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被子似乎被人蹬在一旁,藏在陰影之中。

床鋪上面,還有人躺過的痕跡。

詭異的是,薛志平的鞋,還留在地上。

黑夜之中,一股涼氣泛上後背,三人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深藏的驚恐。

邢森小聲開口,帶着抖音:“錢哥,這小子,是人是鬼啊?”

另外一個瘦高個小夥李九也應和道:“這也太邪乎了,一個大活人,怎麽就不見了?”

錢天明面色陰沉,沉默半響,最後擺了擺手,率先轉頭,往自己的床位走了回去。

邢森和李九對看一眼,也忙不疊的跟上,根本不敢回頭往薛志平的床位上再多瞅上一眼。

他們三人躺下沒多久,薛志平床位上的被子,就被什麽牽扯着似的,重新蓋在了正中。

被子微微隆起,仿佛那下面,有個人一樣。

雖然心煩事很多,人又被關在了拘留所中,薛志平卻意外的睡的很沉。

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薛志平來到了一個卧室中。

他整個人是飄在空中的,居高臨下,俯視着看着底下的一切。

卧室裝修簡單,生活氣息卻濃。

薛志平正想要離開,就見一旁的門打開,一個瘦高個的美女,穿着真絲睡衣,擦着頭發,從浴室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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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後,跟着一個理着平頭的男人,同樣穿着睡衣。

兩人坐在床上,女人靠在男人的懷裏,任由他給自己擦着頭發。

怎麽覺得這夢境的發展要少兒不宜呢?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薛志平老臉一紅,就想要飄離此處,繼續探索自己的夢境。

“強子,你說,警察真的會信我的話,把薛志平當做兇手嗎?”

一聽這話,薛志平猛然轉身,盯着床上的兩人,再也不想走了。

他心裏覺得,此時的情況,有幾分詭異。

他知道是夢,卻又莫名覺得真實。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看來,他白天在想着人證的事情,晚上做夢,竟然就夢到了相關的場景。

可即使是夢,薛志平也想看看,他潛意識裏編出的劇本,是什麽樣的。

那被稱為“強子”的男人,眼神溫柔的給女人擦着頭發,安慰着她:“文娟,你放心。那刀上有他的指紋,再加上你的目擊口供,他翻不了身的。”

文娟仍然有些擔心:“可若是那天他和別人在一起,有人證呢?警察豈不是就知道我說謊了?”

“放心,那天我在旁邊的酒吧見到他了,他一個人在喝酒,估計又是想出來獵~豔了,”強子“啐”了一口:“這個人渣,都訂婚了,不僅和羅總搞在一起,還時不時的去酒吧搞一~夜~情,咱們這樣,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可我還是怕,”文娟面露憂郁,她伸手抓了抓強子的衣襟,說道:“強子,你平常很理智的,那天怎麽就沖動了,對葉總他下手了?”

“你知道的,我和他在一起,也是為了你~媽的醫藥費,我,我沒想對不起你。”

“我知道,”強子将文娟抱在懷裏:“文娟,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那天我看着你們在一起,不知道怎麽的,就心頭火起,沖了過去。等我反應過來,葉铮已經死了。”

“我那時候腦袋裏面,第一個想法,就是嫁禍給薛志平。他和羅總在一起,有殺人動機,又和我一個公司,很容易弄到他的指紋,而你是葉铮的秘書,又和他關系不一般,你的口供,警察也會相信的。”

強子松開文娟,看着她的眼睛,問道:“文娟,你會撐住的,對嗎?”

文娟面色蒼白,卻仍舊點頭,眼神堅定:“嗯。強子,我不會讓你坐牢的。”

兩人抱在一起,卻沒什麽多餘的暧~昧動作,就那樣抱着,仿佛彼此是這世間最珍貴的珍寶。

薛志平看的是目瞪口呆。

他覺得,自己如果當初沒當上珠寶設計師,去寫小說應該也不錯,做夢都能夢出個這樣的橋段來,也是夠腦洞的。

這樣想着,他就覺得意識沉然,眼前模糊,整個人飄飄蕩蕩,很輕很輕。

不知道從哪裏吹來了一陣風,薛志平控制不住身體,就被刮走了。

再回神的時候,薛志平看到的是白中泛灰的牆壁。

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側面牆壁的一角,有一滴已經發灰的血漬。

刺耳的鈴聲沖進耳膜,薛志平眨眨眼睛,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夢醒了,他還是在這個拘留所的房間中。

薛志平克制尴尬的經歷了廁所時間,跟着其它人有樣學樣的洗漱後,便和他們一起出了早操。

一堆人,穿着囚服,在操場上跑圈。

秋季的早晨,泛着涼意。

薛志平呼吸着涼爽的空氣,覺得自己的大腦也漸漸的醒了過來。

他仍舊不相信,原身會殺了葉铮。

畢竟,如果這事真的是原身做的,以他瞞了好幾個女人的謹慎程度來看,他不會在兇器上留下自己的指紋,更不會在殺人之後的第二天,去和藍莉濃情蜜意的過夜。

現在的薛志平,只能等。

等警察查明那錢的來源,确認兩者之間并沒有關系,等那個人證的出現,和自己進行對峙。

那個奇怪的夢,也許是個好兆頭。

薛志平勾起唇角,步子邁大,盡情的跑着。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總算放松了些。

從早晨到中飯,薛志平都感覺到,昨天同房間的幾個人,總向他投來異樣的眼神。

這眼神讓薛志平警惕,可他警惕了一天,也沒發覺他們有什麽特別的動靜。

甚至于昨天最開始來找茬的邢森,在不小心和他對視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很是尴尬的沖他擠了一個笑容。

薛志平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雖然覺得挺莫名其妙的,還是沖他禮貌的微笑了下。

這笑容卻讓邢森更拘謹了。

一天相安無事。

兩天相安無事。

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轉眼間,薛志平已經在拘留所待了一周了。

他手裏有錢,拘留所中必要的支出都能滿足,平常也沒人來找茬欺負他,若不是大家清一色的統一服侍,薛志平都覺得,這就是個普通的集體大雜院。

這樣的日子,雖說薛志平有時心裏會覺得難熬,摸不清之後的道路,倒有一個好處。

他已經能夠面不改色的上廁所了。

甚至于,別人上廁所的時候,他也不會覺得扭捏尴尬了,偶爾聽到其他人聊黃段子的時候,他雖然不會湊上去說,至少也沒有最開始那麽坐立不安了。

這樣的生活,讓他自己更快的适應了男人的這個身體和身份。

七天後,薛志平終于有了離開拘留所的機會。

他直接被帶到了法庭。

坐在被告席上的時候,看着觀衆席上形形色色交頭接耳的人,薛志平覺得恍如隔世。

他看到了孟涵的臉。

孟涵的臉上溢滿了擔心,卻在薛志平看過去的時候對他露出鼓勵的笑。

薛志平卻緊張了起來。

一旦羅文君出庭作證,原身和羅文君過去的關系必然無法隐瞞,而孟涵如果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他不敢想。

薛志平立刻跟身旁的警察郝羽請求,想要和孟涵說幾句話,可被拒絕了。

他只能遠遠的看着孟涵,用口型說了句“你走”,可孟涵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薛志平嘆了口氣,只覺得情況更糟了。

可糟糕緊張之餘,他又覺得有幾分釋然。

如果孟涵就這樣知道一切,他以後就不需要再費勁心機為了保護她,而替原身隐瞞一切了。

開庭的時候,身為負責案件警察的郝羽直接出面對他進行提問。

“薛先生,請問2017年10月5日晚上七點到十點這段時間,你在哪裏?”

“我記不清了,可能是出去了。”

“去哪了?有人能為你作證嗎?”

“我記不清了。”

郝羽冷笑一聲,繼續發問:“薛先生,2017年10月7日的上午,你的銀行卡中入賬了五千萬,你能解釋下這筆錢的來源嗎?”

“這是一個朋友給我的。”

“什麽朋友?你能讓他來出庭作證嗎?”

薛志平無奈搖頭:“他是個奇怪的人,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只能等他單方面聯系我。”

“薛先生的意思是,既沒有人能為你2017年10月5日晚上的去向作證,也沒人能為你那筆錢的來源作證,是嗎?”

“但這并不能說明,葉铮是我殺的。”

“薛先生,你只需要根據事實,回答我是或者不是。至于你是否有罪,自然有人能判斷。”

薛志平嘴角泛起冷笑,點頭應道:“是。”

“好,”郝羽應了一聲,轉頭面向其它人,說道:“根據法醫的判斷,葉铮死于2017年10月5日的晚上8點到9點之間,這段時間的動向,薛志平一直無法對我們說明。且在葉铮死前,他的銀行卡中轉出了五千萬,同樣的,薛志平的卡裏,有了五千萬的進賬。更為重要的是,在與葉铮一同找到的殺人兇器上,有着薛志平的指紋。這一切,都将殺人兇手,指向了薛志平。”

薛志平忍不住說道:“我不傻,如果是我殺了人,我不會留下指紋的。至于那五千萬,你們根本沒有查到去向和來源,便栽在了我的身上。你口中的這些證據,都是推測。”

“薛先生,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郝羽轉身面向正席:“法官大人,我希望,請第一位證人出場。”

法官同意了:“好的,請第一位證人出場。”

第一位證人,會是羅文君嗎?

大門打開,薛志平的心提了起來,也忍不住的跟着衆人,一起轉頭,去看那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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