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乞巧

天家從來就是跳在塵世規矩之外的存在,前朝南北對峙,除了不少人才之外,同樣在南北數不清的皇室成員裏就出了不少的奇葩。今上和那些上古所傳說的聖賢帝王做作作為有些出入,但是他在子女上,卻是相當的寵愛先皇後所出的幾個皇子公主們,甚至是當做心肝來看了。

這點倒是和前朝一口氣立了五個皇後,還要殺了元後的末代荒唐皇帝完全不一樣。

段皇後所出的二皇子衛王蕭璜正跪坐在茵蓐上,他身體肥胖行動有些不便,跪坐在那裏不管近看還是遠看都像是一坨巨大的肉山。皇帝也曾經為愛子這種體型煩惱過,可是不管是吃藥還是逼着節食都沒有半點用處,就是皇帝親自去選了匹好馬,讓蕭璜動動出點汗好瘦一些都沒有半點的用處,倒是馬差點被壓趴在地上。

從此之後皇帝也只好睜只眼閉只眼,只求蕭璜不要胖的更加過分了。

幾名內侍将幾卷書卷搬上來,放在皇帝的禦案前。皇帝今日內穿一襲朱色圓領袍,外面穿着近乎玄色的翻領胡服,頭上并不戴冠,只是一頂幞頭。這幅打扮倒是和平常的家翁沒有多大的區別。

蕭璜好賢士喜歡讀書的名聲在宮中和長安內傳播的很是廣,就是六皇子趙王蕭珩書讀的很不差,但是也被二兄的名頭壓得幾乎都見不到個人。

內侍搬過去的都是他最近編好的書,都是寫關于這大好山川地志的,其中還夾雜着那個地方的遠古傳說還有一些歷史人情。

蕭璜偷偷的擡起眼來,看着君父伸手拿起一卷書展開來看。皇帝看得很慢,速度并不快,不過皇帝看得越發,蕭璜的心裏頭又高興又有些隐隐的擔心。

皇帝當年是以戎馬起家,雖然說也是隴西的貴族出身,但是要說讀書,他還是更喜歡戎馬征戰。那個太子之位除去他本身就是嫡子之外,更多的是累累的軍功還有那些手下的悍将和兵馬。

對于讀書倒是登基之後的事情了。真論起來,說不好皇帝的學識還不一定會遠超蕭璜,但是蕭璜到底還是在心底打起了小鼓。

耶耶什麽書沒有看過,這些真的能得到耶耶的青睐麽?

殿內安安靜靜的,今天親王們還有那些顯貴嫡子們去東宮的弘文館讀書了,因此這會六弟蕭珩并沒有來。不過蕭璜此刻也并不希望他這個一樣得父親喜歡的六弟在。

皇帝靠着憑幾坐在茵蓐上,手裏握着書卷看得很是認真。

蕭璜跪坐在那裏,這會是七月,七月的烈日能照的人腳下打幌子。甘露殿內自然是不可能和外面一般炎熱,裏面不但有幾只大型四足銅磐裝着足夠的冰塊,殿內還有一只大水輪,池子裏都是冰涼的冰水,水輪一起便是帶起一陣涼風。

即使外面炎熱,但是殿內卻是冷的有幾分叫人打寒顫。

可是這回蕭璜都覺得汗珠要從發鬓裏流淌下來了。

“善。”皇帝仔仔細細将手裏的書卷看完贊嘆了一聲。雖然他并不是十足的學士,但是能得他這一聲,那麽這卷書是真的得他的心了。

蕭璜聽見耶耶的這一句,一顆心從喉嚨口裏徹底的放回肚子裏。

“你這書還是修的不錯的。”皇帝笑呵呵的将手裏的書卷遞給身旁的張淮,張淮哈腰接過小心的将書卷卷好放在堆起的書卷上。

“兒愚鈍。這書能得耶耶的一聲贊嘆,兒也就放心了。”蕭璜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他低着頭脖頸已經被積堆起來的肥肉給弄沒了。

皇帝看了一眼二兒子肥碩的身軀一眼,身體肥胖最是怕天熱。他也并不是一日到頭都呆在甘露殿享受涼爽的涼風,也要去前朝舉行朝會。在這種天氣裏來回折騰下來,大禮服之下也是已經濕透了。皇帝知道這種天氣的厲害,對蕭璜能不能在府中扛住這樣的炎熱。

“二郎,你在府中可還好麽。這天委實有些太熱,你又要編書。”皇帝出言道。

“只要能将這書編成,兒也覺得值得了。”蕭璜說道。

皇帝将身子整個的靠在身後的憑幾上,他垂下眼想了想,體胖的人有幾分氣虛,天氣炎熱實在是對身子沒有半點的好處。這會他忘記了,他已經将自己的私房拿出來補貼衛王了。

“天氣炎熱,你身子本來就不好,在府中怕暑氣重,與你無益。這樣吧,你到……”皇帝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想了想,“你就住在武德殿修書好了。”

蕭璜大喜過望,武德殿居于日華門之右,正好可以算在用作辦公的地方。而且讓他在武德殿修書,這等的榮耀的确是叫他興奮的渾身發抖。

“但是這樣……諸公……”蕭璜大喜之後想起那些勇于上谏的那些相公們。那些相公們身在中書省門下省等要緊位置上,其中還有一個進谏最厲害的。上次他明面上直逼皇太子的供奉就在他們的進谏下少了大半,後來還是皇帝偷偷的拿自己的私庫來補貼他。

“二郎你先去。”皇帝笑道。

東宮的弘文館向來是東宮裏比較熱鬧的地方,顯貴的嫡子還有親王們。弘文館自然是讀書的地方,上頭坐着太子。

最近聖人連連叫朝中賢臣來輔佐太子,館中衆人都是知道太子因為腿疾而性情變得有些乖戾。不過看着聖人這架勢,喜愛衛王已經超過了皇太子,但是又叫被重用的臣子來輔佐皇太子,也看不出有聖人有半點換太子的想法。只是這般兩頭為大,叫站隊的可是吃盡了苦頭。

那些嫡子們一邊讀書,一邊小心的觑着上座的太子。

蕭琬面上的神情淡淡的,他看着面前立起來的書架,書架上展開一卷書卷,他眼睛看着上面。

但是那些字半個都看不到心裏。

蕭珩似乎是感受不到弘文館裏平靜下有幾分怪異的氣氛,他滿臉認真的看着面前的書卷。

而在場的那些子弟們也沒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蕭珩的身上,蕭珩也頗有幾分自得其樂的讀書。

他在孝經上頗有幾分見解,甚至小小年紀就在皇父面前因為關于孝道的回答得到過贊賞。

衆人當然知道還有另外一個嫡皇子,不過趙王在兩個兄長的對比下,越發的不引人注意。自然也是沒有多人注意到他了。

讀完書,衆人退下。蕭珩是還未出閣的皇子,自然是回甘露殿去見襄陽公主。襄陽公主沒有多少玩伴,便是對這個六兄纏的頗緊。

蕭琬回到東宮的主殿內,去換身衣裳,洗一洗臉。這種天讀書的确不是什麽享受的事情。

這會一個內侍走出來,行禮之後,內侍盡力壓低聲音說道,“聖人讓二大王居住在武德殿修書了。”

哐當一聲響,蕭琬已經将盛水的銅盆給打落在地。吓得服侍的宮人內侍跪了一圈。

水沿着被打翻的水盆蜿蜒開去,一點點的将蕭琬的足襪打濕。

“都下去!”蕭琬一聲怒喝,但是那些宮人和內室如得大赦在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氣,趕緊收拾幹淨起身,都退下去了。

頓時內殿裏就只有他一人了。

蕭琬如同一頭困獸在殿內來回走動,他額頭上的青筋都已經暴鼓起來。耶耶讓二郎那個胖子住進武德殿,武德殿靠近東宮,耶耶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來回轉了十圈,想起最近蕭璜這些時間來的所作所為,什麽禮賢下士,什麽編書。蕭琬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老二真的是那樣的彬彬有禮一心沉醉在編書裏麽?恐怕想的是要住進這東宮吧?

他看見那邊堆放着整整齊齊的書卷還有竹簡。他走過去,一拐一拐的走到那堆書卷前,抓起一卷竹簡狠狠的掼摔在地。

外面進來傳話的小黃門聽見內殿裏發出的這一記響亮的聲音,吓得他恨不得趕緊跑回去,免得觸了太子的怒火。但是想到太子妃還在外面,小黃門不得不吞一口唾沫鼓起膽子走到那邊躬下腰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求見。”

蕭琬那裏正火着,聽到太子妃想要見他,他也沒那個心情。他和皇帝不同,和正妻的感情也就那樣,而且東宮多女子,對太子妃也是冷落了很久了。

“她來做什麽,孤不見。”蕭琬說完,轉過身去,似乎不願意再說話的樣子。

小黃門趕緊出來,對着外面等着的太子妃将太子這話用委婉的說法說了,“太子說事務繁忙,分不出身來見殿下。”

他是不敢将太子原話說出來的。

太子妃聽了沉默良久,最終轉過身去。

今日是七夕,她是來問問太子晚上的祭星事宜。不過看樣子,太子是不想管這事。

太子妃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甘露殿的書房裏坐着一個嬌嬌,襄陽公主坐在茵蓐上看着窦湄将寫好的節略整理好。

“窦才人。”襄陽公主看着缸子裏游動的那幾條顏色鮮亮的魚一會,覺得很是沒趣。她瞟到窦湄已經忙完,出口說道。

張孟正在幫忙收拾,聽到襄陽公主叫窦湄,擡眼和窦湄對視了一眼。

襄陽公主的在公主中的尊貴是無人能及的,本來也和她們這些小才人沒有多大的關系。但是這位公主好像挺喜歡窦湄的?

張孟垂下頭去,繼續收拾。

窦湄從茵蓐上起身趨步走到襄陽公主下首,“貴主,有什麽事需要妾去做嗎?”

在別的人家裏妾侍就是奴婢一樣的,即使天家行事不同平常人家,但是窦湄可不敢跨過雷池半步。

“不是不是。”小公主擺了擺手。

“今日是不是七夕?”窦湄聽見小公主如此說道,她微微擡頭就見到公主的襦裙的裙擺。公主年幼并沒有穿着繡紋繁複的樣式,但是那衣料卻是極好的。

“回貴主,是。”窦湄答道。

“我說呢,今日看見那些黃門在曬書。”襄陽公主笑出來。七夕節裏,要曬書曬衣裳。她長在宮中,對于那些也頗有些興趣。

“兒聽說,七夕夜裏,宮人們都要乞巧。”襄陽公主想了想說道,“宮人是如何乞巧的?”

宮中每逢乞巧節,聖人會下令搭起乞巧樓,觀賞樂舞。這一切都是和年幼的公主無關的,畢竟這些歌舞不适合年幼的幼女觀看。也只是到了那種盛大的節日,公主才會跟随聖人站在城門上看看從長安大街上走過的巨大山車。

不過就是這個襄陽公主也覺得挺沒意思的。

窦湄聽見公主這麽問,愣了一下,她很快的回答道“宮人也有乞巧的。”

“那,窦才人和我說說好不好?”襄陽公主聽了一雙眼睛都亮了,她也問過自己殿內的女官,可是女官們基本上都是不在她面前解釋這個的。

窦湄聽了有些為難,她今日夜裏也是要乞巧的,但是宮人的乞巧辦法和公主說,也不知道公主聽到後面怕不怕。

“乞巧當日,得将水曬上一日。”窦湄輕聲細語的和公主說起宮人乞巧的事,“到了夜裏,宮人們要将針放置在水面上,若是針能浮在水面上且在盆底成雲朵花兒等影子,那就得巧啦。”

“如此……”公主聽得有幾分入迷,她夜裏都不參與這些事的。都是按照時辰早早入睡,床榻邊還有值夜的宮人和女官,就是偷偷起來都是看不到的。

“還有用五彩絲線穿九孔針。”

“那是什麽?”公主問道。

“宮人賽巧呢。”窦湄淺笑答道。

公主聽着頗覺得有幾分意思,不過耶耶肯定是不讓她去的。

“窦才人也會去賽巧了?”襄陽公主想着嘆了一口氣,問道。

窦湄自然是不會和宮人一起去賽巧抓蜘蛛,不過她是要和嫔禦們一起祭星的。

“妾……”窦湄剛要作答。又聽見公主嘆了一口氣。

“罷了。”公主說道,她嘆了一口氣,然後她看看書房內,“窦才人你什麽時辰下值?”

書房裏的女禦女官是輪流上值,并不在書房裏呆上一整天。

“妾在申時下值。”窦湄不知道襄陽公主想要做什麽答道。

果然她看到襄陽公主一雙眼睛笑得彎起來,“那麽窦才人陪兒一會?”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時間,好忙好忙!!男主快來一段脫衣舞來治愈我!!!!!!!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