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書信

“季崇德?!”所長大驚,怔愕道,“當時他不是還幫着我們麽。”他望向了晏蒼陵,好似晏蒼陵是季崇德肚中的蛔蟲,能清楚解釋季崇德是怎地回事一般。

“哎喲喂,”晏蒼陵也露出一副被驚吓的模樣,将所長拉出了牢房,拉長脖子看了裏頭鬧哄的衆犯人一眼,小心地把手擱在所長耳邊道,“這您便有所不知了,越是不可能之人,越有可能犯事。依我說,這些犯人此前都未老實招出,估摸着他們是怕了季崇德的身份,不敢惹上季崇德。但今日,您以招主事者可保命相誘,他們為了活命,自然便老實招出了。”

“妙!妙啊!”所長近乎崇拜地看着晏蒼陵,咧開了一大口黃牙,“那還等什麽,走走走,帶人抓人去!”所長老早便看季崇德不對眼了,有如此滅了季崇德之機,他焉會錯過。

“诶,所長,”晏蒼陵将人扯住,“咱們不可如此張揚,那只會打草驚蛇。再者,咱們光有人證不夠,尚得有物證才是,我認為咱們得尋個諸如您的東西掉了,要搜房的借口,先故意在其餘犯人房內搜一遍,以免被人發現我們目的,最後方去季崇德的房內尋同他人謀劃暴動的罪證。”

“好主意!還等着什麽,快快快!”

“诶!”

一抹算計的笑容在臉上綻開,晏蒼陵即刻跟着所長,以搜查失物的借口,先在衆犯人的房內大肆搜尋了一遍,最後方至季崇德的房。

季崇德注重隐私,自然不願被人東翻西撬自己的房間,據理力争,站在房門前冷着臉反對要入內的衆人。

但這般情狀,落在所長眼底,便是季崇德不願讓他們尋到罪證。所長一惱,更篤定季崇德是主事者,新仇舊恨燒到了頭,他一跳腳,大手一揮:“給我搜!凡阻止者,殺無赦!”

唰!明刀一抽,架上吵紅了臉的季崇德脖子,一位差役拎起季崇德身上的鎖鏈狠狠一拽,将季崇德摔了個趔趄,逼迫他從房門移了開來。

衆差役早對季崇德不滿,一聽到搜房都紅了眼,魚貫入內,亂翻亂撬,連一小角落都不放過,一見着有用的東西便往自個兒懷裏揣,一面巴不得将季崇德所有的東西都搜刮幹淨變賣銀錢,一面又恨不得自己造一個假的失物,放到季崇德的屋內,沒罪的都要給季崇德落實個盜竊之罪,嘴臉難看之至。

晏蒼陵随之加入,随意翻了幾下,慢慢移動到了季崇德的床邊,假意亂翻了一通後,便掀開了枕頭,将他昨夜放入的東西——一封信抽了出來。

“所長!這兒有封信!”一揚手中被啓封過的信件,晏蒼陵焦急地往所長那兒跑,為了演戲逼真,他還故意撞上了桌角,揉着膝彎一瘸一拐地半笑不哭地跳過去。晏蒼陵皺眉呼痛,又咧開一口白牙,笑道:“所長快看!”

所長雙眼發亮,二話不說就扯了過來看,看罷後哈哈大笑:“好東西,好東西,季!崇!德!”他笑容驟變,面色一分分冷透,“果真是你主謀了此次暴動,怪道你先前如此嚣張,莫不是以為你此次暴動定能将我們宰了,你便不将我們放在眼底?!哼,而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尚有何話可說!”

季崇德聽得是雲裏霧裏,眉峰緊蹙,語氣沉穩:“我不知你所言何意,什麽主謀暴動,人證物證。”

“你還狡辯!來啊,将他拿下!”

“是!”差役等着這一聲已久,聲音一落,登時如餓虎撲食湧了上去,三兩下就将還在發懵的季崇德綁到了所長面前,一個差役單腳往季崇德膝彎踹去,試圖逼他下跪,但季崇德豈會讓他如意,暴喝一聲“誰敢動我!”又将雙膝繃緊,挺直腰板而站。

他身上本便帶着一些軍人的威嚴,這一聲暴喝,猶如猛虎出山,氣吞山河,當真将那些差役逼退了幾步,不敢再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無人一人敢先上前動他。

晏蒼陵在心底禁不住給他喝了一聲彩,面上卻擺出驚吓的模樣,跳到了所長的身側,貓着身子指着季崇德:“所長,你……你你你,你瞧這人竟還膽敢如此嚣張,您可得替我們做主啊!”

所長亦被季崇德的氣勢吓了一吓,強作鎮定地吞沫一口,再度揮手:“你……你們還愣着作甚,還不快綁!”

衆差役目光射向季崇德,方能上前一步,又被季崇德一聲“嗯?!”給吓退了回來,依舊無法逼近他一步。

“我所犯何事,你們憑何抓我!”季崇德雙目一凜,寒光射向所長,分明炎炎夏日,卻讓所長後脊生出了冷汗。

“你……”晏蒼陵看這所長也是個不經吓的,只能自個兒親自出馬,猙獰着臉,朝着季崇德啐了一聲,“你謀劃了此次暴動,尚假惺惺的裝作無辜模樣,怪道那時你兩方人都救,怕是一面想救你的同夥,一面又想做好人罷!呸!若非今日咱們發現了此等罪證,我們倒還真信了你去!”

“哦?何等罪證?”

一道陌生男子的聲音陡然插入,晏蒼陵渾身一震,循聲轉身,目光送到來人身上便移不開眼了。

來人身着華貴紫衣,上頭紋路繁複雍容,金玉帶借由烈陽一照,奪目之光射入眼眸,逼得人睜不開眼。他從遠處單手負後款款行至,不凡氣度從規律而沉穩的步伐中明顯溢出,到了近前,衆人方能仔細看清他的模樣。

只見他眉若刀裁,目如鋒刃,他只需輕輕向你射過一眼,便有如一把利刃戳入你的心口,使你既震懾于他的威嚴,又驚懼他的狠意。

這是一個對手。晏蒼陵毫不猶豫地便下了如此結論。

來者何人,毫無疑問,西平王皆南州節度使吳其康是也。

身後浩浩蕩蕩的郡王親衛魚貫而入,一會兒的功夫便将此地圍得水洩不通。

吳其康嘴角挑笑,掃視一眼目前之景,沉聲問道:“本王方到此處,不想這暴動的犯人還未見着,便先見到了一位老熟人。兵部尚書,許久不見,上一次相見,似乎還是三年前罷。”

季崇德對吳其康似乎并無好感,只粗略地點了點頭,朝他拱手道禮,應了一聲,便終止了話頭。

吳其康雙眸一沉,臉上卻沁出了幾分笑意:“不知你們這是在作甚呢。”

所長一見吳其康到來,想到邀功之事,立馬跳了起來,先一步開口,生怕吳其康将自己的功勞奪去:“回禀王爺,我們正抓捕罪犯。罪犯兇煞,恐傷您千金之軀,您不如退避一旁,待我将罪犯拿下後,再向您請罪。”一談及功勞,這所長人都精明了幾分。

吳其康雙眸眯成了一條縫:“何等罪犯,竟如此兇煞,那本王出手相助,更是義不容辭。”他嘴上說着罪犯,目光卻分明犀利地放到了季崇德的身上,“哦,瞧這架勢,莫非兵部尚書您是所長口中所說的罪犯?不知您又犯了何罪。”

“王爺,”晏蒼陵喊了一聲,火上澆油道,“這賊人謀劃了此次暴動,而今我正要拿下他呢。”

一聽他将這事暴出給吳其康,所長便冷了臉,暗中責怪晏蒼陵自作主張,若是吳其康聽罷此事後上前來捉拿季崇德,豈非讓吳其康奪了功勞去。但到底在吳其康面前,他不好發話,只能鼓着雙頰,氣沖沖地瞪着晏蒼陵。

奇怪的是,吳其康只淡笑地“哦?”了一聲,并不表态,目光清明掃視一眼:“你們所說的罪犯可是兵部尚書?據本王所知,他剛直不阿,又豈會有此心思做這等失身份之事,依本王說,這策反暴動的,定另有其人!”

“是是是,王爺所言極是,”吳其康替季崇德說話,晏蒼陵早在意料之中,吳其康如此作為不過是想收攏季崇德之心罷了,既然如此,何不順着他的意,以此挑起他同所長的矛盾。于是晏蒼陵點頭哈腰,堆笑道,“罪犯不是他不是他。”

所長也是不經腦,一聽這到手的功勞就這麽被吳其康給弄走了,哪肯願意,面色一變,冷聲道:“胡言亂語!這人證物證都俱全了,還怎不是他!來啊,快先将他拿下!”

看所長不買自己的賬,吳其康也有些惱了,笑容凝在了臉上,既然所長不識趣,他又何必給其好看:“哦?何等人證物證,本王瞧瞧。”

這些人便如同談一場奴隸買賣一般,唇槍舌戰,劍拔弩張,全然漠視季崇德的感受,季崇德頓時氣結,火氣也上了來:“何等人證物證,倒也讓我瞧瞧,究竟是何方賊子,竟誣陷于我!”

兩人一開了口,所長再不樂意,也得将晏蒼陵搜出的書信不情不願地交出,呈遞給吳其康看。

吳其康抖開一看,覽了幾句,又沿着信頭遛了季崇德一圈,看幾句又睃他一眼,古古怪怪,看罷後,沉然地将書信收回,塞入信封,指尖微微含顫:“本王……”不想因其手未拿穩之故,信封內的另一張紙滑落而出,輕飄飄地落到了地面。吳其康疑惑地彎腰去撿,抖開一看,乍一眼見之,他面色倒還鎮定,可往細裏看,面色驟變,愈發鐵青,眼珠上下轉動數次,倏爾發作,狠狠将其一擲下地,直指季崇德鼻頭,厲聲暴喝:“好你個季崇德,竟心存謀反之心!”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這一部分的劇情問題,我解釋一下,這一部分內容很多,因為小攻面對和算計的有四類人,分別是:

1.季崇德。這個毋庸置疑,是首先要算計。前文已經提到,季崇德這人對皇帝愚忠,如果直接将他劫走,他十之八九會自盡,所以在小攻試探出他的三觀後,小攻決定改變計劃,用別人逼迫他,而這別人就是剩下的三類人。

2.所長。所長這人在這裏,是連接各方矛盾的關鍵人物,小攻想算計別人,就得把他算進去。

3.犯人(包括無辜受牽連被關的犯人和真正參與了暴動的犯人),他們的用處前文也提到了一點,後文還有用。

4.西平王。小攻針對他,就是想處理掉這個競争皇位的對手。

而四類人之間又有多種矛盾:季崇德VS所長,所長與差役VS犯人,犯人VS西平王,西平王VS所長,季崇德VS西平王。

↑可以看出,這部分內容很多,要解決的矛盾也很多,且這些內容都是後面劇情所必須的,所以不是兩三章就能寫完的。我能略寫的都盡量略寫了,但關鍵地方,譬如人物心理變化以及矛盾沖突就不能略寫了,不然這文就沒意思了。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加更,讓乃們早日見到季小受了_(:з」∠)_

PS:節度使,相當于現代的地方軍區總司令,掌有軍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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