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小試牛刀

豎日早朝，穆卓臨坐于高臺，開言仍是和親之事，邊關戰事緊急，他們多議一日，邊境就多一分損失。

奇怪的是今日有些大臣似乎變了主意，雖有大部分仍是主張和親，但有些人已變為模棱兩可的态度，這讓穆卓臨甚是欣慰。

然而主和的還是占大多數，他一人之抉擇根本無法撼動重臣之言，論口才他辯不過這幫文臣，又不能硬來。

當穆卓臨準備再次離朝時，禮部侍郎又出來了，穆卓臨本想再說“來日再議”，忽然想到這些進士之中說不定會有主戰之人，于是發話讓他們就和親之題說出主張。

進士中自是有人看出了聖意，但也有人站在丞相一邊，雙方就是和是戰開始争論，一方說央都苦蠻羌久矣，當給其迎面痛擊；一方說戰争勞民傷財、耗損國力，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雙方争執不下，直到丞相付權出聲駁的主戰一方啞口無言，方才靜下。

本覺得有希望的穆卓臨眼見着這幫新進敗下陣來，心情頓時沉重了許多。

另一面，付權又對他步步緊逼言道：“邊境百姓流離失所，還請皇上早日定奪，換邊境一個安寧。”

穆卓臨緊縮着眉頭不語，丞相是在逼他不能推遲再議，否則就是自己陷邊境百姓于水深火熱，可他又不想輕易妥協。

就這樣，一個年少氣盛不服輸，一個老謀深算不松口。穆卓臨不出旨意，付權躬腰請旨，雙方僵持不下，殿上一時噤若寒蟬。

“皇上，子靖認為，已攻為守，方為上策。”

臺下忽然不緊不慢傳來一聲，聲音不大，卻震驚了整個朝堂。付權垂眼，神情晦暗莫測，這聲音甚是耳熟，不正是昨日的白子靖嗎。

穆卓臨聞言，眼神四飄尋向臺下想找到說話之人。

“方才何人說話，站出身來。”

白子靖從殿後緩緩走至殿中，雙手作揖，微低額首，盡顯謙卑之姿，與昨日狂言朝臣愚蠢時截然不同。

穆卓臨眼見一白衣勝雪之人走出群臣之中，舉止不凡，甚是讓人喜歡，而更讓他喜歡的是這人方才的言辭。

“今朝進士白子靖，叩見皇上。”白子靖雙手覆地，行跪拜禮。

“起來說話。”穆卓臨終是年輕，心中所想皆挂在面上，白子靖的出現讓他驚喜不已，雖還未有定論，但也是滿懷期翼。

“你且說說，如何個以攻為守之法？”

“啓禀皇上，餘以為蠻羌一族不足為懼，他既犯我邊境，擾我子民，那便應出兵給其迎面一擊，打到其不敢來犯，彰我國威。”

白子靖連續兩日上朝，對于新登基的皇帝秉性不說了如指掌，也知曉大概。句句都往穆卓臨心坎兒裏說，他知道穆卓臨想聽什麽，願聽什麽。

新帝與自己年齡相仿，卻不經世事，而這，正是他白子靖的機遇。

坐于臺上的穆卓臨對于這番話也确實受用，這正是他盼了幾天的人，當下便要誇贊白子靖，可還未張口，丞相又發話了。

“小兒莫要年少輕狂。”

付權走出一步，對臺上的穆卓臨拱手一禮，他倒是想見識見識，白子靖還有如何的膽識。

“懷柔政策乃幾世先祖所傳，佑我央都百載，方使得百姓安居樂業，國家蒼盛，蠻羌一族不過區區小族，給些錢財和親就能擺平之事，你竟要皇上出兵伐之，豈不知此舉勞民傷財，若是敗了，耗費國力不說，你是要皇上背負窮兵黩武之名嗎？”

穆卓臨聽到付權如此說，不禁為白子靖捏把汗，這也确實是憂患之出，出師無名乃大忌，他就是苦于沒有駁回丞相之詞，才拿和親之事無可奈何。

付權話音剛落，穆卓臨就聽臺下一聲嗤笑，随後見白子靖信手而立，面上漫不經心。

“丞相此言差矣，蠻羌一族自開國以來就屢犯我國邊境，可當初國力衰微，隧先主施休養生息之策，可當下是百餘年後，丞相方才也說如今國富民強，那既如此，為何還要受他區區小族之辱呢？”

白子靖不緊不慢、娓娓道來，話雖平凡，卻字字在點，讓旁人細思下來無言相駁。

“再者，丞相深居內地，可知邊民的水深火熱？看似是小族侵擾，可在邊關的百姓怕是已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了。今日和了親，可保一時安穩，明朝他們得了利，還會來侵擾，如此循環往複，只會讓百姓認為我主無能，失了民心。”

“放肆！竟敢以下犯上！”

太尉柳蕭踱步而出，插話于丞相與白子靖之間。

“皇上，白子靖口無遮攔，昨日就曾于殿外辱罵我等朝廷衆臣，今日又于殿上指桑罵槐，臣等受辱無關緊要，皇上顏面不可受損，臣請皇上将其逐出殿外！”

白子靖聽後也不反駁，只是越發從容，他方才所言正是穆卓臨心中所想，更能幫穆卓臨達到目的，白子靖料定今日就是他大逆不道，穆卓臨也不會治罪于他，反而會更重用他。

果不其然，臺上的穆卓臨聽完幾人的話後不禁哈哈大笑。

“無礙，他說的句句在理，忠言逆耳，但說無妨。”

“回皇上，央都國力已今非昔比，迎敵軍前早不成問題，一戰若盛，便能狠狠挫敵銳氣，激發民志，強兵護國，更甚者，可以開疆擴土，成就大業！”

白子靖的話，确實是讓穆卓臨喜歡的緊，他胸有大志，奈何無人所知，白子靖的出現讓他宛如久旱逢甘霖，得見一知己。

一邊的付權不再反駁，這種默認式的無言以對，讓穆卓臨興奮不已，走下高臺，來到白子靖跟前。

兩人身高相仿，年齡相當，此時的白子靖，低眉順目，沒了方才與丞相辯論時的咄咄逼人。

他的五官本就沒有穆卓臨的硬朗，多一些柔和，一雙瑞鳳眼流而不動，若說穆卓臨身上是爽朗硬氣，那白子靖就是溫潤如玉，可眉宇間又隐藏着一股淩厲，比穆卓臨看起來要沉穩許多。

穆卓臨細瞧着，腦海中忽然想起一人，他記得她的眼睛也是這般……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