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準備

冬去春來，轉眼就到了林黛玉生辰的日子，今年算是虛歲及笄。她自己倒是輕松了，可累壞了給她籌備的林如海，每日除了要忙公務，帶弟子，還得監管着家裏的這些事兒，零零碎碎的，稍稍有些煩人。

按說家裏頭有林管家和林嬷嬷，其實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林如海親自過問。但無奈林如海就想着給女兒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想好好給她辦個生日宴。

燦燦和廣祿都出力不少，人力物力，能用上的都沒有二話的。

賈老太太那邊倒是不時要派人過來看看自己的外孫女，不僅僅是為了維持跟林家的關系，還為了林黛玉未來的夫婿，也就是裕王。

随着江南的清查推進，甄家倒了之後，總得推一個新的代言人出來，而賈家，似乎就成了下一個甄家。四大家族早就已經分隔不開，賈家沒有得用的後生，卻有一個在宮中尚算是不錯的女孩兒，加上甄太妃的運作，似乎是進行的很不錯。

連帶的王夫人對她也客氣了許多，去了賈家，似乎并沒有什麽地方不順心的，林黛玉便也沒有抗拒，時常會過去住兩日。在燦燦有意無意地提醒之後，賈家的人也算是意識到男女有別，每每林黛玉去了，總是會拘着賈寶玉，不叫他出來。

林黛玉在賈府的日子是真的很不錯的，跟表姐妹們玩耍，陪着老太太聊聊天，盡盡孝心，也挺不錯的。她倒是明白賈家人的小算盤，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接受良好的情況下，心情不受影響。

于是，燦燦索性不管了。

他除了要照顧自己的小人參果之外，還要給林黛玉生日宴準備節目。前期的時候他絞盡腦汁才跟廣祿定下來的節目單，現如今進入了最後的練習階段，可不得全程盯着。要不是因為廣祿忙着公務，其實不應該是他出馬。

好在廣祿也知道自己理虧，便讓高彩跟着。有了他，燦燦也就不過是跟着起個監督的作用而已。

當然，他樂在其中，畢竟，能有借口到處去玩兒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兒。因為這事兒，燦燦都有些樂不思蜀，時常在外逗留，好些日子都沒看書上課了。

前段時間先生正好家裏有事兒，布置了作業叫他們自己完成，林黛玉自制力自然好些，每日按時完成。可燦燦就不同了，每次只要小新提醒他，總有無數的借口推脫，從先生走後到現在都十幾日的時間了，他的作業還沒碰過。

等林黛玉從賈家回來，并且帶上了賈家的幾個小姐妹來做客時，林家已經将她的生日宴籌備得差不多了。

反客為主，林黛玉也盡心招待她們。

這一次來的除了三春，還有薛寶釵和史湘雲。這麽多姑娘裏，林黛玉已經定了婚事了，聽聞史湘雲家裏也開始給她相看了，薛寶釵也在準備宮裏的小選，總歸是各有各的奔頭。當然，越是如此，迎春和探春越是焦慮。

先前探春跟她聊過，知道姐姐并沒有這麽多心思，特意拉着她囑咐了好些話。而林家，顯然就成了她能夠肖想的幫手之一。

要知道，林如海如今可是正經的四品京官，不說親朋好友，光是同僚裏頭就會有無數合适的人選。探春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是家裏有人當官的，然後家境能過得去，人沒有大毛病的就成了。

她雖是庶女，可到底出自公侯世家，而且長姐又是嫔妃，若是能有幸生個一兒半女，前程且遠大着呢。

探春自認為自己的要求不高，可卻不知道該怎麽跟林黛玉提及。說到底，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尚未及笄的閨閣少女，即使已經定了裕王這門算得上是高攀的婚事，但要跟她提這個，探春還是有些心虛的。

可她跟林如海這位姑父也不過是幾面之緣，根本談不上有交集，想讓他幫忙又談何容易呢。

想到把持着內宅卻絲毫不為自己考慮的王夫人，以及雖然看似開明慈愛，實則根本沒有為她們考慮過半分的老太太，探春覺得自己的人生前途黑漆漆一片，根本不知道未來方向在哪兒。

到了林家，林黛玉為她們安排的客院寬敞明亮，裏頭的擺設雖不至于到華貴的地步，可卻也是極其精致，能看出林家人的用心之處。迎春和探春比鄰而居，姐妹倆收拾好東西坐下來面對面時，卻覺得根本無話可說。

其實是不知道從何說起罷了。

明日便是林黛玉的生辰，因為婚事定下了，這邊當做是及笄的生辰過，極盡隆重。完顏錦親自請了長公主來坐鎮，親近的人家幾乎都來了，林黛玉也算是提前見見這些皇親國戚，混個臉熟。

這樣熱鬧的場面，來到的幾個姑娘都在心中暗自嘀咕，尤其是年長些的薛寶釵和賈迎春。薛寶釵想到了自己在賈家的生辰，老太太出的那二十兩銀子，如今看來卻是極其諷刺。而迎春在賈家一直是默默無聞，生辰根本無人記起，更別提慶祝了。

老太太總說一句話，小孩子家家不用過，省得壓了長輩們的福氣，也損了自身的運氣。這些她們從前都沒覺得不對，可再對比林家，就覺得……

盡管對自身認知已經夠充分，但探春和迎春還是難免覺得心灰意懶，兩人雖則性情不同，可說到底其實差別不大。沒有人偏愛，于是就活得戰戰兢兢，如同無根的浮萍一般，只能随波飄蕩。

女子的命就是如此，第一次降生時投胎很重要，她們已經輸了，而婚姻作為第二次投胎，她們希望能贏。

史湘雲雖看起來沒心沒肺，可眼睛盯着戲臺上的小雜耍人兒，動都不動，顯然在想別的。邊上也有一些同齡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聽着戲說着話，就着林家可口的點心，個個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大家看了會兒戲，觀禮，開宴，等午後太陽稍稍下了些才紛紛告辭。今日才來的賈家人順帶就把家裏的幾個姑娘接了回去。這麽多人，自然是不能在同一輛馬車裏，王熙鳳便帶着薛寶釵和史湘雲一起，剩下三個姑娘跟着老太太。

而王夫人與邢夫人這一次倒是沒能來，恰巧兩人都病了，自得好好卧床休息，省的傳染了旁人。

賈老太太精神頭不是很足，眯着眼打盹兒，鴛鴦不錯眼的看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探春看了看鴛鴦身上的穿戴，再看了看自己和迎春惜春，嘲諷似的勾了勾嘴角，徑直将腦袋靠迎春肩上，閉眼不再說話。

完顏錦難得将廣祿留在了馬車裏，跟他商量着成親的大事兒。林黛玉及笄禮一過，就代表着她已經足夠年紀可以成親了。先前她就到欽天監找人請了幾個日子，跟林家商量了之後，定在了半年後。

簡單來說，熬過了這個夏天，馬上就該到他們成親的日子了。

大事兒都有內務府管着，細節還需要他們自己過目。為了方便林黛玉日後入住，便挑了個新院子裝修好，晾晾給林黛玉安置她的嫁妝。而廣祿原來住着的院子也要重新收拾一番，迎接她的女主人。

除此之外，聘禮裏的東西也需要廣祿慢慢籌備起來，完顏錦希望能給林黛玉一個難忘的婚宴，自然什麽事兒都上心的很。

廣祿也挺上心，可跟完顏錦相比還是差了一些，這會兒聽着她念叨，心卻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而林家，送走了客人的林黛玉長長地舒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灌下去，好一會兒才算是緩過來。她看着還有些興奮的燦燦，很認真地說道：“接下來你該靜下心來了好好讀書了，先生來信，說下旬會回來。”

她可是給了足夠多的提醒，別到時候被先生抓到沒完成作業，受罰的時候她可就不會幫忙了。

燦燦輕易地就從林黛玉的眼神裏讀到她的意思，他想到自己翻都還沒翻的功課，心中一閃而過是心虛，可很快就被他隐藏起來了。

“行，接下來我就不出門了，就老老實實在家待着。”他想到自己那堆起來還真的有些高的功課，眼巴巴地看着林黛玉，“娘親，你也沒什麽事兒了，可不可以陪我？”他眼裏的渴望都快溢出來了。

林如海接下來應該不忙了，而他，肯定會成為重點關照對象，想到自己慘淡的未來，燦燦還真的有些心塞。

要知道，在林如海開始帶弟子之後，已經許久未曾給他親自上課了。他倒也不是只顧着弟子，畢竟那兩人也只是在林如海休沐的時候才會來，但得承認，有了這兩人之後，分在他身上的精力就少了許多。

林黛玉被他這麽一說，似乎也是察覺了他的渴求。想起自己最近的确對他關注不夠，便點點頭，“成，正好跟你一起，省了那些交際。”接下來她可不樂意浪費時間去應酬，得好好享受着短暫的待嫁時光。

她自覺地補充了好些項目，幫着燦燦規劃好他的時間，每一天都給安排得滿滿的，尤其是他的功課，全都做了細致的規劃，保證沒有一分時間是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