耍。

人多，事兒雜，但是都是經過挑選的人，拘在一起，也知道這主子的身份和偏好，倒是也沒出什麽亂子。

反正是自家的，燦燦也沒叫人搞什麽紗網隔斷之類的東西，大大方方地就在戲臺子對面的二層小樓涼亭中擺了桌椅，拉了幔布在頂上垂下來稍稍遮蓋了有些猛陽光，起個防曬的作用而已。

等燦燦帶着林黛玉坐了下來，小新使了個眼色，那邊屠公公就十分有眼力勁兒的叫人開始了。第一出就是燦燦最喜歡的大鬧天宮，他樂滋滋地抱着個果盤啃水果，一邊看，一邊還跟林黛玉點評這些人的動作。

“娘親，我跟汀汀商量過了，這宅子就當做是你的新婚禮物送你了，包括這裏頭的所有東西。”燦燦沒管他們震驚的眼神，徑直說道：“到時候你是想自己來還是請別人來都行，反正就是有個可以消遣的地方。”

裕王府的确是夠大的，但是那也是王府，雖然完顏錦和藹可親，可規矩就是規矩。尤其是皇家，數不清的人盯着看，肯定不輕松。

這宅子就不一樣了，送了給林黛玉，自然屬于她的嫁妝，是屬于私産。一般而言，沒有她的邀請是沒人能來的，這裏頭的人也都是新買回來□□的，想來應該是不會出現什麽探子之類的，她也能放松些。

跟汀汀談過之後燦燦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原本是找京郊的莊園的，但是大部分有主了，剩下那個卻是廣祿送他的，有點兒不大合适。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兒了，雖然也是裕王府幫着買下來的，但好歹是他自己出錢。

燦燦說完便一直盯着林黛玉看，似乎是想知道她的反應。

其實林如海給林黛玉準備了很多很多東西的，根本不缺房子莊子。要找一處地方放松，哪兒不行啊，非得要燦燦的宅子嗎？！

反正林黛玉是不樂意都要的，她知道是燦燦的一番心意，想來汀汀也給出了不少主意，心頭一暖，笑着開玩笑道，“燦燦，這宅子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我那兒有呢。爹爹前些日子又給了一沓地契給我，現在我可是不差錢的！”

說着，自己都笑了，她将燦燦拉到身邊，小聲跟他數着自己的私産，心情很是愉悅！她的确是挺喜歡這宅子的，但是不能因為喜歡就大大方方收下啊。

這宅子是多貴重的東西呢！

雖然林黛玉很清楚，燦燦不會計較這些。這會兒她倒是稍稍能理解汀汀的心情了，應該就如同燦燦照顧自己一般吧。所以他能理所當然地提要求，跟汀汀的放任是有絕對聯系的。林黛玉腦海裏閃過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一時很難平複心情。

“若是你真的想送我禮物，不如就幫着我也培養一個小戲班子吧，到時候我把他們安置在莊子上，想聽的時候可以順便去玩玩。”林黛玉見燦燦有些失落，便說道：“到時候我也可以來你這兒，反正你的就是我的，幹嘛分這麽清楚呢？！”

她開玩笑似的說了這句話，當初燦燦可是說過無數次了，沒有哪一次比現在更叫林黛玉暖心的了。

不想繼續糾結這個的燦燦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就知道自己這東西又送不出去了，只能罷休，“行，我都給你保管，日後你要用到了記得跟我說。”

他也是最近才有這種概念，從前燦燦對于財産這東西的認知是非常有問題的，在他看來，親近的人共享資源是很正常的事兒，但是在這兒，即使是夫妻，可能也是各有各的私産。他不是很懂，但有小新在邊上提點着，并且給他解惑，這才有了這麽一出。

小新說了，嫁人的女人要想過得好，就得娘家給力，自己手上有錢，然後能生個一兒半女，養育成才，有所依靠。其他的也罷，這手頭上有錢這一項他還是能搭把手的，只可惜了，他給的林黛玉不接。

既然如此，他就努努力，成為她的依靠吧！

燦燦不糾結，林黛玉就更不會糾結了，他們聽了好幾場次的戲，燦燦撒出去了好些銀子做賞錢，又在這兒消磨了大半個下午的時光，等日頭漸漸下山了才往回走。

正巧，就在門口遇上了正好帶着人要離開的廣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