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求情 不能猶豫啊
“為何?”鉗制住裏正雙手的差役嗤笑, “我們為何抓你心裏沒點數?”
裏正雖惶恐不安但卻也盡力平複心情,他賠着笑臉:“我是這張家村的裏正,差役大人, 您是不是弄錯了什麽?”
那差役把裏正雙手束住, 讓身後的幾位同行架着他肩膀,這樣動作利落不拖泥帶水, 俨然是于安城裏衙役的作派。裏正帶來的那幾名大漢看裏正被抓, 一時間沒了主心骨, 心裏慌張愣卻也只知愣在原地,舉足無措。
為首的差役向身後幾人睃了一眼,随即道:“入室行兇做惡, 這幾人也一并帶走。”
後面跟着的幾位差役立刻下手,一人綁了一個。
剛才還氣焰嚣張的一大夥人頓時變得畏畏縮縮, 看着好不狼狽。
身上被人束縛着,馬上就要被壓走,自己卻還未知道發生什麽,裏正不甘心。
“差役大人, 我是着張家村的裏正,在任已經四年就算是犯了什麽事,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總得知會我一聲啊。”
惡人自有惡人磨。
原本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裏正,轉眼就變得委曲求全低聲下氣。
林初月一行人都看在眼裏。
為何裏正在他們面前如此嚣張跋扈?還不是因為他們只是一介村民白身,這裏正慣會看人下菜碟, 若是要換成有些身份的人, 他讨好還來不及,怎的還會敢嚣張。
就譬如現在的幾位差役。
那差役覺得好笑:“知會你一聲?”
裏正趕忙點頭。
“你這張家村的裏正在任四年可幹了不少黑心事,多少自己心裏沒點數?現在被人擊鼓升堂, 告到了縣裏,還在這問我自己犯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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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役這話,院子裏的幾人都聽在耳裏。擊鼓升堂,那是專門為那些事出緊急,來不及寫訴狀的百姓設立的制度。究竟是何人如此要緊,還擊鼓升堂讓衙役專程從于安縣過來提人。
別說是裏正,就連林初月等人都有些好奇,畢竟他的舉動可正巧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裏正心裏飛快思量,究竟是誰會在這樣的時候專程去告他,還能讓這衙役不顧他的身份。就對他這樣動作。
可是想好一會兒他心裏仍舊沒有答案。
“衙役大人……客房告訴我究竟是何人告我,也讓我心裏有個底。”
羁押這裏正的衙役忍不住皺眉:“真是啰嗦,管他是何人告你,去了不就知道。”
想起那狀告者口述訴狀時的條理清晰,遞交的重重罪證時的臨危不亂鎮定自若,就連久經公堂的衙役心裏也升了幾分佩服。
“直面我們知縣大人也不用跪拜,你想想還能有誰。”
這句話說完,林初月心頭一緊。
那衙役口中狀告者的身份立刻浮現。
能夠直面知縣大人不用跪拜,只有兩樣情況,其一就是那訴狀者身份超然,要高于知縣,很顯然這不可能。其二就是這訴狀者有功名在身。
林初月立刻想起她阿爹說的話,說是他前兩日有讓人捎信給阿硯,說了他們這幾日來的困境。而今個早上她還遇到了一位說曾見過阿硯的同村。
難道……
林初月猜測,應該是阿爹捎信給阿硯時,他就要來幫她了,這訴狀者極有可能是阿硯吧。雖然是自己的猜測,但林初月有感覺,這猜測可能性極大。
她擡頭看着這一隊人馬漸漸遠去,心裏下了決定。
她不能讓阿硯一人為她操勞奔波,她也該去的。
林初月收回視線,看向邵全德:“阿爹,我想去于安城。”
邵全德立刻猜到了林初月是想去縣衙公堂。
“你要去公堂上旁聽?”
林初月點頭:“阿爹我覺得這訴狀者極有可能是阿燕,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那,我也要去。”
邵全德掙紮了會兒,原本他也想陪着去,可看自己這副身體,想法在腦海懸了一會兒然後還是作罷。
“師傅你先回去吧,這些天以來……多謝您了。”
村長夫人眉目間盡顯擔憂,她握着林初月的手,另一只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
“你我這樣師徒關系哪裏用得着謝,只是你這趟過去于安城,要怎麽去?”
這下要趕去牛車速度肯定是不行了,那差役可都是騎馬過去的,牛車太慢了,如果要駕牛車的話,等到林初月到那公堂上,估計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阿月小姐,我這趟來張家村是駕馬車來的,你要是想去于安城,不如我們一同過去。”開口的是青禾,她來時乘的馬車就停在前面,車夫在一邊候着。
如此做了決定,林初月就跟着青禾,車夫駕車,三人在鄉道上往于安城去。
馬車走得很快,不多久就過了城門,縣衙府離門口也不遠,只是等他們到的時候縣衙門口已經圍堵了許多人,裏面顯然已經升堂。
林初月和青禾率先下了馬車。
“阿月小姐,您這下是直接進去嗎,還是?”
林初月往那人群圍堵口掃了一眼,随後回答:“我這就先進去了,不等了。”
青禾點頭。
作為夫人的貼身丫鬟,她自是要為夫人處處考慮,林初月如今成了夫人的念想,那她也要為其考慮。她這趟若是陪着阿月小姐一起進了公堂,那意義不大,不能幫到她什麽,與其這樣不如她先一步回去和夫人禀明情況,讓夫人請人過來幫忙照應,這不是更好。
“阿月小姐,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先回錢府一趟,随後過來。”
青禾能把她這樣快送來于安城林初月就已經很感謝了,來于安城的公堂是她自己的事情,青禾沒有必要陪着自己,若是她有事去辦就好了,不用再擔心她。
林初月“恩”了一聲:“青禾你去吧。”
與青禾在縣衙門口分別,林初月邁步就往那人群圍堵的地方去。
好事湊熱鬧的百姓不少,裏裏外外圍了一大堆的人,一個個的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裏面的情況,若不是因為最裏面有着一排衙役攔住,百姓們幾乎都要擠進了公堂。
林初月這樣大一個姑娘家,想要從外圍擠進去,可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
她擠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到了人群前頭,能大概看清公堂上的情形。
可正當林初月要再往裏看時,旁邊一位又把她擠了出來。
好,這下直接給擠回原點了。
不僅僅是林初月,她身邊幾位百姓也被擠得厲害。
“這裏面究竟是怎麽回事啊?怎麽今天這麽熱鬧呢?我看平常看着也沒這麽多人來瞧啊!”開口的人,就站在林初月前面,也因着剛剛一陣騷動往後退了幾步位置。
與他站在一排的像是一起來的,聽見他說這話,立刻就回答了他。
“那可不是,我看了這樣多次升堂也少見這麽熱鬧的,今個倒是新奇。”
他這話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趁着不擠,前面人轉過頭來問他:“你們這湊熱鬧的,還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事兒?”
“嗳,我們哪知道也就是看着熱鬧才過來看看,長長見識呗!”
來這圍着的百姓大多都是這樣,湊熱鬧是人的天性,好奇心是人的本能。
與他同行的人道:“是啊,閑着也是閑着,過來看看呗。”
前面的人笑了一聲:“這裏面的事兒可新奇,秀才告裏正,連訴狀都來不及寫,直接擊鼓升堂的,你們猜這是什麽事兒?”
後面的兩人被這賣關子的說法,弄得心頭癢。
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那是什麽事兒啊?老大哥你就別賣關子,和我們說道說道呗。”
“是啊,你知道不就告訴我們。”
這兩人這樣着急,前面的人也不賣關子了,吊他們胃口了。
“這被告的人呢,是我們于安城張家村裏的裏正,這擊鼓的人呢,是他們村裏的一位小秀才,這位倒是了不得,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還是頭名,如今在那于安成渝林書院裏就讀。”
“渝林書院呀,這我知道,我們知府李大人不就是渝林書院出來的嗎?”
“是不錯,渝林書院人才輩出,除了我們知府大人,在朝為官的還多了去呢。”
後頭的人點着頭:“那這小秀才狀告裏正是什麽事啊?”
“我這也是比你來的早才多聽了一嘴,那小秀才狀告裏正一共有三條罪,一個是包庇侄子欺辱村內婦女,還有一個說是給自己免了賦稅,攤出來讓其他村民幫着交。”
這人說的話引起了周圍一大圈人的注意,包括在旁邊暗暗聽着的林初月。許多擠不進前排的人都在注意聽着這人說道。
聽了這話,另一人啧啧驚嘆:“這裏正心未免太黑了些。”
“還有呢!”前面那人繼續道,“那裏正還監管戶冊不力,和他們張家村上任裏正交接的時候遺漏了村民的身份證據,害得那位村民差點就成了游民啊!”
“哎呀,這裏正怎麽這樣!”
“這也太壞了些,要成了游民,那可不得了。”
“是呀,我們已完成查的這樣嚴,要成了游民性命都難保啊!”
話雖是這樣說,但圍着的也有其他人好奇,這條條狀狀拎出來可都是大過,怎的今天才揭發出來,還是被一個小秀才檢舉。
有一被吸引注意的人就問:“會不會是誣告,有證據嗎?”
“哎呀對呀,好歹也是裏正不至于這樣吧?”
裏正選拔可都是推舉全村裏品行良好德高望重的人,也是由村民推選,怎的就選出了這樣一個不是東西的人。
前頭說話的人暗自搖了搖頭:“這就難說喽,我剛才看見那小秀才交了不少東西上去,我這不也是想看下文才擠到這兒來的嗎?可惜……”
在後排的年初月打量了一會兒說話的這人,見他文質彬彬,打扮倒像是個書生的模樣,說話也條理清晰的大志也是個讀書人。
林初月被這人說的,愈發起了想去前排看看的心思,她家阿硯肯定在裏面與那黑心肝的理正周旋呢。
她下了決心矮下身子,利用自己身板小的優勢鑽着人堆裏的空子,擠了好一會兒,身上都出了汗,才在人群中露出了臉,勉強擠到了那衙役執水火棍攔着的地方,正好能看見公堂的全貌。
擡眼就見正挂于房梁之上的匾額,黑底金字。“明鏡高懸”異常醒目。知縣大人就在公堂之上那匾額之下,就坐于案牍前,頭戴烏紗帽,一身青色鶒補子官服,面色端正,不茍言笑。
林初月當即收了視線,轉看堂下,裏正已被差役壓着跪于公堂上,裏正旁邊站着一人,在威嚴的公堂上格外引人注目,但以林初月的角度,只能看清背影。
他身長直立,面朝知縣,身上還穿着渝林書院冬季的學子服,只是細微之處比以往多了幾分褶皺。
他的背影林初月再熟悉不過。
是阿硯。
“邵學子所交的證據我已過目,你身為裏正,知法犯法逃避賦稅,公然違背我朝條例,你可還有話說?”
裏正顫抖着身子,根本沒想到他做得這樣隐蔽的事,居然能被他人揭露出來。
他找的那幾位分攤他賦稅的村民,全是對賦稅知之甚少,又因為人丁變動賦稅有所調整的,怎麽這樣還會被人告發,想到這裏他恨恨的看向旁邊的邵硯山。
他是怎麽發現的?
裏正咬着牙在心裏計量,這漏稅也是算不得太大,只要他認錯态度較好,肯為那幾位村民補齊,應該……無事。
“知縣大人,我只是一時迷了心竅,我知錯回去我就把賦稅不回給那幾位村民,可包庇侄兒欺辱婦女,這事是無稽之談!請知縣大人明察!”
“無稽之談?”邵硯山輕笑,“裏正混淆是非歪曲事實的作風,還真是一如既往未曾改變。”
“你……你休要胡說這公堂之上……”
“張權義,”知縣大人低聲呵道,“邵學子可給了我那被你侄子欺辱父女張小環一家的訴狀,上面清清楚楚摁着他們一家的手印,你可有證據?思量清楚再做答複。”
聽到知縣大人這話,裏正頓時瞪大了眼。
這何時邵硯山還能搜集到張小環一家的訴狀?
他不是一直都在于安城裏讀書嗎?而且那張小環一家又不識字,如何能寫訴狀?
想清楚了這些裏正心裏有了底氣:“那證據是弄虛作假,請知縣老爺明察!”
“弄虛作假?”知縣大人皺眉,随即對着旁邊的衙役吩咐,“張小環一家應到了吧,把他們帶進來。”
原本還算鎮定的裏正看見人群中被衙役帶着,緩緩走進公堂的張小環一家,心裏突然發虛。
“來人可是張小環和他父母?”
張小環一家,齊齊跪下應聲。
“裏正可曾包庇他侄兒欺辱你?”知縣大人眉目威嚴,瞪着張小環,她身子顫抖。
随即她目光轉向裏正,手指着他:“壞人壞人……”
張小環的父母趕緊跪下:“知縣大人,我們女兒受那裏正直而張麻子的欺辱,因為是同村的人,他又是裏正,本來已經結了這事,可那裏正背後又攜人報複,我女兒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我們……”
“知縣大人您可得為我們做主。”
“這訴狀可是你們寫的,你可清楚上面寫了什麽?”知縣大人問他們。
張小環父母搖頭,随即看向一旁站着的邵硯山。
“我們不識字,寫不了這個,只能求我們村的秀才替我們寫,可我們知道上面寫了什麽。”
張小環父母大致說了一遍,直線旁邊的視野跟着比較,随後在知縣旁邊回複。
“大人确實一致。”
知縣目光掃向裏正:“你可還有話說。”
裏正無言垂目搖頭。
罪狀列舉到第三條。說裏正戶冊監管不嚴,和上任裏正交接時故意遺漏村民身份信件,導致張家村其中一位村民身份存疑,成了游民。
裏正聽着知縣大人旁邊的師爺訴狀,心情直轉。還未等他開口說些什麽,公堂之外又傳來一聲呼喊。
“知縣大人!”
伴随着這聲呼喊,一女子從人群中湧入公堂之上,但她還未到之前,就被旁邊的衙役叉住。
這聲音熟悉,林初月回頭去看,赫然是裏正夫人。
她有些狼狽,頭發散亂臉色也不太好,平常端正得體的衣衫也沒那樣整齊,全然沒有裏正夫人的樣子。
“來者何人,竟敢擾亂公堂秩序!”
“知縣大人,知縣大人……我們冤枉啊!”他看見裏正跪撲在地上,心理氣惱,“張權義,你給我擡起頭來!”
這聲音猶如當頭一棒,裏正驚醒,回頭一看就見自己夫人。
“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難道就看着你被衙役帶走受審嗎?”
裏正夫人的形形種種顯然觸怒了知縣:“藐視公堂,該當何罪?”
“回大人,按律應當堂受責十棍,以儆效尤。”
此話一出,旁邊立刻站出兩名衙役架着裏正夫人按在地上,未等裏正反應過來,那水火棍就落在了裏正夫人身上。
咚、咚兩下。
隔着厚實的冬衣都能感受到疼痛,林初月就在身後,視線都被打的晃了兩下。
“大人手下留情!”這聲音是在林初月身邊,她擡眼去看,就見行色匆匆的李鄉紳。
李鄉紳都來了,這消息傳的可真夠快的。
知縣大人未曾喊停,衙役的手也沒有停,衙役動作很快兩三下就打完了十棍。
李鄉紳心疼極了:“知縣大人手下留情啊!”
知縣這才注意到那後面的人,定睛一看竟是李鄉紳,說起來,知縣大人和李鄉紳也是相熟的。
前幾年修城裏的一座橋時,縣裏的稅銀不夠,知縣做主到百姓中募集,這李鄉紳就牽頭出了不少銀子。後面那座橋能修好還多虧了這裏相生,思及此知縣大人才給了他幾分好臉。
“這不是李鄉紳嗎,為何在這公堂之上?”
李鄉紳趕緊回答:“知縣大人這受審的人是我女婿,剛剛被打的人是我女兒啊我……”
“哦,來人賜座。”
這段插曲揭過,再次回到這裏正的第三條罪狀上。
“張權義,你身為張家村裏正戶籍監管不嚴,還故意遺漏村民身份信件,你可認罪?”
裏正擡頭看着知縣威嚴的臉,心底犯難。
他當然不想承認,可難保這邵硯山又從哪個旮旯角落裏搜了證據,他這事兒做的不算太隐秘,若有心去查倒也不是查不出來,這可如何是好?
但看旁邊還有自己的親眷,李鄉紳也在,他心裏又莫名多了些底氣。
裏正猶豫道:“知縣大人,這定罪是要講及證據的……不能任由他人空口白字污蔑我。”
知縣大人點頭:“那上任張家村上任裏正可在。”
“回知縣大人,按那邵秀才的話已經帶來了,在後堂待着。”
随後,衙役把那滿頭白發的老裏正帶來了公堂之上,這位老裏正年紀有些大,走起路來都十分艱難要靠人扶着,知縣大人便免了他的跪。
“張權義故意遺漏村民身份信件,可有此事?”
“知縣大人……是,是有這回事。”
等了好一會兒這上任裏正,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又再說了一遍。
在堂的人也聽得明白,就是說這交接之時,原本那位村民的落戶是手續齊全沒有問題的,可偏偏四年之後,這又到了張權義這位張家村的新任裏正手裏,戶籍就出了問題。
甚至還因為這事,張權義想借着這位村民身份為游民的機會,把人送進縣衙大牢裏。
在外面一層圍觀的百姓,聽了也唏噓感慨,真是黑心,害人終害己。
為了自證不是自己的問題,那上任裏正還拿出了自己保管的身份信息呈上了給知縣大人。
知縣大人在看,林初月心裏也在思量,原來當初阿爹給他辦的那份失怙文書根本就沒有問題,只是裏正想要借機把她送進大牢而已。
那麽她和阿爹這陣不就是白忙活了。
想到這裏林初月心裏也是氣急,如果沒有這一茬,沒有阿硯發現,她肯定還被蒙在鼓裏。
她不由得看向那依舊站着的身影,似乎是有感應一般,邵硯山微微側頭餘光觸及了林初月,他偏頭再看。
确實是林初月。
她就站在他身後不過一丈的位置,她在人群中很顯眼,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阿硯!”林初月比着口型朝他喊。
邵硯山眉目溫和,臉色有幾分明顯的憔悴。
“等着。”
而後他收回了目光。
林初月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有看錯的吧,阿硯剛才說的應該是“等着”吧?
裏正不甘狡辯:“我只是一時錯漏,并不是故意如此的知縣大人冤枉啊!”
邵硯山目光掠過裏正,語氣淡漠:“一時錯漏,不是故意如此?若不是故意如此,你為何特意要将這有錯漏的戶籍上報,不是故意如此,張家村為何人人有口皆言她是游民?”
“證人證詞拒載,請大人明鑒。”
知縣大人認同的點頭,就這樁案子,證詞證人全部都在,還有什麽可辯駁的?
驚堂木在桌案上一拍,正要宣堂時那李鄉紳突然跪倒。
“知縣大人,裏正也是一時糊塗,他為張家村辛苦了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還請大人開恩啊!”
躺在地上的裏正夫人也有氣無力:“大人開恩,還望念在我夫君往日的辛苦上……”
“大人從輕判決,我李甲乙一定牢記大人恩情!”
這話倒是讓知縣大人猶豫了一會兒。
李鄉紳就算是在這于安城,也算得上是家財萬貫了,如果從輕判決,他能給他們的縣裏捐些財物這倒不是不行。
前些日子因着北境大旱人心惶惶,他們這的衙役官差加班加點忙裏忙外,有些早已不堪重負,如若能提點他們的俸祿,這……
知縣倒是猶豫上了。
這麽多百姓看着,從輕判決,倒是顯得他法理不公,可李鄉紳的話……
知縣的猶豫邵硯山看在眼裏。
猶豫的話,是需要逼一逼的。
外面的衙役,突然沖進公堂之上,“大人不好了!”
知縣大人臉色微怒:“你這是做什麽?”
衙役面色不好,可也顧不得那麽多。
“大人……”
“有何事你直說,便是支支吾吾的不成樣子!”
想了會兒,旁邊的師爺在知縣面前勸道:“還是讓他過來說吧。”
知縣一想也覺得是,招手讓那衙役上前。
“知縣大人,縣衙門口有二十幾位渝林書院的學子求見,他們可都有秀才的功名,這……該怎麽辦才是?”
當今朝廷律法規定,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即便犯了事,只要功名還未革除,就算是縣令也做不得處罰,只得交由官學來處置。
突然來了這樣多……
知縣也覺得有些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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