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直到被帶入警察局審訊室裏,薛志平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從人道主義來講,像他這種剛剛進醫院經歷了生死瞬間的人,就算被當做犯罪嫌疑人帶過警局來,也不應該直接就手铐加身,一路戒備。
孟涵當時是阻止的,可是警察已經跟醫生求證過了他的身體情況,态度很是強硬的就将他帶了過來。
薛志平沒有辦法,只好安慰孟涵,自己沒犯事,讓她先回家。
審訊室裏,燈光刺眼,一切都是黑硬冰涼的。
薛志平雖然覺得自己沒殺人犯事,但一個人被留在這種地方,心裏還是不免有些打鼓的。
他也沒有等太久。
很快,之前的高個警察和一個精瘦的警察就進到了審訊室中。
兩個警察坐下後,高個警察說道:“我叫郝羽,他叫齊衛方,我們兩個負責你的案件。”
“今天将薛先生這樣帶過來,很抱歉。但在轄區內發生這樣惡劣的兇殺案,若是不盡快将兇手捉拿歸案,只怕會人人自危,還希望薛先生能夠理解配合。”
薛志平點頭:“我也希望能夠盡快捉住兇手,還我一個清白。”
聽到這話,齊衛方看了薛志平一眼,眼中帶着審視和評判,但他并沒有說什麽。
郝羽開口問道:“薛先生,請問10月5日的晚上七點到十點的這段時間,你在哪裏?在做什麽?有沒有人可以為你證明?”
這話一出,薛志平就梗住了。
10月5日,是屬于原身的時間。
那時候的他,還是西城畫山崖下的一具新鮮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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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回道:“我忘記了,大概像往常一樣,在家裏吧。”
可他一瞬間的沉默和錯愕并沒有瞞過在場兩位警察的眼睛,幾乎在他回完話的一瞬間,齊衛方發話了。
“這才過去幾天,薛先生就忘了?恐怕不是忘了,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吧。”
齊衛方并不像郝羽那樣态度溫和,他的臉一直是嚴肅的,眼神銳利,氣質兇悍,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郝羽緊接着開口:“還希望薛先生好好回憶下,這對于我們破案來說至關重要。”
兩人一個唱白臉一個□□臉,很像之前電視上常見的警察審訊方式,此時如果薛志平不是被審訊的那個人的話,他反而還會覺得有幾分好笑。
可如今,他只能皺眉裝作在思考的樣子,大約五六秒後,他無奈道:“我真的記不起了。國慶假期那幾天,我每天做的事都差不多,我沒記得有什麽特別的。我覺得,那天,我應該是在家裏吧。”
郝羽皺了皺眉:“有人能給你作證嗎?”
“如果我在家,我應該會和我的未婚妻孟涵在一起。郝警官你在醫院見過她的。”
“那好,明天我們會請孟小姐來警局配合調查的。”郝羽遞過來一個方形的小盒:“我們需要你的指紋來進行案件調查,請薛先生在這上面按下指紋。”
薛志平接過小盒,卻沒按,他看着郝羽:“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找個律師?”
“廢話什麽!叫你按你就按!”齊衛方喝道:“這是正常程序,我們還會冤枉你不成!”
薛志平将方形小盒放下了,他雙手指尖相對,成塔狀搭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看向兩人,面色平靜:“兩位警官,按理說,發生了兇殺案,我應該配合你們的調查。但自從我被你們帶過來之後,我的手一直被拷着,我也一直在回答你們的問題,你們對我的态度,說不上壞,但也絕對說不上好。”
他笑了笑:“我雖然是個普通人,不太懂法,但毫無緣由就将人抓進警局審問,也不符合流程制度吧?”
齊衛方一拍桌子:“我們抓你,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一個嫌疑犯,在這跟我們扯什麽皮?”
“好,既然我是嫌疑犯,那你們至少也該讓我知道,你們懷疑我犯下的,是什麽事?”
郝羽和齊衛方對視一眼,小聲商量了幾句後,郝羽打開手中的文件夾,從裏面拿出了一張照片,對薛志平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中年那人。
那人看着有三四十歲,樣子成熟穩重,一身成功商業人士的打扮。
薛志平仔細看了看那照片,搖頭道:“這個人,我沒什麽印象。”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也許之前有見過,但我現在沒什麽印象了。”
齊衛方嗤笑道:“你到了警局之後,還真是一問三不知。”
薛志平沒吭聲。
照片上的男人,他确實不認識,但既然警察問了,很有可能原身是認識這個人的。他現在,對過去的記憶一點都沒有,多說多錯,少說保險。
郝羽開口說道:“這個人叫葉铮,是光輝娛樂公司的總經理,今天上午十點,他的屍體在郊外樹林中被發現,與他屍體一起被掩埋的,還有殺人兇器。那兇器上面,有一枚清晰的指紋,經過公安系統一個下午的排查對比,我們發現,那枚指紋,是屬于薛先生你的。”
薛志平冷笑道:“郝警官,如果你是兇手的話,你會把留有自己指紋的兇器跟屍體埋在一起嗎?”
“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就只能委屈薛先生了。”郝羽将方形小盒重新推到了薛志平的面前:“薛先生,如果你不是兇手,那麽你就沒什麽好怕的,我們需要你的指紋進行進一步的排查确認,希望你能配合。”
“得到我的指紋後,你們就會放我回去嗎?”
“鑒于薛先生說,你的未婚妻孟小姐可以當做你的不在場人證,為了防止今晚你們之間串供,我們需要薛先生在警局再多留一天。”
薛志平不笑了:“我要見我的律師。”
雖然薛志平那句“我要見我的律師”說的很是霸氣,然而事實上,他只是個普通人,并沒有什麽專屬律師,在提出這個要求後,還是兩位警察幫忙聯系了一個律師事務所,對方派了個刑事律師過來。
在與律師的單獨會面中,薛志平根據現在的情況詢問了律師的意見,待得到可以交出指紋的答案後,便配合的在那個小方盒上按下了指紋。
指紋的比對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他的指紋和殺人兇器上的指紋是一樣的。
因為這個所謂的“直接證據”,薛志平不得不在警局留了一~夜。
這并不是愉快的經歷,可和最近自己人生中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來講,薛志平只能苦中作樂的想,自己的人生經歷中,又新加了難得的際遇。
晚上,薛志平沒有絲毫的睡意,他躺在硬板床上,看着房頂,回憶着今天發生的一切。
根據今天的信息來看,上午他昏迷的時候,應該是回到了宋佳柔的體內。
只不過那時候,宋佳柔已經是一具死屍,即使魂魄重歸,卻毫無生機,根本不受薛志平控制。
可他為什麽會回去呢?
當初蕭何在明明說過,他已經是薛志平,和宋佳柔之間的關系已經徹底斷掉了。
薛志平不免想起了前一個晚上碰到的那個怪人。
他在自己的眉間點了一下,像個不正經的騙子,可他當時确實說過,他那一下是大咒術,能夠讓魂魄和自身相合。
他的魂魄是宋佳柔的魂魄,身體也該是宋佳柔的身體,如果這樣理解的話,是不是他重新變回了宋佳柔,與那個怪人的法術有關呢?
薛志平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合理。
他不免有些激動,若是再遇上那怪人,不知道能不能想辦法把整件事拿來問一問他,看看他是不是有機會能回去。
可薛志平沒樂多久,興奮的情緒就散了。
且不說他當時莫名其妙的不能把事情說出口,就算他能說了,宋佳柔的身體已經變成一堆飛灰了,他的魂魄又能回到哪裏去呢?
這下,他真該絕了回歸自身的這個念頭了。
有這時間,他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從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案件中脫身出來。
沒有原身記憶這點,對于薛志平來說,是個最大的問題。
照片上的那個人,屬于原身的過去,他們之間的事情,現在的薛志平什麽都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薛志平的心裏有着隐隐的擔心。
他很怕,葉铮真的是原身殺的。
如果那樣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能怎麽辦了。
第二天一早上,就有人來看薛志平了。
他本以為來的會是孟涵,可出去一看,卻是羅文君來了。
自己被抓進來的事情,羅文君怎麽會知道?
薛志平心中有幾分詫異,卻沒表現出來,他沒什麽表情,平靜的坐下了。
羅文君今天穿着休閑,頭發紮起盤在腦後,沒了昨天的精明強幹,有幾分居家感。
她的眼睛微紅,有些腫,擡頭看向薛志平的眼神中,很是奇怪,讓人心驚。
等到看守警察離開後,羅文君就開口了。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神中透着詭異和戒備:“是你幹的嗎?”
薛志平一滞,卻是沒有反應過來羅文君問的是什麽。
他正要開口,就被羅文君阻止了:“你先不要回答,先聽我說。”
“我記得我說過,我們之間,只是各取所需,”羅文君盯着薛志平:“即使沒有葉铮,我們也是不可能的。你為什麽還是要對我的丈夫下手呢?”
薛志平心中劇震。
葉铮,竟然是羅文君的老公?!
這樣的話,殺人動機是不是就成立了?
難道,原身真的下手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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