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人?為何,為何要來我家?”

悠之好笑:“你家?這明明是一片雜亂的山林,我是為了采藥來的。”

那女子一邊慢慢後退,一邊惡狠狠的說:“這就是我家,我在這裏長大,你把藥草放下,這座山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悠之急忙擺手,看着欲逃跑的女子,放下藥簍:“姑娘莫慌,你看我藥都放下了,不瞞姑娘,我是一名大夫,聽說這山上有能救人的藥,所以就來看看,無意中闖入了姑娘家的……庭院,又誤傷了姑娘,還望姑娘海涵。”

那女子上下打量着悠之,覺得這人看上午白白淨淨文文弱弱,不像是什麽心懷狡詐之人,她轉了轉眼珠:“草藥你拿走吧,過來跟我下山,我知道一條路。”

悠之撿起藥簍,跟在姑娘身後就下了山。

可能是覺得悠之并不是壞人,姑娘放下了戒心,兩人開始攀談起來。

姑娘叫雲見,很小的時候被父母遺棄到這山中的尼姑庵,被尼姑養大,後來尼姑庵破敗,師父不得已遣散了所有的弟子,大家都下山謀出路了,只有年紀尚小的她留在了山中,晚上在破舊的尼姑庵裏睡,白天就砍柴摘草藥去賣,也算是餓不死。

悠之覺得這姑娘純淨,但也不想告訴姑娘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說了若下次有緣定會相見。

後來,悠之回到族中仍忘不掉那個女子,于是又找了采草藥的借口,去了那座山。

雲見顯然對他已經放下了所有懷疑,見到他的時候甚至是喜悅的,喊了他一起過來砍柴。

就這樣,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悠之覺得真正體會到了一把活着的意義,但他仍舊不敢把這事情告訴族長,以父親的性格,定不會允許他跟一個凡人成親的,但悠之不想放棄,所以他鼓起勇氣,告知了雲見自己的心意,兩人便在這荒郊野嶺私定了終身。

雖定了終身,但悠之與雲見見面的次數仍舊不多,因為族中總會有大事小事等他處理,父親已經決心将族中事務移交給他,悠之有些力不從心,想把雲見接到自己身邊來,但這話還沒等告訴父親,就被告知父親已為他與族中另一位長輩的女兒定了親事。

悠之萬分痛苦,将自己已私定終身的事情全盤托出,求父親收回這個命令,但老族長聽說唯一的兒子與凡人相戀後,悲痛又悲憤,對悠之禁了足,不讓他離開結界半步,那之前悠之可以随手拿到的打開結界的鑰匙,也被藏了起來。

打那以後,悠之再也沒見過雲見,也拗不過父親,只好懷着恨意跟族中長輩的女兒成了親,但仇恨在他心中滋長,他恨自己無力改變這現狀,也恨父親的蠻橫固執。

于是悲劇發生了,在子卿的滿月宴上,悠之當衆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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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自始至終,我愛的只是那個凡人!你們,你們所有人,都是造成這場悲劇的元兇!”

飛黃(6)

“但你那不可一世的老族長并不知道,我母親那時候已有了身孕,她在深山中等不見父親回來,又為了我着想,只好下了山謀生計。她身子骨弱,卻又不得不為了我謀事,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周凱低着頭,看不清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什麽表情。

子卿無法相信面前這個警察竟然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而這面前的悲劇,也好像就是一場噩夢。

周凱又開口:“因為想要複仇,我才活着,我本不應該利用你,但若不是你,我們根本不可能打開結界,也不可能……”

“你說什麽?”子卿覺得今天越發的不真實起來,他甚至覺得爺爺沒有死,徒徒沒有騙自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周凱臉上有些詭異,看了一眼徒徒:“還多虧了徒徒,如果不是她,我們不會這個順利進入結界。”

千翎有些不忍,祁夜反手拉住她。

面對子卿無聲的質疑,徒徒顯得很平靜,她在這一片狼藉中笑了笑:“是啊,子卿,你沒想到吧,我騙你偷走鑰匙,走出結界,你把鑰匙扔進結界的時候,我們的人就已經等着接手了,為的就是等待時機放那些道士進來,飛黃一族不善戰,我們拼着魚死網破的危險,就是為了殺了族長。”

子卿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哆嗦着站起來,走向徒徒:“你說……你們?你們是誰?”

徒徒冷笑:“你不知道嗎?當然是我們所有的仆人,當初大家信任你爺爺才到了凡間,雖然被困在這結界中,但也算安穩,但自從,自從你父親死了之後,族長心性大變,對我們非打即罵,你知道你爺爺……你爺爺殺了族中多少人嗎?同為族人,他為何能這麽做?”

徒徒根本忘不掉也無法忘記,她父親在清掃中無意中打碎了族長的杯子,便被懲以苔鞭之刑……父親那天是被人擡回家的,他被打成重傷,家中又無醫藥,沒撐多久便死了。

子卿伸出一只手,像是想探一下面前的人是不是真實存在,又好像是想安撫一下她,嘴裏喃喃說着:“不,我爺爺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嚴厲了一些……”

徒徒狠心打掉子卿的手:“你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嗎?若是只有我一人要反,定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她望着子卿,說出來的話不知懷了多大的恨意:“子卿,你以為我是愛你嗎?我是怕!從小到大,只有取悅你才能讓我和我的家人過上安穩日子,可我受夠了!”

千翎想伸手去扶幾乎快要暈倒的子卿,但腦海裏卻憑空出現了很多雜亂的場景和莫名其妙的話,好像有個人站在很高的地方跳下去。

那是哪兒,那個人又是誰,千翎往後退了兩步,祁夜眼疾手快拉住她:“怎麽了?”

千翎搖搖頭,這個節骨眼還是別說這些了:“沒什麽,突然頭暈了一下,不用管我,去看看子卿。”

徒徒還在喋喋不休說着什麽,子卿面容慘白,他目睹了爺爺的死亡,知曉了自己竟然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還被告知心愛的女子竟然只是利用自己。

子卿突然想起自己年少的時候,母親總是很憂愁的樣子,後來等子卿再大一點,就再也沒見過母親了,爺爺說,母親去了另一個地方。

他那麽喜歡徒徒,覺得自己的生命是被徒徒照亮的,徒徒曾經那麽溫柔的對他,難道這些曾經裏面,徒徒真的從來沒愛過自己嗎?

子卿排除萬難求爺爺答應了兩人的婚事,他把徒徒放在自己的心尖上,恨不得把世界所有的美好都給她,可為什麽,為什麽突然就都變了?

倘若當年,爺爺沒有阻止父親,又怎麽會釀成這樣的後果?

可這時候,難道還要埋怨爺爺嗎?

飛黃(7)

一只手扶住子卿的肩膀,從那只手傳過來的感覺讓子卿感到溫暖,不等他回過頭,祁夜就走到了自己身邊。

他皺了皺眉頭,話雖對着子卿說,但眼睛一直看向對面的兩人:“子卿,老族長對我有恩,我曾承諾幫飛黃一個忙……”說到這裏,他輕輕一揮手,藍色的光芒從他手中散去,很快就澆滅了大火,那火焰熄滅的味道只彌漫了一瞬間,就消散了。

祁夜輕聲說:“族人并不是都死了,還有生命尚存者,我先去護住他們的靈脈,我有一位老朋友,也善醫術,我找他來幫忙。”

說到這裏,祁夜深深掃了一眼徒徒和周凱,他深知,這件事情沒有完全的正确之分,當年所釀的惡果已經到了收成的時候,但看到曾有恩與自己的飛黃族長死在他們手裏,說不悲憤是假的,若是他對始作俑者動手,周凱和徒徒雖必死無疑,但這件事情……或許還是交給子卿處置比較好。

想到這裏,他摸了摸子卿的頭:“子卿,周凱和徒徒就交給你處置了。”

子卿臉上還挂着淚痕:“交給我?”

祁夜點點頭:“你以後就是飛黃的新族長了。其實這句話如果由你爺爺來說,或許會更好。”

說罷,拉着千翎尋找幸存的飛黃族人,他已通知了白之,對方很快就會趕到了。

當年,是……是依托了「他」,飛黃一族才能從妖族大戰中脫身,一躍成為神界的神馬,後來,飛黃族長帶領族人下人間,布了一層堅固的結界,那道防禦結界便是祁夜給的。

上九天,下凡間,飛黃一族與他們二人産生了密切的聯系。

祁夜深深嘆了口氣,不管過去了多少年,那個人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深深印在自己腦海裏,那是不管過了多長時間都不會消磨的烙印。

若是他在,得知此事,又會有何做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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