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碎臉拼圖(1)
“呃……”
唐瑤呻吟着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濕冷的地面上,眼前一片混沌。
她疲憊的眨了兩下眼睛,三角形的尖屋頂下腐朽的橫梁暴露在外,透過縫隙射進絲絲縷縷的光亮。角落裏零落着幾架破舊的紡織機器,還有三三兩兩木質的長方形集裝箱。她猛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廢棄的紡織車間。
她掙紮着坐了起來,左手捂着肚子,感覺有些黏糊糊的東西沾到了手上。她擡手一看,鮮紅鮮紅的,帶着一股金屬的腥味兒——是血。
她慌忙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發現白色的連衣裙上到處都是濕噠噠的血漬,還沒幹透。她身下流着血紅血紅的一大灘液體,牆上和周圍的地面上沾滿了血手印。
空氣裏到處都彌漫着血腥味兒。
“我流血了,我要死了嗎?”
她緊張的查看着自己,可是她并沒有受傷,也沒有感覺到明顯的疼痛。
突然,她注意到自己的雙手套着熟悉的膠皮手套,右手中握着一把鋒利的解剖刀,刀尖滴滴答答向下淌着血。
“難道……”她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我殺人了嗎?”
她慌張的四處張望,就在她擡頭的一瞬間,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坐着一個人。
“啊啊啊……”
她吓得失聲尖叫。
那是一個面部極度扭曲的男人。
兩只眼睛豎直的長在左臉上,鼻子歪斜的挂在右邊。嘴巴歪向長着眼睛的一側。隐約露出細密的血痕,仿佛在向外滲血。
他猶如一個面目猙獰的怪物,那根本稱不上是張人臉,但它确實就是一張人臉,因為它有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
“嘿,你還活着嗎?”唐瑤顫抖着聲音問。
那人沒有回答,歪斜的嘴角似乎在嘲笑她。聲音在空曠的車間裏回蕩。坐在她前面的那是個死人。這裏只有他們兩個。
她不禁感到脊背一陣發涼。
她連滾帶爬的撐着虛弱的身體站了起來,想要盡快逃離這裏。
突然,她身後的大門開了。發出悠長詭異的“吱嘎”聲。夕陽的餘光照了進來。将她映在血泊中的影子拉得老長。
段景琦驚訝的站在門口,只見昏暗中,一個長發女人手持解剖刀站在一具屍體前面。身上滿是血跡。腳邊的地上流着一大灘殷紅色的東西。
他掏出手槍指着前面大喊,“裏面的人別動!轉過來!”
外面的警員們紛紛舉槍瞄準她。
唐瑤緩緩的轉過身。等段景琦看出她來,不禁愣了幾秒鐘。
他重新收起手槍,不敢相信的問,“你怎麽在這兒?”
“我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兒了。”唐瑤一臉無辜的說。
“探長,他死了。”陳申生一邊驚恐的碰了碰屍體一邊說。
段景琦懷疑的看着她,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問,“我需要你說實話,你到底幹了什麽?”
“我說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不是小孩兒過家家,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敷衍了事嗎?”
唐瑤無助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解剖刀。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段景琦朝身後遞了個眼神,顧白拿着手铐走過來,一臉無奈的說,“對不住了,唐法醫。”說着取下她手裏的刀,将她的雙手铐了起來。
“你要幹什麽,你們要抓我?我是冤枉的。”唐瑤焦急的沖着段景琦喊道。
“那你怎麽解釋現在的一切?”段景琦反問,“我們已經整整兩天沒有聯系到你了。自從張和尚跳樓逃跑以後,你就失蹤了。”
“我……我昏倒了。”
“你夠了!說謊也得有個底線,你昏倒了又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我真的不知道。”
段景琦嘆了口氣,“我們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也沒有意義。”說着他對身後的警員說,“把她帶走。”
“我是冤枉的,不是我幹的……”唐瑤大聲呼喊,被架着上了警車。
此刻,沒有人關心她會如何辯解,大家更想知道的是這張臉是如何拼湊上去的。
“探長,那具屍體怎麽辦?”顧白問。
“确定死者身份了嗎?”
“确定了,正是張和尚本人。”
段景琦走到那具坐立在牆邊的屍體旁,摸了摸他扭曲的臉。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除了兇手,可能沒有人知道他這兩天到底經歷了什麽。
他對顧白說,“死者還沒涼透,地上的血跡也沒幹,他應該剛死不久。”
這時,顧白一臉焦慮的問,“老大,他的臉上好像還從裏面滲血,一道一道的,雖然不規則,但是滲出的血卻很均勻。”
“這個等法醫屍檢之後再做讨論。”
提到屍檢,顧白突然想到了唐瑤,問段景琦,“兇手也太變态了。被害人五官都挪了位置。你說真是唐法醫幹的嗎?”
“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麽知道。”段景琦看了看地上和牆上的血手印,說,“看看那些手印,盡量收集指紋。與其在這兒瞎猜,不如多收集證據。”
被訓了一通,顧白看着那具屍體更加的不順眼,自言自語罵道,“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你何必逃走呢?”
……
……
法醫室裏,段景琦推門走進時,李連昌正一臉猙獰的往下剝着死者的臉皮。
此時,下半部分的臉皮貼着頭骨,上半部分掐在李連昌的手裏,擎在半空中。從段景琦的角度看去,仿佛是一張坐立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