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箭封郎

先是白子靖有意無意提出皇上還要派兵，後又突然站在自己一邊主張和親，而穆卓臨雖然雷霆大怒，卻采納了。

這前後矛盾的事讓付權一時轉不過彎了，若是皇上一意孤行出兵，他确實會帶文武百官逼宮，但并不會廢帝，正如白子靖所說，那是他的外甥，唇亡齒寒的關系，可眼下的局勢卻讓他摸不到頭腦，穆卓臨當真妥協了嗎？白子靖究竟意欲何為？

“唉……臣老了，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皇上年輕性急，臣的話他不願聽，妹妹你就多說說他吧，先祖百年的基業，誰也不想就這麽揮霍了。”付全低着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話間盡是無奈。

“哀家會的。”付太後知道自己哥哥也是個忠臣，只是過于守舊又握權久了，于是應下後頓了一下，又道：“兄長累了就多歇歇，種種樹養養花，兒孫自有兒孫福。”

付權聽到太後這麽一說，不禁苦笑道：“是了是了。”太後這話的意思明顯是要自己放權，看來形勢已變，不過就算要放權，他也要看着天下穩定，江山安在。

“對了，皇上這今日沒上朝，是病了嗎？”

“他呀，怕是心中郁悶，去圍場打獵了。”

聽後，付權心中了然。

而此時的圍場中，穆卓臨正戎裝騎馬，手握長弓，箭在弦上，周圍靜的出奇，後面跟着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只見穆卓臨羽箭咻然飛出，一發未中，正皺眉之際，身後突然又飛出一支羽箭，直中野兔。

頓時歡呼聲一片，侍衛上前撿回兔子奉上，穆卓臨看了箭上所刻人名，念到：“方赤雲？”

一侍衛見此，立刻下馬謝罪，穆卓臨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

紅巾圍發，眉宇深邃，舉止間淩厲卻不失沉穩，年齡比自己要大，一身禁軍的衣服，是個老手了。

穆卓臨翻身下馬，并親自将人扶起笑道：“方赤雲，箭法精而準，身姿厲而穩，當禁軍幾年了？”

“回皇上，正好十年。”

這批禁軍，穆卓臨記得是在自己幼時先皇所選的二十歲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們，這一晃，竟已十年了。

如此矯健的人才，他怎麽早就沒有發現呢？于是當下大手一揮，封其為中郎将，統帥禦林軍一部。

方赤雲領旨謝恩後，穆卓臨便帶着衆人繼續行獵。

穆卓臨連續數日都在圍場狩獵，表現出一副奉行先帝“無為而治”的理念樣子，讓大臣們也漸漸放下心來，覺得皇上懂事兒了。

這日穆卓臨行獵，為追一只雄鹿跑出了圍場，當意識到時間時，他們相距行宮已經相當遙遠，而穆卓臨在馬上奔波了一天，也實在不想再回去，便下令在附近找個農家先住一夜再說。

平民沒見過大人物，看來人衣着華麗，侍衛衆多，聲稱是官家出行便也不敢輕易怠慢，見過了山珍海味，農家的粗茶淡飯穆卓臨沒吃過，再加上白日裏打的野味，吃起來倒也津津有味。

席間農家叫出自己的小女兒出來為官家斟酒，那姑娘雖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是也有着小家碧玉的姿态，穆卓臨這幾日盡與一群大老爺們一起，此時也就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一邊的方赤雲見了，記在心裏，皇上畢竟年輕氣盛，投其所好便是升官之道。

是夜，穆卓臨躺在農家的石炕上，輾轉難眠。今日見了農家女，一時竟有些心猿意馬，想想他登基以來寵幸後妃的次數還真是屈指可數，上次要臨幸皇後還被軍事打斷了。

穆卓臨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的月光，門板上印出一人的身影，正是在門口守衛的方赤雲。

看着人挺拔的身量，穆卓臨腦子裏忽然又閃過白子靖的影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當下心中砰砰亂跳，驚得穆卓臨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狠狠的搖了搖頭，穆卓臨一陣懊惱，方才他想起白子靖的臉時身下竟有了反應，最近天氣幹燥，連帶着自己頭腦發熱了不成？

穆卓臨安慰自己，肯定是因為最近和白子靖走的太近了，再加上他長得實在想自己思念了數年的女子才會有如此反應的，自己剛才腦中閃過的必定是那女子而不是白子靖，只是兩人太像，一時認差了。

可方才腦海中的人白衣束發，面色清冷，怎麽想都是白子靖啊！越想穆卓臨越心煩氣躁，最後幹脆穿衣下床。

聽到身後有響動，方赤雲剛回身便見穆卓臨拉開門大步而出，于是躬身行禮：“皇上有何吩咐。”

“起駕回宮！”

穆卓臨緊簇眉頭，臉上盡是不耐煩之色，方赤雲也就不敢有何質疑，吩咐下去讓衆人準備回宮。

等到一行人快馬離去時，那農家的姑娘聽到聲響後衣襟微露的匆匆跑出來。

哥哥安排她在這裏，還說皇上已經看上了她，要自己梳妝打扮一番前去伺候皇上的，可現在怎麽自己還沒去他們就離開了！

方霖看着一騎絕塵，眼眸一紅，小臉一皺氣得險些當場哭出來。

這時一個侍衛從旁邊走了出來。

“方姑娘，卑職奉方大人之命留下領方姑娘進宮，今夜還請姑娘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啓程。”

方霖聞言，瞬間轉悲為喜，臉上笑意盈盈，沖着侍衛點了個頭，邁着歡快的步伐走回了屋裏。

穆卓臨連夜回宮，一路狂奔，方赤雲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又不敢問，只好領着一群侍衛緊追其後。

寒風吹在臉上，讓穆卓臨的腦子清醒了不少，等到皇宮時，天已經蒙蒙發亮，守門的人見是皇上回來了連忙打開宮門。

恰好的是，穆卓臨竟然趕上了早朝，本來風塵仆仆的穆卓臨并不想去上朝，可在裏正殿不遠出看着那一群滿朝文武時停住了。

眼睛下意識的尋找着人群中的那一抹白，在最邊上瞧見了一身白的人後，穆卓臨自己都沒發覺的上揚唇角。

站在皇上身側的方赤雲看到後不禁一臉茫然，穆卓臨方才還怒氣沖沖，怎麽忽然又撥雲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