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趣事 邵頭名的來由

“願意還是不願意?”他的聲音很輕, 但恰好是能被林初月聽到的程度。

林初月也學着他,比着口型小聲說:“願意呀!”

“好。”

邵硯山視線掠過袁述清和李挽琴,随後開口:“那就一起去吃吧。”

把兩人帶過來的東西整理了好, 四人一行啓程, 出了渝林書院。

吃東西的地方是袁述清選的,他原本就是這于安城裏的人, 對這于安城的大街小巷, 門店坊間都熟悉得很, 若不是因着渝林書院條例嚴格,他還想做個走讀生呢。

但這是實難實現,渝林書院是官家設立的書院, 和私塾家學大不相同,其他方面或許還好。但對于學子得日常作息是有着嚴格的規劃, 既入了這渝林書院,一切便需得遵照它的條例。

如今正值晌午時分,酒樓裏熱鬧的很,往來皆是客人, 袁述清帶着幾人就坐,自顧自的點起了菜。除卻袁述清, 幾人都對這酒樓不熟,所以也沒說什麽,只是旁邊的夥計推薦菜品的時候,邵硯山問了幾句林初月的意見。

袁述清點完菜, 讓夥計招呼着廚房準備, 看着坐在一起的一桌人,心下興奮,嘴上就說個沒停。

“今天你們兩位可是來的巧, 不然要是和上次一樣,我們可沒法出來,更別說能出來吃飯了,你們是不知道渝林書院的飯食有沒新意。”

李挽琴眨着眼,認真的聽着袁述清的話,心裏也覺得奇怪,這渝林書院可是于安城乃至整個州府都有名的書院,怎的夥食會這樣不讓人滿意。

林初月聽了忍不住側頭去看邵硯山,她在家裏從未聽過邵硯山談論書院的生活,若是自己不曾去過渝林書院,她肯定是不知道榆林書院究竟是如何的。

飯食沒有新意嗎?

那講道理,邵硯山每次回家她都會好好準備飯菜,怎的不見邵硯山誇一誇她呢。

難不成,她做的還不如他們書院的齋堂好吃?

趁着袁述清還在說到書院的日常,李挽琴認真聽着的時候,林初月悄悄拽了拽邵硯山的衣袖,邵硯山側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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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硯,你覺得我做的飯菜好吃嗎?”她伸手擋在臉側,對着邵硯山低聲問。

她一雙杏眼水光盈盈,睫毛翩翩,目光還隐含期待。

他該怎麽回答?

“尚可。”

林初月原本還覺着能從邵硯山嘴裏得到這兩個字,就已經算是不錯的評價,心裏有些自得,可晃的一眼看見他手搭在茶杯上,指尖不自覺的摩挲杯壁,林初月一下就生氣了。

她知道,這小動作可只有在邵硯山心口不一的時候才會如此,也就是說,這“尚可”極有可能只是為了敷衍她。

林初月瞪了他一眼,不打算再自讨沒趣。

以後每次邵硯山回家都讓他做飯好了,反正她的廚藝也只是尚可,還是勉強的尚可。

她收回心思雙手撐着腮,等菜之際,專心地聽起了袁述清的閑聊。

這邊袁述清正聊得火熱:“你是不知道我們夫子可是州府之內鼎鼎有名的大儒,若不是我們院長臉面大把他請來,那定不會來我們渝林書院!”

李挽琴配合着發問:“鼎鼎有名的大儒?”

袁述清饒有其事的點頭,随後答:“那可不是,我們夫子手上可是出過不少進士,不過夫子帶我們還是挺嚴苛的,就例如我……”

“有幾次課業他不滿意就讓我重修了十幾次,修到滿意才放過我!”

談起這個話題,袁述清的臉上都略帶憂愁。

“那……硯山呢?”李挽琴又問他。

袁述清忽而将目光轉向邵硯山,一張俊臉上滿是崇敬之情。

“我們夫子待人嚴苛,可偏遇上邵硯山,嚴苛都體現不出來,”說到這裏,袁述清又搖了搖頭,“人比人氣死人,明明我制藝也不算差,可與我們邵頭名一對比,這差距一體現,就把我襯的什麽都不是了。”

他們夫子評價袁述清曾拿邵硯山比較,夫子說,邵硯山的文章像是瑰麗的錦繡山河又底蘊深厚,讀起來讓人回味無窮,感觸萬千,假以時日,必當對以後的舉業界産生影響。

他們夫子可是當代有名的大儒,能得這樣的評價,足以見得邵硯山以後的前途當是如何,渝林書院可寶貝着他呢!

多高的評價!

而他呢,中規中矩,典正平穩,說白了就是毫無新意,讀起來乏味。

袁述清雖說的不假,但語氣多少有些誇張,跌宕起伏的感覺,如同說書一般,聽着就引人入勝。

林初月心下了然,難怪李姑娘能聽得津津有味。就連她一個知道邵硯山結局的人都覺得有些意思。

即便被人這樣議論,身旁的邵硯山依舊穩如泰山,但林初月依稀能夠察覺到,他似乎有點壓抑着煩燥。

“袁大哥你說的也太誇張了。”林初月笑着說了聲。

“哪兒有,我可沒說的誇張,”袁述清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知道我們為什麽叫把子安稱作頭名嗎?”他問。

這顯然是因為學業,林初月不用想就知道,當初她高中年級裏經常考第一的那種,不就人送外號年級第一還常有別稱理科VIP。

同樣的道理,林初月明白。

然李挽琴依舊用剛才一般的語氣,一雙期待的眼,直直的注視着袁述清。

“是為什麽啊?”

“子安在我們書院每月考核,已經連着一年評比都是第一,可不就是邵頭名嗎?不僅如此,我們書院對第一的學子是有不小的獎勵的,不僅不用交束脩,甚至每月享有例銀,除此之外還另加小麥三鬥。”

“旁人來書院都是需要交束脩,付出些東西的,而我們邵頭名呢,倒像是來賺人家錢似的!”袁述清又暗暗補充了句。

袁述清的話倒是提醒了林初月,怪不得每月都會由鄉鄰送小麥來他們家,說是邵硯山托他們送來的,本還想着每月都要他一個學子花這樣多錢,心裏有些愧疚。

原來,這壓根就沒花錢呀。

思及此,她又不由得看了邵硯山一眼,只見他臉色平靜,絲毫不受袁述清話語的影響,依舊一貫的從容。

“硯山可真厲害!”李挽琴感慨了一句,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轉到邵硯山身上,在自認為他還沒有察覺之時,又悄然收回。

“那可不是。”袁述清跟着附和。

一頓飯吃的好不熱鬧,只是後來袁述清實在太多話了,被邵硯山斥了一句,他才停下。

飯後,即便再不舍,李挽琴也得回去了。她鄰居的車約莫就在晌午後回村,再耽誤會兒她可就要讓人家好等了。

李挽琴與林初月并不同路,一個要往東市門,一個要往西市門,所以出了酒樓她們差不多便要分別了。

一行四人,因着邵硯山要送林初月去繡鋪,袁述清也就自認領命,送李挽琴去她鄰居那裏。幾人在路口分道,林初月能清晰的感受到漸漸遠離的李挽琴眷戀不舍的目光,可再看自己身邊的邵硯山,依舊是面色不改,像是一點都沒察覺到樣的。

“走罷,天色不早,不然再耽擱你回村就太晚了。”邵硯山看向林初月,淡淡提醒。

“阿硯,”林初月擡頭,“你不覺得這位李姑娘對你有些不同嗎?”

邵硯山皺眉:“別人的事與我何幹?”

“別人的事?……算了算了我們走吧。”林初月不想再同邵硯山談論李姑娘的事了,反正和他說了他也不明白。

午後的餘安城街頭依舊熱鬧,叫賣聲嘈雜,但卻不令人覺得煩躁。

林初月突然想起自己只是給了包袱給邵硯山,還未和他說給他做了一身冬衣的事情。

“阿硯,我這次帶來的包裹裏面裝着一身冬衣,是我比着你櫃子裏的衣服做的,想來大小應該差不多,這天氣寒冷,你一個人也要注意保暖。”

作為邵硯山的阿姐,林初月認為,這大概是她能夠給予邵硯山最大程度上的關愛。

邵硯山腳步不停,只微微點頭,然後又道:“以後可以不用做這些,我若是缺少東西自己會買,你費時間去做,太累。”

林初月聞言一愣,做衣服要比繡那些繡圖簡單多了,并沒有那樣費眼睛,且對針腳的要求也沒有那樣高,速度可以很快。

她繡一張繡圖的時間,約莫可以做兩身衣服。

“累?我覺得還好啊,再說了我可是經村裏最大的成衣繡鋪老板認定的手藝,去外面買的東西還比不過我做的呢!”

說起這制衣技巧,林初月還是有信心的。

“就算你每月有書院的例銀子,也不缺這些,但這總是我的一番心意呀,不是嗎?”

林初月側擡着頭看向他,認真而又誠懇。

“一番心意?”邵硯山輕笑,唇瓣暈出一抹弧度。

她覺得奇怪:“怎麽了,難道我說錯了不成?”

邵硯山不語,沉默了好一會兒,把她送到了繡鋪門口他才停下腳步。

“進去吧,早些回家。”

林初月看着邵硯山平靜無波的臉,讷讷點頭。她轉身往繡鋪裏走去,卻聽見他喚了她一聲。

她回頭:“怎麽了阿硯?”

林初月看見他眉目疏朗,一貫冷肅的臉染上了溫度,目光之中他神情愈加柔和。

他唇齒清揚:“謝謝。”

她好像看見邵硯山笑的發自心底,淺淡卻莫名讓人心裏觸動。

小奸臣可真好看,林初月心想。

下一刻,林初月就聽見他說:“兩百幅字帖,記得寫完,不夠的話,我櫃子裏還有漿紙。”

林初月:???

古有子不嫌母醜,怎麽她的好大弟,就偏偏要嫌她字醜。

林初月對着邵硯山驀然離去的背影,狠狠的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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