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心情
朝堂之上文武大臣按照品級入座,其中跟随聖人早年征戰南北的國公們,位置可能要比親王們還要好上一些。例如在座的那個爾朱世,爾朱世是鮮卑人,早年跟随聖人征戰在外,在戰場上在危難之中甚至還救過聖人一命。因此聖人格外器重他,也格外優待他。甚至還提出将一位公主嫁給他的事情,不過爾朱世以已有糟糠妻拒絕了。
爾朱世被封為英國公,不過這個英國公可沒有幾個人敢去惹。因為這位英國公性情跋扈,上回朝會,他和一個大臣在朝會位置上起了沖突當着一衆大臣的面大打出手。兩撥大臣拉都拉不住,最終是聖人出面喝止的。那位大臣哪裏是常年在戰場上拼殺的爾朱世的對手,等到聖人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是鼻青臉腫的了。
在朝會裏失儀是大罪,但是聖人卻只是罰了爾朱世閉門思過,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出現在朝會裏。
這下子更加沒有人敢去招惹這位國公了。
爾朱世一身代表着位高的紫袍,腰間的金魚袋随着跪坐的動作而垂在一邊。最近他是有些不想搭理朝中事務的樣子了,專心和府邸中那些方士鼓搗丹藥。
丹陛之上的座上設有天子才能使用的玉幾,上面坐着的天子着十二章冕服。再其下便是皇太子。
爾朱世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皇太子,東宮裏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這位皇太子打小便是聰穎異常,年幼便可熟背《詩》《書》,就是年長之後處理政事也是井井有條,可是有了腿疾之後,性情反倒是有些乖張怪異起來了。
聖人這些年為了皇太子變了的性情,連連讓朝中賢良的大臣去輔佐他。不過取得的效果卻是和聖人想要的掉了個頭。
他爾朱世虧得是一介武夫,進谏之事大多也只是直來直往,自己沉迷方術,聖人也不會想到自己。如此真是大好。
要知道勸谏太子要比勸谏聖人難多了。
皇太子坐在皇帝的下首位置,看着一衆親王大臣,當他看到衛王碩大的身姿的時候,面上的表情沒有改變半分,可是眼裏已經多了幾份凜冽。
他和衛王雖然一母所出,但是實際上他們根本就沒怎麽相處過,兄弟之情更是妄談。到了如今耶耶寵愛嫡次子頗有超過皇太子的架勢,他恨得恨不得讓衛王第二日暴斃了。
聖人寵愛元後所出的嫡皇子早就不是什麽秘密,負責排位的禮官也是讓蕭璜和蕭珩兩位大王站的挨近。
蕭珩手裏持着笏板,跪坐在那裏。他如今都不用回頭看都知道自己那位大兄是怎麽看二兄的,不過要說他如今有多麽憂心想要兩位兄長重歸于好,那恐怕也是假話。
他和這兩位兄長說是一母同胞,但是他四歲便被封趙王,有自己的僚屬,和那兩位年長的兄長也見不了什麽面。說是兄弟情,其實也單薄的很。
皇子皇子,雖說為天子之子,但是在天子的面前先為子後為臣。耶耶雖然早年參與皇位争鬥,但是他還是想要兄弟之間友愛,哪怕……那是裝給他看的。
蕭珩垂下頭,這幾年養在甘露殿,他也能将耶耶的想法摸清楚一點。
兩個兄長勢同水火,除非耶耶自己願意将二兄的寵愛給降下來,不然皇太子和衛王是一個完全沒辦法解開的結。
衛王自己也不無辜,被耶耶捧在手中這麽多年,心裏的野心只高不低。想到這裏,蕭珩的眸子微沉,而後水亮的雙眸上又浮上一層笑意。
不過別說二兄,他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朝會後有東突厥及高昌等使者前來,還有吐蕃前來求娶大梁的公主。
大梁自開國,陸陸續續和親也嫁出去過幾個真公主。
蕭珩聽着,雙眉不禁有些皺起。
這嫁公主送去豐厚的嫁妝還有手藝精湛的工匠也不是個辦法。
番邦之地求娶公主的事情只多不少,皇帝當場并沒有表态。他的女兒很多,但是也不會弄得不要錢一樣的送出去,每一個去和親的公主代表的都是大梁的臉面,出嫁所帶的嫁妝必定十分豐盛,還有那些随行的匠人們。光是這些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皇帝讓那些吐蕃使者暫且住在長安裏的行館中,且看看長安的富庶和繁華。關于是否許給公主一事,卻是沒太多的提及。
吐蕃使者也不敢貿貿然再在天可汗面前說起這事。
一時之間也只好這樣了。
不過當吐蕃使者求婚的事情傳到後面,公主院裏的公主們尤其是到了婚齡的幾乎個個自危,唯恐自己會被皇父給挑選出來給嫁到吐蕃那種荒涼地方。
在長安,她們可以為所欲為,哪怕帶着衛士抄了驸馬的家都可以,養面首更是不在話下。
但是一旦和親,那些吐蕃人一年到頭甚至都不沐浴,渾身臭氣叫人無法忍受。怎麽能和長安裏的俊俏兒郎相比,而且要是有個什麽委屈,恐怕都能叫那些不開化的吐蕃人給折磨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于是公主們更加害怕了。但是其中有個格外的,就是被聖人親自養在甘露殿的嫡公主襄陽公主,不管聖人叫哪個公主去和親,都不可能叫嫡公主去和親的。
窦湄今日并不當值,她自己在居室裏裏練字。在長安東西二市裏,紙筆總是賣的貴,但是在大內裏,哪怕是嫔禦,用的紙筆也要比上家中好上許多。窦湄持筆默寫蘭亭集序,外面一名宮人走進來。
“才人,張才人來了。”
“快請。”窦湄放下手裏的筆從茵蓐上起身,好好整理了一下發鬓和襦裙。
“湄娘。”一陣初春黃鹂般的嬌聲傳了進來,一個着嫩黃襦裙的少女走了進來。見到窦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在掖庭裏,張孟可比窦湄受寵的多。昨夜是窦湄的第二次侍寝,可是在之前張孟不知道侍寝過多少次了,就等好有上聖人的血脈,也好升個位置。四夫人已經滿員,但是二品的昭儀昭容,還有三品的婕妤都很招人眼的。
同是五品的才人,和張孟比起來,窦湄這個官家小娘子出身的才人倒是有幾分的失意了。
“兒這次給湄娘帶上些糕點。”說着張孟就從身後的宮人手裏拿過一個食盒,打開來是甜糕。
窦湄是喜好甜食,這會甜糕還熱着,她忍不住笑看張孟一眼,兩人坐下來一起吃甜糕聊天。
“昨夜聖人待你如何?”張孟吃了幾塊糕點,左右看了一下,發現服侍的宮人都站的有些遠,她就偷偷的問那麽一句。
窦湄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她垂下頭,面對這個羞人的問題也不好說。直到被問急了,才回了一聲,“疼。”
這是真疼,和初次的疼一樣,完全沒有半點的舒緩。她是半點快意都沒有的。
張孟嘆了一口氣,“我們這些嫔禦也是服侍聖人的。”哪裏能奢求聖人對她們柔情蜜意的,從來只有嫔禦屈意承歡的。
窦湄抿了嘴角,吃甜糕的心情一下給敗了個幹淨。
要不是那個肆意拿她取樂的聖人,她恐怕這會早成了不知道哪家的娘子。何必到這種地方來受作為姬妾的恥辱,甚至和阿娘至死都不能再相見。
想到阿娘還有兩個年幼的阿弟阿妹,那雙杏眸都染上了一層霧氣。
“兒也知道。”她怎麽會指望聖人能對她好點,左右不過個逗人開心的玩意兒罷了。還能指望什麽。
“襄陽公主好像很喜歡湄娘。”張孟拿起一塊甜糕遞給窦湄說道。
窦湄接過來眉梢微微揚起,“嗯?”
“不是嗎?”張孟反問。
窦湄想起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公主,眉眼也彎了起來。那個真的可以為了輸棋就要把手钏給撸下來的樣子,認真又可愛。
要不是六大王在一邊制止。說不定還真的把那個珍珠手钏給了自己。
“這事啊是你多想。”窦湄說道。張才人的臉氣的鼓了起來。
才人九人并不滿員,輪值沒幾天,窦湄就又要到書房裏去當值。才人雖然只是五品,但是服飾聖人的燕席等事,常常随身服侍。說起來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位置。
書房裏堆起來的奏章看得叫人害怕,窦湄和張孟看見這架勢,二話不說就開始忙碌。張孟是字認識的不多,要她寫節略能要了她的命。于是她就幫忙将奏章按着分類和輕重緩急分好,而窦湄就在書案上寫節略。
等到忙下來,兩個人眼睛都在發昏。
朝食兩人用的都不多,畢竟是到書房裏來上值,要是吃多了積食有個什麽失禮之處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
如今已經到了三伏天,書房角落裏的四足銅磐裏都放着冰塊,雖然放着冰塊,但是到底還是書房寬,窦湄雖然說不上汗流如漿,但是額頭上也起了一層薄汗。
張孟在樂府裏什麽苦沒吃過,她倒是比窦湄還能撐得住一些,見着窦湄寫完節略,額頭上的那一層汗珠。
“湄娘,要不先去東房裏休息一下?”張孟說道。
這書房臨着的廂房便是給女禦女官們休憩用的。
這節略都已經整理完了,歇一口氣睡一會也沒什麽。
窦湄看了看自己寫好的節略都沒有差錯之後,她揉了揉額角點點頭,“那兒去了。”
“嗯。”張孟将寫節略的活都給攬過去了,自然的她也很樂意來給她收拾一下。拜托別人幹活卻自己不幫忙一點,下次再想拜托,別人想的就是怎麽要拒絕了。
窦湄從書案前的茵蓐上起身,雖然有憑幾靠着,但是雙腿跪坐久了可是氣血不通發麻的厲害。偷偷的揉了揉腿,窦湄朝着廂房走過去。
廂房裏是給當值的女禦和女官休息用的,裏面的擺設也簡單,窦湄看見低矮的床榻,全身就軟上去了。夏日熱的,叫人很容易疲乏。
千秋殿內,幾個角落裏放着滿滿的冰塊,外面驕陽似火,熱的人恨不得一頭撞上去。殿內卻是涼風一陣一陣的吹拂來,在殿內侍立的宮人宦侍所穿的衣物都還有幾層,就是這樣還覺得有幾分的涼意。
襄陽公主看着雙陸棋盤,止不住的打哈欠。面如冠玉的少年看着妹妹哈欠連天的樣子不禁道,“阿猗不如先睡一會?”
“可是那是晝寝呢。”小公主的眼角還帶着淚花。
蕭珩看着妹妹那副發困的樣子笑了,“在阿兄這裏可沒有晝寝不晝寝,若是困乏了就去歇息。阿兄就在這裏,只要阿猗想,阿兄就陪着你。”
襄陽公主聽了兄長的這句話,她肉肉的小臉鼓起來,“那麽阿兄要等兒哦。”
“阿兄總是要等阿猗的。”蕭珩笑道。
“嗯。”襄陽公主點點頭,她起身。
蘇壽善滿臉堆笑對襄陽公主道,“貴主,請。”
襄陽公主沒有急着從茵蓐上起身,“唔,今日窦才人好像上值了。”她想想待會自己醒來和阿兄打雙陸,打完雙陸就去書房好了。
想完,小公主起身和蘇壽善去休息。
蕭珩看着妹妹的背影滿是慈愛,等到妹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屏風後時。那雙眼眸上浮現一抹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窦才人麽……
他回想起在長安郊外,在藍天之下馳馬奔馳的少女。昳麗的容貌堅決的表情,還有飄飛的幕籬輕紗。
他端坐在馬上呆呆的看着那個女子沖着自己颔首,然後拉轉過馬頭繼續奔馳而去。那堅絕的背影,似乎這世間沒有什麽能留住她。
蕭珩在宮中見過無數的女子,美貌之人見過無數。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唯獨就對那抹背影上了心。
他看着雙陸棋盤輕笑了起來。
送襄陽公主去午休的蘇壽善回來,聽到的便是蕭珩的笑聲。
少年變聲已經快完了,笑聲裏還帶着些許的沙啞。
蘇壽善見着蕭珩看着棋盤笑,心裏一下子就明朗起來了。今日大王心情不錯呢!
作者有話要說: 蕭珩的節操掉滿地~~~~他的正常邏輯已經上西天了。知道自己上心的妹紙成了自己的小娘不應該傷心欲絕咩!蕭珩你這麽高興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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