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如此轉折

6點那會打雷了,在班級群吐槽,同學居然說因為他湊齊了七龍珠,正在召喚神龍= =|||只是召喚來的是條西方龍,他喵的他不會講英文……

然後哥告訴他,許一個fuck teacher 蒼的願望……然後八點半雷果然就不打了(泥垢了!)

不得不說,曹沖中毒一事來得既急速且蹊跷。

曹沖不過六歲,并不需習武。午飯過後,按平日習慣進了書房讀書。據說直至天色夜了都未出來,小厮敲門許久無果,才狠下心破門而入。

彼時小厮驚恐地發現,案幾之上的曹沖不僅昏迷了,渾身更是冷汗淋漓。

——這般症狀,莫非中毒?

大夫也很快被請來了。

他先給曹沖把了脈,而後翻看他的眼皮,再檢查午餐與飯後點心,沉吟片刻,無奈踟躇道:“小公子脈象紊亂,卻并非中毒啊……依在下觀察,小公子這是中邪了啊!”

他說到最後幾個字,偷瞧了面色沉如寒潭的卞夫人,眸光閃爍不定。

“中邪?!”

曹植瞪大了眼。

他瞧着這位看似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心中只覺荒謬。環顧四下,見環夫人面上隐約有一分絕望,曹丕陰晴不定,微皺了眉。

中邪自然是無藥可解的。它不僅無藥可救,更是影射曹府中藏着什麽不幹淨東西。

這句話,甚至還能引申為府中有人想害死曹沖。

不等環夫人清醒,卞夫人便冷喝道:“倉舒只是病了,你莫要妖言惑衆!”

老大夫渾身一顫,在她冷眼相對下,嗫嚅道:“這、這确實不是中毒……查不出病因緣由,在下亦是是束手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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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夫人深吸一口氣:“只要大夫盡您所能醫治倉舒,報酬絕對能令大夫滿意。”

話音落下,環夫人也驟然清醒了。她死死拉着大夫的袖子,幾乎是聲嘶力竭啜泣道:“大夫,求您救救我兒啊!我求求您了,救救倉舒啊!”

大夫面露難色。

他轉頭深深凝視曹沖,眼中既有不忍,又有懼怕——若是尋常人家,此刻他定是拂袖遠去了。但曹沖身為曹公之子,他如何能敷衍了事呢?

此次若出丁點差池,恐怕非但曹沖夭折,他自己都要小命不保了。

大夫尚在踟躇,床中小孩已有了動靜。

他忽然渾身抽搐起來,昏惑燈光之下,還能瞥見他痛苦難忍的表情。

環夫人愈加六神無主:“怎麽辦,倉舒你怎麽樣?別抛下娘親……”

四下宛若死寂。

唯有環夫人低低啜泣聲,凄涼而悲恸。

曹植定定凝視曹沖。

他雙目緊緊閉着,額上還有冷汗滑落,昔日那張可愛漂亮的小臉已呈現出詭異的紫紅。

“大夫,”房中忽然想起一聲尚顯稚嫩的聲音,“倉舒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衆人一怔。先齊齊轉頭瞧了出聲的曹植一眼,而後又将目光放到曹沖身上。

見他果真呼吸急促,面上亦憋得有些紫紅,大夫頓然清醒:“快将他放平,你們且退後一些,将窗子打開!”

幾人依言退後,環夫人亦在卞夫人勸慰下戀戀不舍得放開了曹沖。仆人已将窗子打開,冰涼的月光映在地上,仿佛銀灰。

夜涼如水。

曹植走在收緊了披風,長出一口氣。熱氣噴灑在眼前,凝結成白霧,又緩緩消散。

他在想一些東西。

半月之前曹矩殇了,半月之後曹沖中毒了。雖然衆所周知曹矩從小身體不好,但如今還有曹沖之事在後,定有心人大做文章。

——曹操最寵愛的兒子若是死了,最得利之人又是誰呢?

自然是距世子之位最近的曹丕了。

曹沖若不死,那麽此番流言許僅能導致他與曹丕兄弟離心;曹沖若是死了,縱然沒有證據,父親一旦輕信流言,心中對曹丕也定會很失望。

如此一來,排位居中的兄弟們也便有了一搏的機會了。

此事,無論後續如何,首當其沖将受到質疑的必然曹丕。

曹植想到這,仰頭去看月光。

此事,究竟如何落幕呢?

啓明星微亮時,曹植打開了窗。這一夜他輾轉難眠,幹脆不睡了。

窗外寒風迎面而來,帶着刺骨冷意。

他的頭還有些痛。

自從得知自己有可能知曉所有一切,他總是睡得不好。睡得不好,頭便總是痛。但縱使他頭痛了這麽久,依然想不出任何東西。

他第一次聽聞曹操時定論的枭雄,聽聞曹沖時預知的事,第一次聽聞司馬懿時提醒的贏家……所有一切,不是他想起來的。

而是猝不及防之的潛意識。

……也許有些東西,唯有順其自然。

反正睡不着,曹植在房中呆了會便起身出門,想要去找找曹沖昏迷的原因。

他是在書房昏迷的,線索自然也在書房中。曹植站在門口,見這間書房坐南朝北,南邊不遠處還種了三株榆樹。三棵大樹枝葉錯落,乃是夏日遮涼好來處。但若是冬天,則有冷風呼嘯灌入。

正要進門,聽得身後有人喚了一聲:“四弟。”

回頭,只見曹丕站在院落門口。

曹丕還披着那一襲黑色披風,修長挺拔的身形靜靜立着。他的背後是一片蒼白,唯有他曹丕彎唇笑了笑。許是習慣了,他的笑容溫潤如玉:“看來四弟也睡不着啊,來找倉舒生病緣由?”

他見曹植乖乖颔首,上前自然而然握了他的手,笑容更甚:“便與二哥一起罷。”

曹植瞧着被牽着的右手,下意識愣了愣,而後才在前者笑容裏輕點下颚:“……好。”

他似乎……已習慣了被曹丕牽着手?

曹植眉稍一挑,見曹丕牽着他細細查看,一時并無放手的意思,才暗笑自己多心。

當時曹沖正在讀書。曹丕翻了幾頁那置于案幾上的書,只是本尋常《論語》。

一切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曹植坐在一旁椅上,瞧着書房邊側壁爐,忽然靈光一閃。

難道是……一氧化碳中毒?

兩人在書房中呆了近一個時辰後,得到曹沖的最新情況。據說他已清醒過來,只是身體十分虛弱,需好好休息。

曹丕微微眯了眯眼。

他眸中光芒詭谲難測,終究是松了口氣,微笑道:“如此便好。先請倉舒好好休息,我與四弟便先不去打擾了。待他好些了,我們再去看他。”

“是。”

曹沖既已醒來,曹丕便拉着曹植離去了。

他一路思索原由,一時不注意,居然漫無目的在府中亂走。

曹植乖乖跟着,并不打擾他。

時近年關,府中自然也是繁忙。路遇的仆人們匆忙行了禮,又匆忙走遠。

曹丕的腳步忽而停下了。

前面有三個婢女,正圍在一起閑談。

一般女子都是聒噪的,也不會引起男子駐足而聽。但這三個女人所說的,卻讓曹丕不得不聽。

因為其中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婢女居然道:“你們聽說六公子之事沒?”

曹植心念一動。

他猜的果然不錯,當真是有人乘亂起事了。流言自然是要趁亂散布才好的。可惜太不巧了。它尚未能傳遍角落,便被其中主角聽到了。

另一個道:“誰不知道啊!”

另一人也道:“是啊,我還聽聞,六公子中的毒,連大夫也看不出……”

先前那名瞧着柔弱的婢女小心翼翼神秘道:“這些可就錯了!”

後兩人面面相觑,愣愣道:“啊?難道還有什麽蹊跷麽?”

婢女眼中掠過一絲微不可覺的怪笑,面上卻是有些踟躇:“我聽說,六公子是中邪了!”

“什麽?”

“我還聽說……”婢女招招手,另外兩人則附耳過去。而後,俱是面色大變驚叫起來。

“什麽?二公子?!”

曹丕深吸一口氣。

——他面色已比夜色還冷。

自長兄去世,無人不稱贊他性格仁厚,可成大器。而這小小婢女居然敢如此敗壞他的名聲!

曹丕怒極反笑。

三名婢女驟聞笑聲,皆是花容失色。待瞧見出聲之人是曹丕,更是不寒而栗,陡然下跪道:“奴婢見過二公子,見過四公子。”

曹丕瞧了最先開口的婢女一眼:“你們這是在說什麽呢?不如說給本公子聽聽。”

話語未落,三名婢女幾乎是癱軟在地上。為首的那一個女人面色慘白,卻強自鎮定道:“奴婢們什麽都沒說……”

曹丕道:“哦?但為何先前本公子居然聽聞你們說,倉舒并非中毒,而是在何人迫害下中邪了?”

他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更是覆了一層詭谲莫測的輕慢。

那名最為柔弱的婢女渾身一顫。她擡頭幽幽看了曹丕一眼,然後才楚楚可憐地跪倒磕頭道:“二公子饒了奴婢吧,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這名婢女其實頗有姿色。

曹丕卻連看也懶得看她一眼。

許是因一夜未眠,額角隐約作痛。他便擡手揉了揉,倦怠道:“來人——”

他正要說出将這幾個婢女拖下去杖斃之話,卻聽得身邊之人道:“二哥,放了他們吧。”

曹丕手一頓。

他微眯眼,似笑非笑道:“為何?莫非你也不信二哥?”

曹植心中一悸。

他豁然擡首,瞧見曹丕唇角尤有笑意,眼中卻是殺意波瀾,忍不住握了握曹丕的手,輕嘆道:“植怎會懷疑二哥?”

曹丕面色微暖:“既然自己找死,為何還要放了她們?”

“她們雖有大錯,但如今大年将至,府中不宜有血光之災。”曹植說到這裏,将目光放到三名婢女身上,瞧着她們瑟瑟發抖的模樣,故作疑惑道,“區區婢女居然敢議論主人麽,植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誰要她們這麽做呢?”

曹丕深吸一口氣。

他看了曹植一眼,見後者滿臉困惑,目光也漸漸凝重了起來。

侍衛已來了。

曹丕握着曹丕的手緊了緊,半晌淡道:“查清這三人是哪個院子的。然後去告訴母親,年關繁忙之際居然還有人偷懶,本公子便做主将這三人趕出府了。”

說吧,再不看面若死灰的三人,轉而凝視環夫人院落。

他眸中冷光森然,終只是瞬息。飛快将之斂去,繼而覆上一層擔憂、哀傷,如同一位尋常兄長擔心自家幼弟。

——至于他心中究竟所做何想,亦唯有他一人知曉了。

建安七年春正月,曹操軍屯于故鄉谯縣,後進軍至官渡。

曹袁之争,再度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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