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節

不能揍得墨将離将那些話跪在地上吞回去。

墨将離神色始終平靜，聽他罵完，再開口也是淡淡的，他說：“殿下專程候着，就是為了訓責在下一番麽？”

似被冰水當頭淋下，梁祁瑞漲的通紅的臉一點一點失了血色，他一低頭只看見自己顫抖的指尖，才發現滔天怒火裏逞強的意味是那麽明顯。

梁祁瑞抿了抿唇，半響頹然嘆出一口氣來：“你走吧，以後…莫要胡思亂想。”

墨将離拱手：“在下告辭。”

他躬身退了出去，及至門檻又轉回小半個身來。

“若王爺胡思亂想，可去天香閣找一位叫春未暖的姑娘，她會告訴你，在下所言非虛。”

“滾。”梁祁瑞斥道，又轉為冷笑，刻薄的加一句：“莫讓你的尹将軍等久了。”

墨将離告辭出來，尹殇一壺茶早就喝得見底，臉上果然有幾分隐隐不耐，兩人辭了管家出來走在街上，一個看似熱情旁敲側擊，一個故作沉吟滴水不漏，看起來倒真有幾分親密模樣。

路人偶有側目，都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眼神，校尉府聽着尹殇豪言壯語的不止當值侍衛，如今只怕安陽上下都知赫赫有名的玄武将軍與寧王府的南疆謀士結了龍陽之好。

人心便是如此，所見者以為得，所妄者不予思，經百千劫，皆因着相罷了。

幾片青黃的葉子被風卷落，風尚暖，天高遠，雁群潇潇，童謠還在不知倦的唱着。

墨将離攏了攏衣，秋快到了。

第貳拾陸章

尹殇開始忙碌起來，白日裏時常在軍機處耽擱，偶爾同李銳一起在府裏，燭火徹夜徹夜的亮着。

碰巧的偶遇減少了許多，時不時匆匆打個照面，也只見他蹙着眉臉色灰敗的模樣，墨将離遠遠打個招呼，也不去多問。

中原三國，外有坦達虎視眈眈，每逢秋季便會大舉進犯，游牧民族不為土地，意在搜刮物資抵抗寒冬，每當來犯毫無顧忌，燒殺搶掠無惡不行。

翼國式微，加之山城之土物源匮乏，坦達不做得不償失之事，每年只盯着陳、梁兩國邊境明火執杖，今時今日陳已成梁的屬國，兵陣防衛少不得由尹殇統一部署。

尹殇與陳交戰整整一年，山川河流、天塹野渡無不爛熟于心，只是兩國軍隊前有國仇，後無磨合，他帶着李銳一次一次揣度調整，只求個面面俱到萬無一失。

人說多事之秋，尹殇忙着排兵布陣，澄黃的稻米忙着收割晾曬，新熟的果子忙着制幹保存，商人們抓緊籌備着冬日要用的年貨，安陽城邊一個叫晴宇的小縣爆發了疫病，六七日死絕了一個村的上書折子壓在寧王案前，要他趕着給個定奪。

人人皆多事，只墨将離一人樂的清閑。

潑墨煮茶，培藥養蠱，他甚至有興致摘了梅子，細細洗淨晾幹，再注入北地粢酒，封壇挖坑埋一壇青梅釀。

墨将離偶爾擡頭望天，日複一日，萬裏碧空如海般孤獨而荒涼。

日升月沉都是一樣，可該來的總會來。

只等一個契機。他的心微微發燙。

若說安陽城裏有一個地方沒有四季，那便是天香閣。

姹紫嫣紅的不止各色花草，還有比花兒還嬌嫩的姑娘。

一入閣中，花色人色豔奪人眼，酒香肉香異香撲鼻，銷金窟，化骨處，市井裏對這兒的稱謂數不勝數，化作無數後生前仆後繼沉迷不已的兩個字：極樂。

因着皇子身份，喜愛混跡市井的梁祁瑞從未到過花街柳巷，如今面對老鸨一臉夾着胭脂的笑褶，他其實很是忐忑。

“公子如此俊俏，怕是要生生勾了姑娘們的心吶~”徐娘半老的老鸨舞着絲扇，說話間已傾到梁祁瑞的身上去了。

梁祁瑞趕緊退一步，他拿手有意無意的掩着颔，一雙眸子四處梭愣，生怕有人認出他一般。

老鸨閱人無數，當即心中了然，言笑嫣嫣的将人拉到屏風後，軟聲軟語的安慰道：“公子是第一次來吧？這裏的爺們兒呀，看我們姑娘眼睛都不夠用的，公子不必如此謹慎。”

梁祁瑞唰的紅了臉，他低咳一聲掩了掩狼狽，直接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煩請春未暖姑娘來作陪。”梁祁瑞挺直了脊背，搖着折扇，他雖未來過這種地方，好在畫本也看的不少，此刻故作老練姿态，就等着老鸨谄媚了。

“…公子呀，”老鸨忸怩着喚了一聲。

梁祁瑞斜眼去瞧，那臉上笑意還在，殷勤卻減了不少，只聽老鸨略帶歉意的笑道：“…出門右拐街上還有百色樓，那邊姑娘也多，價錢嘛…也便宜…”

“哈？”梁祁瑞何曾受過這種委屈，額角青筋暴起，一腔忐忑頓時煙消雲散，他微微一摸，從腰間拿出一錠比銀兩還大兩倍的金子托于掌上：“小爺還就要你這兒的春未暖姑娘！”

“嗨呀！”老鸨喜上眉梢，搶了那金子扭着腰小跑去了：“叫未暖迎貴人呀.….張公子？讓他先別屋歇着去！”

又三四個如花美眷簇擁過來，摟腰伏肩好一陣恭維，脂粉香味熏得梁祁瑞鼻尖發癢，推推攘攘半響，終于踏着木梯将他帶到了三樓的一個廂房。

“公子呀，這是未暖的閨房，她馬上就過來服伺，公子您稍等呀~”老鸨笑得見眉不見眼，一把聲音甜得要滴出蜜來。

梁祁瑞揮揮手，見人退下了才松出一口氣來。

房間裏只剩他一人。

纏綿的絲竹聲隐約傳來，聽得幾個詞，咿咿呀呀唱着春宵好。梁祁瑞睜大了眼觀察這新奇之地，只見各色紗绡層層疊疊的垂着，紅燭搖曳暧昧，熏香缭繞纏綿，幾副侍女圖似不經意的擱着，畫上美人含羞撩情，似要躍然而出。

目之所及只見旖旎，果然紙上得來終覺淺，身臨其境才知什麽叫做風月無邊。

春未暖端着酒壺進來時，便撞進了這樣一雙眸子，帶着驚嘆，帶着茫然，卻單單沒有欲望，梁祁瑞臉上寫着好奇，眼神幹淨如同一張白紙。

“公子。”春未暖柔柔喚一聲，微微一福身打斷他的失神。

梁祁瑞擡眼一瞥，趕忙低下了頭。桃紗輕幔下，春未暖未着寸縷，白皙的酮體映着紅燭，曲線曼妙。梁祁瑞臉燒得發燙，他一向被教導守禮克制，如今妾都未納一個，更不曾見識過這樣的春光。

他這樣害羞，倒讓春未暖來了興致，款擺着腰肢慢慢走近，她将酒食放在矮幾上，靠着梁祁瑞坐了下來。

“公子這樣盯下去，奴家這好好的地板要多兩個洞了呢。”嬌聲調笑如同明珠落入玉盤，聲音又清又脆。

梁祁瑞無措的把收回的視線放在她的臉上…金色的發，湛藍的瞳，他微微一愣：“…西域人？”

“對呀…”春未暖風情萬種的攏了攏頭發，朝他眨眨眼睛。

“…你中原話說的真好。”梁祁瑞認真的稱贊。

“呵…”春未暖嬌憨一笑，将酒斟滿杯，以一個輕佻的姿勢擡到他的唇邊：“公子滿飲此杯，未暖還可以給公子唱越曲呢。”

最是難抵溫柔鄉，梁祁瑞還來不及考慮，身體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就着蔥白玉手一仰頭，喉間一陣燒辣，這酒竟比北地粢釀還要烈。

“咳咳咳…”梁祁瑞彎下腰就是一陣猛咳，餘光一片雪白，他又趕忙扭到另一邊，等再直起身子，臉已一片通紅，也不知是臊的還是咳的。

春未暖撫着他的背，低低笑了起來：“千秋醉都喝不慣，公子是第一次來我們天香閣吧？”

“…我是墨先生的朋友..”梁祁瑞不敢看她那雙風情蕩漾的眼睛，卻也不好看別處，一時間目光游移無所，甚是難堪。

“墨先生讓我來找你…他說..他說…”

“說什麽？”春未暖笑盈盈，玉指勾住他的下巴将頭擡起些許。

“說你會證明他所言非虛。”梁祁瑞屏息靜氣，終是将話說完了。

“呵呵呵呵，這樣麽…”銀鈴般的笑聲從飽滿唇邊溢出，春未暖整個人一軟，倒進他的懷裏。

“不若我們慢慢聊…等你的朋友過來…”柔若無骨的玉臂攬住梁祁瑞的脖頸，她在他耳畔，吐氣如蘭。

梁祁瑞只覺暈乎乎陶醉醉，整個人泡在暖泉裏一樣，佳人在懷，暖玉生香，原來是這般感覺。

春未暖與他講西域奇景，扭擺着腰肢跳太陽舞，充滿異域風情的曲調從她唇裏小聲的哼唱出來，自有一種奪人心魄的韻味。

梁祁瑞知道酒烈，被勸酒也是小口小口的喝，墨将離始終沒有出現，他卻開始渾身燥熱起來。

第貳拾柒章

月上中宵，紅绡帳暖，熏香的味道愈發濃郁起來，春意順着酒意蔓延，臉燒的紅，心撓的麻酥酥癢。

梁祁瑞喉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