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幾天後，謝歡等人，這些華隆的好兄弟們，紛紛請假參加了他的葬禮。

這麽年輕，前一天還在活力奔跑的青年，還開玩笑要盡早給季臨研究出時光穿梭機的活寶，就被無常的命運所攫奪，早早的離開了他的世界。

這件事對謝歡的影響非常之沉重，他整個世界觀都發生了很大的動搖，他甚至在想，自己的堅持對不對。

人生從來都是這樣的，你無法預料無法掌控，你以為你的人生在你手中，可事實上到頭來一場意外就可以讓你所有的努力歸為泡沫。

華隆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學生，他的導師相當看重他，他還在校，導師就已經指導他發表學術研究。

他在同學朋友裏也有很高的人氣，因為性格有趣，為人又豪爽，全校各系都有鐵子，雖然他有了女朋友，可是喜歡他的女生從來沒少過。

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自己懂得規劃人生，一路上也有人支持扶攜的華隆，這麽早就離開了他們。

仿佛一夕之間什麽都變了。謝歡看着自己的存款，想想自己規劃的五年後十年後，再看看自己現在過的日子，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有什麽意義？

這麽拼死拼活，想要幾年後在律政界闖出一番名堂，想要幾年後有車有房，想要多少歲的時候走遍多少地方……都是很多天很多年以後的事。

可是如果他有一天走路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不說死了，變成植物人呢，癱瘓了呢？這一切還有意義嗎？

謝歡上課也不積極了，課後也很少翻書用功了，閑着沒事就一個人躺了床上發呆。

譚季臨發現了他的異樣，卻無從問起，因為他也面臨了一個大難題。

上次話劇表演，他們雖未拿獎，但他的扮相和表演卻成為最大的話題，各大高校都在流傳他的照片，換句話說：他紅了。意外的，很紅。

很快，這種高校內部的論壇帖，被轉到了公共論壇上，季臨的書生造型引來無數花癡流口水，他被網上稱為“雪衣公子”。他的幾張劇照迅速風靡各大網站，點擊量和搜索量直線上升，話題熱度直逼當紅明星，各種贊譽撲面而來，更甚者，有人打電話來想跟他簽約。

“歡歡，簽約經紀人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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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歡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刷譚季臨的讨論帖，他平淡的回道：“就是有娛樂公司想簽約發展你，讓你去拍戲唱歌跳舞代言什麽的。”

“哦。”譚季臨點點頭，“給錢嗎？”

“給啊，混得好可以賺很多很多錢，一年收入可能是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了的。”

“可以長遠發展嗎？”

“可以啊，只要一直不過氣，可以演到七老八十的，唱歌的話就不好說了，那要看嗓音條件。”

譚季臨把謝歡拉起來坐直，嚴肅地說道：“昨天有個人給我快遞了一份文件，想簽約我，既然你這麽說，我就簽了吧。”

謝歡吓了一跳：“你不是在刷帖子跟我八卦啊！”他接過去文件袋，把合約大致看了一下，又上網搜了一下那個經紀公司，發現居然還是靠譜的！

“這意思是，你要當明星了？！”謝歡難以置信，“季臨，你真的紅了！”

譚季臨對紅這個概念完全沒概念，只是看到謝歡的表現知道一定是好事，就笑嘻嘻的說：“那我簽了吧。”

“等等！”謝歡擡手一擋，表情變得很認真，“如果真的要進娛樂圈，把這個作為一個職業來發展，合約就要仔細看清楚。這樣吧，我明天帶到學校去，讓導師幫我看看。”

譚季臨放心一笑：“有歡歡在，我就覺得什麽都好辦了。”

謝歡還沉浸在這個震驚中，掐了自己一把，又掐季臨，最後自言自語道：“現在成名這麽容易了？”

不過季臨現在什麽都不會，全靠一張臉，當個平面模特拍拍廣告還可以，如果做演員就不行了，唱歌……從沒聽他唱過，不過學五線譜就得花費很多時間吧，這麽看起來，季臨還是朝模特界發展吧，而且時尚圈一向包容力最強，對他的長發應該會視若無睹的。

第二天謝歡就拿着合約去找導師研究了，導師根據現行法律對裏面的霸王條款進行标注和更改建議，幾天後還給謝歡的就是一份完美的合同了。

這期間譚季臨已經收到了對方幾次催促電話，好在他的熱度持續不減，所以他越猶豫，越給了自己升值空間。

其實這份合約給任何一個專業學院的學生，他們都會嫌少，因為裏面對每年拍幾部戲，拿多少分成，拍幾支廣告，都沒有明确說明，其實意思就是張白紙：簽進來先占着，萬一有用呢？

無論是謝歡還是譚季臨，他們都沒有與人談判的經驗，謝歡雖然是辯論賽常客，但讨價還價一向不是他的專長。

經紀人約了他們在一家清雅的咖啡館見面，打算詳細商讨一下合約問題。

“我想問，有長遠的發展規劃書嗎？”謝歡事先上網搜了搜，盡量僞裝的自己好像很懂行。

經紀人林蕾是個年過四十的優雅女人，她抿了口咖啡，說：“目前我們的合約只規定了兩年，就是要避開這些未來不可控性，如果這兩年的發展不錯，我們才會考慮繼續簽約。”

謝歡被不動聲色的回擊了，這局完敗。他又問：“既然如此，這兩年的發展安排應該是有的吧？”

“先推平面廣告。”林蕾開誠布公，“坦白的說，現在季臨完全是靠着臉火起來的，所以在初期，只能在這上面用心，後期看市場反應，可能會安排動态廣告，偶像劇客串什麽的。”

謝歡點點頭，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這樣，分成的問題，新人是沒有什麽資本談條件的，只要養活的了自己，就算是不錯的收入了。

簽完約，兩人走出咖啡館，謝歡抱着譚季臨的合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們是不是太草率了？或者應該再等等，看有沒有別的公司想簽你？”

“得隴望蜀。”譚季臨笑着搖頭，“之前也有人聯系過我，但我覺得不太靠譜，都沒跟你說。”

“什麽！”謝歡這幾天一驚一乍的，季臨都習慣了，他站住了看着他：“你憑什麽覺得不靠譜啊！萬一比這個都好呢！”

譚季臨愣愣的說：“他們給我發了邀請函，是個手機發布會，想讓我去當展銷模特，可是我看了看那個手機，跟你的很像，但又不完全像……”

“山寨機？”

“對！我記得你告訴過我，山寨機，所以我沒答應。”

謝歡垂頭喪氣，但還是不死心：“全都這樣？”

“差不多吧，都沒有這家正式，打電話問了我地址，就快遞過來合同了。”

這麽一對比，謝歡也覺得，林蕾比較靠譜。

天氣越來越炎熱，譚季臨的汗水從帽子裏流出來，謝歡遞給他紙巾擦汗，說：“你還是不想剪頭發？”

“我……撐得住。”譚季臨笑笑，其實在他心裏，一直覺得還是有機會回家的，那樣的話，頂着一個現代的發型回去，到那時才是真的撐不住吧。

“馬上要成明星了，你上街就會被人偷拍圍觀，趁現在還能自由行動……”謝歡話還沒說完，從肯德基湧出幾個漂亮女生，把他撞到一邊，朝着譚季臨跑去，嘴裏一邊喊：“是雪衣公子，古裝美男耶！”

謝歡仿佛看到身後有落葉被秋風掃過……寂寥無限啊。

想當年，他也是風靡學校的師妹殺手，走在學校的路上，會被各種偷瞄，可是自從和季臨一起出現後，視線們就小小的拐了個彎，更不用說季臨走紅之後，他簡直就是透明的！

“唉，善變的女人們啊。”謝歡扶額，搖搖頭。

“感慨什麽呢！”一個女孩子歡樂跳躍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謝歡轉身：“溫凝？你交換生時間到了？”

溫凝搖搖頭：“我請了假回來，過些天還要回去考試，年底才能回國呢。”

“哦。”

溫凝道：“歡歡，我不在這幾個月，感覺發生了好多事情，你有空說給我聽聽嗎？”

謝歡看看譚季臨那邊，遲疑道：“我，我還有朋友……”

溫凝笑彎了眼睛：“我知道，那個很帥的古裝美男，要搶走歡歡的校草頭銜了哦！”

謝歡摸摸頭：“瞎說，我本來也不是校草。”

“可是在我看來，歡歡是學校裏最帥的男生！”溫凝可愛的小臉，眼睛裏的慧黠帶着點小調皮。她拉着謝歡的胳膊走進快餐店，“走吧，他找不到你，自然就會打電話了！”

謝歡低頭吸了一口果汁，點點頭，示意該說的全都說完了。

溫凝完全反應不過來，半晌才說：“方便面就這麽……我這次回來還專門給你們帶了禮物，這下也送不出去了。”

“你的心意，他會收到的。”

溫凝頹然趴在桌上，用薯條戳番茄醬，悶悶地說：“歡歡，你相信往生嗎？就是，再過五十年，我們再相會……”

“送到火葬場，全都燒成灰？”

溫凝被他逗笑，輕拍了他一把，搖搖頭：“是我想多了。啊對了，這麽說起來，我們身邊馬上要有大明星了啊！話說到時候有人采訪我我該說什麽？”

謝歡嘴角抽搐：“你想太多了吧。”這丫頭的跳躍式思維去了一趟英國也沒有任何改變啊，不是說英國人很刻板嗎，哦不對，那是德國人，怎麽沒有和德國大學的交換項目呢！

這時被溫凝稱為大明星的譚季臨終于擺脫了那群女生的追纏，進了快餐店張望着找人。

謝歡舉高手臂招了招手，季臨才像個失散兒童似的找到了真正的歸宿，三人一碰頭，溫凝便自我介紹道：“我叫溫凝，和歡歡是同班同學，他因為害怕英國的土豆和炸雞，把交換生名額讓給了我。我知道你，現在最紅的古裝美男，白衣公子！”

“我叫譚季臨。”

“名字一聽就很儒雅！果然人如其名！”溫凝轉頭看着謝歡，“歡歡就是個能讓人開心的家夥！”

謝歡滿頭黑線，一遇到溫凝他就完全失去了方寸，因為她永遠不在你能考慮到的方寸之內，他隐怒道：“你怎麽就一點不像你的名字呢，一點都不溫柔！”

溫凝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聲音甜膩的吓人，她看着謝歡，柔聲說：“歡歡，我溫柔起來的樣子，你能消受嗎？”

謝歡往後一縮：“我錯了，你還是原來那樣挺好。”

溫凝得意的搖頭晃腦，從包裏找出一個禮品盒，送給譚季臨：“初次見面，不要嫌棄。”

季臨忙把手在身上擦了擦，雙手接了，鄭重道謝，又十分愧疚的說：“我沒有準備禮物。”

“沒關系。”溫凝毫不在意，“什麽時候去拍廣告拍戲，允許我探班好了，我真是好奇死幕後的故事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可以，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謝歡把季臨按在椅子上，說：“別跟她人來瘋！”

溫凝被一個電話叫走了，謝歡松了口氣趴在桌子上，季臨好學的問道：“我知道有愛瘋，愛拍，人來瘋也是手機嗎？山寨機？”

謝歡滿頭黑線，季臨惡作劇得逞的笑了：“我裝傻，是不是也挺到位的？”

“你還真有演戲天賦，你會紅，我看好你喲！”

兩人沒個正經的在快餐店鬧了一會，季臨的熱汗也都散的差不多了，便準備離開，謝歡的手機響了，季臨一不小心劃開接聽了：“歡歡？”

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謝歡問道：“誰？”

季臨一邊搖頭，一邊把手機遞過去。

謝歡一看通話界面，眉頭一緊，面色沉重，避開譚季臨，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