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溫雲初的計劃
溫雲初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二樓走下來一個穿着考究的人,走近一看還有些儒雅,那人走向溫雲初,笑着撫摸溫雲初的臉:“溫小姐,有何貴幹?”
溫雲初忍着心裏的不适,笑着說:“鈴木先生,您好。”
鈴木環着溫雲初的腰:“有話慢慢說,溫小姐,我不着急。”
……
“小歌,這次鈴木先生特意抽出時間來參加這次宴會,你不出席實在是有違禮數。”溫騰站在門框邊,看着坐在桌子旁邊的顏歌。
顏歌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大師兄,本該跟你一同慶賀生辰的,但我實在是不想見到日本人。我爹就是被日本人害死的,你忘記了嗎?”
溫騰走進房間,在顏歌對面坐下來:“小歌,我知道你恨日本人,我又何嘗不是呢?現在跟他們合作只是下策,我們首先得活着不是嗎?”
顏歌深深吸了一口氣:“可上海有這麽多人,又有幾個人是靠日本人活下去的?不是有很多人能自己生存嗎?大師兄,你——”
溫騰有些生氣的打斷顏歌的話:“小歌,我們跟那些人不一樣!上海早就變天了,你看看那些達官貴人,哪一個不是靠着日本人活下去的。是,确實有很多人不靠日本人,可那些人吃了上頓沒下頓,甚至随時還有掉腦袋的風險!你以為你怎麽能在這溫府安安穩穩的當你的少奶奶?全都是因為我!”
顏歌猛地站起身來:“大師兄!你變了,你早就變了,你知道外面怎麽說你嗎?都說你跟日本人勾結,都說你判了國!”
溫騰也站起來,惡狠狠的瞪着顏歌:“你倒是跟我說說,有誰能不靠日本人活的安穩?你說啊?”
顏歌毫不猶豫:“柳如清,柳如清就沒有——”
話語被溫騰一巴掌打斷。
溫騰指着顏歌:“不要在我面前提柳如清!今天晚上這場宴會,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顏歌一只手捂着臉:“我是不會去的,你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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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騰冷笑一聲:“我不會殺你,我怎麽舍得殺你?但是我會殺了住在破屋裏的長叔和春嬸,我對他們這種老東西,沒有任何感情,你要是想讓他們活着,就給我老實去!”
說完拂袖而去。
顏歌依舊保持着捂住臉的姿勢,她沒有流眼淚,在戲班散了,父親去世的時候,她的眼淚就流光了。她只是沒想到,曾經一起長大的大師兄,現在竟然會變的這麽陌生。
……
鈴木野府上。
大廳裏面裝扮的富麗堂皇,樓梯兩邊擺滿了花束,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也是剛換的,大廳裏面穿着華麗的男男女女們相互嬉鬧着,讓人迷醉的大提琴音樂響徹在上空。
顏歌跟在溫騰身後,小心翼翼躲避着別人的眼光。顏歌太久沒出門,太久沒接觸這樣的生活,再加上對日本人的恨意,她此刻恨不得把自己變成透明的。
但事實上,她非但沒法把自己變成透明的,還要跟溫騰一起跟來參加宴會的富豪鄉紳們說着客套話。
幾番寒暄過後,溫騰被幾個人拉過去喝酒,顏歌一個人坐在桌子旁邊,百無聊賴的轉動着手裏的酒杯。金黃色的液體在杯子裏面搖晃,像是誰的眼淚。
“顏歌小姐。”一只手湊過來,和顏歌做了一個“幹杯”的動作:“玩得還盡興嗎?”
顏歌看着面前穿着考究的人,看上去有些年紀了,眉宇之間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英氣。
看顏歌不答話,那人笑了:“我都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鈴木野,今天宴會的主人。”
顏歌沒想到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軍官是一個長得有些斯文儒雅的人,不過這依舊無法阻止顏歌心中對日本人的厭惡,但出于禮貌,顏歌微微低頭:“鈴木先生,您好,常聽溫騰說起您。”
鈴木野哈哈大笑:“我老早就聽人說過,溫家少奶奶長得美貌非凡,所以溫騰君愛妻心切,從來不帶她參加任何社交活動。今日一見……”
他故意停了停,看着顏歌的反應。
顏歌臉上依舊只有那種禮貌的疏離感。
鈴木野不自然的笑笑:“今日一見,果然傳聞是摻假的。”
顏歌淡淡的開口:“顏歌只是一介女子,對容貌也沒有很在意。”
鈴木野伸手為顏歌的杯中又添了一些酒:“你比傳聞更加動人。”說罷,他舉起杯:“為今晚能遇見顏歌小姐而幹杯。”
顏歌看着酒杯,并沒有舉起來。
鈴木野保持着舉杯的姿勢,仿佛在等顏歌跟他一起。但顏歌始終沒有舉起杯子的動作,臉上變得面無表情,仿佛再多說一句話都是多餘。
鈴木野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他把酒喝掉,然後把手裏的酒杯猛地往地板上一砸。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廳裏嬉鬧的人都停止了舉動,轉頭看向鈴木野。鈴木野也沒有說話,客廳裏只有大提琴響起的聲音。
有幾個傭人趕過來,把地板上的酒杯碎片清理掉。
本來跟別人談話的溫騰見狀,急忙湊上前:“鈴木先生,發生什麽事了?”
鈴木野看向溫騰,本來發冷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微笑:“沒有,溫騰君,我要感謝你。”
在溫騰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鈴木野大笑着走上樓梯。
客廳裏又開始出現歡鬧的氛圍。
溫騰輕輕撫摸顏歌的背:“小歌,發生什麽事了?”顏歌看着鈴木野消失的方向,搖搖頭:“沒事。”
……
鈴木野走到自己辦公室,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你說的沒錯,我确實對她很感興趣。”
……
“小歌,我沒想過會在這裏遇見你。”在春嬸家後面的山坡上,柳如清低着頭說。
顏歌激動之餘反而變得很平靜:“我想過很多次。自從春嬸說你回來之後,我設想過很多次跟你的見面。”
柳如清看着顏歌的眼睛:“小歌,我帶你走,好嗎?”
顏歌擡頭:“柳如清,我已經有五年不見你了,你可知道這五年裏發生了什麽?世界變了太多也變得太快……我……”
柳如清雙手扶住顏歌的肩膀:“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知道這五年裏你受的苦,我知道這五年裏發生的變化天翻地覆,所以我才想帶你離開,上海會變得越來越動蕩,你不能留在這裏。”
顏歌忍不住流淚:“柳如清……你為什麽才回來,你為什麽要以溫雲初未婚夫的身份回來,你為什麽不先來找我,你為什麽……”
柳如清抱住顏歌:“小歌,對不起,對不起,我回來晚了,但是,我一定會帶你走。這一次絕對不會丢下你。我現在在做一件事情,等這件事情完成了,我們就一起離開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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