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六十三、魔域之外

這可真是一對十分般配的夫妻。雷亞斯不想伸手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也不想跟他們中的誰做朋友，但是……他也不想殺了他們——這一對真是太過有趣了,簡直比最逗樂的蠢貨還讓他高興,所以他不想殺了他們,但是……留着他們的話，他們要是再動手呢？

“放過我們！”男人尖叫着，“放過我們，求您了……先生,閣下……尊敬的大人，求您……我們不會做任何……任何可怕的事情，求您了……原諒我們！”

“巴林！你不能這麽跟他說話！”女人粗聲粗氣地打斷了他,“他只不過是個……廚師！”

“貝寧,他很可怕！”被叫做巴林的男人抖得就如同風中的枯葉,“他不僅僅是個廚師，你瞧他沒死——被你下了毒但是沒死的人，你見過嗎？我沒見過……哦，貝寧，他真的很可怕！”

“可我只給不到十個人下過毒！”貝寧大聲反駁他。

“一共是八個人，不過最後這個活了下來——他跟前面那七個不一樣！那七個人裏還有很可怕的魔法師跟騎士，但這個廚師沒死！”就算是争吵，巴林也并不會跟貝寧一樣大聲地說話，輕聲細語地暴躁反駁是他的特點。

雷亞斯真的覺得這一對确實反了——他們的性格完全反了過來，這确實有趣得讓人發笑，何況……還是那麽的極端——這倆人絕對應該被帶回去當成臺柱子扔到“請閉眼”的大堂中間去！

“那麽他到底哪裏跟那七個人不一樣了！”貝寧尖叫起來，“要不然就把他抓起來好好看看——估計研究研究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她伸手就要掀開身上的被子——一動都沒能動，她的手臂被冰封得很嚴實，就算她用火系魔法也沒有用，完全沒法把身上的冰塊融化掉！時間長了，他們一定會被這些冰塊凍死或者凍成廢人的。

巴林哭了起來，他不想變成廢人，而且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物——至少比很多魔武學院的那些高級學生強得多，所以他只能哭：“原諒我，原諒我們……我錯了，我錯了錯了……原諒我們好嗎……求您了……我不會做什麽的，我們什麽都不會做了……我保證！”

“巴林，不許這樣！”貝寧大聲訓斥他，“他只是個小孩子！”

“一個這麽NB的孩子！”巴林委委屈屈地反駁。

貝寧沉默了一會兒，半天，她才低沉地說：“是的，沒錯……是個NB的孩子，比我們NB得多……所以……這才是我們要殺了他的原因！我們不能讓任何詭異的玩意比我們的主人更厲害——直到我們拿到那個！”後面的話她說得非常響亮，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暴躁的怒吼了。

“但是主人說只要魔武學院的！”貝寧反駁着，“他跟那個學校也沒什麽關系不是嗎？而且……我們現在沒法動……”他可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就想跟你好好過日子，巴林，我才不管什麽寶物不寶物的，我就想跟你好好過一輩子而不是擔驚受怕……親愛的……”

現實版的角色對調。

雷亞斯撇了撇嘴，伸手撤掉了他們身上的那些冰封。

“我不會殺了你們的。”他說，“但是你們要是再給我惹麻煩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們。”他冷哼了一聲，“你們絕對不會贏過我，什麽毒藥對我都沒用了，現在——我還得感謝你們的毒藥，它……讓我找到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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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那毒藥險些把他殺了，然後讓他找到了他自己……戰神雷亞斯，一個曾經被他遺忘了的……也是真正丢失了的身份。

白天的時候，他閉上眼就徹底失去了知覺，然後……他的靈魂找到了那個房子，白色的屋子，白得讓他惡心……在那裏面，他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一段關于神儲存下來的關于隐藏得最深的靈魂、記憶、力量……或者說是精神，不管是什麽都好，他真的與那個影子産生了共鳴，然後……據說這就叫覺醒？

是不是覺醒雷亞斯并不清楚——他繼承了記憶；他得到了力量，或許這個力量并不算完全，但是他确實得到了；他擁有了……靈魂中的那個東西，那個東西讓他不能不承認，他确實跟原本的那個戰神有關系。

伸出手去，雷亞斯把床單定在了那兩個人身上：“你們現在別想起來，知道嗎，我恨你們光着身子的樣子——任何人光着身子我都恨。”他說，站起來就往外走，“記得，”邊走邊說，“別說見過我，也別過來找我，如果我想看笑話的話會來找你們的，相信我。”

這一點兒都不怪雷亞斯。原本的戰神也一樣，從來沒見過自己以外的任何不穿衣服的樣子——純潔麽，他當然是的，戰神原本就是整個諾蘭德大陸上最為純潔的神了，他即使死的時候也還是個……孩子。而且，他的靈魂裏藏着那樣東西，所以注定了他必然是個單身到死的神。

回到“請閉眼”，天色已經微微放亮了。成了神之後不需要睡眠，雷亞斯坐在床邊，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路斯迦爾——他确定這個路斯迦爾就是那個路斯迦爾，那個把他殺了的惡魔，一個魔王……但是現在不是時候，他不該殺了他……或者說他真的很想殺了他。

“路斯迦爾，路斯迦爾，該醒了！”他推了推他，“起床了，夥計。”

睜開眼，路斯迦爾第一次在別人的叫醒服務裏起床。

“路斯迦爾，今天跟我出去走走怎麽樣？我們關門一天？”雷亞斯把他拽起來，笑呵呵地問。

“呃……好的。”路斯迦爾點了點頭——眼前的雷亞斯有點兒不一樣了，應該說……不一樣得很厲害，他似乎……長大了不少？

吃過早飯，就連珀爾跟納魯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我說雷亞斯，你是不是在吃什麽特效藥？”珀爾撇了撇嘴，“你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少……看起來像是一下子就……長大了？”

“我才沒！我只有十三歲！”雷亞斯瞪了他一眼，“十三歲！”

“可你現在看起來像是十四歲或者十五歲？”納魯反駁他，“其實十四五歲也不錯，我十四五歲的時候也挺不錯的，十四五歲的年紀……我喜歡那個時代，但是……我都奔好幾百歲了……”

“你十五歲的時候還是個奶娃娃。”珀爾很不給面子地指出這個事實。精靈的十五歲，也就相當于人類的三歲，所以他根本就沒什麽……十五歲的青蔥回憶，除了在床上到處爬。

雷亞斯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今天我們不開店了，我要跟路斯迦爾回他老家一趟，有事兒的話……現在快點兒說。”他聳了聳肩，臉上的表情無辜得讓人無法容忍，“路斯迦爾！”

“嗯？”魔王陛下轉過頭。

“我們一起去你老家，好嗎？”雷亞斯對他笑了起來，伸手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我們可以一起去看你老家的天空……你覺得呢？或者是土地？當然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他給出了足夠的信息，但是路斯迦爾完全沒有任何想要去往其他方向想的意圖，他看着雷亞斯，甚至眼裏都透出笑意來。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蠢貨的。

雷亞斯也不喜歡愚蠢的家夥，即使這個家夥是個惡魔，是個魔王……但是，雷亞斯不得不承認，他是個讓他沒法放心的家夥。

從他認識這家夥起，他就沒法放心。

“我們去。”路斯迦爾覺得自己的快樂幾乎可以實質化。盡管一個惡魔會快樂這種事顯得非常愚蠢而又發傻，但是他不能不說他忽然之間就好像看見了……百花綻放？！這個形容真是惡俗到了極點！

雷亞斯笑了起來。很好，他需要的就是這個！去魔域——把自己藏起來，去那個讓他能稍稍舒服一點的地方，至少……确實是那麽一個地方，比起純白的世界，他覺得那個充滿了血與火的地方要好得多。

靈魂被禁锢起來，幾千年，幾萬年……他得不到一個完整的生命，就因為他被詛咒了，他的靈魂裏保存的那樣東西讓他不斷地被追殺……也不叫追殺，應該說是他逃亡，逃亡的日子他不斷地成為任何人，重生了一次又一次，他被詛咒了，不能得到任何人的愛情……甚至他連睡覺都提心吊膽！

誰能不害怕？

靈魂裏藏着的那個東西誰都想要——戰神的哥哥、姐姐，他們都想要那些，他們需要得到那些好成為真正的主宰，但是他不能讓他們得到，所以……他們就把他害死在了魔域裏，真是一個好想法！

現在，被害死的那個人跟害死人的那個人相約去死掉的那個地方。

“去吧，那個地方一定很不錯。”珀爾大笑着分別拍了拍兩個，“我喜歡你們年輕人的冒險精神——對了，路斯迦爾，你的老家是哪裏？聽說挺恐怖的……”

“不恐怖。”雷亞斯笑了起來，“那裏很不錯，至少我覺得很不錯，挺美的……”雷亞斯閉上眼睛回憶起了那些曾經被他遺忘了了記憶——血淋淋的地獄裏沒有讓他心驚膽戰的算計。

早飯的盤子還放在那裏，沒有人喜歡收拾盤子，不過雷亞斯也不打算收拾。他抓起路斯迦爾就跑出了“請閉眼”，把殘局留給那兩個傻乎乎的精靈。

“你真的打算跟我去……我老家？”路斯迦爾問。