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冰天雪地 阿爹生病,初月求助……

數九隆冬,北風卷地,皚皚白雪把這天地套上銀裝,分外寒涼。

于安縣的鞍山,地處北境,卻是平原之中難得的窮山峻嶺,由于道路不太通暢,使得這鞍山的張家村與外界幾乎隔絕。除了要去縣裏賣貨維持生計的人家,以及那想依靠寒窗苦讀一飛沖天的學子之外,便是不會有其他人頂着這般風雪出入張家村。

此時的林初月正站在雪地裏,穿着只夾了零星半點棉絮的襖子,天上還飄着雪花,她凍得渾身發抖。

“大伯,求您開開門吧!阿爹他真的快要不行!”她聲嘶力竭的喊一句又一句,可偏偏門裏半點回應都沒有。

“大伯……大伯!”

“哎呀,真是煩死了!”

啪的一聲,門被打開。

站在門口的老婦人穿着厚實的襖子和棉褲,手上還套着兔毛圈,看向林初月的目光,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門終于被打開,林初月喜極而泣,急忙站了起來,跑到老婦人身邊。

她抹了把眼淚接着道:“大伯母,阿爹他身子快不好了,您能不能借我牛車,去隔壁村請郎中看看?”

老婦睨着她,語氣淡淡:“這什麽天氣?你就是去請人家,人家也未必願意來,再說了,我把牛車借你,牛不會冷啊!”

“可是大伯娘阿爹他真的不太舒服,我擔心他,我會給你錢的,求求您借牛車我吧!”

整個張家村除了林初月她大伯家之外,便只有兩戶人家裏有牛車,好歹大伯家還和他們有些血脈關系,其他兩戶隔得太遠了,村頭村尾的,快有幾裏地。

“錢?就你們那家徒四壁,哪兒來的錢?老邵他身體本來就不行,你們給他瞧病那花銷,都快頂得上村長他們家的花銷。估計也扛不過這個冬天了,何必再為他花那些不必要的!”

林初月不死心,她四年前孤身流亡到張家村,卻被邵全德收養認作義女,他辛苦照拂她四年,她又怎麽能在這樣的時刻棄他于不顧。

“大伯母,我會幫村長夫人做繡活去縣裏賣,一個月就能得二錢銀子,我可以還起的!求求您幫幫我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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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顯然是不耐煩了,往後退想把門給關上。卻不想林初月沖過去,手指攥着門。

哐啷一下,林初月的手被門狠狠的夾了,手背馬上就腫起來。

“你你……你幹什麽手給我抽回去!這是你自己不小心,可不能怪我!”

“大伯母……求您幫幫阿爹吧!”

“阿爹阿爹叫的那麽好,又不是親生的,趕緊給我滾!別打擾我休息!”

“大伯母……求求”

婦人煩極了,把門嘩啦一下打開,對着林初月就是一推,随後再也不管,把門關上鎖死回了屋裏。

天氣寒冷,張大娘和張老漢才從鎮上賣幹貨回來,途經村口就碰見暈倒的林初月。兩人把林初月抱上牛車,帶回了家裏。

“這孩子也是苦命,弟弟去了縣裏的書院讀書,整個家就剩她一個姑娘,老邵頭又卧病在床,這大冷天的,我要是不往那兒經過,哪能看見她就躺在雪地裏,半個身子都快被埋了!”張大娘心疼的說道。

“唉,苦命的孩子!”張老漢附和。

雖然是茅草屋,但屋裏卻燒着炭,暖烘烘的。

林初月意識模糊,再睜開眼便是烏黑的房梁。

“哎喲!邵姑娘你醒了,幸好幸好,老頭子,你趕緊去倒熱水過來!”

“好!”

她被人扶起,麻木得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熱水,很快,混沌的意識開始清明。

她是A大經管院的一名學生,由于數日通宵熬夜備戰CPA不幸猝死,再睜眼自己就來到了這個世界。那時的她在這個世界的身體不過就十歲,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麽就流落到了這個張家村,除了年紀之外,唯記得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林初月。

幸好被好心的邵全德收養,把她認作義女養了四年。

恢複了之前記憶的林初月意識到,自己穿來的這個世界,是她曾經看過的一本小說。

而她身在的這個鞍山張家村,就是這本小說裏,鼎鼎有名的大反派——奸臣邵硯山的故裏。

她當時追小說的時候就因為這個反派幾次三番和男主作對氣得牙癢癢,幸好最後反派落敗于男主,萬箭穿心而死。

而要命的是,她現在好像成了反派的姐姐,那個死于反派十三歲的短命姐姐。

書上對她的描述都是一筆帶過。

她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看向張大娘目光裏充滿了感謝。

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人,她怕是就要在雪地裏死了。

“謝謝你,張大娘!”

“唉,沒什麽,這都鄉裏鄉親的,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不過你怎麽就倒在那張翠花門口啊?”張大娘有些納悶。

林初月遂把剛才發生的事長話短說。

張大娘聽了,滿臉的憤怒:“這張翠花真是狠心!”

“如今我阿爹卧病在床,身為女兒我卻無法盡力幫他,實在是……”

“可憐的孩子……”張大娘摸了摸林初月的後腦,接着又說,“這樣我讓你張伯伯去隔壁村請郎中,給你阿爹瞧病,如何?”

張大娘一家是村裏鮮少有牛車的人家,因為平常常去鎮裏賣貨,為了方便就攢了些積蓄,置辦上了這樣的交通工具。即便是在整個張家村,張大娘的條件也算得上是不錯。

林初月眼睛淚水朦胧的就要從床上起來,弓腰給張大娘道謝。她穿上鞋子,張大娘便攙住了她的手。

“不用這麽客氣,大家都是鄰裏鄰居的,你說是不是啊,老頭子?”

張老頭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笑得慈祥,跟着點了點頭。

張大娘上下看着林初月,不防眼尖,一下看到了她紅腫的右手。

她雙手托着林初月:“邵家的姑娘啊,你這手是怎麽了,怎的傷的這樣嚴重?”

林初月笑了笑,只得解釋說是自己剛才不小心磕到的,只是積了些淤血,回去拿藥揉揉,活活血就好了。

張大娘卻不滿意,直說未嫁人的女孩子可不能這樣不愛惜自己,趕忙從櫃子裏取了瓶藥酒給林初月塗着,還一邊幫她揉,許久那片紅腫才散去了一些。

“這瓶藥你拿着,平常要是不小心磕到了自己也可以上藥,我看你這手沒個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可要小心呀。”

村裏大多人都認識林初月他們一家。當家之主邵全德,是早些年跟着兄弟邵全福一起遷來這張家村的,而後便在這裏紮了根,娶妻生子,一家美滿。

只可惜生下孩子之後邵全德的妻不幸難産,從此,邵全德便孤身一人養着孩子,偏偏四年前還因為同情心泛濫,收養了林初月,一家人便過得更加磕碜。

幸好邵硯山天資聰慧,敏而好學,十二歲就已經過了童生試,不僅成了秀才還是廪生,遠近聞名。而林初月雖是收養來的,但卻長得水靈漂亮,還勤勞能幹,年紀小小就把一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村裏的人都喜歡這個漂亮丫頭,上了年紀的長輩也有心思讓自己兒子把她娶回家裏。

只可惜近年來邵全德生了重病,家裏過得越發緊巴巴,聽村裏人說,這小姑娘為了邵全德的病,可是操碎了心,但小姑娘卻一絲抱怨都沒有。

也因此,張大娘對林初月印象一直很好。

和張大娘說了會兒話,林初月便要回去了,邵全德還一人在家,天氣寒冷,她實在不放心。臨走前,張大娘還給她披上了一件厚襖,林初月本想推辭,但張大娘卻态度強硬,沒辦法只能收下。

林初月想着,自己得想辦法掙些錢回報張大娘才是。

她一個財經大學的學生,唯一能在這個時代有眼看的技能,怕就是算賬了。而想要找到這方面的活計,怕是還得去縣裏。如今風雪這樣大,路也不好走,只能再做打算了。幸好她和村長夫人還有些交情,平時接接繡活還能掙一些錢。

熬過這陣,她可不能再這樣無所事事下去。林初月打定主意,開春便要去城裏。

林初月攏緊身上的襖子,頂着風雪,一步步艱難的前行。

還未等她回到邵家,就被一人攔下。

村裏有名的地痞無賴——張麻子。

他穿一身破舊的灰色棉衣,帶着個鼠皮帽子。他就一直在這附近溜達,沒想到卻能看見林初月,他一下兩眼放光,湊到林初月跟前。

“邵妹妹這是去哪裏呢?”

即便是在分子運動速率極其慢的冬天,林初月還是不可避免的聞到了一股臭味。

天知道他這身衣服都多久沒洗了。

林初月側身避開,張麻子不依不饒,又湊到她跟前,臉上還笑眯眯的攔着她的路。

“邵妹妹怎麽這樣小氣,一句話都不同我說?”

壓下心中的不快,林初月揚着笑臉:“麻煩讓讓,我還要回家!”

“哎,那感情好,我也順路一起呗,這天風雪大,兩個人也好有個照看!”張麻子挨着林初月旁邊,作勢便要挽上她的手。

“你別過來!”

林初月吓得一跳,趕緊小步往前跑。

“邵妹妹你別躲嘛,你都收了我的東西了,還這樣生分做什麽?”

“你…你可別亂說,我什麽時候收你東西了,不要信口雌黃!”

林初月一陣無語,早知道會在這條路碰上張麻子,她就從後山繞回家了。

“我哪兒能胡說!”張麻子嘴角快咧到耳後根,“一個月前你不是捉了我的山雞嗎,就脖子還有一圈綠毛的那個!”

林初月回想了一下,一個月前她确實是在自家院子後面捉到了一只山雞,喜不自勝,檢查完發現沒什麽特殊的記號,當場便把它送上黃泉,給邵全德炖了湯喝。

可那明顯是野生的山雞,哪裏是人養的,一身的腱子肉。況且就張麻子那條件,哪裏養得起什麽山雞,自己過日子都艱難。

林初月對着他翻了個白眼:“你一張嘴皮上下一碰就開始扯謊,山雞都長那樣,你給我說說有什麽證據能說明那是你養的!”

那山雞當然不是張麻子養的,只不過他路過後山的時候,正巧看見,原本想自己捉了去,一飽口福,卻被林初月先下了手。

要不是看着這小妮子長得俏,張麻子當時便要把這雞搶走。

“我哪裏拿得出什麽證據,這雞都進你肚子了,你可不能不承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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