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謝歡站了三天。

清明小長假，他找了個商場臨時促銷員的工作賺點零花錢，反正出去玩也是人看人，不如攢下錢等平時再去好好玩。

臨下班了，他才有空喝口水。一整天不停的講解外加來回跑趟，嗓子幹得冒火，兩腿沉得灌鉛，現在終于挨到五點了，臨時工一天只上八小時，工作結束，撒花，萬歲！

謝歡與專櫃的劉姐道了聲別，就朝員工通道走，到更衣室換衣服。

路過電視賣場，他看到一個衣着頗為奇怪的男人，那人背對着他，赤着腳，穿着一身棉麻材質的衣褲，既不是白色也不是亞麻色，淺淺的說不出是什麽色，頭發披散着，很長，但卻并不油膩髒污。

四周商家導購各忙各的，也沒有來往的其他顧客，只留他突兀地站着。

這人怎麽看都不像是來買東西的，自然是無人理會，這身裝扮給人的感覺搞不好是什麽腦子啊精神啊有點問題的，只怕都在暗自腹诽保安怎麽讓這麽個人進了門。

謝歡對着鏡子整理衣領，把工作服退給商場，背着小包去找電梯。

經過冰箱賣場，他又看到了剛才那個人。

導購正在給顧客講解，那人站在一旁湊近了往裏看，冰箱冒出白絲絲的霧氣，他伸出手，滿臉驚奇與不解似的表情。

謝歡覺得那人挺有趣，就在不遠處站着看。

那人看到冰箱門上亮着的液晶屏，用手指去摸，卻又害怕似的不敢，他貼近了看，冷不防壓縮機發出一陣聲響，把他吓得一個猛顫。

謝歡被他逗得忍不住笑，這時旁邊蹿出幾個熊孩子，他後退着躲開，再回神，那人正被冰箱的導購驅趕，也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思，謝歡舉步過去查看情況。

後來想起這次多管閑事，謝歡只能反複告訴自己：因為自己品學兼優向來同情弱者，把這人當成了走失的智障，表達一下善意的關懷。

是的，就這麽多。

可是救下人他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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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兄臺仗義相助，适才那人實在太過兇蠻！”

謝歡對着這說話文绉绉戲文般的“智障”，嘴角忍不住抽搐：“你……貴姓？”

“敝姓譚，因在家中四兄弟排行最末，故表字季臨。”譚季臨拱了拱手，“還未請教賢兄高姓大名，此地為何處，适才那物又是何物，緣何從匣中吐出白霧……”

一連串的疑問，讓謝歡不知從何答起。

“我叫謝歡，譚先生，你住在哪？”謝歡唯恐他聽不懂，還兩手比劃着。

說話間已經下了樓，走到商場外面，看着川流不息車水馬龍的大路，譚季臨十分茫然，他搖搖頭：“這處……并不是我家鄉模樣。”

謝歡此時又累又餓，看着譚季臨想了想，決定吃飯事大，等吃飽了再找人民警察幫忙！

譚季臨赤着腳走下商場的樓梯，石板鋪的廣場并不平整，謝歡有些于心不忍，說：“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別亂跑。”

他到旁邊的小商店買了雙拖鞋，氣喘籲籲的跑回來，看到譚季臨沒走，不由松了口氣，倏然間又愣着：我瞎緊張個什麽勁！

譚季臨趴在一輛白色豐田轎車上，十分好奇地摸摸，臉貼着玻璃往裏看，裏面坐着一個時尚的女孩，正在玩手機，一擡頭看到個陌生男人的臉，吓得尖叫，在車內胡亂揮舞手臂，做出打人趕人的手勢。

謝歡無辜地鞠躬道歉，把譚季臨拉到一邊：“穿上！”

譚季臨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知道自己闖禍了，他乖乖穿上機器貓圖案的拖鞋，眼睛充滿好奇地盯着腳上的新事物。

“謝兄，愚弟有幾件事想請教。”譚季臨跟着謝歡走了幾米，實在壓不住內心好奇，出聲央求。

謝歡蹙眉不出聲，心裏實在煩得要命，沒事惹上這麽個麻煩，現在看起來卻有點甩不掉的意思。槽，老子還只是個窮學生，可還做不了解救萬民的仗義之舉。

譚季臨也不等他回答，仿佛那只是個告知而已。他問道：“敢問謝兄，此地為何處？我為何會來這裏？不滿賢兄，在下本在榻上睡着，半夜起來解手，然覺星光甚美，想到明日便要行冠禮，心下多少有些激動……”

“嘀嘀！”

銳利的喇叭聲響打斷了譚季臨地述說，他看着汽車頭燈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站着，臉色煞白。

謝歡一把把他拉回來，剛才一門心思聽譚季臨說話，腦中分神在考慮，竟沒察覺綠燈已經變了紅燈，差點被車撞到。

譚季臨拍着胸口，驚魂未定，求知欲卻極強：“那……那黑色的怪……怪東西……是……是何物？”

“汽車。”謝歡答道，雙目探究地看着他。

譚季臨探頭看着奧迪離去的方向，心有餘悸：“眼睛如銅鈴般大小，會發光，如同志怪小說裏的怪物，奔跑如此之快，當真……當真……可怕之極。”

謝歡聽着這話哭笑不得，心頭卻籠着陰雲，他決定先不找警察幫忙，也不在外面吃了，回家叫個外賣吧。

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又反手去拉譚季臨。

譚季臨卻死活不肯上車，擺手後退：“不、不不不……”

“到底坐不坐車？”的哥不耐煩地吆喝。

謝歡賠笑擺手，轉身去追譚季臨。

“站住，你給我站住！”他大聲喊。

譚季臨跑到路邊，自以為安全的地方，站定了。

“你跑什麽？”謝歡沒好氣道。

“我……”譚季臨搖搖頭，“謝兄已幫我良多，回家之事，季臨……季臨自己……”

原來是被他誤會了，謝歡無奈地想，譚季臨應該是以為他要把他丢給怪物，吃掉，或者……解決掉。

“你他媽都穿越過來了，還回個P的家！”

譚季臨整個人愣住：“穿越？”

是的，謝歡心想雖然這個想法很大膽很腦殘，但是依照譚季臨的精神狀态以及言行舉止，他只能想到這個小說裏慣用的梗，而且，雖然不科學，卻沒有別的解釋了。

譚季臨呆呆的，看看謝歡，仰頭看看周圍的高樓大廈，又望向遠處的車流和霓虹燈，最後低頭看着腳上，哆啦A夢的拖鞋。

謝歡沒脾氣了，走到他身邊說：“一時半會說不清，我不會害你，不然就不會幫你，信我，你跟我走，不信我，我就找警察幫忙，雖然可能他們也沒有什麽解決辦法。”

譚季臨茫然無措地看了他一會，點了點頭。

謝歡不确定地問道：“跟我走？”

譚季臨又點點頭，面容如同初降生的嬰兒，有着對這個世界的陌生，和對眼前第一個見到的人莫名其妙的信任。

謝歡到路邊又攔了一輛車，報上地址，肉疼地捏着錢包。此地距離他的住處有幾十塊錢的車程，今天一半的工資都送給的哥了！

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想來他一定會有好報的。

天啊，主啊，如來啊，看在我樂于助人的份上，務必讓我心想事成，萬事如意，財源廣進，一帆風順……期末拿到獎學金！

“小哥，買個刮刮樂呗！”的哥兼職賣彩票，一邊開車一邊遞來一盒刮刮樂卡片。

謝歡本想拒絕，但看到譚季臨好奇的眼光，便接過去，朝他說：“彩票，藍色和紅色兩個區刮出相應的數字就能中獎。嗯……□□，博弈？反正就是靠運氣的玩意兒。”

“賭……賭博？”譚季臨面露恐色，搖搖頭，按住謝歡的手，“謝兄請聽我一言……”

“沒事，小賭怡情。”謝歡樂了，抽出兩塊錢給司機，從盒子裏随便抽了一張，他剛要刮，又停下，遞給譚季臨：“你來。”

譚季臨如臨大敵，不知從何下手，謝歡用指甲刮着卡片上的灰色覆蓋物，一邊教他：“這樣，用指甲輕輕一刮……看，出來數字了！5塊的是01，十塊是06，五十的是03，一百……0808，哇，中獎了！頭一次啊！”

謝歡興奮地握着譚季臨的手：“賢弟，賢弟是我的福星啊！”他熱淚橫流道，“長這麽大我頭一次中獎啊，以前連兩塊錢都沒中過！”他把卡片杵到司機面前，嚷嚷道：“師傅，師傅，中獎了，一百塊！”

“小哥好手氣！”司機笑道，“這趟車我可是白跑了，還要倒找給你。”

謝歡喜不自勝，順帶着看旁邊的譚季臨也覺得順眼多了。

譚季臨見謝歡贏錢，也不禁露出笑容。

出租車停下，謝歡帶着譚季臨走到老舊的居民小區，給他解釋道：“這裏是我的住處，因為一些原因，我沒有住在學校，雖然地方很小，不過只有我一個人，嗯，不算太整潔，你別嫌棄。”

“定然不會。”譚季臨拱手道。

謝歡撓了撓頭，說：“我不知道你從哪個朝代過來的，我們現在叫現代，呸呸，相對于你們的時代來說，我們叫現代，但是我們不分朝，分國，這裏是中國，除了中國世界上還有幾百個國家，不過那些太遙遠了，跟你說你也不懂。那個……我剛才想說啥來着？哦，哦對，我說不清你怎麽過來的，但想必要回去也不容易，既然來的不易，去應該也不容易吧，所以，我想你應該要适應這裏的生活才行，所以，你說話做事什麽的，就得學這邊的人，不能再……動不動就抱拳拱手的，還有也別賢兄愚弟的稱呼，叫名字就是。至于說話方式，想來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慢慢來就是，跟着我學，也可以看看電視多學學。哦對了，你之前在商場看到過電視，就是一個這麽大的，平的，厚板，邊兒是黑色的……記得嗎？裏面有會動的畫，還有人在裏面說話……”

兩人一邊上樓，謝歡一邊比劃着跟譚季臨說話，季臨只是點頭。

“總之，一步一步來，我會幫你的！”到家門口，謝歡拍了拍季臨的肩膀，笑容真誠。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請多照顧呀！

平安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